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聚光灯下,林修远闭上眼,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翩翩起舞。这是明天国际钢琴大赛彩排的最后一天,他必须确保一切完美。
修远,再来一遍第三乐章,情感再丰富些。坐在观众席的王老师提醒道。
林修远点头,正准备重新开始,头顶的聚光灯突然松动,朝他砸来。他本能地举起左手去挡,剧痛瞬间从手腕传来,接着是令人窒息的黑暗。
修远!修远!他隐约听到苏雅婷焦急的叫喊。
当林修远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私人诊所里。左手被厚厚的绷带包裹着,隐隐作痛。苏雅婷正坐在床边,看到他醒来,立刻扑进他怀里。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我好怕你出什么意外,还好你用手挡住了,不然砸到头部,后果不堪设想。苏雅婷抱着他,声音颤抖。
林修远皱眉看着自己的左手:我的手怎么样?
医生说需要静养,不要担心。苏雅婷安慰道,眼中满是关切。
国际钢琴大赛...林修远声音嘶哑。
已经向主办方请假了,今年就...苏雅婷欲言又止。
林修远闭上眼,心如刀绞。这次比赛是他进入世界顶级音乐学院的唯一机会,也是获得著名指挥家赵老师指导的绝佳时机。现在一切都化为泡影。
对不起,我没钱送你去大医院,只能来这家私人诊所。苏雅婷垂下头,声音中带着愧疚。
林修远摇头:不怪你,是我自己倒霉。
接下来的日子,林修远开始为生计奔波。他白天在咖啡厅当服务员,傍晚兼职音乐老师,晚上还要去酒吧弹钢琴。尽管如此艰难,他仍抽时间去复查左手的伤势。
医生,我的手什么时候能恢复?林修远充满期待地问。
私人诊所的医生摇摇头:恐怕很难恢复如初,键盘手的灵活度和力度都会受影响。
林修远如遭雷击,整个人站在原地发愣。他的梦想,他的未来,全部系于这双手。如今左手受损,他引以为傲的双手协奏能力大打折扣。
林修远,别倔强了,你现在应该考虑其他出路。苏雅婷劝说道,我知道陈文轩需要一位钢琴伴奏,虽然不如你以前的水平要求高,但至少能维持生计。
陈文轩是苏雅婷的青梅竹马,同样是音乐家,专攻小提琴。林修远曾多次在比赛中胜过他,两人之间暗藏竞争。
不,我还能恢复。林修远坚定地说。
夜深人静,林修远独自坐在破旧的钢琴前,轻轻按下琴键。左手僵硬疼痛,曾经行云流水的演奏变得磕磕绊绊。他咬紧牙关,眼中闪烁着倔强的泪光。
半年过去,林修远在一家高档餐厅当钢琴师。这天,他结束工作后去送一份外卖补贴收入。送到目的地时,他听到里面传来苏雅婷的声音。
雨姐,林修远的左手只是轻微骨折,你竟然让人故意延误治疗!是苏雅婷朋友的声音。
哼,早该废了。既然他人没事,当然是用左手来换。苏雅婷的声音冷漠无情。
毕竟你答应过文轩,会帮他夺得钢琴大赛的冠军,铲除一切障碍。我不会允许有人威胁到他。
林修远站在门外,心如坠冰窟。原来灯光坠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目的就是废掉他的左手,让他失去参赛资格。更可怕的是,苏雅婷竟是主谋!
2
林修远的心沉到谷底,那个曾在他最低谷时给予温暖的女孩,竟是个披着人皮的毒妇。他的双手颤抖着,胸口一阵剧痛。那段令人艳羡的爱情,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笑话。
你朋友调侃道:文轩又不缺钢琴老师,林修远可是你男朋友。万一他知道了真相,估计有得闹。
你们不说,没人会知道。再说,我接近林修远也是为了文轩。苏雅婷语气轻松。
对了,把你家最新研发的那款药物给林修远用上。苏雅婷突然说道。
朋友有些犹豫:那款药还没通过临床试验,他用了万一有问题,会影响神经,那手指会痛,会抖的。
林修远站在门外,牙齿克制不住地上下打颤。苏雅婷接下来的话,如同刀子深深刺入他的心脏。
你一直说没数据,这不是现成的实验数据吗?有问题正好,他以后绝不可能再碰钢琴,那样他就不会再威胁到文轩。
啧啧,你真是狠心。这么久还不放过人家,林修远的天赋就这样浪费了,万一以后遇到更多天才钢琴家,难道你都要帮陈文轩一一铲除?
苏雅婷冷笑道:没办法,只能怪林修远倒霉,他是文轩的心魔。既然他命大躲开了,只要他不再弹钢琴,文轩自然会解开心结,有更高的成就。
过了半晌,她又说:我也会补偿林修远的,他只是废了只手而已,我能让他衣食无忧。
林修远的指尖深深地掐进掌心,刺痛从手心传进心里。他放下外卖,踉跄着离开。看着那只伤痕累累的左手,他死死咬住牙关。
半年了,用左手演奏仿佛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他一直以为聚光灯掉落只是意外,没想到竟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陷害。
他的左手本没大碍,却被延误治疗,甚至被下药加重伤势。对苏雅婷来说,他从头到尾只是需要铲除的障碍,而非真心疼爱的男友。
回到租住的小公寓,林修远一整晚都在翻看医疗资料。他的左手已经无法恢复演奏水平,但并非完全没有希望。只是需要漫长的康复和特殊训练,才能恢复部分功能。
林修远,你回来了?我做了你爱吃的汤。苏雅婷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汤碗。
看着她温柔的笑容,林修远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曾经令他心动的微笑,如今只剩下虚伪和恶心。
谢谢,我不饿。他冷淡地说。
苏雅婷放下汤碗,从包里拿出一管药膏:这是医院最新的神经修复特效药,可以帮你恢复知觉。
想起她和朋友的对话,林修远挑眉拒绝:不需要,我的手好得很。
别任性了,这药真的有效。苏雅婷坚持道,声音依然柔和,眼神却有一丝急切。
林修远摇头:我说了不需要。
苏雅婷面色一沉:林修远,不要不知好歹。
这一刻,那个温柔体贴的女友形象彻底崩塌。林修远看着她的眼睛,只觉一片冰冷。
晚上,林修远假装睡着,却感觉到一阵晕眩。他挣扎着睁开眼,看到苏雅婷正在他的左手腕上注射药物。剧痛顿时从手腕蔓延至整个手臂,他蜷缩在床上,全身颤抖。
怎么会这样,他一直喊疼!苏雅婷慌乱地打电话给朋友。
朋友冷静回答:我说过了,这药会有反应的。
林修远在剧痛和药效中挣扎,意识逐渐模糊。他知道,苏雅婷绝不会放过他左手恢复的一丝可能。断了他的手还不够,现在更要彻底毁掉他的神经,让他永远告别钢琴。
在痛苦中,林修远的右手无意识地在床单上演奏着。那是他最近正在练习的曲目,竟在昏迷中依然记得每一个音符。
3
一觉醒来,林修远又躺在那家私人诊所里。医生检查后,表情凝重:林先生,你的左手神经受到严重损伤,恐怕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灵活了。
苏雅婷站在一旁,眼中似有泪光:对不起,都怪我。
林修远低头,眼底一片清明。他知道,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回到公寓,林修远打开许久未用的社交账号,发现无数条辱骂他的消息。有人说他抄袭陈文轩的曲风,甚至有人晒出所谓证据,是他之前创作的几首原创曲目。
我的作品怎么会在别人手里?林修远翻找储存作品的文件夹,却发现空空如也。
苏雅婷走进来,林修远质问:我的作品被你拿走了?
我怕你看到它们会难过,就收起来了。苏雅婷解释,眼神闪烁。
林修远打开手机,给她看那些网络攻击:那这些又是怎么回事?我的作品怎么会在陈文轩那里,还被说成是我抄袭他的?
苏雅婷表情冷了下来:林修远,你别无理取闹。没证据,你怎么能随意污蔑别人?
我的作品无缘无故在他那里,还被说成是抄袭,这事你不觉得奇怪吗?林修远逼问道。
已经很晚了,别闹了。苏雅婷疲惫地说,说你抄袭又怎样?你现在左手已经废了,也不可能再回到音乐圈,别人说什么重要吗?
看着她双标的模样,林修远彻底明白过来。不仅是伤害他的手,她还毫不犹豫地摧毁他的名誉,只为了成全陈文轩。
苏雅婷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从背后抱住他,声音柔软:修远,别管网上那些事了。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她的手在他腰间游走,整个人贴上来,试图用温存消除他的怒火。
林修远将那只伤痕累累的左手放在她眼前。他没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嫌恶。
对不起,我手还疼,不方便。他冷漠地说。
苏雅婷勉强笑笑,亲了他一口:那好,今天先放过你。
<div data-fanqie-type=pay_tag></div>
其实自从受伤以来,她很少主动亲近他。每次碰到他的左手,她都会条件反射般退缩,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林修远转身背对着她,擦去脸上的吻痕,心中充满恶心和恨意。
夜深人静,林修远坐在钢琴前,轻轻按下琴键。左手确实无法自如活动,但他发现自己的右手却变得异常灵活。以前专注于双手协奏,他从未尝试过单手演奏的可能性。
他的右手如行云流水般在琴键上舞动,竟演奏出完整的旋律。这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演奏方式,单手却能表现出双手的效果。
林修远眼前一亮,也许这是上天给他的另一条路。他开始偷偷练习右手演奏技巧,寻找适合单手演奏的曲目,甚至尝试改编双手曲目为单手版本。
他决定离开这个伤心地,离开那个心如蛇蝎的女人,重新开始。趁苏雅婷熟睡时,他打包了必要的行李,放弃了所有可能暴露行踪的物品,悄然离开。
第二天苏雅婷醒来,发现林修远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疯狂地找遍所有可能的地方,却一无所获。林修远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连同他的恨意和愤怒一起消失了。
4
一年后,音乐圈出现了一位神秘的右手钢琴师,他只用一只手就能演奏出动人心魄的乐章。人们称他为生之右手,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总是戴着手套,从不露出左手。
林修远成功摆脱过去的阴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新道路。在著名指挥家赵老师的帮助下,他专注于右手演奏技巧的研究,创造出独特的演奏风格。
这一年,国际钢琴大赛再次举办。陈文轩作为上届冠军,此次是特邀评委之一。赵老师推荐林修远参赛,尽管他知道这意味着可能会面对过去。
你确定要参加吗?赵老师担忧地问,这会让你直面那些伤害过你的人。
林修远坚定地点头:我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证明我自己。即使失去一只手,我依然是林修远,我依然是一名钢琴家。
大赛当天,林修远戴着手套,坐在钢琴前。当他的右手触碰琴键的那一刻,全场寂静。没有人见过这样的演奏方式——一只手却能创造出如此丰富的音乐世界。
陈文轩坐在评委席上,看到这位神秘的生之右手,心中有种莫名的不安。那精准的节奏掌控,那独特的音色处理,那似曾相识的情感表达,让他想起了曾经的对手。
演奏结束,全场起立鼓掌。生之右手脱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了林修远的脸庞。陈文轩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
他!这个残疾人凭什么能参赛?陈文轩失态地喊出声。
台下的观众纷纷议论,有人认出了林修远,也有人开始质疑他的资格。
我有何不能参赛?林修远平静地问,比赛规则没有禁止单手演奏。
陈文轩咬牙切齿:你这种残疾废物,也配参加国际大赛?你还是个抄袭惯犯!
林修远冷笑,取下右手的手套,展示那只完好无损的手:我的右手足够了。至于抄袭,不是你偷走我的作品,再倒打一耙吗?
苏雅婷不知何时也出现在观众席,她脸色苍白地看着台上的林修远,目光里满是不可思议。
林修远转向观众:去年我因为'意外'受伤,错过了这个舞台。那时我以为是命运的捉弄,后来才发现,那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陷害。
他抬起左手,摘下手套,露出那些扭曲的疤痕:我的左手被故意延误治疗,甚至被注射未经临床验证的药物,目的只有一个——让我永远告别钢琴。
台下一片哗然,有人开始录像直播。
不可能,你胡说!陈文轩声音颤抖。
苏雅婷站起身,想要离开,却被保安拦下。林修远早已准备好证据,包括医疗记录、药物分析报告,以及私人诊所医生的证词。
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讨回公道,而是为了证明——即使命运给了我重重打击,我依然能站在这里,用我的方式演奏音乐。林修远的声音坚定有力。
评委会在一片混乱中宣布暂停比赛。大赛主办方成立调查组,彻查此事。几天后,调查结果公布:陈文轩和苏雅婷涉嫌蓄意伤害和诽谤,被移交警方处理。私人诊所因非法使用未经验证的药物被查封。
5
真相大白后,林修远并没有选择继续追究。他拒绝了大赛组委会的特别奖项,只是专注于自己的音乐道路。
为什么不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赵老师不解地问。
林修远微笑:我已经超越了仇恨。那只会让我成为另一个他们。
一周后,林修远给赵老师看了一份特殊的训练计划,是他为受伤音乐家设计的康复方案。
我想帮助那些和我有相似经历的人,让他们知道,受伤不是终点,而是新起点。林修远说。
赵老师欣慰地点头:这比报复更有意义。
半年后,苏雅婷被判入狱三年。出狱前,她请求见林修远一面。
你为什么同意见她?助理不解地问。
林修远平静地说:我想看看她是否真的懂得忏悔。
见面的那天,苏雅婷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光彩。她低着头,不敢直视林修远的眼睛。
修远,对不起。她哽咽道,我知道道歉已经没有意义,但我真的很后悔。
林修远沉默地看着她,面无表情。
我和文轩分手了,苏雅婷继续说,他从始至终都只把我当工具。我帮他害了你,结果自己也成了牺牲品。
林修远终于开口:你来是为了寻求原谅?
苏雅婷摇头:不,我知道自己不配被原谅。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三年我每天都在思考自己的罪行,每当看到钢琴,我就会想起对你的伤害。
林修远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这是我为你准备的。
苏雅婷打开信封,发现是一张特殊音乐学院的入学通知书,附带一份奖学金证明。
这是...她不解地看着林修远。
你曾经是个优秀的音乐理论学者,只是被扭曲的爱情蒙蔽了双眼。林修远平静地说,这是一所专门培养音乐治疗师的学院,也许你可以用余生去弥补对他人的伤害。
苏雅婷双手颤抖,泪水模糊了双眼:我不配...
林修远站起身,准备离开:这不是原谅,而是救赎的机会。选择权在你手上。
走出监狱,林修远深吸一口气。过去的阴影已经散去,他终于完全放下了仇恨的包袱。
一年后,林修远创办了新生音乐学校,专门为身体残障的音乐爱好者提供培训。学校的口号是:受限的身体,不受限的音乐。
在一次演出后,林修远收到一封来信。信中附着一张照片,是苏雅婷在一家康复中心弹琴给病人听。照片背面写着:谢谢你给我重生的机会,我会用余生偿还。
林修远把照片夹在琴谱中,继续排练新曲目。他的左手已经可以辅助按和弦,虽然不如从前灵活,但足以表达他想要的音乐情感。
他知道,真正的胜利不是毁灭对手,而是超越自我。他的音乐生涯因伤痛而转向,却因此开辟出一条独特的道路。
曾经以为是终点的伤害,竟成了新生的起点。
舞台上,林修远闭上眼睛,右手在琴键上奔驰如飞,左手轻轻配合。音乐如水般流淌,带着伤痛,也带着希望,向着更远的地方奔涌而去。
6
生之右手的名号不再是林修远的秘密标签,而成了他的荣誉称号。他的右手独奏技巧发展到极致,创造出一种新的演奏流派,吸引了无数追随者。
他在世界各地巡演,不仅展示自己的演奏技巧,还分享自己的心路历程。每到一处,都有许多身体有残障的音乐爱好者慕名而来,希望得到他的指导。
修远,你知道吗?你已经成了他们的精神图腾。赵老师欣慰地说,你把伤害转化为力量的故事,激励了无数人。
林修远谦虚地笑笑:我只是做了自己喜欢的事情。
这天,他在柏林音乐厅演出结束后,一位年轻人拄着拐杖走到后台。
林先生,我叫王磊,是个小提琴手。年轻人激动地说,去年我出了车祸,右腿受伤,医生说我再也无法站立演奏小提琴了。我一度想要放弃,直到听到您的故事。
林修远温和地问:现在怎么样?
我设计了一种可以坐着演奏的方法,虽然不如以前方便,但我找到了继续演奏的方式。王磊眼中闪烁着光芒,是您给了我勇气。
类似的遭遇让林修远想起了自己的过去。曾几何时,他也是绝望的,认为自己的音乐生涯已经结束。如今他不仅找到了新路,还能帮助他人走出阴影。
回到酒店,林修远收到一条消息:陈文轩将在下周举办复出音乐会,这是他被禁赛两年后的首次公开演出。
陈文轩的音乐生涯因丑闻重创,但他依然有着不少拥趸。复出音乐会的消息一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有人支持,有人反对,争议不断。
林修远关掉手机,不想卷入这场风波。无论陈文轩如何,都与他无关了。他已经超越了仇恨,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然而命运似乎喜欢开玩笑。第二天,林修远收到音乐会主办方的邀请,希望他作为特邀嘉宾出席陈文轩的复出音乐会,并在音乐会上进行一场双钢琴合奏。
这是什么恶劣玩笑?赵老师看到邀请函,勃然大怒,他们怎么敢?
林修远却出奇地平静:有意思,我倒想看看陈文轩是什么意思。
赵老师担忧地看着他:修远,你不会真的要去吧?
为什么不去?林修远反问,我已经不再恨他了。
音乐会当天,林修远如约而至。后台休息室里,陈文轩正在调整领结。看到林修远,他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没想到你真的会来。陈文轩说,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自然。
林修远平静地回应:邀请函上写着双钢琴合奏,我很好奇你选了什么曲目。
陈文轩递给他一份乐谱: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二钢琴协奏曲》,我改编成了双钢琴版。
林修远挑眉。这首曲子需要极高的技巧和默契,尤其是改编成双钢琴版后,两位钢琴家必须如影随形,一丝不苟。
为什么选这首?林修远翻看乐谱,问道。
陈文轩沉默片刻,然后说:因为这是你最擅长的曲目。
音乐会进行到一半,主持人宣布特别环节——生之右手林修远与陈文轩的双钢琴合奏。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议论声。
两架钢琴并排而立,林修远和陈文轩分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在乐曲开始前,陈文轩突然站起来,面向观众。
各位,在开始之前,我有话要说。陈文轩的声音在音乐厅里回荡,今天,站在这里的不仅是我,还有我曾经伤害过的人。
全场哗然,不少观众交头接耳。林修远抬头,略显诧异地看着陈文轩。
两年前,因为嫉妒和虚荣,我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陈文轩继续说道,声音微微颤抖,我煽动他人伤害林修远,毁掉他的音乐生涯,只因为我无法承受他的才华超越我的事实。
台下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聆听这出人意料的坦白。
这两年的禁赛期,我不断反思自己的行为。看到林修远即使失去左手,依然能创造出如此美妙的音乐,我感到无地自容。陈文轩转身面向林修远,我知道一句道歉无法弥补我的过错,但我想用音乐表达我的悔意。
他重新坐回钢琴前:这首改编版的《第二钢琴协奏曲》,是为林修远量身定制的。右手部分由他完成,是全曲的主旋律;左手部分由我完成,只是配合与陪衬。
林修远没想到陈文轩会有如此举动,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音乐厅里静得出奇,仿佛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决定。
片刻犹豫后,林修远点了点头,将右手放在琴键上。陈文轩会意,两人开始演奏。
随着乐曲进行,观众们惊讶地发现,这不是普通的双钢琴合奏。陈文轩确实将主旋律和精彩部分全部交给了林修远的右手,而他自己则专注于衬托和丰富整体音色。这种编排突显了林修远过人的右手技巧,也展示了陈文轩的诚意。
当两人弹完最后一个音符,全场观众起立鼓掌,经久不息。这不仅是对音乐的赞美,更是对两位音乐家之间和解的致敬。
演出结束后,陈文轩找到林修远:谢谢你愿意合作,我知道我不配得到原谅,但希望能有机会弥补过去的错误。
林修远看着这个曾经的敌人,现在却如此低声下气,不禁感慨命运的奇妙: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因为我早已放下过去。真正的原谅不是给你的,而是给我自己的。
7
林修远的新生音乐学校发展迅速,吸引了许多渴望音乐但有各种身体限制的学生。学校不仅教授演奏技巧,还研发各种辅助器材,帮助学生克服身体障碍。
这一天,学校迎来了一位特殊的访客——苏雅婷。出狱后,她按照林修远的建议,进入音乐治疗学院学习,如今已成为一名合格的音乐治疗师。
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林修远平静地说。
苏雅婷微微低头:我想为学校提供志愿服务,用我所学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林修远考虑片刻,点了点头:可以,但你需要从最基础的工作做起。
就这样,苏雅婷开始在学校做志愿者,从整理琴房、修复乐器的小事做起。每当看到学生们克服身体障碍,依然热爱音乐的样子,她就会想起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心中愧疚难当。
一天,林修远发现苏雅婷在给一位双手残疾的小女孩演示用脚弹钢琴的方法。她耐心细致,毫无倦怠,完全不像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你变了。林修远在课后对她说。
苏雅婷苦笑:人总要成长的,只是我的成长代价太大,伤害了太多人。
时间一天天过去,苏雅婷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改变。她不仅在学校担任志愿者,还将自己的家产捐出大部分,成立了一个帮助残障音乐人的基金会。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林修远问她。
这不是为了获得原谅,苏雅婷认真地说,而是为了弥补我犯下的错。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一年后,新生音乐学校举办了一场特别音乐会,主题是超越限制。所有学生,无论身体状况如何,都有机会在舞台上展示自己的才华。
音乐会上,林修远和他的学生们带来了一场震撼人心的表演。有失去双腿的鼓手,有单臂的小提琴手,有用脚弹钢琴的演奏者...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证明,音乐不会因身体的限制而停止。
演出结束后,一位国际知名音乐学院的院长找到林修远:我们想与你的学校合作,推广你的教学方法和辅助设备。这将帮助更多身体有障碍但热爱音乐的人。
林修远欣然同意,他的教学方法开始在全球范围内推广。越来越多的残障音乐人因此找到了继续演奏的可能性,林修远的名字不仅因为生之右手而闻名,更因为他对音乐教育的贡献而受到尊敬。
有一天,林修远收到一封来自国际钢琴大赛组委会的邀请函,邀请他担任特别评委。这是同一个比赛,曾经因为意外而与他擦肩而过,如今却主动邀请他回归。
去吗?赵老师问道。
林修远微笑:为什么不去?这是一个完美的循环。
比赛当天,林修远坐在评委席上,看着一个个年轻人在舞台上挥洒热情。他想起自己当初对钢琴的热爱,那种单纯的追求音乐之美的心情,从未改变。
比赛中有一位参赛者引起了他的注意——一位只有右手的年轻人,正在演奏林修远改编的单手版《月光奏鸣曲》。那熟悉的旋律,在年轻人手下有了新的活力。
林修远微笑着听完整首曲子,在评分表上给了最高分。他知道,自己的经历已经成为了某种传承,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音乐人。
8
岁月如梭,林修远的事业蒸蒸日上。新生音乐学校已经在全球开设了十几家分校,他开发的辅助设备帮助无数残障音乐爱好者实现了梦想。
这天,一位记者前来采访他。
林先生,从遭遇'意外'到成为'生之右手',再到创办'新生'音乐学校,您经历了太多。回首这一路,您有什么感受?记者问道。
林修远微笑:生活从不缺少挑战,但每一次挫折都是一个重新认识自己的机会。失去左手的能力后,我发现了右手的潜力;离开旧的圈子后,我找到了新的方向。
您是如何做到不被仇恨蒙蔽,反而创造出如此积极的事业?
仇恨会消耗我们的精力,而创造则能带来满足。林修远平静地说,选择创造而非报复,这决定了我后来的人生轨迹。
采访结束后,林修远在琴房里看到苏雅婷正在给一群孩子上课。多年来,她一直默默工作,从未要求任何回报或认可。她的基金会已经资助了上百名残障音乐人,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苏雅婷注意到林修远的到来,向他点头致意,然后继续她的课程。两人之间早已不再有尴尬,只剩下对音乐的共同热爱和对帮助他人的执着。
晚上,林修远独自坐在钢琴前,弹起他最新创作的曲子《新生》。左手虽然恢复了部分功能,但永远无法回到从前的灵活。然而,这并不妨碍他表达音乐的情感。相反,这种缺憾反而为他的音乐增添了一层特殊的韵味。
他的右手在琴键上飞舞,左手则以自己的方式配合。这是一段关于失落与重生、绝望与希望的旋律,是他生命历程的真实写照。
音乐会客厅的门被轻轻推开,赵老师带着几位国际知名音乐家走了进来。他们静静聆听林修远的演奏,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
修远,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赵老师走上前,神情激动,国际音乐教育协会决定授予你'音乐教育创新奖',表彰你为残障音乐教育所做的贡献。
林修远惊讶地看着老师: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
不,你做的远不止于此。赵老师拍拍他的肩膀,你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还帮助无数人找到了音乐的希望。这是任何奖项都无法完全表彰的成就。
颁奖典礼在维也纳举行,世界各地的音乐家和教育工作者齐聚一堂。林修远站在舞台上,看着台下熟悉和陌生的面孔,心中百感交集。
感谢大家的认可,但这个奖项不仅属于我,还属于所有在逆境中坚持音乐梦想的人。林修远在发言中说,当命运给我们关上一扇门时,它同时也打开了一扇窗。关键在于我们是否愿意抬头去看那扇窗。
会场响起热烈的掌声。台下,苏雅婷和陈文轩也在鼓掌。多年来,他们各自以不同的方式赎罪和成长,成为了更好的人。
典礼后的晚宴上,一位使用假肢的年轻钢琴家走到林修远面前:林先生,正是因为您的故事和学校,我才有勇气继续我的音乐梦想。谢谢您。
林修远握住年轻人的手:不,应该是我谢谢你,是你们这样的学生让我明白了自己工作的意义。
回到酒店,林修远站在窗前,看着维也纳的夜景。他想起那个曾经绝望的自己,想起那个以为人生已经结束的夜晚。如今,那些黑暗时刻已经转化为了推动他前进的力量。
他抬起左手,轻轻按摩那些疤痕。疼痛已经远去,留下的只有记忆和成长。这只手承载了太多——背叛、伤害、挫折、重生、希望。
第二天,林修远接到一个特别的邀请——为一群残障儿童举办一场小型音乐会。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比起那些名贵的大型演出,他更喜欢这样直接触动心灵的机会。
在充满童真的目光中,林修远弹奏着他的曲目。当他讲述自己的故事时,孩子们专注地聆听,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记住,孩子们,林修远温和地说,你们的局限不是终点,而是开始。正如这只手——他举起自己的左手,它告诉我,有时候失去是为了获得更珍贵的东西。
演出结束后,一个小女孩鼓起勇气走上前:林叔叔,我也想学钢琴,但医生说我的手指太短了,弹不了正常的琴键。
林修远蹲下身,与小女孩平视:那我们就为你设计一个特别的键盘,适合你的手指大小。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音乐方式。
小女孩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可以吗?
当然,林修远微笑着说,在音乐面前,没有标准的模式,只有无限的可能。
离开维也纳前,林修远再次来到那架他演奏过的钢琴前。他弹起自己多年前创作的第一首单手曲《重生》。那时的他刚刚离开苏雅婷,带着满腔的恨意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