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天界瑶池边,望着水中倒映的自己——一袭粉白相间的纱裙,发间簪着一朵盛开的芍药花。作为一株修炼千年的芍药成仙,我本以为自己会永远这样平静地生活在天界的花园中,直到司命星君告诉我需要下凡历劫才能晋升上仙。
南星仙子,你的情劫对象已经定下了。司命星君捋着长须,眼中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芒。
是谁?我紧张地绞着衣袖。
司命星君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墨染上神。
什么?我几乎惊叫出声,那位...那位掌管天界兵权、冷面无情的战神墨染?
司命星君点点头:正是。三日后你需下凡,在人间与他相遇。
我呆立在原地,脑海中浮现出那位高高在上的上神形象——玄色长袍,冷峻面容,一双眼睛如寒潭般深不见底。据说他曾一人独战十万魔兵,剑锋所指,无人能挡。这样的存在,怎会成为我的情劫?
三日后,我带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南天门。临行前,花神姐姐拉住我的手:南星,墨染上神虽外表冷漠,但并非无情之人。记住,真诚是打动坚冰的最好方式。
我点点头,纵身跃下凡间。
人间正值春日,我化身为一名游医,在江南一带行医济世。芍药本就有药用之效,我以花瓣入药,救治了不少百姓。三个月过去,却始终未见墨染上神的踪影。
直到那日,我在一座古刹前遇见了他。
他一身墨色长衫,立于古刹前的梨花树下,背影挺拔如松。即使化凡,那股与生俱来的威严仍让人不敢轻易靠近。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上前。
这位公子,可是来上香的?我轻声问道。
他转过身,那双如深渊般的眼睛看向我,我顿时感到一阵心悸。即使收敛了神力,他的眼神依然锐利得仿佛能看透人心。
不是。他简短地回答,声音低沉冷冽。
我...我是游医南星,见公子面色似有疲惫,是否需要看看?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他微微皱眉:不必。
第一次接触就这样草草结束。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叹了口气。看来这情劫比我想象的还要艰难。
接下来的日子,我偶遇了墨染无数次。有时是在茶楼,我主动为他斟茶;有时是在街市,我推荐他当地的特产;甚至在他暂住的客栈隔壁,我也租了间房。每次他都以冷漠相对,但我发现,他眼中最初的戒备渐渐变成了无奈。
你为何总跟着我?一个月后,他终于主动开口问我。
我正为他院子里的草药浇水,闻言抬头,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他脸上,为他冷峻的轮廓添了几分柔和。
因为...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说实话,我觉得你很孤独。
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冷笑:荒谬。
不是荒谬。我放下水壶,认真地看着他,每次见到你,你都是一个人。即使身处人群中,你也仿佛与世隔绝。我...我只是觉得,或许你需要一个朋友。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冷漠:我不需要。
那天夜里,我辗转难眠。忽然,一阵强烈的魔气从远处传来。我立刻起身,循着气息找去,竟看到墨染被一群魔物围攻!虽然他武艺高强,但魔物数量太多,他手臂已被划伤,黑色的血液渗出——那是被魔气侵蚀的迹象!
墨染!我不顾一切冲上前,手中凝聚仙力,粉色的光芒如花瓣般散开,暂时击退了魔物。
你怎么——他震惊地看着我。
先离开这里!我拉住他未受伤的手,带着他迅速撤离。
回到我的住处,我急忙为他检查伤口。魔气已经渗入血脉,若不及时处理,后果不堪设想。
忍着点。我轻声说,然后俯身用唇贴上他的伤口,以自身仙力为他吸出魔气。
你...他声音沙哑,不必如此。
我没有回答,专心致志地为他疗伤。魔气入体的滋味并不好受,但我咬牙坚持着。终于,最后一丝魔气被清除,我虚弱地跌坐在地上,额头布满冷汗。
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蹲下身,难得地显露出一丝关切。
我勉强笑了笑:因为...你是我情劫的对象啊。
他瞳孔微缩:你知道我是谁?
墨染上神,我直视他的眼睛,司命星君告诉我,你是我的情劫。
一阵沉默后,他叹息:愚蠢。区区小花仙,也敢接下这样的情劫。
我不觉得愚蠢。我倔强地说,虽然我修为低微,但我相信真诚可以打动任何人,即使是高高在上的上神。
他凝视我良久,忽然伸手拂去我额前的汗水:傻花仙。
那夜之后,墨染对我的态度微妙地改变了。他不再冷言相向,偶尔甚至会主动询问我的行医情况。我发现,褪去冷漠外壳的他,其实有着极为细腻的一面。
一次,我因连日劳累而病倒。朦胧中,感觉有人轻轻为我掖好被角,一碗苦涩的药汁被小心喂入我口中。睁开眼时,我看到墨染坐在床边,手中正雕刻着一块木头。
醒了?他头也不抬地问。
嗯。我声音沙哑,你在做什么?
他停下手中的刻刀,将木雕递给我——那是一朵栩栩如生的芍药花。
给我的?我惊喜地问。
他轻轻嗯了一声,耳尖却微微泛红。
我捧着木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或许,这座冰山真的能被融化。
随着时间推移,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在意墨染的一举一动。他看书时微蹙的眉头,练剑时行云流水的身姿,甚至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淡淡笑意,都深深印在我心里。我知道,这已不仅仅是情劫那么简单了。
一个雨夜,雷声轰鸣。我抱着枕头敲响了墨染的房门。
我...我怕打雷。我低着头小声说。
他沉默片刻,侧身让我进入。房间内烛光摇曳,我坐在床边,而他则坐在桌旁看书,刻意保持着距离。
一道闪电划过,我惊叫一声,不自觉地朝他扑去。他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别怕。
那一刻,我闻到他身上清冷的松木香,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心跳如鼓。原来上神的怀抱,是这样的温暖。
墨染,我鼓起勇气抬头看他,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不只是因为情劫。
他的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只是轻叹:睡吧,我守着你。
次日清晨,我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他的外袍,而他已不见踪影。桌上留着一张字条:有事外出,三日后归。
这三天格外漫长。我采来最新鲜的芍药花瓣,精心制作了一个香囊,准备等他回来时送给他。
第三日黄昏,我终于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客栈门口。我欣喜地迎上去,却发现他身后跟着一位明艳动人的女子。
这位是霓裳仙子,墨染淡淡介绍,她在凡间游历,暂时与我们同行。
霓裳仙子朝我微微一笑,那笑容明媚如朝阳,让我自惭形秽。更让我心痛的是,墨染看她的眼神中,竟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柔和。
那晚,我独自坐在院中,手中的香囊仿佛有千斤重。或许,上神与仙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我,不过是他情劫中的过客罢了。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墨染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我慌忙擦去眼角的泪水,强颜欢笑:赏月呢。
他在我身旁坐下,沉默良久:南星,情劫一事...
我知道!我急急打断他,情劫只是任务,你不必放在心上。我...我不会纠缠你的。
说完,我起身欲走,却被他拉住手腕。
傻花仙,他声音低沉,你还没给我看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将香囊递给他:只是...一个小玩意。
他接过香囊,指尖轻轻抚过上面绣的芍药花纹:很美,就像你一样。
我惊讶地抬头,正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的情感让我心跳加速。
霓裳是我故友之女,仅此而已。他轻声解释,这些日子,我心里装的,只有一朵傻乎乎的芍药花。
月光下,他俯身向我靠近,我闭上眼睛,感受到他微凉的唇轻轻贴上我的...
他的唇比想象中柔软,带着淡淡的凉意,像一片雪花落在我的唇上。我屏住呼吸,生怕惊扰这一刻的梦境。墨染上神在吻我——这个认知让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
就在我忍不住想要回应时,他却突然抽身而退,速度快得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觉。
墨染?我睁开眼,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月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锋利,眼中似有暗潮涌动。他抬手轻轻擦过自己的唇,这个动作莫名让我脸颊发烫。
回去休息吧。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仿佛刚才那个吻从未发生过。
我呆立在原地,手中的芍药香囊被他拿走,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他就这样转身离去,留下我一人站在庭院中,满脑子都是那个转瞬即逝的触碰。
接下来的日子,墨染又恢复了那种若即若离的态度。他依旧每日清晨在院中练剑,偶尔指点我一些防身的法术,却再未提起那个月夜,也再没有过任何亲密的举动。有时我甚至怀疑,那晚的一切是否只是我的一场梦。
只有霓裳仙子若有所思的目光提醒我,那确实发生过。
南星姑娘,一日,霓裳趁墨染外出时拦住了我,你可知墨染上神为何下凡?
我摇摇头,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安。
霓裳把玩着手中的玉簪,语气轻描淡写:三百年前,墨染上神曾有一位未婚道侣,名唤青瑶。大婚前夕,青瑶为救墨染,死于魔族之手。她抬眼看向我,从那以后,墨染上神便立誓不再动情。这次下凡,是为追查当年逃逸的魔族余孽。
我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原来他心中早已有人,而且是这样刻骨铭心的过往。
告诉我这些...是为什么?我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霓裳微微一笑:你是个好姑娘,我不忍看你越陷越深。情劫一事,上神自有分寸,但你若动了真心...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恐怕只会徒增伤心。
那晚,我辗转难眠。窗外雨声淅沥,像极了我的心绪。墨染吻我时,可曾想起过青瑶?他对我的那一点温柔,是否只是情劫所需?
半梦半醒间,我感觉到有人轻轻推开房门。熟悉的松木香告诉我,是墨染。我立刻闭紧眼睛,装作熟睡。
脚步声在床边停下,我感觉到被子被轻轻拉高,仔细掖好。一只微凉的手拂过我的额发,停留了片刻,似在确认我没有发热。然后是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我抓住了他的手腕。
为什么?我睁开眼,在黑暗中直视他,为什么白天躲着我,夜里却来看我?
他的手僵在半空,沉默如同实质般压在我们之间。
说话啊,墨染上神。我坐起身,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若那个吻对你毫无意义,大可直说。我南星虽是小仙,但也有自尊。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他紧绷的侧脸。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声声入耳。
不是毫无意义。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正因太有意义,所以才...
才什么?我追问。
他转身欲走,我情急之下从背后抱住他。他的脊背僵硬如石,却也没有推开我。
南星,放手。他命令道,语气却不如往日坚决。
不放。我把脸贴在他背上,除非你告诉我实话。你...可有一点点喜欢我?哪怕只有一点点?
雨声渐大,敲打着窗棂。我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沉重。
我是上神,你是花仙;我在历劫,你在修行。他缓缓道,我们之间...
我只问你的心。我打断他,无关身份,无关劫数。
他转过身,在黑暗中凝视我。又一记闪电,我看到他眼中翻涌的情绪,那么浓烈,那么复杂。
傻花仙...他叹息般低语,随即俯身吻住我。
这个吻与月下那个蜻蜓点水般的触碰截然不同。他的唇炽热而坚定,一只手扣住我的后脑,另一只手紧紧箍住我的腰,仿佛要将我揉进骨血。我浑身发软,只能攀附着他的肩膀,任由他带领我探索这陌生的亲密。
当他终于放开我时,我们都在急促喘息。他的额头抵着我的,声音沙哑:满意了?
我红着脸点头,却又摇头:还不够明白。
他低笑一声,那笑声震动胸腔,让我耳根发烫:非要我说出来不可?
嗯。我固执地点头。
他捧起我的脸,在雨声中一字一句道:我心悦你,南星。从你在魔物手中救我那刻起,或许更早。
我眼眶发热,心脏跳得几乎要蹦出来:我也心悦你,墨染。不只是因为情劫。
他再次吻住我,这次温柔缠绵,如同对待珍宝。我们相拥在雨夜里,窗外电闪雷鸣,却仿佛成了最浪漫的伴奏。
翌日清晨,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墨染怀中。他早已醒来,正用指尖轻轻描绘我的眉眼。
早。我害羞地缩了缩脖子。
早,我的小花仙。他在我额间落下一吻,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柔情。
正当我沉浸在甜蜜中时,门外传来霓裳的声音:墨染上神,天界急讯。
墨染神色一凛,迅速起身。片刻后,他回到床边,表情凝重:我必须立刻回天界一趟。
出什么事了?我紧张地问。
魔族余孽在天界边境现身,与青瑶之死有关。他顿了顿,你留在这里,不要乱跑。
我拉住他的手:带我一起去。
不行。他断然拒绝,太危险。
可我是你的情劫对象,我们本就应该共同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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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星。他打断我,双手捧住我的脸,听我说,这次不同。若魔族知道我动了真情,定会拿你要挟。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他的眼神如此坚决,我知道无法改变他的心意。
那你一定要小心。我咬着唇,我等你。
他深深看我一眼,随即化作一道玄光消失在天际。
墨染离开后,日子变得格外漫长。霓裳仙子也不知去向,只留下我一人守在客栈中。我每日照料着他留下的药草,练习他教我的法术,数着日子等他归来。
第七日黄昏,我正在院中晾晒药材,忽然感到一阵熟悉的仙气逼近。我惊喜转身,却看到霓裳独自归来,面色凝重。
霓裳仙子!墨染呢?我急忙迎上去。
她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上神命我接你回天界。
发生什么事了?我的心突然悬了起来。
霓裳叹了口气:魔族设下陷阱,墨染上神为保护天兵,独自引开敌人,如今...下落不明。
我双腿一软,险些跌倒。下落不明?那个强大如斯的墨染上神?
带我去找他。我抓住霓裳的手臂,声音颤抖却坚定,求你了,带我去找他。
霓裳犹豫片刻,终于点头:好吧。但你必须答应我,无论看到什么,都要保持冷静。
我们化作流光飞向天际。穿过云层时,我的心跳得厉害。墨染,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天界边境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冷气——原本祥云缭绕的仙境此刻被大片黑雾笼罩,仙宫残垣断壁,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
他们在哪里发现墨染最后踪迹的?我急切地问。
霓裳指向远处一座被黑雾完全吞噬的浮岛:那里。但南星,那已是魔气最浓重的地方,你修为尚浅...
我没等她说完,已经朝那个方向飞去。随着靠近,魔气如刀割般袭来,我不得不运起全部仙力抵抗。粉色的光晕围绕着我,却仍被黑雾不断侵蚀。
墨染!我呼喊着,声音在浓雾中显得那么微弱。
浮岛上寸草不生,地面布满裂痕。我踉跄着前行,忽然看到前方有一道熟悉的玄色身影。
墨染!我飞奔过去,却在看清眼前景象时僵在原地。
墨染单膝跪地,手中长剑插入地面支撑着身体。而他对面,站着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同样的面容,同样的装束,只是眼中泛着诡异的红光。
又一个冒牌货?那个墨染冷笑一声,看向我,这次倒是扮得像些。
真正的墨染抬头,在看到我的瞬间脸色大变:南星?快走!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黑光已朝我袭来。墨染猛地跃起,用身体挡在我面前。黑光穿透他的肩膀,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衣袍。
墨染!我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泪水模糊了视线。
有意思。那个假墨染踱步走近,堂堂战神,竟会为一个小花仙挡伤?看来传闻不假,你真的动了情。
墨染将我护在身后,声音冰冷:离魇,你扮作我的样子残害天兵,今日我必让你形神俱灭!
原来这就是当年害死青瑶的魔族余孽!我死死攥住墨染的衣袖,既怕他受伤,又怕成为他的累赘。
离魇大笑:就凭你现在这状态?墨染啊墨染,三百年前你因情所困,差点死在魔族手中;三百年后,你竟又重蹈覆辙。他目光转向我,这小仙子比青瑶如何?她的血,是否也一样甜美?
墨染周身突然爆发出惊人的神力,即使受伤,那股威压仍让四周的黑雾退散:你敢动她分毫,我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离魇不以为意,反而向我伸出手:小花仙,你可知道,你所谓的情劫,不过是天界设下的局?他们需要墨染再次动情,因为只有情丝牵动时,战神之力才会完全觉醒。
我愣住了,看向墨染:这是真的吗?
墨染的沉默回答了一切。我的心像被撕裂般疼痛,却听离魇继续道:更可笑的是,他明知是局,还是对你动了心。可惜啊,这份真心,终究会要了你的命。
话音未落,离魇突然化作黑雾袭来。墨染挥剑相迎,两人战作一团。我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只能看着墨染肩上的伤口不断流血。
就在战斗胶着之际,我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那个芍药香囊——当初墨染拿走后又悄悄还给了我,说是我更需要它的保护。现在,或许它能帮上忙。
我将全部仙力注入香囊,朝战团中央抛去。香囊在空中绽放出耀眼的粉色光芒,花瓣如雨般洒落。离魇惨叫一声,动作明显迟缓——芍药本就有驱邪之效,加上我的本源仙力,对魔族确有克制。
墨染抓住这一瞬之机,长剑直刺离魇心口。黑雾爆散,离魇的身影渐渐消散,却仍在狞笑:墨染...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那小仙子...迟早会...
话未说完,他已彻底灰飞烟灭。
墨染踉跄几步,终于支撑不住倒下。我冲上前接住他,泪水止不住地流下: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情劫是个局?
他虚弱地抬手擦去我的眼泪:最初...确实是。但后来...他深深看着我,对你的感情,没有半分虚假。
远处传来天兵天将的呼喊声,援军终于到了。墨染紧紧握住我的手:南星,无论发生什么,记住一点——星河长明,我心亦然。
说完这句话,他便昏死在我怀中。
墨染!我哭喊着,却见他周身开始泛起金光——这是上神重伤后自动返回天界修养的征兆。
不要!别丢下我!我试图抓住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最后一刻,他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什么,我却没能听清。然后,他便彻底消失在我眼前。
天兵们赶到时,我只剩呆坐在地上,手中紧握着那个已经黯淡的芍药香囊。
南星仙子,为首的将领向我行礼,奉天帝之命,带您回天界。
我茫然抬头:墨染上神...他会没事的,对吗?
将领面露难色:上神伤及元神,需在化仙池中静养百年...
百年?我眼前一黑。对仙人而言,百年不算漫长,但对我这个刚刚尝到情爱滋味的小花仙来说,简直是永恒的煎熬。
带我去见他。我站起身,声音出奇地冷静,带我去化仙池。
将领摇头:抱歉,化仙池乃天界禁地,除天帝与医仙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我咬紧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不,一定有办法。墨染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星河长明...芍药香囊...
突然,我注意到香囊内似有异物。急忙打开,里面除了一片干芍药花瓣外,竟还有一枚小小的玉简。玉简上刻着两个小字:等我。
我将玉简贴在心口,泪水再次涌出。等,我当然会等。无论百年千年,只要星河依旧,我会一直等下去。
百年光阴,对仙人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
我坐在化仙池外的浮岛上,指尖轻抚着玉简上等我二字。百年前那场恶战仿佛就在昨日,墨染消失前最后看我的眼神,至今仍时常闯入我的梦境。
化仙池外云雾缭绕,金色结界将整个池子笼罩其中,我只能远远望着,无法靠近一步。这百年间,我从一个懵懂小花仙晋升为上仙,学会了更强大的法术,认识了更多天界仙君,却始终无法踏入那方禁地。
南星上仙,又来看墨染上神啊?守池的天将朝我拱手,语气中带着善意的调侃。
我微笑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壶琼浆:今日新酿的百花露,给诸位解解乏。
天将们笑着道谢。百年往来,他们早已习惯我的存在,甚至偶尔会向我透露一星半点关于墨染的消息——虽然大多只是结界稳定灵气充沛这样的只言片语。
对了,一位年长的天将压低声音,听说昨日天帝召见医仙,似乎墨染上神的状况有些...
我手中的玉壶差点跌落:有些什么?
天将犹豫片刻,终究抵不过我恳切的目光:元神不稳,似有消散之兆。
这句话如同一柄利剑刺入我心脏。元神消散,意味着仙者将彻底陨落!
不可能!我声音发颤,化仙池不是能治愈一切伤势吗?
寻常伤势自然无碍,但墨染上神当年是为抵挡魔尊离魇的'噬心魔印'才受的伤。那魔印专蚀元神,据说与当年害死青瑶仙子的同出一源...
青瑶。这个名字让我的心揪了一下。墨染曾为她立誓不动情,却又为我破了誓...如今竟要因同样的方式陨落吗?
不,我绝不允许!
我要见天帝。我转身就要走。
天将急忙拦住我:南星上仙,天帝早已下令,除非墨染上神痊愈出关,否则任何人不得打扰!
我咬紧下唇,看向那金色结界。百年等待,难道就等来这样的结果?墨染最后对我说星河长明,我心亦然,难道就这样成为诀别?
不,我不接受。
回到自己的仙府,我取出珍藏的芍药花瓣。这些年来,我将自己本体芍药的花瓣收集起来,以仙力温养,就是防备有朝一日墨染需要。芍药本就有愈合之效,而我的本源花瓣,更是疗伤圣品。
主人,您该不会想...我的仙侍红蕊惊恐地看着我摆弄花瓣。
准备一下,我要闯化仙池。我平静地说。
红蕊吓得脸色煞白:不行啊!擅闯化仙池是重罪,轻则削去仙籍,重则打入轮回!更何况您现在已是上仙...
那又如何?我轻笑一声,若墨染陨落,我要这仙位何用?
夜深时分,我换上一身素白纱衣,将百年积蓄的芍药花瓣装入香囊。红蕊含泪为我梳发,手一直在抖。
别怕,我安慰她,若我回不来,这仙府就留给你了。
主人...红蕊泣不成声。
我拍拍她的手,起身走向门外。月色如水,星河璀璨。这样美的夜色,墨染若能看见该多好。
化仙池外的守卫比白日少了许多,但结界依然牢固。我隐去身形,悄悄靠近。百年观察,我早已摸清结界最薄弱的一处——东南角的灵气流转每到子时会有片刻滞涩。
子时将至,我屏息等待。当结界光芒微微黯淡的刹那,我化作一道流光冲向缝隙!
有人闯结界!天将的喊声在身后响起。
我顾不上回头,全力向前冲去。结界的力量撕扯着我的身体,仿佛千万根针刺入骨髓。我咬牙坚持,终于在力竭前突破了最后一层屏障。
化仙池呈现在眼前——一汪金色的池水,雾气氤氲,灵气浓郁得几乎实质化。池中央,墨染悬浮其中,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纸,玄色衣袍在池水中缓缓飘动。
墨染...我轻声呼唤,泪水模糊了视线。
顾不上身后追兵的喊叫,我纵身跃入池中。池水并不冰冷,反而带着体温般的暖意。我游向墨染,伸手触碰他的脸庞。
没有反应。
我颤抖着取出香囊,将百年积蓄的芍药花瓣撒在池中。花瓣遇水即化,粉色的光点如星辰般散开,融入金色池水。
以我本源,唤尔元神。我念动咒语,双手捧住墨染的脸,墨染,回来...
依然没有反应。
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绝望之下,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元神出窍,直接进入墨染的识海!
这危险至极,若他的元神已经涣散,我的元神很可能也会迷失其中,再也回不来。但此刻,我已别无选择。
我闭目凝神,将自己的元神从躯体中抽离。一阵天旋地转后,我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漆黑的空间中。这是墨染的识海,却破碎不堪,到处是撕裂的裂痕,金色的元神之力如沙粒般从裂缝中流失。
墨染!我呼喊着,在黑暗中前行。
远处,有一点微弱的金光。我奔过去,看到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是墨染的元神,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南...星?他的声音轻如叹息,你怎么...
我来带你回去。我伸手想拉住他,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他的元神已经太虚弱了。
傻花仙...他虚弱地笑了,不该来的...
闭嘴。我哽咽着,你说过要我等你的。你不能...不能就这样...
他试图抬手抚摸我的脸,却做不到:对不起...又要...失约了...
看着他的元神一点点消散,我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我双手结印,念出了芍药一族最禁忌的咒语——本源相融,生死与共。
南星,不要!墨染突然挣扎起来,那是禁术!
太迟了。我的元神开始发光,粉色的光芒如丝线般伸向墨染,将我们缠绕在一起。这是以自身本源为代价的秘术,一旦施展,要么同生,要么共死。
要么一起回去,要么一起消散。我坚定地说,你选吧。
墨染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是深深的动容。他不再抵抗,任由我的元神之力将他包裹。我们的记忆、情感在这一刻完全交融——我看到他初见我时的惊艳,看到他为我心动的挣扎,看到他吻我时的悸动,也看到他决定为我挡下魔印时的决然...
原来,他爱我如此之深。
我也爱你。我在元神交融中传递着这个信息,所以,跟我回去。
粉金色的光芒大盛,照亮了整个识海。破碎的空间开始修复,裂缝逐渐合拢。我感到一股强大的拉力将我们拽回现实——
睁开眼时,我仍在水池中,而墨染正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瞳孔由涣散变为清明,最终定格在我脸上。
傻花仙...他声音沙哑,抬手抚上我的脸颊,你怎么敢...
我喜极而泣,却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从胸口蔓延全身。禁术的反噬开始了!我张口想说话,却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池水。
南星!墨染脸色大变,一把抱住我下滑的身体。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只感觉被他抱出水面,听到周围一片嘈杂的喊叫声。有人在大喊快去请天帝,有人在惊呼她用了禁术,还有墨染一遍遍呼唤我名字的声音...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一张云床上,周围是陌生的宫殿。试图起身时,全身骨头仿佛被碾碎般疼痛。
别动。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转头,看到墨染坐在床边,一袭玄色长袍,面容虽然疲惫,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他没事了...这个认知让我眼眶发热。
我...成功了?我虚弱地问。
墨染的表情复杂难辨: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以本源相融,稍有不慎就会形神俱灭!
但你回来了。我微笑着,伸手想碰他,却被他避开。
天帝要见你。他站起身,语气突然变得疏离,你擅闯化仙池,动用禁术,已是重罪。
我愣住了,心一点点下沉。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明明在识海中元神交融,彼此心意相通,为何他现在如此冷漠?
墨染...
收拾一下,一个时辰后天帝召见。他说完便转身离去,背影决绝。
我呆坐在床上,胸口比禁术反噬时还要疼痛。难道元神交融中的那些情感都是假的?还是说...因为情劫已过,所以...
红蕊匆匆进来,见我醒了,又惊又喜:主人!您终于醒了!您知道吗,您昏迷了整整七日!
七日?我喃喃重复,墨染他...一直在这里吗?
红蕊点头:墨染上神寸步不离地守着您,连天帝召见都不去。直到今早您脉象稳定了,他才离开了一会儿。
这与他刚才冷漠的态度截然不同。我困惑地皱眉:那天帝...
天帝震怒,但听说又很惊讶您能救回墨染上神。红蕊压低声音,主人,您现在是天界热议的人物了。以花仙之身施展上神都未必敢用的禁术,还成功了...
我无心听这些,只想知道墨染为何突然变了态度。一个时辰后,我勉强能下床,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裙,随引路仙官前往凌霄殿。
凌霄殿金碧辉煌,天帝端坐高位,两旁仙官罗列。而墨染站在殿下,身姿挺拔,面无表情。
我跪下行礼,心跳如鼓。
南星,天帝声音威严,你可知罪?
小仙知罪。我低头,擅闯化仙池,动用禁术,甘愿受罚。但求天帝明鉴,小仙只为救人,别无他念。
天帝沉默片刻:你可知,若非你本源特殊,禁术反噬足以让你魂飞魄散?
我愣住了:本源...特殊?
天帝与墨染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道:罢了。念在你救回战神有功,且情有可原,朕免你死罪。
我松了口气,却听天帝继续道:但你毕竟触犯天规,不能不罚。朕决定,晋升你为上神,接掌百花宫,以你芍药本源滋养天界灵花,戴罪立功。
什么?我震惊地抬头。不仅免罪,还晋升上神?
至于你与墨染的情劫...天帝意味深长地看了墨染一眼,既已两情相悦,朕便不再干涉。但天规在上,望你二人好自为之。
我完全懵了。墨染不是说情劫是个局吗?为何天帝如此轻易就...
谢天帝恩典。墨染突然开口,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臣必当谨守天规,不负所托。
他的手温暖有力,却让我更加困惑。离开凌霄殿后,我迫不及待地甩开他的手:墨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刚才...
他环顾四周,低声道:回府再说。
一路无言。回到他的神君府,确认四周无人后,墨染突然将我紧紧抱住,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窒息。
你吓死我了。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颤抖,若你因我而死,我...
我僵在他怀中,满腹疑问化作一声叹息:所以,在凌霄殿的冷漠是装的?
他松开一些,捧起我的脸:天帝虽赦免了你,但天界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有些事...我必须谨慎。
什么事?我追问,天帝说我'本源特殊'是什么意思?还有,魔尊离魇临死前说的话...
墨染眼神一暗: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南星,你并非普通芍药成仙。你的本体,是上古时期女娲娘娘亲手栽种的灵芍后裔,具有净化魔气的独特力量。
我瞪大眼睛:什么?那为何我从来不知道?
你的记忆被封印了,为的是保护你。墨染轻抚我的发丝,魔族一直在寻找你这样的灵体,若被他们发现...
我猛然想起什么:所以离魇当时说'这小仙子迟早会...',他早知道我的身份?
墨染点头,面色凝重:这也是为何我必须在人前与你保持距离。魔族余孽未清,若他们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定会不择手段利用你来对付天界。
我消化着这些信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我们的情劫...
最初确实是局。他坦然承认,天帝需要我再次动情以觉醒全部战神之力,而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你的本源能中和我的煞气。但后来...他深深看进我的眼睛,我对你的感情,没有半分虚假。
我眼眶发热,却仍有疑虑:那青瑶...
青瑶是我师妹,我们确有婚约,但并非外界传言那般情深义重。他叹息,她的死让我自责,但我从未为她立誓不动情。那些传言...某种程度上也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
若魔族以为我心中有人,就不会轻易想到利用你来牵制我。他解释道,但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
我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无比疲惫。百年等待,生死相随,换来的是更多谜团和危险。
接下来怎么办?我轻声问。
墨染吻了吻我的发顶:你先去百花宫履职,熟悉上神权责。我会继续追查魔族余孽。表面上我们保持距离,私下...他抬起我的下巴,轻轻吻上我的唇,星河长明,此心不渝。
这个吻温柔而坚定,让我暂时忘却了所有烦恼。是啊,只要我们还在一起,什么困难都不足为惧。
然而,就在我们相拥时,谁也没注意到,窗外一片黑影悄然掠过,留下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
百花宫比想象中更为宏伟。白玉为柱,琉璃作瓦,殿内四季花卉常开不败。我身着上神服饰——一袭粉金色长裙,腰间系着墨染送我的玉带,缓步走过长廊。
晋升上神已过半月,我仍不习惯这个新身份。每日清晨醒来,总有一瞬恍惚,以为自己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花仙。
南星上神,这是今日需要滋养的灵花名录。仙侍青萝恭敬地递上一卷玉简。
我接过玉简,指尖掠过上面浮现的花名。自从得知自己身负灵芍血脉,我对百花宫的职责更加上心。墨染说得对,眼下最要紧的是熟悉上神权责,同时暗中调查自己的身世之谜。
青萝,带我去看看宫中那株古芍药。我合上玉简,突然说道。
青萝面色微变:那株...从未开花的古芍药?
正是。
穿过重重殿宇,我们来到百花宫最深处的一座小园。园中只有一株芍药,枝干虬结如龙,却无半片花瓣,只有几片绿叶孤零零地挂着。
我缓步上前,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指尖刚要触碰枝干,一道金光突然从芍药上迸发,将我整个人笼罩!
南星上神!青萝的惊呼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金光中,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
上古时期,一株灵芍生于昆仑之巅,得天地精华,修炼成形。她名唤长明,是女娲娘娘亲手栽种的第一株芍药,拥有净化天地浊气的神力。魔族肆虐时,长明以自身为引,设下结界护佑苍生,最终力竭而亡,元神散作万千花种...
最后一幕,是魔尊离夜站在满目疮痍的战场上,手中握着一枚闪着微光的灵芍种子,冷笑: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我会找到你的转世,让你亲眼看着所爱之人一个个死去...
金光散去,我跌坐在地,冷汗浸透衣衫。那不是梦,是记忆——我前世的记忆!
您没事吧?青萝慌张地扶起我。
我摇摇头,再看那株古芍药,发现枝头竟冒出了一个花苞,粉金色的,正微微发光。
原来如此。我并非什么灵芍后裔,我就是长明本人!那株古芍药是我前世残留的一缕元神,如今因我的到来而复苏。
难怪我的本源能救墨染,难怪离魇临死前会说那样的话...魔尊离夜找了我几千年,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
回到寝殿,我紧闭门窗,取出通信玉简。玉简刚一亮起,墨染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南星?出什么事了?
我知道我是谁了。我声音颤抖,我不是什么后裔,我就是长明,上古灵芍长明的转世。
玉简那头沉默良久,墨染再开口时声音异常凝重:你在哪发现的?
百花宫的古芍药...它给了我前世的记忆。我简要将幻象内容告诉了他,墨染,魔尊离夜一直在找我,他恨我...
别怕,我马上过来。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不行!我急忙阻止,你说过我们要保持距离的。而且...我需要时间理清思绪。
又是一阵沉默,墨染终于妥协:好,但答应我,不要独自行动。离夜比离魇强大百倍,若他真找上门...
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我承诺道。
结束通话后,我走到镜前,凝视镜中的自己。这张脸与幻象中的长明有七分相似,只是少了那份神性的威严。前世的我为苍生牺牲,今生呢?我能否再次担起那样的责任?
正当我出神时,镜面突然泛起涟漪,一张陌生的面孔浮现——苍白如雪的面容,血红的双眼,额间一道黑色火焰纹。
终于找到你了,长明。镜中人轻笑,声音如毒蛇般滑腻,或者说,该叫你南星?
我后退数步,手中凝聚仙力:离夜!
别紧张。他摆摆手,我只是来打个招呼,顺便...送份礼物。
镜面一闪,浮现出墨染的身影。他站在一片荒芜之地上,四周黑雾缭绕,显然已陷入魔族陷阱!
墨染!我扑向镜面,却只碰到冰冷的镜面。
离夜笑得愉悦:看来你很在乎这位战神。不错,不错...三日后,子时,独自来幽冥渊。若你告诉任何人...镜中画面变成墨染被黑雾缠绕的痛苦模样,他就没这么舒服了。
你想干什么?我咬牙切齿地问。
叙叙旧而已。他轻描淡写地说,记得,独自前来。你的小战神能否活命,全看你的选择。
镜面恢复如常,留下我一人站在殿中,手脚冰凉。墨染明明说要去查探魔族动向,为何会落入陷阱?除非...他早就怀疑我的身份会引来离夜,所以故意...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必须救他,但也不能真的独自赴约。离夜想要的不只是我,还有我体内的灵芍神力。若他得逞,三界将面临比上古时期更大的灾难。
思虑再三,我取出一片本命花瓣,注入神识,化作分身留在宫中。真身则隐去气息,悄悄离开天界。
幽冥渊位于三界交界处,终年被黑雾笼罩。我压下心中恐惧,踏入这片不毛之地。渊底怪石嶙峋,魔气如刀割般袭来,我不得不运起全部仙力抵抗。
准时赴约,值得表扬。离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黑雾散开,我看到了被锁链束缚的墨染。他悬在半空,周身缠绕着黑色符文,双眼紧闭,面色惨白。
墨染!我冲上前,却被一道结界弹开。
离夜现身在我面前,一袭黑袍,红眼如血:别急,他暂时死不了。他凑近我,冰凉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让我好好看看你...长明的转世,比我想象的还要美。
我甩开他的手:放了他!你要的是我。
聪明。离夜鼓掌,但放了他?恐怕不行。这位战神杀了我弟弟离魇,总得付出些代价。
什么代价?
离夜的笑容扩大:很简单。你自愿将灵芍神力转移给我,我就饶他不死。否则...他抬手一挥,墨染身上的锁链骤然收紧,鲜血从他嘴角溢出。
我心脏几乎停跳:住手!我...我答应你。
明智的选择。离夜满意地点头,现在,放开神识,不要抵抗。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昏迷中的墨染。对不起,墨染,又要自作主张了...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去。
就在我准备放开神识的刹那,一道金光突然从墨染体内迸发!锁链应声而断,他如离弦之箭冲向离夜:南星,动手!
我瞬间明白过来——这是个局中局!墨染假装被擒,就是为了引离夜现身!
没有丝毫犹豫,我双手结印,召唤出本命芍药。粉金色的花朵在掌心绽放,光芒如潮水般向四周扩散。离夜惨叫一声,被金光灼伤,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挥袖放出一道黑芒,直取墨染心口!
不!我飞身上前,想用身体挡住那道攻击,却见墨染身形一闪,反而将我护在身后。
黑芒穿透他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
墨染!我接住他下坠的身体,泪水模糊了视线。
离夜大笑:真是感人。长明,看来这一世你依然救不了所爱之人!
愤怒如火山般在我体内爆发。我轻轻放下墨染,站起身,周身开始发光——不是粉色的仙光,而是与记忆中长明一样的金色神光!
你错了,离夜。我的声音变得空灵悠远,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同时在说话,上一世我孤军奋战,但这一世...
我看向奄奄一息的墨染,他正艰难地向我伸出手。我们的指尖相触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体内奔涌!金色的神光与墨染身上残存的玄色仙力交织,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直冲云霄!
这不可能!离夜惊恐后退,双生花神力?你们怎么会...
光柱中,我与墨染的身影缓缓升起。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眼中重新焕发光彩。我们的手紧紧相握,两股力量完美融合。
因为爱不是占有,而是成全。我轻声说,声音响彻整个幽冥渊,而你,永远不懂这个道理。
光柱炸裂,无数金光如雨点般落下。每一滴金光触及黑雾,便将其净化。离夜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崩解。
不!这不算完!我还会...他的威胁被金光吞没,最终化为乌有。
幽冥渊的黑雾散去,露出久违的阳光。我与墨染缓缓落地,神力渐渐平息。
你早就计划好了?我瞪着他,方才的威严荡然无存。
墨染轻笑:只是赌一把。我知道离夜会找你,索性将计就计。他神色突然严肃,但我没想到你会独自前来。若我们的计划失败...
那我也会选择救你。我打断他,就像你一次次救我那样。
他凝视我良久,突然将我拥入怀中:傻花仙...不,现在该叫你长明上神了。
我还是喜欢南星。我靠在他胸前,长明是过去,南星才是现在。
我们相拥在初晴的幽冥渊,身后是被净化的大地,第一株绿芽正破土而出。
回到天界,迎接我们的是天帝复杂的目光。凌霄殿上,众仙肃立,气氛凝重。
南星,天帝沉声道,你可知擅离职守、私闯魔域是何等重罪?
我跪在殿中,不卑不亢:小神知罪,但求天帝明鉴,小神是为救战神、除魔尊,不得已而为之。
即便如此,天规不可违。天帝目光转向墨染,墨染上神,你身为执法天神,知法犯法,该当何罪?
墨染上前一步,与我并肩而跪:臣甘愿受罚。但请天帝明察,若非南星上神出手,魔尊离夜必将卷土重来,届时三界危矣。
天帝沉默良久,突然问道:南星,你既已恢复长明记忆,当知灵芍一族与魔族不共戴天。若朕命你永镇魔渊,不得与墨染相见,你可愿意?
我心头一震,抬头直视天帝:回禀天帝,小神不愿。
殿中一片哗然。公然违抗天帝旨意,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哦?天帝眯起眼,为何?
因为爱不是禁锢,而是力量。我声音清晰,小神与墨染上神两情相悦,彼此扶持,方能激发双生花神力,彻底消灭离夜。若强行分离,非但无益于天界安定,反而会削弱守护三界的力量。
墨染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显然没想到我会如此直言不讳。
天帝表情莫测:你这是以情劫为由,挑战天规?
小神不敢。我恭敬叩首,只是认为天规也应顺应时势。上古时期,灵芍独守昆仑,终至力竭;今日南星与墨染并肩,却可退魔尊。可见情之一字,非但不是弱点,反为助力。恳请天帝开恩,允我二人共守三界,以全臣节,以安众生。
殿中鸦雀无声,所有仙官都屏息等待天帝的反应。
良久,天帝突然大笑:好一个伶牙俐齿的灵芍!罢了,念在你二人除魔有功,朕便破例一次。自今日起,修订天规,允许上神结为道侣,但需以守护苍生为首任。
我惊喜地看向墨染,他也正含笑望我,眼中满是骄傲。
谢天帝恩典!我们异口同声道。
离开凌霄殿,墨染带我来到天河之畔。星河璀璨,倒映在水中,宛如另一个天空。
看。他指向远处。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星河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片芍药花海,粉金色的花朵在星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
我为你种的。他轻声道,星河长明,此情不渝。
我靠在他肩头,望着这片属于我们的星河与花海,心中满是宁静与喜悦。
从天真小花仙到灵芍上神,从懵懂情劫到生死相许,这一路走来,有笑有泪,有痛有甜。但无论如何,星河永远长明,照亮我们的归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