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渝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颗水晶星星挂在棚顶的铁丝网上。她的手臂已经酸胀得几乎失去知觉,但眼睛却亮得惊人。
桑指导,还有二十分钟就开拍了！场务小张在下面喊道。
马上好！桑渝咬了咬下唇,又调整了一下星星的角度。这个场景是电影中女主角幻想世界的核心,每一处细节都关系到整体氛围的呈现。作为美术指导,她不允许自己的作品有任何瑕疵。
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滑落,在脸颊上留下一道痒痒的痕迹。桑渝顾不上擦拭,全神贯注地检查着场景中的每一个元素——悬挂在半空中的钢琴、倒流的钟表、会发光的藤蔓,还有那些她亲手制作了整整一周的、数以千计的水晶星星。
完美。最后确认一遍后,桑渝终于从梯子上爬下来,随手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毛巾擦了擦脸。
导演助理匆匆跑来：桑指导,季导问场景准备好了吗?
桑渝环顾四周,露出满意的笑容：可以开机了。
当演员就位,灯光亮起的那一刻,桑渝站在器后面,看着自己设计的场景在镜头下焕发出魔幻般的光彩。那些水晶星星在特制灯光的照射下,将整个摄影棚变成了璀璨的星河。
太美了...身旁的摄影师轻声感叹。
桑渝没有回应,但嘴角微微上扬。这就是她热爱这份工作的原因——将想象中的世界变为现实,让梦境触手可及。
卡！完美！季衍导演的声音响起,我宣布,《星河》正式杀青！
全场爆发出欢呼声。桑渝长舒一口气,三个月的紧张工作终于画上了句号。她收拾着自己的工具包,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抬头望去,正好对上季衍朝她这边看来的视线。
这位业内闻名的年轻导演朝她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赞许。桑渝礼貌地回以微笑,随即移开视线。她和季衍在拍摄期间交流不多,仅限于必要的工作沟通。这位以严苛著称的导演在片场很少表露情绪,桑渝也只是把他当作又一个需要配合的上司而已。
杀青宴选在了影视基地附近最豪华的酒店。桑渝换下了工作时的T恤牛仔裤,穿上一条简单的藏蓝色连衣裙,将总是扎成马尾的长发披散下来。
哇,桑指导今天这么女人味！化妆师小林夸张地惊呼。
桑渝笑着摇摇头：三个月没好好打扮了,再不收拾一下自己,我妈都要认不出女儿了。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桑渝不太适应这种场合,端着一杯果汁站在角落。她看见季衍被一群投资方围着,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微笑,但眉头却微微蹙起。
...项目超支这么严重,季导是不是该给个解释?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隐约传来。
桑渝下意识往那边挪了两步。
《星河》的每一分预算都用在了刀刃上。季衍的声音冷静而克制,最终的成片质量会证明一切。
但愿如此。要知道,现在市场上青春片已经不流行了,我们冒了很大风险...
桑渝没再听下去。她理解投资方的担忧,但也亲眼见证了季衍为这部电影付出的心血。那种近乎偏执的完美主义,在片场几乎逼疯了所有人,却也成就了令人惊叹的镜头语言。
宴会接近尾声时,桑渝去洗手间补妆。出来时,她看见季衍独自站在走廊尽头的露台上,背影显得异常疲惫。犹豫片刻,她还是转身走向了出口。
地下停车场灯光昏暗,桑渝一边在包里翻找车钥匙,一边往自己的车位走去。突然,她听到一声闷响,像是有人踢到了什么。
循声望去,她看见季衍靠在一根柱子上,领带松散,手里捏着一支没点燃的烟。那个在公众场合永远游刃有余的导演此刻看起来疲惫不堪,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桑渝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季导。
季衍明显一怔,迅速调整表情,又恢复了那副疏离的模样：桑指导。
您...还好吗?话一出口桑渝就后悔了,这问题太过私人。
季衍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敷衍了事：有点累。他晃了晃手中的烟,戒了三年了,今天差点破戒。
桑渝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今天的场景很美。季衍突然说道,我看过你的履历,中央美院毕业,做过三部独立电影的美术,这是第一次参与商业片?
是的。桑渝有些惊讶他竟然了解自己的背景。
季衍似乎想说什么,却突然咳嗽起来。桑渝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您是不是...
只是有点低血糖。季衍摆摆手,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
桑渝立刻从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我自己泡的咖啡,还热着,不介意的话...
季衍迟疑了一下,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眉头舒展开来：谢谢,很好喝。
我加了一点肉桂和红糖。桑渝解释道,熬夜工作时提神用的。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停车场里只有远处传来的引擎声。
桑指导...
季导...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你先说。季衍微微勾起嘴角,这是桑渝今晚第一次看到他真心的笑容。
我只是想说...我很喜欢《星河》的故事。桑渝直视他的眼睛,那些投资方不懂,但观众会懂的。
季衍的目光变得深邃,他轻轻点头：谢谢。这正是我想听到的。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桑渝：保持联系。我希望有机会再合作。
桑渝接过名片,看着上面简洁的黑色字体：季衍,星河映画创始人兼导演。
当她抬头时,季衍已经转身走向自己的车。他的背影挺拔如常,仿佛刚才那个脆弱的瞬间从未存在过。
桑渝握紧手中的名片,心跳不知为何加快了几分。
1 深夜惊变
桑渝将画笔浸入洗笔筒,清澈的水立刻被五彩斑斓的颜色染花。她甩了甩酸痛的手腕,抬头看了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凌晨一点十七分。明天还要上班,但她就是放不下这个私人创作。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林小满的名字。桑渝皱眉,这个时间点来电肯定不是好事。
小满?
桑桑！出大事了！林小满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掩饰不住其中的惊慌,我刚收到消息,咱们公司被收购了！
桑渝的画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什么?哪来的消息?
我男朋友不是在财务部吗?他们刚开完紧急会议,听说新老板明天就来接管。林小满顿了顿,最可怕的是,据说要大规模裁员重组。
桑渝感觉喉咙发紧。她在这家影视制作公司工作了两年,好不容易从普通美术做到主创团队,如果现在失业...
知道收购方是谁吗?
星河映画,就是那个...
季衍的公司。桑渝脱口而出,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个在停车场疲惫不堪的身影。
对！就是拍《星河》的那个导演。天啊,他本人明天就要来了！全公司女生都要疯了！
桑渝无奈地笑了笑：先别急着花痴,想想怎么保住饭碗吧。
挂断电话,桑渝呆坐在工作台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季衍给她的那张名片。三个月了,她一直没联系过他,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在这种场合。
第二天,桑渝比平时早了一小时到达公司。办公区已经炸开了锅,同事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听说季衍超级严厉,一点小错就能把人骂哭。
他上部电影换了七个美术指导...
我朋友在他公司工作,说加班是家常便饭...
桑渝默默走到自己的工位,发现桌上放着一杯热咖啡和一张便签：今天会很难熬,你需要这个。——小满
她感激地啜了一口咖啡,打开电脑开始整理手头的项目资料。不管谁来当老板,专业能力才是最好的护身符。
九点整,公司大群弹出通知：十点全体员工大会,不得缺席。
会议室挤得水泄不通,空气仿佛凝固了。桑渝和林小满找了个靠后的位置站着。十点零五分,门口一阵骚动,几个西装革履的人走了进来。
季衍走在最前面,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他的目光扫过会议室,锐利如刀,所到之处窃窃私语立刻消失。
桑渝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这个季衍与停车场里那个疲惫的男人判若两人。
各位早上好。季衍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可闻,从今天起,星辉创意正式成为星河映画的全资子公司。
投影仪亮起,显示出一张组织结构图。
我知道你们现在最关心的是人事变动。季衍点击遥控器,幻灯片切换到下一页,公司目前有128名员工,重组后保留80个岗位。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安静。季衍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星河映画只留最优秀的人才,如果有人认为自己是来混日子的,现在就可以离开。
桑渝感觉身旁的林小满抖了一下。她悄悄握住好友的手,发现她掌心全是冷汗。
季衍继续介绍重组方案,语气冷静得近乎残酷。桑渝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按照这个计划,不仅近半数员工要被裁掉,剩下的也将面临薪资结构调整和更严苛的绩效考核。
...最后,所有项目重新评估,不符合新标准的立即终止。季衍环视全场,有什么问题?
会议室鸦雀无声。桑渝咬了咬下唇,举起了手。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季衍的,都转向了她。桑渝感觉喉咙发紧,但她强迫自己直视季衍的眼睛。
桑渝,美术部。她声音有些发抖,但很快稳住,我想请问,项目评估的标准是什么?如果只看短期商业回报,那些有艺术价值但需要时间培育的项目怎么办?
林小满在下面猛拽她的衣角,但桑渝没有退缩。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等着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怎么被新老板当众羞辱。
季衍微微眯起眼睛,缓步走向桑渝。他每走近一步,桑渝就感觉周围的温度降了一度。
好问题。出乎所有人意料,季衍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赞赏,标准有三：创新性、完成度和市场潜力。他在距离桑渝一米处停下,星辉过去两年有七个项目因为'艺术价值'而延期,最终只有一个勉强回本。艺术和商业从来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
桑渝直视他的眼睛：但《星河》不就是因为您坚持艺术性才超支的吗?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季衍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
《星河》全球票房3.7亿,衍生品收入还在增长。季衍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你是在质疑我的判断?
桑渝感到一阵战栗从脊背窜上来,但她没有移开视线：不,我只是想确认,这个标准是否对所有项目一视同仁。
季衍突然笑了,那笑容让桑渝想起盯上猎物的豹子：下周一上午十点,带着你认为最有'艺术价值'的项目资料来我办公室。现在,还有别的问题吗?
桑渝摇摇头,感觉双腿发软。季衍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回前台。
会议结束后,桑渝立刻被同事们围住了。
桑桑你疯了吗?
季衍居然没当场开除你！
你完了,他肯定会记仇的...
林小满把她从人群中拽出来,拖到无人的楼梯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桑渝靠在墙上,长舒一口气：说实话,不太知道。就是觉得他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太气人了。
但他现在是老板啊！林小满急得直跺脚,而且...她突然压低声音,我听说他特别记仇,得罪过他的人都没好下场。
桑渝正想回答,手机突然响了。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周一十点,别迟到。带上《幻夜》的资料。——季衍
她盯着手机屏幕,心跳漏了一拍。他怎么知道她参与了《幻夜》?那是个小众文艺片,因为资金问题只在小范围上映过。
更奇怪的是,他怎么有她的电话号码?
周一早晨,桑渝比约定时间提前二十分钟到达星河映画总部。这是一栋位于市中心的现代化办公楼,大堂宽敞明亮,墙上挂满了电影海报和获奖证书。
前台小姐核对了预约信息,礼貌地指引她到25楼。电梯上升的过程中,桑渝不断检查手中的文件袋,确保每份资料都完美无缺。
25楼整个都是季衍的办公区。一位中年女秘书迎上来：桑小姐?季总在等您。
桑渝跟着秘书走向尽头的那扇黑色大门,心跳如擂鼓。
季衍的办公室宽敞得惊人,一整面落地窗俯瞰着城市全景。他站在窗前打电话,背对着门口。秘书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关上门。
...我说过不接受那个条件...对,即使他们撤资...不,我不会改变主意...
季衍的声音冷硬如铁,与电话那头的人明显谈不拢。桑渝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突然,季衍转过身来,看到桑渝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对着电话说：就这样,我有个会。他挂断电话,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桑渝小心翼翼地坐下,将文件袋放在桌上：季总,这是《幻夜》的资料。
季衍没有立即查看,而是打量着她：你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更疲惫。
桑渝一怔,没想到他会提起那次偶遇：重组方案很...复杂,我们都在加班适应。
直接说你不喜欢就行了。季衍嘴角微扬,我一向欣赏诚实的人。
他打开文件袋,快速浏览起来。桑渝趁机观察他的办公室——简约现代的装修风格,书架上整齐排列着各种专业书籍和蓝光碟,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画作,角落里甚至放着一架钢琴。
你负责《幻夜》哪部分场景设计?季衍突然问道。
主要是女主角的梦境序列。桑渝回答,预算有限,我们不得不用了很多低成本材料。
季衍点点头,继续翻阅。办公室里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桑渝的掌心开始冒汗。
有意思。季衍终于放下文件,低成本反而促成了更富创意的解决方案。比如这个用废旧CD碎片拼贴的星空...
桑渝眼前一亮：您看出来了?当时我们买不起专业反光材料...
叫我季衍就行,现在不是正式场合。他站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画册,看过这个吗?
桑渝接过画册,是捷克先锋派艺术家阿尔丰斯·慕夏的作品集：当然,他的装饰风格对我影响很大。
看得出来。季衍的声音突然柔和了几分,《幻夜》里那个花窗场景,明显有他的影子。
桑渝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那个细节极其隐晦,连导演都没注意到。
季衍回到座位上：我决定重启《幻夜》项目,由你担任艺术总监。
什么?桑渝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但是...为什么是我?公司里有那么多资深...
因为只有你真正理解这个项目的灵魂。季衍打断她,下周一之前,我要看到初步方案。有问题吗?
桑渝的大脑还在消化这个信息：没...没问题。
很好。季衍按下桌上的通话键,李秘书,带桑小姐去她的新办公室。
新办公室?桑渝彻底懵了。直到被带到18楼一间明亮的独立办公室,看到门上艺术总监桑渝的铜牌时,她才确信这不是做梦。
季总说您可以直接组建自己的团队。李秘书微笑道,人事部会全力配合。
桑渝站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一时不知该喜该忧。这简直是坐火箭般的晋升,但为什么是她?难道真如季衍所说,只是因为欣赏她的才华?
手机震动起来,是林小满的消息：听说你被提拔了?！全公司都在传你和季衍的关系！快老实交代！
桑渝皱起眉头,回复：什么关系?他不过是看了我的作品。
林小满秒回：得了吧,他连《幻夜》这种冷门项目都知道?我听说他办公室里有个秘密档案柜,专门收集某些人的资料...
桑渝的手指停在屏幕上,一股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季衍对她的了解确实超出了正常范围。这到底是专业上的欣赏,还是别有用心?
她走到窗前,望着楼下如蚂蚁般渺小的行人。不管季衍出于什么目的,这个机会她必须抓住。至于真相...总会水落石出。
2 深夜的创意火花
- 意外的深夜相遇：季衍巡视办公室时发现桑渝团队加班至深夜,亲自送来宵夜并参与创意讨论,打破了他一贯的冷漠形象,展现了对团队的真切关怀。
- 艺术理念的碰撞与融合：两人在讨论电影场景设计时,从最初的激烈辩论到发现彼此艺术理念的契合点,季衍眼中闪烁的赞赏光芒让桑渝心跳加速。
- 专业能力的相互认可：季衍对桑渝提出的光影设计方案提出尖锐质疑,却在看到她手绘稿后转为惊叹,这种基于专业能力的欣赏为感情埋下伏笔。
- 隐藏危机的阴影：桑渝偶然听到季衍与前合伙人周晋的紧张通话,发现公司面临比想象更严重的危机,为故事注入紧张感。
- 脆弱时刻的亲近：凌晨三点,疲惫的季衍在桑渝面前不经意流露脆弱,两人分享咖啡的静谧时刻,暗示关系即将转变。
下面是第三章的完整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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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危机伏
桑渝用发绳将长发胡乱扎起,额前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浸湿。她站在梯子上,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块背景板固定好,眯起眼睛检查透视角度。
左边再抬高两公分。她指挥道。
助理小林连忙调整支架。整个团队已经连续工作了十二个小时,为明天上午的提案做最后准备。桑渝的新办公室变成了临时工坊,墙上贴满了概念图,地上散落着颜料和材料样本。
桑指导,已经十一点半了,大家要不要...小林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再坚持一下。桑渝跳下梯子,拍了拍手上的颜料粉末,把这个场景完成就能下班了。
她刚说完,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所有人同时转头,然后集体僵住——季衍站在门口,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领带微微松开,眉头紧锁。
空气瞬间凝固。
桑渝的心脏漏跳一拍。自从被提拔为艺术总监后,她还没单独向季衍汇报过工作。而现在,她的团队加班到深夜,办公室一片狼藉...
季总。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我们在准备明天的提案。
季衍的目光扫过混乱的办公室,停留在半成品的场景模型上。他走近几步,仔细端详那个微缩的城市景观——高楼大厦由废弃电路板拼接而成,街道上点缀着发光的光纤,营造出未来感与怀旧交织的奇特氛围。
《机械之心》的场景?他问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桑渝点头：主角记忆中的故乡。剧本描述它'既是冰冷的钢铁森林,又藏着温暖的微光',我们尝试用...
电路板表现科技感,光纤模拟记忆中的灯火。季衍接上她的话,手指轻轻碰触模型边缘,有意思。
他抬头看向桑渝的团队：你们吃过晚饭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敢回答。桑渝清了清嗓子：忙着赶工,忘了。
季衍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李秘书,订六人份的宵夜送到18楼艺术部...对,现在。挂断电话,他对桑渝说,吃完再继续。
二十分钟后,香气四溢的餐盒摆在临时清出来的会议桌上。团队成员拘谨地坐着,没人敢先动筷子。季衍叹了口气,亲自打开餐盒推到他们面前。
我不是来监工的。他拿起一份炒饭递给桑渝,只是回来拿文件,看到你们灯还亮着。
桑渝接过餐盒,指尖不小心碰到季衍的手。一股微小的电流顺着指尖窜上来,她差点失手打翻食物。
谢谢。她低声说,假装专注于打开餐盒。
季衍没有离开,反而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提案准备得如何?
桑渝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概念部分完成了,但技术实现还有问题。剧本要求'雨水在空气中凝固成晶体'的效果,我们试了几种材料都不理想。
她指向角落里一堆失败的试验品。季衍起身走过去,拿起一个半透明的树脂块观察。
想过用热熔胶吗?他突然说,加热后拉丝,快速冷却能形成类似冰晶的结构。
桑渝眼前一亮：可以配合紫外线灯增强折射效果！她立刻转向团队,小林,去材料室拿热熔胶枪和UV灯！
季衍挽起袖口：我来演示。
接下来的场景让所有人目瞪口呆——季衍亲自操作热熔胶枪,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拉出细丝,在空中形成错综复杂的网状结构。紫外线灯下,那些透明的丝线果然如结晶体般闪闪发光。
太完美了！桑渝情不自禁地靠近观察,您怎么会这种技术?
季衍嘴角微扬：电影学院毕业设计时研究过。他转向团队,现在明白我要的效果了吗?
众人忙不迭点头。季衍将工具递给小林：继续吧,我看看你们的其他方案。
宵夜过后,季衍真的留了下来,参与他们的创意讨论。令桑渝惊讶的是,他并非一味下达指令,而是认真听取每个人的想法,只在关键处提出建议。随着时间推移,团队成员渐渐放松,甚至开始主动发表意见。
凌晨一点,讨论焦点集中到主角梦境的设计上。
我认为应该用超现实主义风格。桑渝指着概念图说,扭曲的钟表、悬浮的楼梯,表现记忆的错乱感。
季衍摇头：太老套了。《盗梦空间》后这种手法被用滥了。
那您有什么高见?桑渝忍不住反问,立刻意识到语气太冲,但季衍似乎并不介意。
记忆不是混乱的,而是有选择性地重组。他拿起笔在纸上快速勾画,比如这个场景——童年的餐桌,但餐具全是医疗器械,食物变成药丸。平静表象下的残酷,比纯粹的扭曲更有冲击力。
桑渝盯着草图,心脏狂跳。这正是她一直想表达却未能抓住的感觉。
您说得对。她真诚地说,我可以重新调整这组场景。
季衍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明天再继续吧。
团队成员如获大赦,迅速收拾东西离开。桑渝正准备关电脑,季衍却站在她桌前没动。
你很有天赋。他突然说,但有时候太执着于视觉冲击,忽略了情感内核。
桑渝抬头,对上季衍深邃的眼睛。在办公室惨白的灯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锋利,但眼神却意外地柔和。
我会记住的。她回答,不确定这是批评还是鼓励。
季衍点点头,转身走向门口,又停住脚步：周一的提案会,我需要你亲自讲解。
我?桑渝惊讶地瞪大眼睛,可是按照流程,应该是项目负责人...
你设计的,就该由你来阐述。季衍的语气不容置疑,别让我失望。
门关上了,桑渝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她揉了揉太阳穴,回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季衍亲手做模型的样子,讨论创意时眼中闪烁的光芒,还有那句你很有天赋...
手机震动打断了她的思绪。是林小满发来的消息：听说季总亲自给你们送宵夜了?！全公司都在传！！
桑渝回复：只是碰巧遇到,别大惊小怪。
林小满秒回：才不是！秘书说他特意让厨房做了你们爱吃的菜,他怎么会知道你们团队的口味?
桑渝皱起眉头。确实,今晚的宵夜里有她最爱的糖醋排骨和小林喜欢的辣子鸡,完全是按照团队成员的口味订的。季衍怎么会知道这些?
她关掉电脑,决定回家休息。走出办公室,发现整个楼层几乎全黑了,只有尽头的一间办公室还亮着灯——季衍的私人工作室。
好奇心驱使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门没完全关严,透过缝隙能看到季衍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背影紧绷。
...我说过那笔钱不能动,周晋。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桑渝还是听到了,不管董事会施加什么压力...不,我不会接受你的条件...即使这意味着...
一阵沉默。季衍突然转身,桑渝慌忙后退,却不小心碰倒了走廊上的盆栽。
谁在那里?季衍厉声问道。
桑渝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推开门：是我...我来拿落下的东西。
季衍迅速挂断电话,脸色阴沉得可怕：你听到了多少?
只听到您在说董事会...什么的。桑渝实话实说,我不是故意的。
季衍盯着她看了几秒,表情渐渐缓和：公司的一些内部问题,与你无关。他揉了揉眉心,突然显得异常疲惫,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可以...
这是命令。季衍已经拿起外套,凌晨两点没有地铁,打车也不安全。
地下停车场安静得能听见脚步声的回音。季衍的车是一辆低调的黑色奥迪,内饰简洁但舒适。桑渝系好安全带,报了自己家的地址。
车子驶出车库,融入夜色中的城市。桑渝偷偷瞥了一眼季衍的侧脸——在仪表盘微光的映照下,他的轮廓如刀刻般分明,眼下有淡淡的阴影。
您经常工作到这么晚吗?她打破沉默。
季衍简短地嗯了一声。
为了《机械之心》的项目?
不止。季衍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星河映画正在筹备上市,有很多...复杂情况。
桑渝想起那个电话：和周晋有关?
车子突然减速。季衍转头看她,眼神锐利：你认识周晋?
只是听说过。桑渝如实回答,他是您的前合伙人,两年前分道扬镳,现在经营着晨星影业。
季衍冷笑一声：看来公司八卦传得很到位。
不是八卦。桑渝鼓起勇气,我查过星河映画的背景,在接受艺术总监职位之前。职业习惯。
季衍似乎有些意外：查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吗?
足够让我明白,您收购星辉创意不只是为了扩张业务。桑渝直视前方,星辉虽然规模小,但拥有几项关键技术的专利,正是晨星影业最近起诉星河侵权的领域。
车子猛地刹住,停在红灯前。季衍转头盯着她,眼神复杂：你比我想象的更有洞察力。
我只是善于观察细节。桑渝轻声说,就像您注意到《幻夜》里的慕夏风格一样。
红灯转绿,车子重新启动。季衍沉默了很久,才再次开口：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周晋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桑渝点头：我明白。
车子停在她公寓楼下。桑渝解开安全带,犹豫了一下：谢谢您送我回来,还有...今晚的指导。
季衍看了看她,突然问道：你家里有咖啡吗?
什么?
咖啡。季衍重复道,我还有一个会议要准备,但办公室的喝完了。
桑渝眨了眨眼：有...我自己烘焙的豆子。
介意我上去喝一杯吗?季衍的问题听起来随意,但桑渝注意到他的手指紧握着方向盘。
凌晨三点,上司提出要到自己家喝咖啡。正常情况下应该拒绝,但季衍眼中的疲惫让她心软了。
可以。她最终说,不过地方很小。
公寓确实不大,一室一厅的格局,但布置得温馨整洁。画架上有一幅未完成的水彩,书架上塞满了艺术书籍和电影蓝光。
请随便坐。桑渝快步走进厨房,咖啡需要几分钟。
当她端着两杯手冲咖啡回到客厅时,发现季衍正站在她的画架前,专注地看着那幅半成品——一片雨中的城市街景,风格忧郁而朦胧。
《雨夜》系列?他接过咖啡问道。
桑渝惊讶地点头：您怎么知道?
画廊网站上看到过前两幅。季衍啜了一口咖啡,眼睛微微睁大,这味道...和停车场那天一样。
肉桂和红糖。桑渝微笑,我的秘密配方。
他们坐在小沙发上,沉默地喝着咖啡。奇怪的是,这沉默并不令人不适。窗外的城市灯光透过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为什么要接受这个职位?季衍突然问,明知道公司可能面临危机。
桑渝思考了一会儿：因为《幻夜》是我参与过最接近艺术本质的项目。当您说想重启它时...我无法拒绝。
季衍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深沉而专注：即使这意味着要和我这样的'暴君'共事?
您听到了那个称呼啊。桑渝有些尴尬,不过说实话,您比传闻中...通情达理得多。
季衍轻笑一声,那笑容让他整个人突然年轻了几岁：只对你。
桑渝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不确定这句话的含义,也不敢追问。
季衍看了看手表,站起身：我该走了。谢谢你的咖啡。
送他到门口时,季衍突然转身：周一的提案会,不要有压力。无论结果如何...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桑渝胸口涌起一股暖流。直到季衍的电梯门关上,她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
回到屋里,桑渝拿起季衍用过的咖啡杯,指尖触碰他留下的唇印。今晚发生的一切如梦似幻——季衍亲手做模型的样子,深夜工作室里的紧张电话,还有那句只对你...
她走到窗前,望着城市的夜空。远处,一颗星星顽强地穿透光污染,微弱但坚定地闪烁着。就像她心中那个不敢确认的念头,微小却无法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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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真相初现
桑渝站在投影仪前,双手微微颤抖。会议室里坐满了星河映画的高管和投资方代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季衍坐在长桌尽头,表情难以捉摸。
这就是我们为《机械之心》设计的核心场景方案。桑渝点击遥控器,切换幻灯片,通过热熔胶UV技术和微型投影的结合,可以实现在有限预算内最震撼的视觉效果。
她详细介绍着每个场景的设计理念和技术实现,声音逐渐变得坚定。这是她第一次在如此重要的场合担任主讲人,但季衍那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像一剂强心针,支撑着她。
最后,主角记忆宫殿的呈现方式...桑渝正要展示压轴设计,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口,一身剪裁考究的深蓝色西装,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抱歉打扰各位。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我迟到了。
桑渝看到季衍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缓缓站起身：周晋,这里不欢迎你。
周晋——季衍的前合伙人,晨星影业的现任CEO。桑渝立刻认出了那张在新闻照片里见过的脸,但真人比照片上更有压迫感。
别这么见外,季总。周晋信步走进会议室,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桑渝身上,我是受邀来参加提案会的。王董事没告诉你吗?
坐在季衍旁边的一位年长男人尴尬地咳嗽一声：季衍,是我请周总来的。他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愿意考虑联合投资。
桑渝看到季衍下颌线条绷紧,但他很快控制住情绪：继续,桑总监。
她深吸一口气,点击播放最后一段演示动画。然而,屏幕上出现的不是她精心准备的记忆宫殿设计,而是一组似曾相识的场景图——与她团队的方案几乎一模一样,但标注着晨星影业的LOGO。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这...这不是我们的方案！桑渝慌乱地检查电脑文件。
周晋轻笑一声：桑小姐,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晨星下个月开拍的《钢铁记忆》恰好采用了类似的技术路线。他走向投影屏,指着上面的设计,不过我们的版本更成熟,成本也控制得更好。
桑渝如坠冰窟。这绝非巧合,他们的设计被泄露了。她本能地看向季衍,后者已经站起身,面色阴沉得可怕。
周晋,你越界了。季衍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商业竞争而已。周晋耸耸肩,不过既然创意撞车了,投资方应该很乐意看到更成熟的方案,不是吗?
会议室里的投资方代表开始交头接耳。桑渝站在原地,感到一阵眩晕。她花了三周时间带领团队日夜赶工的设计,就这样被人剽窃,还用来打击季衍...
桑总监。季衍突然开口,请展示你们最初的手稿。
桑渝一愣：最初手稿?但那只是初步构思,后来我们优化了很多细节...
请展示。季衍的语气不容置疑。
桑渝迅速翻出文件夹中最原始的草图——那是她用铅笔和马克笔在速写本上勾勒的概念图,边缘还有咖啡渍和橡皮擦的痕迹。
季衍接过速写本,大步走到周晋面前：请周总解释一下,为什么晨星影业的'成熟方案'中,连桑渝手稿上的咖啡渍形状都完美复刻了?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桑渝倒吸一口冷气——季衍说得没错,晨星的设计不仅抄袭了创意,甚至照搬了她手稿上的所有细节,包括那些本应在后期调整的不完美之处。
周晋的笑容僵在脸上：巧合罢了。
是吗?季衍冷笑一声,从平板电脑上调出一组邮件记录,那这个也是巧合?
桑渝凑近一看,是公司内部邮箱往来的截图,显示有人在前天深夜将完整方案发送到了一个外部邮箱。
星河内部有你的眼线。季衍直视周晋,这次不只是商业竞争,而是商业间谍行为。我的律师会很乐意和你详谈。
王董事慌忙站起来打圆场：季衍,冷静点,这事可能只是个别员工...
个别员工?季衍提高音量,周晋的手已经伸到董事会了！他环视在场所有人,今天的提案会到此结束。星河映画不需要与窃贼合作的投资方。
说完,他抓起西装外套大步走出会议室。桑渝犹豫了一秒,迅速收拾好资料跟了上去。
走廊上,季衍的步伐快得她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季总...她气喘吁吁地喊道。
季衍突然停下转身,桑渝差点撞进他怀里。近距离看去,他的眼睛里燃烧着冰冷的怒火,但嘴角却在微微颤抖。
对不起。桑渝脱口而出,我不知道方案是怎么泄露的...我应该更小心...
不是你的错。季衍的声音异常疲惫,周晋盯上这个项目很久了。去通知你的团队,今天放假,明天上午九点我要见到所有人。
您要做什么?
季衍的眼神变得坚定：一周之内,我们要拿出一个全新的方案,比被偷的那个好十倍。
接下来的三天,桑渝和团队几乎住在了公司。季衍出人意料地没有回击周晋的法律挑衅,而是将所有精力投入到新方案中。他亲自参与每一次创意会议,甚至和美术组一起熬夜搭建模型。
第四天凌晨,桑渝在材料室寻找特殊纸张时,无意中听到季衍在隔壁办公室的通话。
...资金链的问题不能泄露,尤其是现在...我知道时间紧迫,但周晋正等着我犯错...再给我两周...
她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退开。原来星河映画面临的不仅是创意被盗,还有更严重的资金问题。难怪季衍这几天虽然表面镇定,眼下却有着越来越深的阴影。
清晨六点,桑渝端着两杯咖啡敲响了季衍办公室的门。他仍穿着昨天的衬衫,领口松开,头发凌乱,桌上散落着财务报表和设计草图。
你应该回家休息。桑渝递过咖啡。
季衍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没时间。他啜了一口咖啡,新方案有进展吗?
有,但...桑渝犹豫了一下,季总,我听到您说资金链有问题。
季衍的手顿住了：你听到了多少?
足够明白公司处境艰难。桑渝直视他的眼睛,我想帮忙。
季衍苦笑：除非你能变出几千万流动资金。
我不能,但我认识一些人。桑渝拿出手机,调出一个联系人,郑明远,青松资本的合伙人,是我表哥。他一直想投资文化产业,但苦于找不到专业团队。
季衍的眼神变得锐利：你确定要牵这个线?如果项目失败...
不会失败。桑渝斩钉截铁地说,我看过财务报表,星河的资产优质,只是短期周转不灵。只要有新资金注入,加上我们正在做的这个项目...
季衍突然站起身,走到窗前。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
为什么帮我?他背对着桑渝问道。
桑渝思考了片刻：因为我相信《机械之心》值得被完美呈现...也因为您那天晚上送我回家。她顿了顿,还有咖啡。我猜我只是...不喜欢看到有人孤立无援。
季衍转过身,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复杂表情。他走回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是公司真实的财务状况。如果你表哥真的有兴趣...
桑渝接过文件夹,两人的手指在纸缘短暂相触。季衍的手很凉,却让她指尖发烫。
三天后,郑明远带着他的团队来到星河映画。桑渝原本担心季衍的强硬作风会吓跑投资人,但出乎意料的是,季衍展现了惊人的专业魅力和说服力。他毫不掩饰公司目前的困境,但同时也清晰地阐述了翻盘计划。
...所以《机械之心》不仅是一部电影,更是新技术的试验场。季衍指着桑渝团队制作的样片,这种实时渲染技术将改变后期制作流程,缩短40%的制作周期。
郑明远明显被打动了：我需要和团队详细评估,但原则上...我们愿意提供过渡资金。
会议结束后,季衍将桑渝叫到办公室：谢谢你。这不是客套话。
桑渝微笑：我表哥才是该感谢的人,您几乎把他的团队说服到想投资所有项目。
季衍摇摇头：没有你,这次会面根本不会发生。他犹豫了一下,我欠你一个人情。
那就请我吃顿饭吧。桑渝半开玩笑地说,不是员工餐那种。
季衍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今晚八点,我来接你。
这个干脆的回答让桑渝心跳加速。她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季衍当真了。这...算是约会吗?
当晚七点半,桑渝站在衣柜前举棋不定。最终她选了一条简约的墨绿色连衣裙和低跟鞋——足够正式又不显得刻意打扮。
季衍准时出现在她家门口,一身深灰色西装,没有领带,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松开,比平日工作时的装扮随意许多。
你今天很漂亮。他轻声说,为她打开车门。
餐厅位于一栋老建筑的顶层,可以俯瞰整个城市夜景。桑渝惊讶地发现,这里没有其他顾客——季衍包下了整个餐厅。
太夸张了。她小声说。
季衍摇头：周晋的人可能还在盯着我,我不想我们的谈话被偷听。
桑渝这才明白,这顿饭既是感谢,也是商业讨论。她压下心中一丝莫名的失落。
侍者上完前菜后,季衍终于放松了一点：你知道吗,这是我三年来第一次不是因为工作应酬而外出用餐。
桑渝挑眉：真的假的?
真的。季衍切着盘中的食物,自从和周晋分道扬镳后,我很少信任别人...直到遇见你。
桑渝的叉子停在半空：为什么是我?
季衍沉思片刻：也许是因为你在不知道我身份时就递给我那杯咖啡...也许是因为你敢于在所有人面前质疑我...或者仅仅是因为,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比我更固执的人。
桑渝忍不住笑了：这算是夸奖吗?
绝对是。季衍的嘴角微微上扬,你知道吗,星河收购星辉的真正原因?
因为技术专利?
部分原因。季衍点头,但主要是因为我看了《幻夜》的美术设计,想认识背后的天才。
桑渝的脸颊发烫：所以林小满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收集了我的资料?
季衍没有否认：职业习惯。我研究所有潜在合作者的背景。
包括他们大学时期的画作?
尤其是那些。季衍的眼神变得深邃,未经商业污染的原创最能体现一个人的才华。
晚餐在出乎意料的轻松氛围中继续。他们聊艺术,聊电影,甚至聊到各自的大学时光。桑渝惊讶地发现,褪去职场上的强硬外壳,季衍竟是个风趣健谈的人。
甜点上来时,季衍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紧锁：抱歉,我必须接这个。
桑渝点点头,趁他接电话时去了洗手间。回来时,她发现季衍站在落地窗前,背影紧绷。桌上的甜点一口未动。
出什么事了?她轻声问。
季衍转过身,脸色苍白：周晋说服了董事会三分之一的成员,要求暂停《机械之心》的制作,重新评估公司战略。
这不可能！郑明远的资金马上就要...
资金只是表象。季衍打断她,周晋想要的是控制权。他一直在暗中收购小股东的股份。他拿起外套,抱歉,我必须回公司处理。
桑渝跟着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季衍摇头：这不是你的战斗。
当然是。桑渝坚定地说,我是艺术总监,这个项目是我的责任。而且...她直视季衍的眼睛,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季衍怔住了,仿佛朋友这个词对他而言既陌生又珍贵。最终,他点了点头。
回到公司已是深夜。季衍的办公室灯火通明,几位高管和律师已经在等待。桑渝安静地坐在角落,听着他们讨论对策。情况比她想象的更糟——周晋不仅联合了部分董事会成员,还挖走了星河映画的两名核心技术人员。
会议持续到凌晨三点。当其他人终于离开后,季衍瘫坐在椅子上,双眼紧闭。桑渝走到他身边,看到桌上散落的止痛药和空咖啡杯。
你需要休息。她轻声说。
季衍没有睁眼：不能休息。下周的董事会将决定公司未来...也决定《机械之心》的命运。
桑渝犹豫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件大胆的事——她伸手轻轻按在季衍的肩膀上。即使隔着衬衫,她也能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
我们会想出办法的。她说,一起。
季衍终于睁开眼睛,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却流露出桑渝从未见过的脆弱。他缓缓抬起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谢谢你。他的声音几不可闻,为了一切。
在这深夜的办公室里,在这触碰中,某种无形的壁垒轰然倒塌。桑渝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此刻,她确定一件事——她愿意为这个男人,为这个项目,付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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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情感漩涡
桑渝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将最后一张设计图放进文件夹。窗外已是华灯初上,星河映画的办公区大部分区域都暗了下来。自从董事会危机爆发后,她和团队已经连续加班两周,为《机械之心》赶制全新的概念方案。
手机震动起来,是季衍发来的消息：还在公司?
桑渝回复：刚做完新方案的最后调整。
消息显示已读,但没有回复。十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季衍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两个纸袋。
猜你还没吃晚饭。他将其中一个纸袋放在桑渝桌上,香气立刻飘散开来——是她最喜欢的那家泰式餐厅的绿咖喱。
桑渝惊讶地抬头：您怎么知道我喜欢这家?
季衍在她对面坐下,打开自己的那份餐盒：上次团建你提过。他顿了顿,私下叫我季衍就行。
桑渝的耳根微微发热。那是三个月前的一次闲聊,他竟然还记得。她偷偷观察季衍的侧脸——在台灯柔和的光线下,他眼下的青影更加明显,显然也疲惫不堪。
董事会那边怎么样?她小心地问道。
季衍用叉子搅动着食物：暂时稳住了。郑明远的资金注入让周晋的算盘落空,但他不会轻易放弃。
桑渝想起上周在电梯里偶遇的那个男人——周晋不知用什么方法混进了星河大厦,假意偶遇她,还递给她一张名片。如果哪天季衍对你不好,晨星的大门永远敞开。他当时这么说,眼神却让桑渝后背发凉。
他今天又联系你了?季衍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
桑渝点点头：发邮件说想请我参与晨星的一个艺术项目,报酬是星河的三倍。
季衍的手指突然收紧,塑料叉子在他手中变形：别理他。周晋从不做亏本生意,他看中的不是你的才华,而是打击我的机会。
我拒绝了。桑渝轻声说,顺便把他的邮箱拉黑了。
季衍的表情松动了一些：聪明。他拿出平板电脑,看看这个。
屏幕上显示着一份投资意向书——青松资本正式注资《机械之心》,附加条件是桑渝必须担任艺术总监全程参与。
这意味着无论周晋如何施压,董事会都不能把你调离项目。季衍的嘴角微微上扬,郑明远很欣赏你。
桑渝翻阅着文件,心跳加速。这不仅是对她专业的认可,更是一种保护——季衍在用这种方式确保她不会被公司政治波及。
谢谢。她真诚地说。
不必谢我。季衍收起平板,这是你应得的。他看了看手表,吃完早点回家休息,明天上午十点郑明远要来听方案汇报,我需要你状态良好。
桑渝点头,却发现季衍没有要走的意思：您...不回去休息吗?
还有些文件要处理。季衍站起身,对了,周末公司团建,你必须参加。
团建?桑渝瞪大眼睛,现在这种时候?
正因如此。季衍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全员士气需要提振。周晋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我们自乱阵脚。
门关上了,桑渝呆坐片刻,突然意识到自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低头看着那份还冒着热气的绿咖喱,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周末的团建选在了郊外的一个度假村。桑渝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到达时,大部分员工已经聚集在草坪上。她惊讶地发现季衍也穿着休闲装——深蓝色 polo 衫和米色长裤,比办公室里年轻随意许多。
桑桑！这边！林小满使劲挥手。她凑到桑渝耳边,天啊,季总居然真的来了,我还以为他只会出钱不出现呢。
桑渝看向不远处的季衍,他正在和几位部门主管交谈,偶尔点头或皱眉,仍是那副领导做派,但阳光下的轮廓似乎柔和了许多。
活动开始后,人事部将员工分成几个小组进行比赛。桑渝被分到了与季衍不同的小组,这让她莫名松了口气——自从发现季衍办公室里收藏着她的作品集后,每次与他独处都会心跳加速。
比赛进行到第三个项目——蒙眼过障碍。每组派出一人蒙上眼睛,由队友口头指引穿过布满气球和绳子的场地。桑渝被推举为代表,眼罩戴上后,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向前三步...停！右转...小心左边有绳子！队友们的指示从四面八方传来,混乱不堪。
桑渝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突然撞上了一个坚实的物体——不是障碍物,而是一个人。她闻到了淡淡的檀香混合薄荷的气息,立刻认出是谁。
季...季总?她小声问。
嘘。季衍的声音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廓,你的组在给你错误指引。直走五步,然后左转45度。
桑渝犹豫了一下,决定相信他。按照季衍的指示,她顺利通过了最复杂的区域。就在即将到达终点时,她脚下一绊,向前栽去。
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环住她的腰,稳住了她。即使隔着衣料,桑渝也能感受到那只手的温度和力量。她的后背紧贴着季衍的胸膛,甚至能感觉到他瞬间加速的心跳。
小心。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迅速松开了手。
桑渝扯下眼罩,转身正对上季衍深邃的眼睛。阳光下,他的瞳孔呈现出罕见的琥珀色,里面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几秒,直到裁判宣布比赛结果才如梦初醒。
午餐是自助烧烤。桑渝刻意选了个远离季衍的位置,但余光却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他。她看到市场部的美女总监几次试图接近季衍,都被他礼貌而冷淡地避开。
别看了,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林小满突然凑过来,坏笑着说。
桑渝差点被饮料呛到：我...我只是在看那边的烤虾什么时候好。
得了吧。林小满压低声音,全公司都看出来你们之间有化学反应。知道吗,人事部统计过,季总这三个月笑的次数比过去三年加起来都多,而且80%是在你面前。
桑渝的脸瞬间烧了起来：胡说八道！
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大多数员工选择了游泳或SPA。桑渝独自溜达到度假村的湖边,坐在长椅上欣赏落日。微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金色涟漪,美得让人屏息。
可以坐这里吗?
桑渝猛地回头,看到季衍站在身后,手里拿着两杯饮料。她点点头,往长椅一侧挪了挪。
季衍递给她一杯柠檬水：今天玩得开心吗?
嗯,比想象中有趣。桑渝接过杯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一股微小的电流顿时窜上手臂,您...你怎么没去游泳?
我不喜欢人多。季衍望着湖面,而且需要思考一些事情。
桑渝偷偷观察他的侧脸。夕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睫毛在脸上投下细长的阴影。这个距离下,她能看清他下巴上若隐若现的胡茬和颈侧的一颗小痣——这些平日里被严谨形象掩盖的细节让他突然真实起来。
桑渝。季衍突然转向她,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
啊?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就...继续做美术设计吧,也许有一天能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季衍点点头：你应该有更大的舞台。
什么意思?
《机械之心》之后,星河将启动一个国际合拍项目。季衍的声音很平静,眼神却异常认真,我想推荐你担任视觉总监,负责整个项目的艺术风格统一。
桑渝瞪大眼睛：那可是上亿美元的投资！我资历不够...
我看中的不是资历,是才华。季衍打断她,我看过你所有的作品,包括大学时期的习作。你有独特的视觉语言和叙事能力,这正是国际团队需要的。
桑渝的心跳漏了一拍：你...你真的看过我所有的作品?
季衍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轻咳一声：职业习惯。我研究所有核心团队成员。
连我大二时画的《雨巷》系列都看过?那只是在校园展览过...
特别是《雨巷》。季衍的目光变得深远,那种用色彩表达情绪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桑渝不知该如何回应。季衍对她作品的了解程度远超想象,这既令人感动又有些可怕。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她的?又为何如此了解?
一阵沉默后,季衍突然问道：周晋还联系过你吗?
没有,自从我拉黑他邮箱后...
他会的。季衍的声音冷了下来,周晋从不轻易放弃看中的目标。如果他接近你,无论以什么理由,立刻告诉我。
桑渝皱眉：你觉得他会对我不利?
不是暴力手段。季衍摇头,周晋擅长心理战。他会挖掘你的弱点,利用你的疑虑...就像他对我做的那样。
湖面突然掀起一阵波澜,夕阳被乌云遮蔽。桑渝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鼓起勇气问道,为什么他如此恨你?
季衍的表情瞬间变得冷硬：那是另一个故事了。他站起身,该回去了,晚上还有篝火晚会。
回度假村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谁都没有说话。桑渝的思绪乱成一团——季衍的赏识、周晋的威胁、那个短暂的拥抱...一切都复杂得超出她的理解范围。
篝火晚会上,季衍没有再出现。桑渝心不在焉地听着同事们唱歌说笑,直到手机震动——是季衍发来的消息：明天上午九点,带上《机械之心》的新方案来我办公室。有重要事情讨论。
她回复了一个简单的好的,心里却涌起无数疑问。正要收起手机,又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跳了出来：
桑小姐,久仰大名。我是周晋,有些关于季衍的事你应该知道。明天下午三点,朗廷酒店大堂见。为了你的前途,请务必前来。
桑渝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心跳如鼓。她应该告诉季衍吗?还是该去见周晋,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犹豫再三,她做出了决定——删除短信,关机。无论周晋有什么目的,她都不想成为他打击季衍的棋子。至少现在,她选择相信那个在黑暗中指引她方向的人
6 信任考验
桑渝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往脸上泼了一捧冷水。抬头时,镜中的自己脸颊泛红,眼睛明亮得不正常——自从上周团建那个意外拥抱后,她每次见到季衍都会这样。
这是职场crush,仅此而已。她对着镜子小声告诫自己,绝对不能越界。
手机震动起来,是林小满发来的消息：紧急情况！季总前女友莫凌空降公司,现在正在他办公室！全公司都炸了！
桑渝的手指僵在屏幕上。前女友?季衍从未提起过任何感情生活。她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表情走出洗手间。
走廊上已经聚集了几个假装路过实则窥探的女同事。季衍的办公室百叶窗难得地全部拉下,只能隐约看到里面有两个模糊的人影。
听说莫凌是好莱坞的制片人,这次专门回国找季总合作。
他们当年可是业内金童玉女,分手后季总就一直单身...
看这架势,怕不是要旧情复燃?
碎语飘进桑渝耳中,像细小的针扎在皮肤上。她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却在拐角处差点撞上一个人。
小心。季衍扶住她的肩膀,迅速松开,正好找你。
桑渝抬头,发现季衍身后站着一个高挑的女人——栗色长发,精致的妆容,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套装。莫凌。
桑渝,这是莫凌,刚从洛杉矶回来。季衍的声音平静无波,她将担任《机械之心》的联合制片人。
莫凌伸出手,指甲修剪得完美无缺：久仰大名,季衍经常提起你。她的微笑无懈可击,眼神却将桑渝从头到脚评估了一遍,比我想象中年轻。
桑渝握了握那只手,触感冰凉：欢迎加入项目。她转向季衍,您找我有事?
莫凌提议增加一位特效顾问。季衍递给她一份简历,陈杰,你们应该认识。
桑渝差点被自己的呼吸呛到。陈杰——她的大学同学,前男友,两年前不欢而散后再没联系的人。
他...确实很专业。她艰难地组织语言,但项目预算...
预算不是问题。莫凌插话,我在好莱坞的资源可以支持。季衍和我都认为陈杰的风格很适合这个项目。
桑渝看向季衍,希望他能说点什么,但他只是点了点头：安排他们明天见面讨论。
回到办公室,桑渝立刻搜索了莫凌的资料——哥伦比亚大学电影系毕业,父亲是国内传媒大亨,自己则在好莱坞打拼多年,参与过几部中型制作的制片工作,但远称不上顶尖。最引人注目的是三年前与季衍的一张合影,两人在电影节红毯上十指相扣。
照片上季衍的笑容是桑渝从未见过的放松。
她关上电脑,胸口发闷。这太荒谬了,她没理由因为季衍的前女友出现而心烦意乱。他们只是工作关系,仅此而已。
第二天上午,陈杰准时出现在会议室。他比桑渝记忆中更加成熟,西装革履,谈吐自信。
好久不见,小鱼。他微笑着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唤着她的昵称,你更漂亮了。
桑渝僵硬地点头,余光瞥见季衍和莫凌一起走进会议室。莫凌自然地挽着季衍的手臂,而季衍...没有推开。
会议进行得异常顺利。陈杰的方案确实出色,连桑渝都不得不承认他这两年进步神速。讨论到关键场景时,他和莫凌一唱一和,几乎主导了整个会议。
我认为主角记忆宫殿应该用冷色调。陈杰指着效果图说,突出现实与记忆的割裂感。
桑渝皱眉：但剧本明确描写这里是'温暖的避风港',需要用金色和...
观众需要视觉冲击。莫凌打断她,陈杰在《未来启示录》中就用过类似手法,获得了好评。
季衍一直沉默地听着争论,直到此刻才开口：桑渝有道理,必须尊重剧本设定。他看向陈杰,不过你的技术方案很有价值,可以融合两者。
会议结束后,桑渝收拾资料的速度比平时慢,不想和任何人同行。当她终于走出会议室时,发现季衍独自等在走廊上。
有时间吗?他问,想听听你对今天会议的看法。
他们走到公司楼下的咖啡厅。季衍点了黑咖啡,桑渝则要了杯热巧克力。
陈杰比我想象的优秀。季衍开门见山,你们...很熟?
桑渝搅动着杯中的奶油：大学交往过一年多,后来因为职业规划不同分手了。她故意说得轻描淡写,没什么特别的。
季衍的手指在杯沿轻轻敲击：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像是'没什么特别'。
那莫凌看你的眼神呢?话一出口桑渝就后悔了,这太像吃醋的小女生。
季衍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微扬：莫凌和我早就结束了。这次合作纯粹是商业考虑,她父亲的投资对公司很重要。
桑渝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低头喝饮料。季衍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屏幕,眉头紧锁：周晋。
通话很简短,季衍大部分时间只是听着,脸色越来越阴沉。挂断后,他直接站起身：我必须回公司处理些事情。你...别单独见陈杰。
桑渝瞪大眼睛：这是工作安排,我没得选。
那就确保有其他人在场。季衍的语气不容置疑,周晋在挖我们的人,我不想给他任何机会接近你。
看着季衍匆匆离去的背影,桑渝心中五味杂陈。他这是在关心她,还是仅仅担心商业机密泄露?
接下来的一周,项目组分裂成了两个阵营——以莫凌和陈杰为首的好莱坞派,和桑渝及核心团队的本土派。创意分歧越来越多,气氛日益紧张。
周三的例会上,矛盾终于爆发。
这个场景必须重做！桑渝指着陈杰修改过的设计图,完全背离了剧本初衷！
陈杰不以为然地耸肩：导演同意了改动。现代观众需要更刺激的视觉效果。
季衍同意了?桑渝转向坐在首位的季衍,你真的认为这种浮夸的风格适合《机械之心》的基调?
季衍的表情难以捉摸：陈杰的方案确实有可取之处...
因为是他提出的,你就无条件认可?桑渝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还是因为莫凌支持他?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在桑渝和季衍之间来回游移。
季衍的眼神冷了下来：桑总监,注意你的言辞。这是专业讨论,不要掺杂个人情绪。
个人情绪?桑渝气得发抖,是谁在把个人关系带进项目?陈杰的技术确实不错,但他的审美完全商业化,根本不懂这个故事的灵魂！
够了。季衍厉声打断,会议暂停,桑渝留下,其他人出去。
众人迅速离场,陈杰临走时给了桑渝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当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季衍走到窗前,背对着她。
你最近情绪很不稳定。他的声音异常平静,是因为陈杰吗?
桑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明明是你在纵容莫凌和陈杰胡来！
季衍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莫凌带来了五千万投资,陈杰是行业顶尖人才。而你现在的表现像个闹脾气的小孩。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桑渝心脏。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也许你是对的。我太投入这个项目了,忘记了商业考量。她站起身,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回去工作了。
季衍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桑渝走出会议室,直接去了洗手间。锁上隔间门后,她终于让眼泪流了下来。季衍说得没错,她确实情绪化了——但不是因为陈杰,而是因为看到莫凌那么自然地融入季衍的生活,而自己却像个外人。
擦干眼泪,桑渝决定提前下班。电梯门刚要关上,一只手突然伸进来挡住了——是陈杰。
巧啊。他走进电梯,站在她身边,好久没看到你这么激动了。
桑渝往旁边挪了一步：只是工作分歧。
得了吧,小鱼。陈杰轻笑,大学时你每次吃醋就这样,表面据理力争,其实是因为在乎。
别自作多情。桑渝冷冷地说,我对你早没感觉了。
我说的是季衍。陈杰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莫凌告诉我,他们当年分手只是因为事业规划不同,感情一直很好。
电梯到达一楼,桑渝快步走出去,陈杰紧跟在后。
周晋想见你。他突然压低声音,他掌握了一些关于季衍和星河映画的秘密,你应该知道。
桑渝停下脚步：你为周晋工作?
只是牵个线。陈杰耸耸肩,周总很欣赏你,愿意给你更好的发展机会。明天下午三点,朗廷酒店。
这正是之前短信里提到的时间地点。桑渝没有回答,径直走出大楼。
回到家,桑渝辗转难眠。凌晨两点,她爬起来查看公司服务器上的项目历史记录。季衍说得对,她太情绪化了,现在需要回归专业。
翻看记录时,一个加密文件夹引起了她的注意——标签是ZM-2019,创建日期正是周晋离开星河映画的前一周。桑渝没有访问权限,但系统显示最后修改者是季衍的助理李秘书。
第二天一早,桑渝借口讨论预算来到李秘书办公室。趁她去倒茶时,桑渝迅速查看她桌上的记事本——今天的日程中有一条：11:00,周总来电确认ZM资料。
ZM...和那个加密文件夹同名。桑渝心跳加速,李秘书可能和周晋有联系。
中午,桑渝跟踪李秘书到了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馆。果然,周晋在那里等她。两人交谈甚欢,李秘书还交给周晋一个U盘。
桑渝躲在柱子后拍照取证,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盆栽。周晋立刻看过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桑小姐！他热情地招呼,真巧,要不要一起坐?
桑渝转身就跑,冲出咖啡馆后立刻给季衍打电话,却转入语音信箱。她发了条简短消息：李秘书可能是周晋的内线,刚看到她交接资料。
没有回复。
下午三点,桑渝站在朗廷酒店门口犹豫不决。她应该进去听听周晋要说什么,还是该等季衍回信?
最终,好奇心战胜了谨慎。她走进大堂,周晋已经等在角落的沙发区,面前放着两杯茶。
我就知道你会来。周晋微笑着示意她坐下,为了季衍,你愿意冒险。
桑渝没有碰那杯茶：你收买了李秘书?
聪明。周晋赞赏地点头,不过她只是小角色。我真正想谈的是季衍和莫凌。
他拿出一个平板电脑,播放了一段视频——莫凌和季衍在办公室亲密交谈,最后莫凌吻了季衍的脸颊,他没有推开。
他们从没真正分手。周晋轻声说,只是战略性的暂时分开。现在莫凌带着她父亲的投资回来,条件是季衍必须清理身边'不必要的干扰'——比如你。
桑渝的手在桌下握成拳头：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欣赏你的才华,不忍心看你被利用。周晋推过来一份合同,晨星正在组建顶级艺术团队,薪资是星河的三倍,外加利润分成。
桑渝看都没看合同一眼：如果季衍真想让我离开,为什么不直接说?
因为他需要你完成《机械之心》。周晋又调出一份邮件截图,看,这是他发给莫凌的,说等项目结束就'处理人事调整'。
邮件看起来确实像季衍的口吻,但桑渝不愿相信：证据可以伪造。
那就自己去求证。周晋收起平板,不过小心,季衍最恨别人窥探他的秘密。
离开酒店,桑渝决定直接去找季衍对质。刚走到停车场,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加速朝她冲来。桑渝慌忙闪避,还是被后视镜刮到,摔倒在地。
轿车扬长而去,但桑渝清楚地看到了驾驶座上李秘书苍白的脸。
她挣扎着站起来,左臂火辣辣地疼,可能是擦伤。手机屏幕摔裂了,但还能用。她再次拨打季衍的电话,这次接通了。
桑渝?季衍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切,你在哪?我刚看到你的消息...
朗廷酒店停车场。桑渝的声音发抖,李秘书刚试图撞我...
呆在那里别动！我马上到！
二十分钟后,季衍的奥迪急刹在她面前。他跳下车,脸色比桑渝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可怕。
伤到哪里了?他轻轻抓住桑渝的肩膀检查。
只是擦伤。桑渝缩了一下,李秘书她...
我知道。季衍的眼神阴沉,上车,我带你去医院。
路上,桑渝讲述了周晋给她看的内容。季衍的握方向盘的指节发白：你相信他?
我不知道该相信谁。桑渝轻声说,莫凌真的是带着她父亲的投资回来帮你的吗?
季衍沉默了很久：部分是事实。但我没有和莫凌复合,也不会让你离开星河。
那邮件是怎么回事?
什么邮件?
桑渝描述了周晋展示的截图。季衍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该死的周晋！那是我故意泄露的假信息,为了引他上钩！
医院检查确认桑渝只是皮外伤。季衍坚持送她回家,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到了公寓楼下,季衍终于开口：明天别来公司了,休息一天。他犹豫了一下,桑渝...别再单独调查周晋。有些事你不知道比较好。
比如你和莫凌的真实关系?桑渝忍不住反问,还是你收购星辉创意的真正原因?
季衍的眼神变得复杂：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一切。但现在,请相信我。
桑渝想说自己愿意相信他,但话到嘴边变成了：我需要时间思考。
走进电梯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季衍仍站在原地看着她,身影在路灯下显得异常孤
7 毒刺心结
桑渝盯着天花板,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刺激着她的鼻腔。左臂的擦伤已经包扎好,医生说她很幸运,只是轻微挫伤。但真正让她无法平静的是李秘书被逮捕前说的话。
你以为季衍真的在乎你?他接近你只是为了——
安保人员没让她说完就把她带走了,但那句话像毒刺一样扎在桑渝心里。
手机震动起来,是林小满发来的消息：全公司炸锅了！李秘书居然是商业间谍！季总亲自报警抓的人！你还好吗?
桑渝正要回复,病房门突然被猛地推开。季衍站在门口,西装凌乱,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眼睛里布满血丝。他看起来像是狂奔了十公里。
你...怎么来了?桑渝撑起身子,不是说今天有投资人会议吗?
季衍大步走到床前,双手抓住床栏,指节泛白。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像是无法正常呼吸。
我收到医院的电话...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说你出了车祸...
只是小擦伤。桑渝轻声说,李秘书开车撞我,但我躲开了。
季衍的手突然抚上她的脸颊,颤抖得厉害。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仿佛在确认每一寸完好无损。
如果你出事...他的声音哽住了,如果你...
桑渝从未见过这样的季衍——脆弱、慌乱、完全失控。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商业精英不见了,眼前只是一个恐惧失去的男人。
我没事。她覆上他的手,感受到他冰凉的指尖,真的。
季衍突然将她拉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他的心跳如雷,透过衬衫传来,快得不正常。
我不能再失去你...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破碎,不能再...
桑渝僵住了。季衍的气息包围着她,檀香混合着汗水的气息,如此真实,如此亲密。再?这是什么意思?
季衍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缓缓松开她,但双手仍紧握她的肩膀。抱歉,我...
你刚才说'不能再失去我'。桑渝直视他的眼睛,我们以前认识吗?
季衍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内心在激烈挣扎。最终,他拉过椅子坐在床边,从钱包深处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看这个。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男人站在电影海报前,笑容灿烂。桑渝的呼吸停滞了——那是她父亲,去世十五年的父亲桑海。而他身旁站着一个瘦高的少年,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季衍的影子。
这是...
十八年前,你父亲是我电影学院的导师。季衍的声音轻柔下来,也是带我入行的恩人。
桑渝的手指轻触照片。父亲去世时她才十岁,记忆已经模糊,但那种温暖安全的感觉从未消失。
我父亲...和你?她的大脑艰难地处理着这个信息,那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季衍点头：从你在星辉创意投简历的第一天起。他深吸一口气,桑渝,我收购星辉不仅是为了专利,更是因为你。
窗外的雨轻轻敲打玻璃,病房里的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桑渝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为什么?她轻声问。
起初是想完成你父亲未竟的项目。季衍的目光落在远处,他去世前正在筹备一部电影,叫《雨巷》...
桑渝猛地抬头：我的毕业作品系列！
正是根据你父亲的剧本构思。季衍的嘴角微微上扬,当我看到那些画时,就知道你继承了他的才华。他的表情又黯淡下来,但我没预料到会...爱上你。
这个词就这样被说出口,轻飘飘地悬在两人之间。
桑渝的心脏狂跳,无数碎片突然拼凑起来——季衍对她作品的了解,办公室里收藏的资料,那些看似偶然的相遇...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试过。季衍苦笑,但每次看到你那么努力证明自己,就不忍心揭穿。你值得被认可的是你的才华,而不是因为你是桑海的女儿。
他伸手轻轻抚过她受伤的手臂：更重要的是,周晋一直在盯着我。他和我父亲的恩怨,和你父亲的意外...太复杂了。我不想把你卷进来。
我父亲的意外?桑渝抓住关键词,不是普通的车祸吗?
季衍的表情变得痛苦：官方结论是如此,但我一直怀疑与周晋有关。当时你父亲正在帮他和我父亲调解一桩商业纠纷...
桑渝的眼前突然闪过一些片段——深夜的电话,父亲紧锁的眉头,还有那个雨夜刺眼的车灯...
所以周晋接近我...
是为了打击我,也为了封住你父亲的秘密。季衍握紧她的手,李秘书说的那些话,都是周晋设计的离间计。
桑渝的思绪乱成一团,但有一点无比清晰——季衍爱她,而且已经默默守护了很久。
那个吻...她突然想起,莫凌吻你的视频...
演给周晋看的。季衍摇头,莫凌确实带了她父亲的投资回来,但我们只是朋友。她真正爱的是...
陈杰?桑渝瞪大眼睛。
他们在好莱坞就认识了。季衍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这次合作是我牵的线。
桑渝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为了这些胡思乱想,甚至差点中了周晋的圈套。
我应该早点告诉你。季衍的声音低沉下来,但我习惯了独自承担一切。周晋的威胁,公司的危机...我不想让你担心。
就像你不告诉我《雨巷》的事?桑渝轻声问,那是你办公室保险柜里的文件,对吗?
季衍明显一怔：你怎么知道?
上次送文件时无意中看到的。桑渝咬了咬嘴唇,我以为...是和我有关的不好的东西。
恰恰相反。季衍从手机里调出一份文档,这是你父亲未完成的剧本。我一直想找合适的机会重启它,由你来负责美术设计。
桑渝浏览着文档,眼眶渐渐湿润。那些文字唤起了她儿时的记忆——父亲书桌上的手稿,他讲述的故事,还有承诺要带她去看的拍摄地...
这就是为什么你收集我所有的作品?为了评估我是否能胜任?
起初是的。季衍承认,但后来...我只是想了解你的一切。你的画,你的设计,你的咖啡口味...他自嘲地笑了笑,像个可悲的stalker。
桑渝摇摇头,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脸：不,这很...甜蜜。她的拇指轻轻擦过他眼下的阴影,虽然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季衍覆上她的手,闭上眼睛：我害怕。害怕你知道真相后会恨我,害怕周晋伤害你,更害怕...我配不上你父亲的期望。
这一刻的季衍如此脆弱,与平日里雷厉风行的CEO判若两人。桑渝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酸又疼。
傻瓜。她轻声说,倾身向前,将自己的唇贴上他的。
这个吻很轻,如蜻蜓点水,却让季衍浑身一震。当他反应过来想要加深时,桑渝已经退开,脸上带着狡黠的笑。
这样够清楚了吗?她问。
季衍的眼神变得深邃,他缓缓靠近,在距离她唇瓣只有毫米处停下：不够。
然后他吻住了她,不同于她的轻触,这个吻炽热而坚定,像是要把多年的克制一次性倾泻而出。桑渝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份温暖中。他的唇有些干燥,带着咖啡的苦涩和薄荷的清凉,矛盾而迷人。
当他们终于分开时,桑渝的嘴唇微微发麻,脸颊滚烫。
现在清楚了。季衍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沉。
病房门突然被敲响,护士推着药车走了进来。季衍迅速恢复正襟危坐的姿态,只有泛红的耳根暴露了刚才的亲密。
护士离开后,桑渝想起一个重要问题：周晋接下来会怎么做?
季衍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他会加快动作。李秘书被捕意味着他在星河的内线断了,一定会狗急跳墙。
那我们...
我们一起面对。季衍坚定地说,但首先,你需要休息。他站起身,我去办出院手续,然后送你回家。
等等。桑渝拉住他的手,公司那边...
已经安排好了。季衍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现在,你比公司重要。
这句简单的话让桑渝心头一热。多年来,她习惯了独立坚强,习惯了把自己放在最后一位。而现在,有人将她视为优先考虑。
回家的路上,季衍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紧握桑渝的手,仿佛怕她消失一般。等红灯时,他突然问道：你确定要和我一起面对周晋?这不会轻松。
桑渝看着窗外流转的霓虹,想起父亲照片上灿烂的笑容：我父亲教会我两件事——坚持你认为对的事,和保护你爱的人。她转向季衍,所以,是的,我确定。
季衍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回到公寓楼下,季衍坚持送她上楼。电梯里,两人肩并肩站着,手臂相贴,谁都没有动。
你需要有人陪着吗?到了门口,季衍问道,我可以...留下来。只是确保你没事。他迅速补充,睡沙发就行。
桑渝看着这个突然变得小心翼翼的男人,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好。
公寓很小,季衍高大的身躯在里面显得格格不入。他笨手笨脚地帮桑渝倒水、拿毯子,完全不像那个在公司叱咤风云的CEO。
你知道吗,桑渝忍不住笑道,看你这样比看你骂人还吓人。
季衍挑眉：我很少骂人。
上个月你把市场部吓得集体加班到凌晨两点。
那是因为他们交上来的方案根本不能用。季衍坐在沙发边缘,终于露出熟悉的皱眉表情,你看到那些数据了吗?完全...
桑渝用食指按住他的嘴唇：停,现在是下班时间。她的手指感受到他唇瓣的柔软,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亲密。
两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季衍的眼神暗了下来,他轻轻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拉到自己胸前。
桑渝...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我们确定要现在开始这种关系吗?公司危机,周晋的威胁...
正因如此。桑渝向前一步,几乎贴在他身上,生命太脆弱了,我不想再浪费时间。
季衍深吸一口气,突然将她拉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那从明天开始,我们不再隐藏。
公开关系?桑渝在他胸前闷声问。
如果你不介意。
桑渝抬头看他：我唯一介意的是你继续把我排除在危机之外。无论周晋做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季衍凝视着她,最终点头：一起。
那晚,季衍确实睡在沙发上——一米八几的身躯蜷缩在小小的双人沙发上,看起来既可怜又可爱。桑渝半夜起来看他时,发现他连睡着时眉头都是皱着的。
她轻轻抚平那道皱纹,心想明天要面对的风暴会有多猛烈。但此刻,看着他安稳的睡颜,她心中只有平静。
无论周晋带来什么,他们都会一起面对。这一次,季衍不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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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暗涌情潮
桑渝站在酒店化妆间的镜子前,反复调整着深蓝色套装的领口。今天是年度影视行业峰会,也是她和季衍公开关系后首次共同亮相。更重要的是,周晋将在会上发布晨星影业的新计划——据内部消息,那将是对星河映画的直接攻击。
紧张?季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一身黑色西装,领带是她早上亲手挑的深蓝色暗纹款,与她的套装相配。
桑渝转身帮他整理领带：有点。周晋肯定准备了什么。
季衍握住她的手：不管他做什么,我们一起面对。他低头轻吻她的指尖,准备好了吗?
宴会厅里人头攒动,各大影视公司的高管、知名导演和投资人觥筹交错。桑渝挽着季衍的手臂走进会场,立刻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好奇的、八卦的、甚至敌意的。
季总！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迎上来,听说《机械之心》进展顺利?
按计划进行。季衍简短回答,同时将桑渝往前轻轻一推,王总,介绍一下,这是桑渝,星河的艺术总监,也是我的未婚妻。
桑渝差点被自己的呼吸呛到——未婚妻?他们昨晚才讨论过公开关系,可没提到这个头衔！但她很快调整表情,向目瞪口呆的王总伸出手：久仰大名。
季衍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笑,手指在她腰间轻轻一捏,像是在说配合我。
他们刚应付完第三波前来祝贺实则打探消息的客人,会场灯光突然暗了下来。主持人宣布峰会正式开始,第一个环节就是行业领袖论坛——季衍和周晋都在嘉宾之列。
该上场了。桑渝小声说,轻轻推了季衍一把。
季衍却拉住她不放：陪我一起。
但这是高管论坛...
你已经是艺术总监了,有资格发言。季衍的眼神坚定,何况我需要你在身边。
桑渝深吸一口气,跟着季衍走上舞台。五张座椅排成一排,周晋已经坐在中间位置,身旁是莫凌——她今天一身火红连衣裙,美艳夺目。看到桑渝,莫凌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主持人简单开场后,论坛进入正题。前半小时还算平和,各位嘉宾讨论行业趋势和技术革新。季衍发言不多,但每次开口都切中要害；周晋则侃侃而谈,时不时抛出一两个犀利的观点,引得台下掌声不断。
接下来,请各位谈谈公司未来一年的重点项目。主持人说。
周晋第一个接过话筒：晨星影业将启动'新锐导演计划',投资五亿扶持新人。他顿了顿,目光扫向季衍,毕竟,这个行业需要新鲜血液,而不是某些固步自封的'大师'。
台下响起零星的笑声。季衍面不改色,但桑渝感觉到他放在膝上的手攥紧了。
说到新鲜血液,周晋继续道,语气突然变得严肃,我认为行业更需要透明和诚信。某些公司表面光鲜,实则危机四伏——资金链断裂,核心技术被质疑,甚至创始人的人品也...
周总,季衍冷声打断,如果您有话要说,不妨直接点明。
周晋微笑：那我就直说了。星河映画宣称的'实时渲染技术'涉嫌抄袭德国团队两年前的专利；《机械之心》的主演因不满剧本改动而罢演；更重要的是...他故意拖长声调,季总您个人抵押了全部房产为公司续命,这是否意味着星河即将破产?
会场一片哗然。桑渝看到季衍的下颌线条绷紧,知道他正处于爆发的边缘。她悄悄按住他的手,自己举起了话筒。
关于实时渲染技术,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星河研发团队已经与德国方面达成专利交叉授权,这是公开可查的信息。《机械之心》主演的调整是双方协商后的决定,新加入的奥斯卡提名演员将在下周进组。
她停顿一下,环视会场：至于季总的个人财务安排,那是企业家对自身事业的信心投票。在座哪位成功人士没有为梦想押注过?
台下安静了几秒,随即响起掌声。周晋的脸色变得难看,但很快又挂上假笑：桑小姐不愧是季总一手提拔的爱将,连说话风格都越来越像他了。
不,桑渝直视周晋,我只是陈述事实。如果您质疑我的专业性,可以查看我的履历——中央美院毕业,三部独立电影美术指导,去年金狮奖最佳艺术指导提名。她微微一笑,顺带一提,这些成就都是在认识季衍之前取得的。
会场爆发出一阵笑声和掌声。周晋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控制住情绪：当然,没人质疑桑小姐的才华。我只是好奇,您是否了解季总的全部...历史?比如他与您父亲的'特殊关系'?
桑渝心头一震。季衍猛地站起身：周晋！这是行业论坛,不是你的八卦专栏！
主持人见势不妙,赶紧宣布进入茶歇时间。灯光亮起,台下议论纷纷。桑渝坐在原位,感到一阵眩晕——周晋显然是在暗示季衍与她父亲的关系不简单。
别理他。季衍低声说,拉着她走下舞台,他只是想挑拨离间。
莫凌突然拦住他们的去路：季衍,我们需要谈谈。她瞥了桑渝一眼,单独谈。
季衍摇头：没什么好谈的。
你确定?莫凌压低声音,周晋拿到了当年《雨巷》项目的档案,包括事故调查报告。他打算在下午的发布会上...
什么事故?桑渝追问。
莫凌没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季衍：你欠我一个解释。
季衍沉默片刻,最终点头：十分钟后,休息室见。
莫凌离开后,桑渝抓住季衍的手臂：什么事故?我父亲不是死于普通车祸吗?
季衍的表情痛苦而复杂：不是现在,桑渝。等我们回家后,我会告诉你一切。
不,我需要现在知道。桑渝坚持,如果周晋下午要拿这个攻击你...
是一起片场事故。季衍终于开口,声音嘶哑,你父亲在拍摄《雨巷》时,脚手架倒塌...那不是意外,是人为破坏。但证据不足,最终以意外结案。
桑渝的世界天旋地转。父亲去世时她才十岁,只记得大人们说是车祸...
为什么骗我?
不是骗,是保护。季衍握住她的手,我花了十年时间调查真相。周晋的父亲是主要嫌疑人,但证据...桑渝?
桑渝挣开他的手,踉跄后退：我需要静一静。
她冲出会场,躲进女洗手间,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大口喘息。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惨白,眼中满是震惊和困惑。父亲死于片场事故而非车祸?季衍知道真相却隐瞒了十年?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手机震动起来,是季衍发来的消息：我在门外等你。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理解。
桑渝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她应该愤怒,应该质问季衍为何隐瞒...但奇怪的是,她心中更多的是对季衍的心疼。十年来独自调查真相,背负着这个秘密接近她...
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走出去。季衍果然等在走廊上,背影孤独而紧绷。
季衍。
他转身,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和不确定。
我们回家吧。桑渝轻声说,一起面对下午的发布会。
季衍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你不...恨我?
我需要知道全部真相。桑渝走近他,但不是现在。现在,我们需要准备反击周晋的材料。
季衍突然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谢谢你相信我。
桑渝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我相信你,但保留生气的权利。
季衍轻笑出声,吻了吻她的发顶：公平。
下午的发布会比想象中更剑拔弩张。周晋果然抛出了《雨巷》项目的旧档案,暗示季衍家族与事故有关联。但出乎意料的是,莫凌站了出来,用一份技术分析证明事故确实存在疑点,但与季衍家族无关。
这是专业场合,莫凌环视会场,不该成为个人恩怨的战场。
周晋的脸色难看至极。发布会草草收场,但危机远未结束——投资人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打来,询问星河的资金状况和项目进展。
回程车上,季衍沉默地握着方向盘,指节发白。桑渝知道他在强撑——公司资金确实紧张,周晋的爆料虽被化解,但已经动摇了投资人的信心。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她轻声问。
两周。季衍的声音沙哑,如果找不到新的资金注入...
桑渝握住他的手：会有的。
季衍突然将车停在路边,转向她：桑渝,嫁给我。
这不是浪漫的求婚,没有戒指,没有单膝跪地,只有季衍眼中近乎绝望的恳求。
现在?在公司可能破产的情况下?桑渝瞪大眼睛。
尤其是现在。季衍捧住她的脸,无论发生什么,我想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不再是你的老板或秘密恋人。他的拇指轻抚她的脸颊,当然,你可以拒绝...
桑渝吻住了他。这个吻带着咸味——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流泪了。当他们分开时,她抵着他的额头轻声说：好。
季衍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本来计划在更浪漫的场合...
桑渝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简约的钻戒,主石两旁镶嵌着两颗小小的蓝宝石。
蓝宝石代表忠诚和信任。季衍轻声解释,也是你眼睛的颜色。
桑渝伸出左手,看着季衍将戒指缓缓推入她的无名指。一种奇异的平静笼罩了她——无论前方有多少风暴,至少此刻,他们是彼此最坚定的盟友。
当晚,季衍的公寓。两人坐在落地窗前,面前摊着财务报表和个人资产清单。
我的公寓估值两千万左右。桑渝指着一处数字,抵押的话应该能贷出一千五百万。
季衍摇头：不能用你的房子。
为什么不能?桑渝反问,你连戒指都戴在我手上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季衍看着她,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你确定要冒这个险?如果项目失败...
那我们还有彼此。桑渝坚定地说,何况《机械之心》会成功的,我感觉得到。
季衍沉默良久,最终点头：好,我们一起。他拿起另一份文件,我名下的三处房产加上你的公寓,应该能凑够五千万,足够完成拍摄和后期。
他们在月光下签署了文件,然后相拥而眠。桑渝躺在季衍怀中,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心想命运多么奇妙——几个月前,他还是她敬畏的老板；而现在,她愿意为他押上全部身家。
第二天清晨,桑渝被手机铃声惊醒。季衍已经起床,正在厨房煮咖啡。她迷迷糊糊接起电话,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声：
桑小姐吗?我是威尼斯电影节选片委员会的卢卡。关于《机械之心》,我们有个好消息...
桑渝猛地坐起身,心脏狂跳：季衍！快来听这个！
季衍端着咖啡走进卧室,皱眉接过电话。随着对方的话语,他的表情从困惑变为震惊,最后化为纯粹的喜悦。
挂断电话后,他一把抱起桑渝转了个圈：我们被提名了！
什么?但电影还没完成...
他们看了粗剪版和美术设计,决定破例给予'最佳艺术贡献'特别提名！季衍的眼睛闪闪发亮,这是前所未有的荣誉！
桑渝尖叫一声,跳起来抱住季衍的脖子。两人像疯子一样在卧室里又笑又跳,直到邻居敲墙抗议才停下。
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彻底改变了局势。消息一出,投资人的电话立刻转向,纷纷表示愿意追加投资；媒体争相报道这一突破性成就；甚至连周晋都发来了一条模棱两可的祝贺短信。
一周后,当桑渝和季衍站在摄影棚里,看着最后一场戏完美收官时,两人相视一笑,十指紧扣。
我们做到了。季衍轻声说。
不,桑渝纠正他,我们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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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星光誓言
威尼斯的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拂过桑渝的脸颊。她站在酒店露台上,望着远处碧蓝的泻湖和穿梭往来的贡多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枚镶着蓝宝石的订婚戒已经在她的手指上待了三个月,却依然让她时不时出神。
紧张吗?季衍从身后环抱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肩头。他刚刮过胡子,身上带着淡淡的剃须水香气,混合着阳光晒过的棉布味道。
桑渝靠在他胸前,感受着那份熟悉的温暖：有点。毕竟是我们第一次以'未婚夫妻'身份公开亮相。
季衍低笑一声,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廓：比起你当众驳斥周晋的那次,这应该轻松多了。
桑渝转身面对他,伸手整理他的领结。季衍今天一身午夜蓝西装,衬得他轮廓越发深邃,眼中闪烁的光芒比地中海的阳光还要耀眼。
你确定要在颁奖礼后公布我们的关系?她轻声问,不会太抢风头吗?
季衍握住她的手,拇指轻轻抚过那枚蓝宝石戒指：正好相反。我想让全世界知道,我人生中最大的幸运不是这个提名,而是遇见你。
桑渝的眼眶微微发热。三个月前,当他们抵押房产完成《机械之心》时,没人能预料这部命运多舛的电影会一路过关斩将,获得威尼斯电影节的特别提名。更没人想到,季衍坚持在电影片尾字幕中加入献给S.Y.的字样——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那是桑渝名字的缩写。
时间到了。季衍看了看手表,该出发了。
电影节主会场外早已挤满记者和影迷。当桑渝挽着季衍的手臂走上红毯时,闪光灯如暴雨般袭来。她穿着一条水蓝色长裙,裙摆处缀满手工缝制的水晶,每走一步都如同踏着星河。这是她亲自参与设计的礼服,灵感来自他们初次相遇时那个布满水晶星星的片场。
桑小姐！看这边！
季导,请问特别提名的感受如何?
听说两位正在合作新项目?
问题如潮水般涌来。季衍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但桑渝能感觉到他手臂的紧绷——他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她悄悄捏了捏他的手肘,得到一个小小的回握。
红毯尽头,电影节主席卢卡亲自迎接他们：终于见面了！我一直想当面告诉你们,《机械之心》的美术设计是我近十年见过最富创意的作品。
桑渝的脸颊因这突如其来的赞美而发烫：您过奖了。是整个团队的功劳。
谦虚是美德,但有时也该接受赞美。卢卡眨眨眼,转向季衍,季导,您发掘了一位天才。
季衍看着桑渝,眼中满是骄傲：是她自己走到我面前的。我只是...足够幸运地注意到了。
入场后,他们被安排在靠近舞台的座位。桑渝环顾四周,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知名导演、影评人、好莱坞明星...还有坐在不远处的周晋和莫凌。自从行业峰会后,周晋低调了许多,而莫凌则与陈杰公开了恋情。
别理他们。季衍在她耳边低语,手指轻轻缠住她的,今天是我们的日子。
灯光暗下,颁奖典礼正式开始。当主持人宣布特别艺术贡献奖时,桑渝屏住了呼吸。
获奖的是...《机械之心》,桑渝与季衍！
掌声如雷。桑渝愣在原地,直到季衍轻轻推了她一把才如梦初醒。他们一起走上舞台,聚光灯下,季衍将话筒让给了她。
谢谢评委们的认可。桑渝的声音有些发抖,这个奖项属于整个《机械之心》团队,特别是那些在我们最困难时期依然坚守的伙伴。她转向季衍,也感谢季导的信任与...耐心。
台下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季衍接过话筒,简短致谢后突然转向桑渝：在结束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他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在全场惊呼声中单膝跪地。桑渝瞪大眼睛,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他们明明已经订婚了,这是什么情况?
桑渝,季衍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比订婚戒更简约的铂金戒指,内侧刻着他们名字的缩写,三个月前,我在公司濒临破产时向你求婚,没有鲜花,没有烛光晚餐,只有一个可能无法兑现的未来。
会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这一幕。
今天,在所有见证过我们作品的人面前,我想重新问你...季衍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不是作为我的员工、合作伙伴或未婚妻,而是作为我此生唯一的挚爱和同行者。
桑渝的视线因泪水而模糊。她伸出手,看着季衍将那枚戒指戴在她的订婚戒旁边：我愿意。无论贫穷富有,电影成败...我都愿意。
季衍站起身,在全场起立鼓掌中吻住了她。桑渝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个吻中蕴含的所有承诺与爱意。闪光灯再次如暴雨般亮起,但此刻她只感受到季衍怀抱的温暖和唇上的温度。
颁奖礼后的记者会上,他们被问及最多的不是电影,而是婚讯。
婚期定在明年春天。季衍罕见地耐心回答记者提问,同时,桑渝将成立个人工作室,与星河映画保持深度合作。
不会担心夫妻共事影响感情吗?一个记者尖锐地问。
桑渝微笑着接过问题：恰恰相反。我们最了解如何激发彼此的创造力。她看向季衍,虽然偶尔会为某个镜头争执不下...
然后以她的方案胜出告终。季衍接话,引发一阵笑声。
回到酒店已是深夜。桑渝脱下高跟鞋,赤脚走到露台上。威尼斯的夜景如诗如画,远处传来隐约的船歌。
季衍从身后抱住她,将下巴搁在她肩头：累了?
幸福得不真实。桑渝靠在他怀里,从片场助理到国际获奖,从你的员工到未婚妻...这一切像梦一样。
季衍沉默了一会儿：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在停车场给我咖啡的那晚。
当然。你看起来疲惫又孤独。
那时的我确实如此。季衍的声音低沉,周晋的背叛,公司的危机,还有对你父亲的承诺...我几乎忘了自己为什么开始拍电影。他轻轻转过她的身体,直到遇见你。
桑渝抬手抚平他眉心的皱纹：现在我们有了新的开始。《机械之心》只是第一部,以后还会有更多...
更多我们一起创作的作品。季衍吻了吻她的掌心,以及,一个家。
这个词让桑渝心头一热。家——对她和季衍这样习惯了孤独的人来说,是多么珍贵的存在。
一年后,春季的某个傍晚,桑渝站在熟悉的摄影棚里,环顾四周。这里是她和季衍初次相遇的地方,如今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型放映厅。墙上挂满了《机械之心》的海报和获奖照片,角落里甚至保留了当年她挂上去的第一颗水晶星星。
准备好了吗?季衍走进来,手里拿着两杯咖啡——一杯加了肉桂和红糖,一杯黑咖啡。
桑渝接过属于自己的那杯：到底是什么神秘放映,连我都不能提前知道?
季衍神秘地笑笑,牵着她走到唯一的沙发前坐下：闭上眼睛。
桑渝照做,听到季衍操作设备的声音。随后,轻柔的音乐响起,季衍在她耳边低语：可以看了。
屏幕上出现了一片星空——不是电脑特效,而是那个她亲手布置的场景,水晶星星在灯光下闪烁。镜头缓缓下移,定格在一个女孩的背影上,她正踮着脚尖挂最后一颗星星。
这是...桑渝屏住呼吸。
我们的故事。季衍握住她的手,从第一次相遇开始。
十五分钟的短片浓缩了他们相识相知的每一个重要时刻——停车场的那杯咖啡,深夜办公室的创意讨论,行业峰会上的并肩作战,威尼斯的那一吻...全部用他们合作过的电影片段和幕后花絮巧妙串联起来。
短片结束时,桑渝发现自己脸上有泪水。季衍轻轻擦去她的泪痕：结婚礼物。喜欢吗?
太完美了。桑渝哽咽着说,但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季衍吻了吻她的额头：正因如此,才值得记录。
放映结束后,他们并肩走出摄影棚。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如同他们未来的路途——或许仍有挑战,但再也不会孤单。
对了,季衍突然想起什么,青年电影人基金的第一批申请已经收到了。明天一起筛选?
桑渝微笑点头。这个基金是他们婚后共同创立的,专门扶持像他们当年一样怀揣梦想的年轻人。
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下一个'桑渝'或'季衍'。她开玩笑说。
季衍揽住她的肩膀：不会。因为世界上只有一个你。
暮色渐浓,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融入城市的灯火中。而在他们身后,摄影棚门口挂着崭新的牌子：桑渝工作室 × 星河映画 —— 梦想开始的地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