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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诡异入口
午夜两点十七分,周黎在翻身时感觉床垫突然变得异常柔软,仿佛身下的弹簧床垫被换成了流动的水床。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床头灯开关,手指却陷入了一团粘稠的黑暗里。
又来了。她在心里默念,舌尖抵着上颚,不敢发出半点声音。这是本月第三次。上次她梦见自己站在无边无际的图书馆里,每本书的扉页都写着她的名字和不同的死亡日期——2023年9月15日、2025年6月22日、2028年11月3日……那些日期像蚂蚁一样在她眼前爬行。
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浓稠的石油灌入她的鼻腔。周黎感到一阵窒息,但身体却违背本能地放松下来——她太熟悉这种感觉了。当黑暗完全包裹住她时,坠落感突然袭来。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胃部上浮的失重感提醒着她正在下坠。
她的脚掌最先接触到地面。触感冰凉而坚硬,像是踩在冬天清晨的柏油路上。睁开眼时,天空像被泼了墨的宣纸,漆黑中泛着诡异的靛蓝。远处,高耸入云的黑色城墙蜿蜒如巨蟒,墙面上爬满发光的藤蔓——如果那微弱如萤火虫尾光般的淡绿色光点也能称为发光的话。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潮湿苔藓混合的气味。周黎低头,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由不规则黑砖铺就的街道上,每块砖石表面都刻着细小的符号,有些像甲骨文,有些则像电路板上的纹路。她蹲下身,指尖刚触到砖面,那些符号突然亮起血红色的微光,组成一行字:
不要出声,不要相信,不要停留。
字迹像被烧红的铁丝,在她视网膜上烙下残影。周黎猛地直起身,耳畔突然响起细碎的脚步声。那声音很奇怪,像是有人穿着湿袜子在地板上拖行,又像是无数昆虫的足肢在摩擦。
拐角处出现一团模糊的影子。周黎贴着冰冷的墙壁后退,后背突然撞上什么温热的东西。她几乎要尖叫出声,却在最后一刻咬住了自己的舌尖——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钻进了她怀里。那是一只土黄色的小狗,左耳缺了一角,湿漉漉的鼻子蹭着她的手腕。最惊人的是它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琥珀色的光,瞳孔里仿佛有文字在流动。当周黎凝神去看时,那些细小的符号组成了三个字:
跟我来。
她刚要迈步,一阵刺骨的寒意突然从脊背窜上来。三米开外,一个穿黑袍的人影从雾中浮现。袍子下没有脚,只有两缕黑烟在地面盘旋。兜帽里本该是脸的位置,只有一团不断扭曲的灰雾。
扔掉它。人影的声音像是用指甲刮擦玻璃,新来的总要犯同样的错误。
周黎摇头,把小狗藏进外套里层。小家伙出奇地安静,只是用爪子轻轻挠她的胸口,像是在传递某种摩斯密码般有节奏的触碰。当她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时,瞳孔里的文字变了:
危险。二娘。东。
黑袍人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袍子上的褶皱像活物般蠕动。它伸出枯枝般的手指指向小狗,指尖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牙齿:它会害死——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钟响。黑袍人像被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瞬间化作黑烟消散在空气中。钟声余韵里,周黎听见怀中小狗发出无声的呜咽,它的眼睛闪烁着新的文字:
快走。天要黑了。
她抬头看向天空,原本漆黑的天幕正在慢慢变成暗红色,像是一块正在淤血的皮肤。远处城墙上的发光藤蔓开始剧烈扭动,仿佛在预警着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小狗从她怀里跳下来,叼着她的裤脚往东边拖拽。周黎跟着它跑过七条岔路,每次转弯时墙上的符号都会亮起,组成不同的警告:
不要回应呼唤
镜子会吃人
钱不是钱
在第八个拐角处,小狗突然僵住了。周黎顺着它的视线看去——一个穿暗红色旗袍的女人站在路灯下,盘发上的白骨发簪在暗红天光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
女人的嘴角慢慢咧开,一直裂到耳根:鲜嫩的迷途者啊。
第二章 无声伙伴(续)
旗袍女人的嘴角一直裂到耳根,露出鲨鱼般的锯齿状牙齿。周黎的喉咙发紧,怀中的小狗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湿润的鼻尖抵在她的掌心,划出三个字:别动。
二娘。周黎不知为何脱口而出这个名字,仿佛大脑某个隐藏的抽屉被强行拉开。女人旗袍上的暗纹突然蠕动起来——那些看似刺绣的牡丹花纹,实际是无数细小的黑色甲虫组成的。
甲虫如雨点般掉落,在地面拼出一行字:
它是我的孩子。
周黎感到怀中的小狗在点头。二娘的表情突然扭曲,裂开的嘴角抽搐着合拢,又猛地撕开更大。她伸出涂着猩红指甲的手,却在即将碰到小狗时像触电般缩回。
大楼...答案...二娘的声音突然变成重叠的双重音调,一个苍老一个稚嫩,但别坐电梯到13层...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第二声钟响。二娘的身体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闪烁起来,那些掉落的甲虫疯狂爬回她的旗袍。周黎趁机后退,后背却撞上一面突然出现的砖墙。
小狗从她怀中跳下,叼起一块发光的绿色鹅卵石。石头滚过的地方,地面浮现出荧光箭头。周黎跟着箭头狂奔,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二娘的旗袍正在解体,无数甲虫组成黑色浪潮向她涌来。
转过第三个弯时,周黎的脚踝被什么缠住。低头看见地砖缝隙里长出灰白色的头发,正像活蛇般缠绕她的脚腕。她拼命踢蹬,头发却越缠越紧。
小狗突然扑上来,琥珀色的眼睛迸发出刺目金光。那些头发发出婴儿般的啼哭,瞬间缩回地缝。但更恐怖的是,周黎发现自己能听见哭声了——在这个禁止声音的世界里。
天空的暗红色正在加深,变成淤血般的紫黑。远处城墙上的发光藤蔓开始剧烈抽搐,像被电击的神经。小狗焦急地扯她裤脚,眼睛里的文字疯狂闪烁:
快!要锁门了!
前方出现一栋哥特式建筑,门楣上认知之塔四个字正在渗血。自动门已经开始闭合,只剩一条缝隙。周黎抱起小狗冲刺,在门缝只剩十厘米时侧身滑入。
砰!
门在身后紧闭的瞬间,外面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刺耳声响。周黎瘫坐在地,这才发现怀中的小狗在流血——它右后腿不知何时被割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却没有发出半点呜咽。
鲜血滴在大理石地面上,竟像水银般凝聚不散,慢慢形成一个小小的人形轮廓。周黎撕下衬衫下摆包扎时,小狗的眼睛突然变成完全的黑色,瞳孔里浮现出完整的句子:
电梯不能按13层,因为13层是二娘的胃。
大厅突然剧烈震动。周黎抬头看见电梯按钮面板——本该是13层的位置,镶嵌着一颗人类的臼齿。她颤抖着按下14层按钮,小狗却突然挣脱她的怀抱,用染血的爪子拍向12层。
电梯开始上升时,周黎发现镜面轿厢里映不出小狗的影子。而更可怕的是,她自己的倒影正在缓慢地...微笑。
叮——
电梯停在12与13层之间,门缝里渗出腐肉的气味。小狗猛地撞向紧急停止按钮,轿厢剧烈晃动,灯光熄灭的刹那,周黎看见镜中的自己伸出手来——
哗啦!
电梯顶部的通风盖突然掉落,砸在那只苍白的手臂上。镜中的周黎发出无声的尖叫,缩回镜面深处。灯光重新亮起时,显示面板疯狂闪烁12和13,最终停在14。
当门开后,眼前是布满蛛网的走廊。每张蛛网上都挂着小小的钟表,指针全部停在3:33。最大的蛛网中央,裹着一具穿白大褂的干尸,胸牌上写着陈楷——她失踪的男友的名字。
小狗突然发狂般冲向蛛网,周黎追赶时被蛛丝缠住手腕。丝线接触皮肤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陈楷在实验室熬夜的背影...
他惊恐地盯着电脑屏幕...
一个穿暗红旗袍的女人站在他身后...
咔嚓。
最大的蛛网突然收缩,露出后面写着发财二字的霓虹灯牌。麻将碰撞的声音从虚掩的门缝渗出,小狗却不见了。周黎刚要呼唤,突然想起规则——不能出声。
她推开门,二十多张麻将桌整齐排列,每个玩家都戴着惨白的面具。当她踏入第一步,所有面具同时转向她,油彩开始融化,露出下面腐烂的脸皮。
有钱吗?最近的玩家问,面具完全融化,露出没有嘴唇的牙床,没有钱要留下器官哦。
周黎倒退着撞到什么人。那是个高瘦的女孩,苍白的脸上有两道泪痕般的蓝色纹路。女孩按住她的肩膀,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十元纸币扔在桌上。
趁面具人争抢时,女孩拉着周黎冲向消防通道。在安全出口的绿光下,周黎看清女孩的瞳孔像猫一样竖起,嘴唇紧闭却在她脑海直接说话:
我叫林默。你是这周第七个被二娘标记的。
推开标着更衣室的门,里面却是星空般的黑暗。林默的手心全是冷汗:
在这里,每扇门都可能通往新的地狱。
周黎突然摸到外套内袋的异物——叠成方块的十张百元纸币。没等她惊讶,更衣室的门突然变成机场航站楼的登机口,二娘站在值机柜台后对她微笑:
天快黑了,亲爱的。
这次二娘看起来正常得多,如果不是她检票的手有六根手指的话。周黎想问小狗的事,林默却死死掐她的手腕。二娘突然凑近,腐叶味的气息喷在她脸上:
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航站楼灯光开始闪烁。林默拽着周黎跑向洗手间,推开门却是漆黑的剧院。数百人无声无息地躺在座椅上,胸口不见起伏。她们蹑手蹑脚地找空位躺下,周黎这才发现所有人都没有脸。
装睡。林默在她手心写字。脚步声由远及近,周黎透过睫毛看见佝偻的黑影在过道移动。黑影停在林默面前,枯枝般的手指伸向她:
有钱吗?
林默颤抖着摇头。周黎悄悄摸出那张十元纸币,却被突然转向她的黑影吓到。在绝对的黑暗中,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琥珀色,和小狗一模一样。
纸币被抽走的瞬间,黑影贴上周黎的身体。腐烂味下藏着熟悉的雪松气息,是陈楷惯用的古龙水。周黎的手不由自主抚上对方耳垂,摸到那颗她亲吻过无数次的痣。
不能说。黑影的声音年轻而清朗,但你可以跟我来。
他引导周黎来到打铁铺,火炉旁的男人兴奋地展示虚拟面板:看!我的打铁技能又升了!黑影轻轻摇头,男人突然崩溃大哭,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黑影——现在周黎心里叫他黑怪人——在她掌心画了个飞机图形。
三点的航班。他的声音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但你必须先找到...
刺耳的闹钟声撕裂梦境。周黎弹坐起来,窗外晨光熹微。她冲向浴室,在镜中看见自己锁骨处有个正在消退的牙印,形状像缺了颗犬齿。而洗手台上,静静躺着一枚沾血的犬齿,和一张下午3:00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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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陈楷的踪迹
洗手台上的犬齿在晨光中泛着珍珠白的光泽,根部残留的血丝像某种诡异的装饰纹路。周黎用颤抖的手指捏起它,牙齿突然变得滚烫,烫得她惊叫一声松手——犬齿落地的瞬间,浴室镜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字:
他在13层胃囊里
水龙头突然自行打开,流出的不是水而是粘稠的黑红色液体。周黎倒退着撞上浴室门,发现瓷砖缝隙里正渗出和梦中一模一样的发光藤蔓。那些藤蔓组成一个箭头,直指她放在客厅的笔记本电脑。
电脑不知何时已经处于开机状态。屏幕上是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日期显示为陈楷失踪当天——两周前的深夜。画面里,陈楷在实验室焦躁地踱步,不断查看手机。凌晨2:17,他突然僵直身体,然后像被无形的手拽住脚踝般,整个人被拖向地面,最终消失在瓷砖之下。
周黎的胃部一阵绞痛。她翻开陈楷留下的研究笔记,在最后一页发现用红笔画满的怪异符号——和梦中黑砖上的纹路一模一样。笔记边缘写着一行小字:认知边界理论证实,人类集体潜意识存在实体空间,入口位于δ波与θ波交界处...
窗外传来挠玻璃的声音。周黎拉开窗帘,看见那只缺耳的小狗蹲在窗台,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不自然的金属光泽。更诡异的是,它的影子不是狗的形状,而是一个蜷缩的人形。
你到底是什么?周黎开窗的瞬间,小狗轻盈地跃入室内,在地板上留下一串血爪印。它径直走向书柜,用头顶开第三层的解剖学图鉴,露出后面藏着的黑色U盘。
U盘插入电脑后自动弹出一个三维建模程序。周黎倒吸一口冷气——这正是梦中认知之塔的建筑模型,每个楼层都标注着不同功能:12层记忆回廊、13层消化室、14层航空港...当她放大13层结构时,程序突然崩溃,屏幕上跳出陈楷的工作日志:
实验第37天:二娘不是NPC,她是第一批被困者的意识集合体。必须找到'锚点'才能建立回归通道...
日志末尾附着一张照片,是陈楷在古董市场与一个穿暗红旗袍的女人的合影。女人发间的白骨发簪让周黎浑身发冷——和梦中二娘的一模一样。照片背面用血写着:锚点与代价同等。
小狗突然狂吠起来,但发出的却是陈楷的声音:黎,下午三点必须登机!随后它痛苦地抽搐,吐出一团缠绕着黑发的血块。血块落地后竟像活物般爬向机票,在登机时间上圈出15:00。
周黎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翻开自己的梦境记录本,发现每次梦醒时间都在3:33分。而更可怕的是,前天的记录里画着一幅模糊的素描——黑怪人耳垂上的痣,和她去年送给陈楷的生日礼物,那颗定制耳钉的位置分毫不差。
手机突然震动,收到一封发送时间为两周前的延时邮件。陈楷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伴随着诡异的背景杂音: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我已经跌进认知夹层。记住,二娘的胃囊不是物理空间,是你必须解开的记忆...
录音突然被刺耳的忙音打断。周黎抬头,发现浴室镜面上的血字变了:
他用自己的声音换了你的票
窗外阳光开始扭曲,公寓里的阴影像沥青般蔓延。小狗跳上书桌,用爪子拍打那张下午三点的机票,眼睛里的文字疯狂闪烁:
天黑前找到锚点/他在等你/代价已付
墙上时钟的指针突然加速旋转,在指向2:30时,周黎感到熟悉的坠落感袭来。最后一刻,她看见小狗的影子完全变成了陈楷的轮廓,正对她做着口型:
认知之塔14层见
黑暗吞没视野的瞬间,周黎终于明白——从来没有什么小狗,那是陈楷被梦境规则扭曲的灵魂碎片。
第四章 声音交易
周黎在坠落中惊醒,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灰蒙蒙的机场大厅里。四周的旅客面无表情地拖着行李,脚步声沉闷得像踩在棉花上。她低头,发现手中攥着的不是机票,而是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陈楷的笔迹写着:
声音是钥匙,也是锁。
广播里传来沙哑的女声,像是信号不良的老式收音机:
最后一次登机提醒,乘坐CA-3033航班的旅客,请立即前往14号登机口。
周黎的心脏猛地收紧——14号登机口,正是陈楷在U盘模型里标注的航空港。她刚想开口询问方向,却猛然捂住自己的嘴。
不能出声。
这是梦境的铁律。
可就在这时,一个戴着地勤人员胸牌的男人拦住了她。他的嘴唇没有动,声音却直接钻进了周黎的脑海:
您的航班需要验票,请出示您的声音。
周黎僵住了。男人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她靠近。她犹豫了一秒,男人突然伸手,指尖像冰冷的镊子,轻轻捏住了她的喉咙——
陈楷的声音,换你的通行证。
一瞬间,无数记忆碎片涌入周黎的脑海:
- 陈楷在实验室的深夜,对着录音设备一遍遍重复:周黎,如果你听到这个,记住——不要相信二娘的话。
-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嘶哑,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吞噬。
- 最后一段录音里,他的语调已经扭曲成非人的机械音,却还在固执地念着她的名字。
周黎猛地后退,喉咙火辣辣地疼,像是被灌进了滚烫的沙子。男人遗憾地摇摇头,递给她一张登机牌,上面印着:
乘客:周黎 | 航班:CA-3033 | 舱位:沉默者
她低头看表的瞬间,指针突然加速旋转,机场的灯光一盏接一盏熄灭。远处,14号登机口的指示灯开始闪烁,像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登机时间要到了。
可就在她迈步的瞬间,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缓慢、拖沓,像是有人在湿漉漉的地板上行走。
周黎回头,看见一个佝偻的黑影站在安检口,手里捧着一台老式录音机。
录音机里,传出陈楷最后的声音:
……黎……快跑……
而黑影的耳垂上,那颗她再熟悉不过的痣,正泛着血色的微光。
第五章 二娘的交易
周黎站在14号登机口前,喉咙灼烧般的疼痛提醒着她——陈楷的声音被夺走了。
她攥紧登机牌,回头看向安检口的黑影。录音机里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着,但陈楷最后那句快跑却异常清晰。
你还有别的选择。
一道低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周黎猛地转身,看见二娘倚靠在VIP休息室的入口处,暗红旗袍上的虫纹缓缓蠕动,组成了交易二字。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没有裂开,却比任何时候都让人毛骨悚然。
用一段记忆,换回他的声音。
周黎的呼吸凝滞。她下意识后退,可二娘已经抬起手,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太阳穴。
比如……七岁那年,你在医院走廊里看到的东西。
——那是周黎最深的噩梦。
母亲的白大褂沾满血,被一个穿暗红旗袍的女人牵着手,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黑暗中。她尖叫着追上去,却只捡到母亲落下的一枚白骨发簪。
不。周黎摇头,声音嘶哑。
二娘笑了,虫群从她的袖口爬出,在空中组成一幅画面——陈楷被困在13层的胃囊里,无数黑色的丝线缠绕着他的喉咙,将他的声音一点点抽离。
他替你付了代价,可你连这点记忆都不肯给?
周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换。
二娘满意地眯起眼,手指轻轻一勾——
剧痛袭来。
周黎跪倒在地,七岁那天的记忆像被硬生生撕下一块。母亲的脸模糊了,旗袍女人的身影淡去了,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那枚白骨发簪的触感。
而下一秒,录音机里的杂音消失了。
陈楷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周黎……别信她!记忆才是锚点!
二娘的笑容骤然凝固。
机场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地面裂开无数缝隙,黑色的藤蔓如巨蛇般窜出,缠向周黎的脚踝——
你骗我!二娘的声音终于撕去了伪装,变成尖锐的嘶吼,把记忆还来!
周黎踉跄着冲向登机口,手中登机牌上的字迹正在消失。
而陈楷的声音,第一次真正从她身后传来:
跑!去14层!
第六章 发簪的真相
周黎跌跌撞撞地冲向登机口,身后二娘的尖啸声几乎撕裂耳膜。她低头看向手中的登机牌,上面的字迹正像被火焰舔舐般消失——她正在被梦境排斥。
就在登机口的闸机即将关闭的瞬间,她摸到了自己发间的一枚硬物——那枚从小随身携带的白骨发簪。
它不应该在这里。
现实中的发簪明明锁在抽屉深处,可此刻它却冰冷地插在她的发间,仿佛从未离开。
二娘的身影骤然僵住,她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恐惧:
你……怎么还拿着它?
周黎猛地将发簪拔出,尖锐的骨刺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惨白的光。记忆的碎片突然翻涌——
七岁那年,医院走廊。
母亲被旗袍女人牵着走,小小的周黎哭喊着扑上去,不是去拉母亲的手——
而是扯下了二娘发间的簪子。
还给我!二娘的声音扭曲了,她的身体开始崩塌,暗红旗袍上的虫群簌簌掉落,那是我的锚!
周黎突然明白了。
这枚发簪根本不是母亲的遗物——它是二娘与梦境世界的连接点,是她用来吞噬记忆的通道。当年年幼的自己,在无意间夺走了二娘最重要的钥匙。
而现在,发簪正在她手中发烫,骨质的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里面渗出黑色的雾气。陈楷的声音突然在她脑海中炸响:
折断它!那是困住所有人的枷锁!
二娘发出非人的尖啸扑来,她的手指伸长成利爪,旗袍完全散开,露出下面由无数张人脸拼接而成的躯体——那些都是被她吞噬的记忆主人。
周黎用尽全力将发簪砸向地面——
咔嚓。
世界静止了一秒。
紧接着,整个梦境开始崩塌。墙壁像融化的蜡般扭曲,天花板剥落成碎片,露出后面浩瀚的星空。二娘的身体像被打碎的镜子,一块块剥落,每块碎片里都映出不同人的记忆。
登机口的闸机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显示屏疯狂闪烁:
最终登机提醒:CA-3033,目的地——现实。
周黎踉跄着冲向机舱,却在最后一刻回头——
陈楷的身影站在崩塌的走廊尽头,他的嘴唇开合,却没有声音。但周黎看得懂。
走。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半截发簪,突然笑了。然后做了一件让整个梦境都震颤的事——
她将发簪尖锐的一端,狠狠刺进了自己的手掌。
鲜血涌出的瞬间,现实与梦境的壁垒被撕裂。周黎在剧痛中听见无数人的尖叫,看见陈楷的身影如信号不良的影像般闪烁,最终——
凝实。
第七章 鲜血契约
周黎的鲜血顺着断裂的发簪滴落,却在触地的瞬间悬浮起来,化作一串细密的血珠,如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在空中勾勒出一道古老的符文。
——那是契约的印记。
整个梦境世界在刹那间凝固,崩塌的墙壁停滞在半空,二娘破碎的面容定格在惊愕的瞬间。陈楷的身影却在这片静止中逐渐清晰,他的轮廓被血色的符文缠绕,像是被某种力量硬生生从梦境的夹缝中拖拽出来。
周黎……
他的声音终于真实地响起,不再是录音机里的机械音,不再是梦境中的幻觉,而是切切实实的、属于陈楷的声音。
但下一秒,静止的世界突然开始逆向崩塌——不是毁灭,而是重组。地面裂开的缝隙中,无数黑色的丝线如同活物般窜出,缠绕住周黎流血的手掌。
你签了契约。
二娘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她的形体已经溃散,但意识却仿佛融入了整个梦境。黑色的丝线在周黎的伤口上编织,最终凝结成一道暗红色的疤痕,形状如同一把小小的钥匙。
陈楷猛地抓住她的手腕,脸色骤变:这是‘守门人’的印记!
周黎抬头,发现14号登机口的指示灯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扇刻满符文的青铜门,门上有一个锁孔——和她掌心的疤痕完全吻合。
以血为契,以痛为锚。
二娘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带着某种诡异的满足:
你拿走了我的发簪,现在,你得替我守着这扇门。
陈楷的瞳孔紧缩,他猛地拉起周黎冲向青铜门:快走!契约还没完全生效!
周黎的掌心贴在门上的瞬间,疤痕与锁孔完美契合。门缓缓开启,刺目的白光涌出——
——她睁开了眼。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涌入鼻腔,阳光透过窗帘洒在病床上。陈楷就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掌心的疤痕清晰可见。
我们回来了?周黎的声音沙哑。
陈楷点头,却神色凝重地抬起她的手:不完全是。
那道疤痕突然微微发热,周黎的耳边响起了细微的、如同指甲刮擦金属的声音——
那是从青铜门另一侧传来的抓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