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来自地狱的邀请函
手机屏幕亮起,跳出来电显示是季家老宅时,我（黎落）正对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光标发呆,胃里因为空腹和咖啡因的刺激,隐隐作痛。
季家。
这个曾经代表着甜蜜、奢华,后来又变成耻辱和心碎代名词的地方。
三年了。整整三年,我以为自己早已和这个姓氏,和那个男人,彻底划清了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指尖悬停在挂断键上,最终,却鬼使神差地滑向了接听。
……喂我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黎小姐,电话那头,是季家管家那永远客气却带着冰冷距离感的声音,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您。有一个……不幸的消息,需要告知您。
不幸的消息
我的心,没由来地漏了一拍。
我们少爷,季辰言先生,昨天晚上……出了点意外。管家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情况……很不乐观。医生说……和植物人无异。
轰——！
像是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响！
季辰言……植物人！
那个三年前,把我从云端狠狠推入泥泞,用最残忍的语言将我的自尊践踏得粉碎,然后转身就和豪门千金订婚的男人……
那个曾经笑容耀眼如同太阳,后来却用冰冷的眼神告诉我黎落,你这种身份,玩玩就算了,别当真的男人……
成了植物人！
一瞬间,我竟然感觉不到丝毫的悲伤,甚至……连幸灾乐祸的快意都没有。
心中,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荒芜。
仿佛他这个人,连同我们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都早已在我心里……彻底死去了。
所以我听到自己冷静地问,声音平得像一条直线。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对我的反应有些意外。
是这样的,黎小姐……管家的声音变得更加小心翼翼,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启齿的意味,老夫人她……她找人算了命,说……说少爷这次劫数,需要一位与他八字相合、且……且有过深刻情感羁绊的女性,贴身照顾,日夜陪伴,进行‘冲喜’……或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能够唤醒少爷……
冲喜！
我简直要被气笑了！都什么年代了！这些豪门老太太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封建糟粕！
让我去给那个渣男冲喜！他们怎么想得出来！
而且……管家似乎怕我不答应,又急忙补充道,少爷昏迷前,手里……一直紧紧攥着您以前送给他的那枚……平安扣……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蜇了一下,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刺痛。
那个平安扣……
是我用我辛辛苦苦攒下的第一个月工资,在寺庙里求来的。那时候,我们感情正浓,他说他要去跑一个危险的长途运输项目,我担心他,特意去求了这个……
后来……分手时,我想要回来,他却……只是冷笑着说,已经扔了。
原来……他还留着甚至……昏迷前都攥在手里
这又算什么鳄鱼的眼泪还是……迟来的、毫无意义的深情
黎小姐,管家的声音,带着近乎恳求的意味,我们知道,这个要求非常冒昧……也非常委屈您……但老夫人说了,只要您愿意……名义上照顾少爷一年。无论……无论少爷最终能否醒来,季家都愿意支付您一笔……足以让您母亲安心手术,让您弟弟顺利完成学业的……丰厚报酬。
母亲的手术费……弟弟的学费……
这两个词,像两座沉重的大山,瞬间压在了我的心头。
我想到还在医院里日夜期盼着手术的母亲,想到还在为凑不齐下学期学费而偷偷打工的弟弟……
再想到季辰言……那个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如今却只能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病床上,任人摆布……
一种极其复杂、充满了讽刺和……诱惑的情绪,在我心中疯狂翻涌。
去吗
去照顾这个毁了我青春、伤我最深的男人
去亲眼看看他如今的落魄和狼狈
这算不算……一种迟来的报复
用他的不幸,来换取我家人的幸运
好,我听到自己用一种近乎麻木的声音说,我答应。
挂了电话,我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季辰言,你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吧
你欠我的,竟然……要用这种方式来还。
这算不算……天道好轮回
第二章
病榻前的重逢
再次踏入季家那座如同城堡般奢华却冰冷的别墅,我的心情,平静得如同死水。
三年前,我曾以准儿媳的身份,小心翼翼地踏入这里,感受着那些或审视、或轻蔑、或挑剔的目光。
三年后,我再次回来,身份却变成了……一个被重金聘请来冲喜的、卑微的看护者。
真是……造化弄人。
管家引着我,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二楼一间……经过特殊改造的卧室门前。
门内,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仪器发出的、单调而规律的滴滴声。
黎小姐,少爷……就在里面。管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叹息。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房间很大,布置得像一间顶级的ICU病房。各种先进的医疗仪器环绕着中央那张宽大的病床。
床上,躺着一个人。
季辰言。
他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也失去了血色。脸上插着鼻饲管,手腕上连接着输液管,胸口连接着心电监护仪的电极片。
他安静地躺在那里,了无生气,像一尊没有灵魂的蜡像。
如果不是胸口那微弱的起伏,和旁边仪器上跳动的波纹,我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死了。
这就是……季辰言
这就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季家大少爷
那个曾经用最恶毒的语言将我贬低得一文不值,说我普通、乏味、配不上他的男人
看着他此刻这副毫无尊严、任人摆布的样子,我的心里……
竟然……没有想象中的痛快和解气。
反而……涌起了一股……更加深沉的悲哀和……荒谬感。
命运,真是个喜欢开玩笑的混蛋。
来了
一个冷淡的声音,从房间的角落传来。
我转过头,看到季辰言的母亲,那位曾经用一张支票,让我识趣地离开她儿子的贵妇人,正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茶,眼神挑剔地打量着我。
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她的脸上,依旧看不到太多痕迹,只有眼角眉梢,沉淀着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和……刻薄。
伯母。我低下头,敛去眼中的情绪,用一种恭敬（实则毫无感情）的语气称呼她。
哼,她冷哼一声,放下茶杯,既然来了,就记住自己的本分。
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负责辰言的日常起居。擦身,喂食,按摩……所有的事情,都要你亲力亲为。她的语气,不容置喙,记住,是‘贴身’照顾。医生说了,需要……至亲之人的气息,才能刺激他的神经。
至亲之人
我差点笑出声。
我和他,算哪门子的至亲
是被他狠狠抛弃的前女友还是……被你们家用钱买来的冲喜工具
当然,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你放心,我们季家不会亏待你。只要你安安分分地照顾好辰言,一年之后,无论结果如何,答应你的那笔钱,一分都不会少。
但是,她话锋一转,眼神骤然变得凌厉,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样,或者……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你应该知道,我们季家,有的是办法让你……和你那个家,彻底消失。
赤裸裸的威胁。
也是……赤裸裸的羞辱。
我默默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早已一片冰冷。
……我知道了。我低下头,用最顺从的姿态回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为了母亲,为了弟弟,这份屈辱,我忍了。
季辰言的母亲似乎对我的识趣还算满意,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起身离开了。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我,和躺在床上,如同活死人一般的季辰言。
还有……那些冰冷的、不断发出滴滴声的仪器。
我走到床边,看着他那张苍白沉睡的脸。
这张脸,曾经让我痴迷,让我心动,后来……又让我心碎,让我憎恨。
如今……
我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他毫无血色的嘴唇。
季辰言,我用只有我们两人（或许只有我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呢喃,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报复快感的笑意,
好久不见。
你欠我的,从今天起……加倍讨还。
第三章
温柔的折磨
照顾一个植物人,比我想象的……还要磨人。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惫,更是……精神上的煎熬。
每天,我都要按照护工教的流程,给他擦拭身体,更换衣服,处理排泄物,定时翻身,按摩肌肉,防止萎缩。
还要……通过鼻饲管,将流质食物,一点点地,注入他的身体。
这些事情,繁琐,枯燥,而且……毫无尊严可言。
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我。
每一次触碰到他冰凉的、毫无反应的身体,每一次处理那些污秽之物,我的心里,都会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厌恶和……屈辱。
但我不能表现出来。
季辰言的母亲,几乎每天都会突击检查,用她那双挑剔的眼睛,审视着我的每一个动作。
我只能……戴上温柔体贴的面具,将所有的怨恨和不甘,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然后,在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的时候,用我自己的方式,讨回来。
季大少爷,今天想听点什么歌我会一边给他按摩僵硬的手臂,一边用甜得发腻的声音问,不如……就听那首你当初最喜欢放给我听,后来又放给那个富家千金听的歌吧
然后,我会打开手机,将那首曾经代表着我们甜蜜回忆,后来又成为我心头一根刺的歌曲,循环播放。
看着他毫无反应的脸,我会凑到他耳边,低声笑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特别讽刺
哦,对了,忘了你听不见了。
啧啧,真是可惜啊。
给他擦身体的时候,我会不小心用毛巾堵住他的鼻子几秒钟,看着监护仪上的数字瞬间波动,然后又在他母亲推门进来之前,若无其事地移开。
给他喂食的时候,我会故意将管子插得深一点,或者……将流食的温度调得稍微烫一点。
看着他因为不适而微微蹙起的眉头（或许只是我的错觉）,我的心里,会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感。
我知道,这样做很卑劣,很……幼稚。
像个得不到糖果就故意搞破坏的孩子。
可是……
我控制不住。
三年前他带给我的伤害,太深了。
那种被抛弃、被羞辱、被践踏的感觉,早已在我心底腐烂发酵,变成了一种……无法根除的毒素。
如今,他像个任我摆布的玩偶一样躺在这里。
我若不趁机报复一下,又怎么对得起自己当年流过的那些眼泪,和……那颗被他摔得粉碎的心
我就是要折磨他。
用这种……看似温柔,实则残忍的方式。
让他……就算是在无知无觉的昏迷中,也为他当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代价。
这,或许就是我留在这里,除了钱之外,唯一的……乐趣了吧。
第四章
尘封的旧物,刺痛的回忆
季辰言的东西,还维持着他出事前不久的样子。
他的衣帽间,挂满了价格不菲的定制西装和限量版的球鞋。书房里,摆放着各种商业书籍和……一些我看不懂的投资报告。
还有……他床头柜那个上了锁的抽屉。
季母说,里面放着一些季辰言的私人物品,让我……顺便整理一下。
我本来没什么兴趣。这个男人的过去,与我无关。
但……鬼使神差地,我还是找来了备用钥匙,打开了那个抽屉。
里面,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
只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旧物。
几张他年少时意气风发的照片,一块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旧手表,一个……变形了的篮球
还有……
我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小小的、丝绒的首饰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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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没由来地,漏跳了一拍。
我颤抖着手,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平安扣。
玉质温润,色泽通透,上面还残留着……我熟悉的,用红绳编织的络子。
是我送给他的那枚。
他不是说……早就扔了吗
为什么……还会放在这里放在这个……上了锁的抽屉里
我拿起那枚平安扣,冰凉的玉石贴在掌心,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烫得我指尖发颤。
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将我淹没。
我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夏天。我拿到第一笔实习工资,兴冲冲地跑到城隍庙,在拥挤的人群中,排了很久的队,才求到了这枚据说很灵验的平安扣。
我想起了,我把平安扣送给他时,他眼中那惊喜又感动的神情。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去,说：落落,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我想起了,他曾经……每天都把这枚平安扣,贴身戴在颈间。他说,这是他的护身符,要带着它,和我一起,走到白头。
……
可后来呢
后来,他遇到了那个富家千金。
后来,他告诉我,我们之间,只是玩玩而已。
后来,他用最冰冷的语气,说我已经配不上他。
后来……他亲手摘下了这枚平安扣,告诉我,这种廉价的东西,他早就……扔进了垃圾桶。
可现在……
它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这个上了锁的抽屉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他在撒谎
还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枚被他丢弃的平安扣,又被谁……偷偷捡了回来,放回了他身边
无数的疑问,和……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情绪,在我心中翻涌。
我看着手中这枚小小的平安扣,只觉得……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无处遁形。
那些我以为早已结痂的伤口,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第五章
不速之客的挑衅
就在我因为那枚平安扣而心绪不宁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找上了门。
是周曼妮。
那个……季辰言当初为了她而抛弃我的……富家千金。
她穿着一身香奈儿最新款的套装,拎着限量版的铂金包,画着精致完美的妆容,出现在病房门口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毫不掩饰的优越感。
哟,这不是……黎小姐吗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了进来,目光在我身上那件普通的看护服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真是没想到,你还……挺‘情深义重’的嘛。
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她来干什么
示威炫耀还是……来看我的笑话
周小姐,请问有事吗我站起身,挡在她和病床之间,语气冰冷。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辰言吗她故作委屈地眨了眨眼,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和辰言……下个月就要订婚了呢。
订婚
和季辰言一个植物人
我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她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你别不信。虽然辰言现在这样……但我们两家的婚约,早就定下了。等他醒来……我就是名正言顺的季太太。
她刻意加重了季太太三个字,眼神挑衅地看着我。
我知道,她是故意的。
故意来刺激我,故意来……宣示她的主权。
放在以前,我或许会……因为嫉妒和不甘而失态。
但现在……
我看着病床上那个毫无知觉的男人,再看看眼前这个虚荣肤浅的女人,心里……只剩下一种深深的……厌恶和……可悲。
他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就提前恭喜周小姐了。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希望……季少爷能早日醒来,别耽误了周小姐的‘终身大事’。
我的平静和……暗含的讽刺,似乎让她有些恼怒。
你……她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黎落,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留在这里,不就是看中了季家的钱吗怎么,指望他醒不过来,你能分到点遗产
还是说……她凑近我,压低声音,用一种恶毒的语气说,你指望……用你那点廉价的‘深情’,感动他让他醒来后,重新选择你
别做梦了！她眼神鄙夷地看着我,像你这种女人,连给我提鞋都不配！辰言当初……不过是和你玩玩而已！他真正爱的人……是我！
她的话,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早已麻木的心脏。
玩玩而已……
是啊。
或许,在他心里,我真的……只是一个玩物。
可是……
那枚平安扣呢
那抽屉里隐藏的,属于过去的痕迹呢
还有……林安说过的那些话……（思维跳跃,似乎混入了上一个故事的记忆,需要修正,此故事没有林安）
不,不对。
我甩开那些混乱的思绪,抬起头,迎上周曼妮那充满恶意的目光,冷冷地开口：
周小姐说完了吗
说完了,就请离开吧。
这里是病房,季少爷需要安静。
我的冷静和逐客令,彻底激怒了她。
你……你敢赶我走！她气急败坏地指着我,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季家花钱请来的一个……
我是什么东西,轮不到你来评价。我打断她,眼神冰冷,但你再在这里大吵大闹,我就只能……请保安了。
她看着我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冷漠和……一丝她从未见过的狠厉,似乎……被震慑住了。
最终,她恨恨地跺了跺脚,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然后,踩着她的高跟鞋,像一只斗败了的孔雀,狼狈地离开了。
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仗一样疲惫。
这个女人的出现,虽然让我感到厌恶,却也……意外地,让我心里那份因为平安扣而泛起的波澜,稍微……平复了一些。
至少,它提醒了我——
无论季辰言当初对我,是否真的……只有玩玩而已。
我们之间,都早已……结束了。
而我留在这里的目的……
只是为了钱,和……那一点点,不甘心的报复。
绝不……掺杂任何其他的东西。
第六章
心率的波动
日子,依旧在平静（或者说,死寂）中一天天流逝。
我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每天重复着同样的护理工作。擦身,喂食,按摩,翻身……
周曼妮没有再来过。大概是被我上次的态度吓到了,又或者是……季母警告过她了
季母倒是每天都会准时出现,用她那双锐利的眼睛,将我和季辰言从头到脚扫描一遍,然后,留下几句不咸不淡的叮嘱,转身离开。
她看我的眼神,依旧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审视,仿佛在看一个……随时可以替换的工具。
我对此,早已麻木。
唯一让我感到……有些异样的,是季辰言本身。
当然,他依旧是那个毫无知觉的植物人。
但是……
我发现,每当我给他擦拭身体,或者……靠近他说话（即使是那些充满怨怼和讽刺的话）的时候,旁边监护仪上,他那条原本平稳得像直线的心率波纹,似乎……总会发生一些极其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波动
起初,我以为是我的错觉,或者是……仪器出了问题。
但这种情况,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
尤其是在……我无意中,触碰到他胸口那个据说一直戴着平安扣的位置时（虽然平安扣已经被季母收起来了）,那心率的波动,会变得……格外明显
甚至有一次,护士来查房,也惊讶地咦了一声。
奇怪,那个年轻的小护士看着监护仪屏幕,又看了看正在给他按摩腿部肌肉的我,季先生今天的心率……好像比平时要活跃一点点黎小姐,你……是不是跟他说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我的心,猛地一跳！
开心的事情
我像是会跟他说开心事情的人吗
我每天对他说的,不是冷嘲热讽,就是……诅咒他永远别醒过来。
难道……
他……真的能感觉到
能感觉到我的存在能感觉到……我的情绪
这个念头,让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如果他真的有意识……那他……不是把我每天对他做的那些小动作,说的那些真心话,都……听了去！
那我……
我不敢再想下去！连忙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荒谬的猜测。
不可能！
医生都说了,他是深度昏迷,大脑皮层几乎没有任何活动迹象。植物人,就是活着的尸体而已！
一定是仪器的问题！或者是……巧合！
对！就是巧合！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却在接下来的护理中,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甚至……连那些报复性的小动作,都下意识地减少了。
我害怕。
害怕那个可能存在的,清醒的灵魂。
也……害怕自己那颗早已冰封的心,会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巧合,而……再次动摇。
第七章
酒后的探访者
就在我努力说服自己一切都是巧合的时候,又一个意外,发生了。
这天深夜,我刚结束了一天的护理工作,准备回隔壁的休息室睡觉,病房的门,却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踉踉跄跄、满身酒气的身影,闯了进来。
是季辰言的父亲。季氏集团的董事长,季明远。
这位平日里威严深沉、不苟言笑的商界大鳄,此刻,却领带歪斜,面色通红,眼神……也有些涣散,显然是喝多了。
……辰言……他走到病床前,看着床上毫无知觉的儿子,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痛心,有失望,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脆弱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态的样子。
你……你怎么能……这么不争气……他伸出手,似乎想触摸儿子的脸颊,却又……停在了半空中,最终,无力地垂下。
公司……快撑不住了……那些老家伙……一个个都等着看我笑话……
你倒是……一了百了……躺在这里……什么都不用管……
可我呢我怎么办季家……季家要毁在我手里了吗……
他低声地,近乎语无伦次地,对着昏迷的儿子倾诉着,抱怨着。
那些话语里,透露出的信息,让我心头一震！
季家……快撑不住了
难道……季辰言出事后,季氏集团……也陷入了危机
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躲在门后的阴影里,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季明远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他自顾自地说了很久,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都怪你！都怪你当初……不听我的话！非要……非要和那个黎落……纠缠不清！
他猛地提到了我的名字！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我早就跟你说过！那个女人……除了那张脸,一无是处！家世普通！对你的事业……没有半点帮助！你偏不听！为了她……竟然……竟然敢和周家退婚！
退婚！
和周家……周曼妮！
他……为了我……和周家退过婚！
这……这怎么可能！
我明明记得……当初是他告诉我,他要和周曼妮联姻,所以……才要和我分手！
难道……当年……还有我不知道的隐情！
……现在好了吧！周家撤资！项目停摆！公司里……人心惶惶！你……你还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季明远越说越气,猛地一拳砸在床边的柜子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早知今日……当初……当初我就不该……默许你们……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充满了悔恨的叹息。
然后,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看也没看病床上的儿子,转身,离开了病房。
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他刚才那些……酒后吐出的真言。
退婚……纠缠不清……默许……
这些词语,像一把把钥匙,似乎……要打开一扇,我从未触及过的,关于过去的……秘密之门。
季辰言……当年……真的……为了我,和周家退过婚
那他后来……为什么又要……那样残忍地对我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的心,彻底乱了。
第八章
日记本的秘密
季明远那晚酒后吐露的只言片语,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我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我开始疯狂地想要知道真相。
想要知道,三年前,我和季辰言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像他父亲说的那样,为了我……做过什么
我像一个侦探一样,开始更加仔细地翻查季辰言留下的那些遗物。
这一次,我的目标,不再是那枚让我心绪不宁的平安扣,而是……那些更私密,更能揭示他内心想法的东西。
比如……日记或者……信件
我几乎翻遍了他书房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抽屉。
终于……
在一个极其隐蔽的、上了密码锁的保险箱里（密码……竟然还是我的生日）,我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黑色笔记本。
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
我的手,微微颤抖着,翻开了第一页。
熟悉的、略显潦草却又带着一种独特韵味的字迹,映入眼帘。
是季辰言的笔迹。
这……竟然真的是他的日记！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我迫不及待地,一页一页地往下翻。
日记记录的时间,是从……三年前,我们感情正浓的时候开始的。
前面大部分的内容,都充满了……甜蜜和……傻气。
今天落落又给我做了便当,虽然有点咸,但还是超好吃！
带落落去看了她偶像的演唱会,她激动得哭了,像个小傻瓜,真可爱。
下周就是落落生日了,给她准备了惊喜,希望她会喜欢。
……
看着这些文字,我的眼眶,不知不觉地湿润了。
原来……他也曾……这样真切地,爱过我吗
那后来……又为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翻。
日记的笔锋,在某个时间点,骤然一变！
变得……沉重,压抑,充满了挣扎和……痛苦。
……爸不同意。他说,黎落的家世,配不上季家。让我……和她断了。
……周家那边逼得很紧。如果我不答应联姻,他们就要……撤资。公司……会垮。
……我该怎么办我不能失去落落……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季家……毁在我手里……
……周曼妮那个女人……简直像个疯子！她竟然……用那种手段威胁我！如果我不和黎落分手,她就要……
日记到这里,有几页……被撕掉了！
后面,是更潦草,更混乱的字迹。
……对不起,落落……原谅我的卑鄙……我只能……用这种方式……保护你……
……她不会放过你的……我必须……让你彻底恨我……让你……离我远远的……
……平安扣……我还留着……或许……这是我唯一能抓住的……关于你的念想了……
……林至诚……那个伪君子……他看落落的眼神不对劲……我必须……尽快……
日记的最后几页,记录变得更加断断续续,充满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和……安排
他似乎……预料到了自己可能会出事
他似乎……在为我,或者说……为某个计划,做着最后的准备
而最后一篇日记,定格在他出车祸的前一天。
只有短短一句话：
……希望……还来得及。
啪嗒。
一滴滚烫的泪水,砸在了日记本上,晕开了墨迹。
我的心,像是被无数把刀子,反复切割着,疼得我无法呼吸！
原来……
是这样……
原来……所谓的渣,所谓的背叛,竟然……是这样！
他不是不爱我！
他是……为了保护我！
为了保护我,不被周曼妮伤害不被……林至诚觊觎
为了保护我,他宁愿……让我恨他！宁愿……背负所有的骂名！
甚至……不惜……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
巨大的真相,如同海啸般,将我瞬间击垮！
我瘫坐在地上,抱着那本沉甸甸的日记,放声痛哭！
季辰言……
你这个……傻子！
你这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第九章
爱恨的囚笼
知道了真相,我的世界,彻底颠覆了。
曾经的恨意,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汹涌的……心疼,悔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爱意。
我看着病床上那个依旧沉睡的男人,看着他苍白而平静的脸,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百般滋味,齐齐涌上心头。
我恨他！
恨他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恨他为什么要把所有的痛苦和危险都一个人扛！恨他为什么……要用那么残忍的方式推开我！
我也……爱他！
爱他那深沉隐忍的付出！爱他那不为人知的温柔！爱他……哪怕身处绝境,也要拼尽全力保护我的决心！
更让我感到心碎的是……
他的意外,很可能……根本就不是意外！
是周曼妮的报复还是……林至诚的灭口！
他们……不仅拆散了我们,甚至……还要了他的命（虽然他现在只是植物人,但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一股冰冷的、彻骨的恨意,从我心底升起！
周曼妮！林至诚！
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我要为季辰言讨回公道！
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这个念头,像一簇火焰,在我心中熊熊燃烧,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力量和……活下去的动力。
我不再是那个……只知道用小动作进行幼稚报复的黎落了。
从这一刻起,我要……为他而战！
我开始……重新审视季家,审视季氏集团内部的状况。
季明远……他似乎对当年的真相,并非一无所知他那句默许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季氏集团如今的危机,仅仅是因为周家撤资吗还是……有林至诚在背后搞鬼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我不再仅仅满足于做一个看护者。
我开始……利用季母对我的信任（或者说,是利用她急于让儿子醒来的心理）,旁敲侧击地打探公司内部的消息。
我开始……偷偷地,研究季辰言书房里那些我以前看不懂的商业文件和投资报告。
我甚至……开始尝试着,联系一些……季辰言以前的心腹下属
我知道,这很危险。
一旦被季母或者……其他人发现,我的下场,可能会很惨。
但……我不在乎了。
为了季辰言,为了揭开所有的阴谋,为了……让他能够安心（如果他还有意识的话）,我愿意……赌上一切！
日子,依旧在继续。
我依旧每天温柔地照顾着季辰言。
只是,这一次,我的温柔里,不再是报复和折磨。
而是……小心翼翼的珍视,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守护。
我会给他读他喜欢的财经新闻（虽然他听不见）。
我会在给他按摩的时候,低声告诉他公司最新的进展（即使只是我单方面的汇报）。
我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握着他的手,一遍遍地,在他耳边低语：
季辰言,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你欠我的,等你醒来……我们慢慢算。
但……那些欠了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
但……这更像是我对我自己的承诺。
一个……被困在爱恨囚笼里的女人,唯一的……救赎。
第十章
苏醒的边缘
或许是我的冲喜真的起了作用
又或许……是季辰言他自己强大的求生意志
还是……冥冥之中,他感觉到了什么
总之,在日记本的秘密被揭开后不久,季辰言的状况……开始出现了奇迹般的好转！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负责监测他脑电波的医生。
……非常微弱,但……确实有反应了！医生看着屏幕上那几不可察的波动,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季先生的大脑皮层……似乎正在……尝试恢复活动！
这个消息,让整个季家都陷入了狂喜！
季母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拉着我的手,第一次……用一种近乎感激的眼神看着我：黎小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我的心里,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他真的要醒了吗！
巨大的喜悦,瞬间将我淹没！
可紧随而来的,却是……更加强烈的恐慌和……不安！
他醒来后……会怎么样
他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记得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记得……他是如何保护我,又是如何……被设计的吗
如果他记得……我们该如何面对彼此
那些误会,那些伤害,那些……被强行中断的爱情……还能……重新拾起来吗
如果他……不记得了呢
那……我是该告诉他真相还是……让他永远活在一个……被篡改的过去里
还有……周曼妮和林至诚！
如果季辰言醒来,并且恢复了记忆……他会……如何报复他们！
会不会……再次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无数的未知和担忧,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我紧紧缠绕。
我发现……我竟然……开始害怕他醒来了。
害怕面对……那注定复杂而痛苦的未来。
就在我患得患失,备受煎熬的时候,季辰言……给了我更明确的信号。
那天下午,我像往常一样,一边给他按摩手指,一边……低声和他汇报着我最新发现的一些关于林至诚暗中转移季氏资产的线索。
我说得专注,完全没注意到……
他的手指……
竟然……微微地……蜷缩了一下！
并且……轻轻地……反握住了我的指尖！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力道也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不是错觉！
他……他真的有反应了！
我的眼泪,瞬间汹涌而出！
这一次,不是悲伤,不是痛苦,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劫后余生般的激动和……喜悦！
他还在！
他还……认识我！
这就够了！
无论未来有多少艰难险阻,无论我们之间有多少误会隔阂……
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认识我！
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第十一章
病榻前的抉择
季辰言有了苏醒的迹象,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开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季家二老。他们几乎是日夜守在病房外,翘首以盼,等待着儿子彻底睁开眼睛的那一刻。
而最低落的,大概就是……周曼妮了。
我听说,她来过医院几次,都被季母以需要静养为由,拦在了门外。看来,季母对这个差点克了自己儿子的准儿媳,也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
至于林至诚……
他似乎……消失了
自从上次被季明远在酒后点名之后,他就变得异常低调,几乎不再公开露面。季氏集团那边,也传出消息,说他……以身体不适为由,辞去了所有挂名的董事职务。
我知道,他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想要……金蝉脱壳。
可惜……晚了。
我和江弈（我又忍不住想起他,那个同样神秘莫测的男人,自从上次庆功宴后,我们似乎……又断了联系）……不,是我,绝不会让他轻易逃脱。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对我而言,最迫切,也最艰难的问题是——
等季辰言彻底醒来,我……该何去何从
季家当初承诺的一年冲喜之期,尚未结束。但……季辰言一旦醒来,我这个看护者的使命,似乎……也就到头了。
按照约定,我可以拿到那笔足以改变我家命运的巨额报酬,然后……潇洒离开。
从此,和季家,和季辰言,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这……似乎是最好的结局。
对我,对他,对所有人……都是。
可是……
我的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沉甸甸的,透不过气。
离开
真的……能那么轻易地离开吗
看着病床上,那个因为我的存在而心率波动,甚至……会无意识地回应我的男人……
看着那本日记里,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深沉隐忍的爱意和……牺牲……
看着……我自己这颗在恨意和报复中,不知不觉间……再次沦陷的心……
我真的……能做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吗
就算我能走……季辰言呢
他醒来后,面对这破碎的一切,面对那些隐藏的阴谋和危险……他一个人,能应付得来吗
周曼妮和林至诚,绝不会善罢甘休。
季家内部,那些虎视眈眈的旁支亲戚,也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扳倒他的机会。
他……需要帮助。
需要……一个了解真相,并且……愿意站在他身边的人。
而这个人……
除了我,还能有谁
留下
以什么身份
继续做那个被金钱雇佣的看护还是……重新做回那个……被他抛弃的前女友
亦或是……成为那个知晓了他所有秘密,与他并肩作战的……盟友
爱与恨,责任与自由,过去与未来……
无数的念头,在我脑海里激烈地碰撞、交战。
我站在病榻前,看着季辰言那张沉睡的、却似乎随时会睁开眼睛的脸,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艰难的抉择。
第十二章
睁开的双眼
时间,在等待和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季辰言的状况,越来越好。
他手指的动作,从最初微弱的蜷缩,到后来……甚至能……轻轻地捏住我的手。
他的眼睫毛,也开始频繁地颤动,仿佛……在努力挣脱黑暗的束缚。
医生说,他彻底苏醒,只是时间问题。
而我……依旧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
离开还是留下
这个问题,像一个沉重的枷锁,拷问着我的灵魂。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
我坐在病床边,像往常一样,给他读着财经新闻。
读到一条关于林至诚旗下公司被爆出财务丑闻的消息时,我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知道,这是……反击的号角,已经吹响了。
季辰言,我放下报纸,看着他,低声说,你看……恶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也要快点醒过来。
还有……很多账,等着我们……一起去算呢。
我说完,习惯性地,伸出手,想要替他掖一下被角。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脸颊的那一刻——
他那双紧闭了三年之久的眼睛……
毫无征兆地……
缓缓地……
睁开了！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空气,也凝固了！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他……
他醒了！
他真的……醒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曾经如同黑曜石般明亮,后来因为痛苦和挣扎而变得晦暗。
此刻,却像蒙尘的宝石被重新擦亮,虽然还带着一丝初醒的迷茫和……虚弱,但……却清晰地,倒映出我震惊、错愕、不知所措的脸庞。
四目相对。
跨越了三年的时光,跨越了生与死的界限,跨越了……无数的误会、伤害、爱恨纠缠……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
谁也没有说话。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单调的滴滴声,和……我们两人,同样急促、同样紊乱的心跳声。
他看着我,眼神里,渐渐……有了一丝……焦距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一些……模糊的、意义不明的……嘶哑气音。
但……我却……看懂了。
看懂了他眼神里,那复杂难言的情绪——
有震惊,有疑惑,有……难以置信,还有……一丝……失而复得般的……小心翼翼
他……还记得我
记得……我们的一切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不是悲伤,不是委屈。
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到极致的情感释放。
而他,看着我落泪的样子,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
然后,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地,抬起了那只……一直被我握着的手。
用他那依旧虚弱,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属于季辰言独有的霸道力度的手指,轻轻地……
擦去了我脸颊上的泪水。
动作……生疏,笨拙,却又……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视。
那一刻,我知道。
无论未来会怎样。
无论我们之间,还有多少未知和挑战。
至少……
他回来了。
而我……
似乎……也找到了……留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