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幕低垂,村子里的灯火零星闪烁,风吹过破旧的窗纸,发出簌簌的声响。林月坐在炕边,双手不自觉地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眼神里透着不安。她已经怀孕七个月了,可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男是女,仍是悬在她心头的一把刀。
她的丈夫赵继祖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对家里的事向来不多过问,而真正掌握家中大权的,是她的婆婆——李秀兰。李秀兰是典型的封建妇女,坚信男丁兴旺才是家族的根本。她年轻时为了生儿子,曾经流掉两个女婴,如今终于有了赵继祖这个儿子,便更加执着于延续香火。
你摸什么摸又不是男孩!李秀兰冷哼一声,端着一碗稀粥走到林月面前,语气里满是嫌弃,你现在肚子里要是女孩,就趁早流掉,别浪费家里粮食!
林月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是死死攥住衣角。她知道,若是真的生下女儿,等待孩子的命运恐怕比自己还要悲惨。
娘,孩子还没出生呢,您就别吓她了。赵继祖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无奈。
李秀兰瞪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懂什么咱们老赵家不能断了香火,要是这胎还是女儿,你就让她再怀一次,直到生出儿子为止!
林月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婆婆不是在开玩笑。
夜里,她辗转难眠,听着屋外的风声,心里充满了恐惧。她曾听说,邻村有个女人,生了三个女儿,最后被婆家逼着跳了井。她害怕自己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她轻轻抚摸着肚子,低声呢喃:孩子,你一定要是个男孩……不然,我们母子都活不下去……
然而,肚子里的孩子似乎听懂了她的恐惧,轻轻动了一下。林月的心揪紧了,她不知道,这场等待中的分娩,究竟是希望,还是噩梦的开端。
2.
夜色如墨,乌云遮蔽了月光,整个村庄陷入一片死寂。林月躺在炕上,汗水早已湿透了衣襟,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双手死死抓住被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快点,再用力!接生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焦躁。
林月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身体因剧烈的抽搐而颤抖。她能感觉到孩子正在挣扎着往外钻,那种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几乎昏厥过去。
娘……救救我……她虚弱地呢喃,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然而,屋外的李秀兰却冷眼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丝毫怜悯。她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剪刀,眼神冷漠地盯着炕上的林月。
怎么这么久还没生出来是不是又是个赔钱货她冷冷地说道。
接生婆皱了皱眉,低声劝道:老太太,产妇已经很痛苦了,您就别刺激她了。
刺激我这是关心!李秀兰冷笑一声,她肚子里要是女孩,不如趁早弄死,省得浪费粮食!
林月听到这句话,心猛地一沉,疼痛仿佛更深了几分。她咬紧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流下来。她知道,若是真的生下女儿,等待孩子的命运将会无比悲惨。
终于,一声微弱的啼哭划破了寂静。
生了!接生婆激动地喊道。
林月艰难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和恐惧。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看看自己的孩子。然而,接生婆却迟疑了一下,随即把婴儿递给了李秀兰。
李秀兰接过婴儿,仔细端详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是个女婴。她冷冷地说道,语气里没有一丝喜悦。
林月猛地坐起身,声音嘶哑地喊道:娘,给我看看孩子!
李秀兰却毫不理会,而是将婴儿放在炕边,冷声道:既然是个女娃,那就别浪费时间了,直接扔了吧。
不!林月尖叫一声,挣扎着想要扑过去,可她的身体还虚弱不堪,刚起身就跌倒在床上。
娘!求求你……别伤害我的孩子!她哭着哀求,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李秀兰冷哼一声,没有理会她的哭喊,而是蹲下身,仔细打量着婴儿。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慈爱,反而带着几分审视和冷漠。
女娃没用,留着只会消耗家里资源。她低声说道,随后站起身,径直走向炕边的炕洞。
林月瞪大了眼睛,终于意识到婆婆的意图。
不!不要!她疯狂地挣扎着,试图阻止婆婆的行为,可她的力气早已耗尽。
李秀兰蹲在炕洞边,手里抱着婴儿,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既然你来了这个世界,那就别怪我了。
她猛地一松手,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
屋内一片死寂,只有火盆里燃烧的柴火发出噼啪的响声。
林月的眼睛瞪得滚圆,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泪水早已干涸。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呆呆地看着炕洞的方向,仿佛还能听见孩子微弱的哭声……
而李秀兰则冷漠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好了,事情解决了。她淡淡地说道,随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夜风呼啸,吹动着屋外的枯枝,仿佛在为这个被扼杀的生命哭泣……
3.
夜风呼啸,吹动着屋外的枯枝,发出簌簌的声响。炕洞里,婴儿的哭声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李秀兰站在炕边,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林月瘫坐在床上,双眼空洞地望着炕洞的方向,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灵魂。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泪水早已干涸,只剩下麻木和绝望。
孩子……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而破碎。
李秀兰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漠:别想太多了,生个女娃浪费粮食,死了反倒干净。
林月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和不甘,但她终究没有勇气反抗。她知道,自己若是再多说一句话,等待她的,或许是比失去孩子更可怕的命运。
李秀兰见她不再挣扎,便转身走向门外,顺手带上了房门。屋内只剩下林月一个人,她的手指紧紧抓着床沿,指甲几乎嵌入木头之中。她想要尖叫,想要哭喊,可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外面的风声越来越急,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无声的哀歌。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李秀兰便带着一铁锹和一个破布包裹来到后院。她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后,便在院子角落的一处土地下挖了个浅坑。
她将包裹着婴儿尸体的破布小心翼翼地放进坑里,随后拿起铁锹,一锹一锹地将泥土覆盖上去。泥土落在婴儿的脸上,掩盖了那张黑焦的小脸。
风从远处吹来,卷起些许灰尘,李秀兰站在坟前,低头看了片刻,随后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死了就死了,女娃本来就不值钱。她低声自语,语气里没有一丝悔意。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道微弱的风吹过,带着一丝诡异的凉意,拂过她的脖颈。她微微一颤,下意识地回头,却发现坟墓周围一片寂静,什么也没有。
她皱了皱眉,甩了甩头,告诉自己是自己多想了。可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微弱的声音——
呜……
那是婴儿的哭声,极其微弱,却又清晰可闻。
李秀兰猛地回头,看向坟墓的方向,心跳骤然加快。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那是风声,是错觉。可她的手指却微微颤抖,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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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快步走回屋内,将门重重地关上,靠在门上喘息。她告诉自己,那只是错觉,可是心底深处,却隐隐浮现出一丝不安。
而在屋外,坟墓之上,泥土微微颤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底下蠢蠢欲动……
4.
夜幕再次降临,风声依旧呼啸。林月躺在床上,耳边似乎还能听见孩子的哭声。她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那些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呜……
她猛地睁开眼睛,惊恐地望向窗外。外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可那哭声却仿佛就在耳边回荡。
她的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手指死死抓住被子。她知道,那不是幻觉,而是……她的孩子,在哭泣。
而在隔壁的房间里,李秀兰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总觉得,耳边有什么声音在呼唤她,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诉说着什么。
她猛地坐起身,额头渗出冷汗,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
是谁她低声问道。
然而,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窗纸的簌簌声。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她不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她的噩梦,才刚刚拉开序幕……
5.
夜已深,屋外的风声愈发凄厉,仿佛在诉说着某种无法言说的哀怨。林月蜷缩在炕上,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瑟瑟发抖。她的目光呆滞地望着炕洞的方向,那里,她的孩子曾发出最后一声哭泣,然后被永远地埋葬。泪水早已干涸,可她的内心却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只剩下无尽的麻木和恐惧。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这一夜的。天还未亮,她便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李秀兰走了进来。老人的目光冷漠地扫了一眼林月,随后走到炕边,掀开炕上的被褥,露出一片凌乱的床铺。
昨晚睡得好吗李秀兰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试探。
林月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炕洞的方向。她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昨晚那微弱的哭声,那种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的,又像是从她的内心深处渗出的。她不敢相信,那真的是她的错觉。
怎么,还在想着那个女娃李秀兰冷哼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烦,别浪费时间了,趁着身子还没彻底垮掉,赶紧再怀一个。
林月的瞳孔猛然收缩,手指微微颤抖。她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李秀兰,眼神里带着愤怒和不甘。
我不会再让你们伤害我的孩子。她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李秀兰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你说什么你以为你能做什么
林月没有再说话,她只是缓缓地低下头,眼神里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光芒。她的心里,某种东西正在悄然生根发芽,那是仇恨,也是恐惧。她开始怀疑,那个夜晚,她的孩子真的死了吗还是……她只是被埋葬了,却并未真正离开
6.
从那天起,林月的生活彻底变了。她变得沉默寡言,整日呆在屋里,很少出门。她开始频繁地做噩梦,梦里总是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那是一个小小的婴儿,正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嘴里发出微弱的哭声。
她醒来时,常常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那种气味像是从她的体内渗出来的,又像是从空气中弥漫开来的。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
然而,奇怪的事情并不仅仅发生在她身上。
李秀兰也开始变得不安起来。她总觉得,屋子里有种诡异的氛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着她。每当夜深人静时,她都会听到一种微弱的哭声,那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的,又像是从她的耳边响起。
她告诉自己,那只是风声,是错觉。可是,那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有一天夜里,她梦见自己站在炕洞边,手里抱着一个婴儿。她低头一看,发现那婴儿的脸已经腐烂了一半,黑乎乎的,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婴儿的嘴巴微微张开,似乎在说什么,可她听不清。
她猛地惊醒,发现自己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她喘着粗气,望向窗外,天已经亮了,可她的胸口却依然沉重得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7.
一天夜里,林月突然从梦中惊醒。她感觉到一阵寒意从脚底蔓延上来,整个人都僵在了床上。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屋子里的空气异常沉闷,连风声都消失了。
她的心跳加快,呼吸急促,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炕洞的方向。
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是一个小小的婴儿,静静地站在炕洞前,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月,嘴里发出微弱的哭声。
林月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身体僵硬,四肢发麻,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
婴儿缓缓地抬起手,指向炕洞,嘴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呜……
林月的瞳孔猛然收缩,她终于明白了——她的孩子并没有真正死去,而是……被困在了这里。
她猛地坐起身,想要冲过去抱住那个婴儿,可就在她伸手的一瞬间,那道身影突然消失了。
屋子里恢复了寂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但她知道,那不是幻觉。
她的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同时,也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她开始怀疑,这一切的源头,是不是她的婆婆
8.
从那天起,林月的眼神开始变得不同。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软弱,而是变得更加冷静和沉默。她的目光里多了一种东西——复仇的火焰。
她开始留意李秀兰的一举一动,试图找出她是否真的做过什么可怕的事情。她开始在夜里独自坐在炕上,听着风声,感受着那股若有若无的哭声。她的心里,一个想法逐渐成形——
如果她的孩子真的没有死,那她就要找到办法,让她回来。
而如果她的孩子真的死了,那她就要让那些害死她的人,付出代价。
她的世界,已经彻底改变了。
而李秀兰,则开始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什么,但她清楚地知道,那个夜晚,她亲手埋葬的,不仅仅是一个女婴,而是一个诅咒的开始。
她开始害怕夜晚,害怕独处,害怕听到婴儿的哭声。她的心里,某种不安的情绪正在悄然滋长。
她不知道,那个被她亲手埋葬的孩子,正在黑暗中,等待着她。
而林月,也在等待着,等待着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她的孩子归来,或者让她的仇人付出代价的机会。
9.
李秀兰最近总觉得家里怪怪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味,像是腐烂的泥土混杂着血水的气息。她一开始以为是院子里的牲口棚出了问题,可走到院子里,却发现牲口们安然无恙,没有丝毫异样。
真是怪了。她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
然而,这种怪异的感觉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她开始频繁地做噩梦,梦里总是出现那个婴儿的身影。那孩子站在炕洞边,脸庞模糊不清,嘴里发出微弱的哭声,眼神里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恨。
她惊醒后,常常能听到耳边回荡着那哭声,仿佛就在她的耳边轻轻呢喃。她猛地坐起身,四处张望,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怎么会有这种声音她低声喃喃,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出现了幻觉。可这种解释并不能让她安心。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屋子里游荡,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10.
有一天夜里,李秀兰坐在炕上,手里拿着一根针,试图缝补一件衣服。屋子里的灯昏暗不明,火光摇曳,映照出她苍老的面孔。她低头专注地缝着,忽然,一道微弱的哭声在耳边响起。
呜……
她猛地抬起头,四下张望,屋子里空无一人。
谁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哭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更加清晰,像是从炕洞里传来的。
她的心跳加快,手指微微颤抖。她告诉自己,那只是风声,是错觉。可她的理智却告诉她,那不是风声,而是……孩子的哭声。
她缓缓地站起身,脚步沉重地走向炕洞。她低头看去,炕洞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可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忽然,一道微弱的光线闪过,她看见炕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她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后退几步,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恐惧。
第二天,李秀兰去集市上买菜,一路上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盯着她。她回头看了几次,却发现街上人来人往,没人特别关注她。
怎么最近总是疑神疑鬼的她低声自语,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走进一家卖米的铺子,准备买些新米。老板是个中年男人,见她来了,笑着打招呼:老太太,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李秀兰勉强笑了笑,道:睡不着,就出来走走。
老板一边称米,一边随口问道:听说你家最近不太太平
李秀兰微微一怔,皱眉道:你听谁说的
老板笑了笑,压低声音道:村里都在传呢,说你家晚上经常传出婴儿的哭声,还有人说看见你家屋子里有黑影晃动。
李秀兰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强作镇定,道:怎么可能那是你们听错了。
老板耸耸肩,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将米袋递给她。
李秀兰接过米袋,心里却翻涌起一股不安。她原本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感觉到那种诡异的氛围,可现在看来,村子里已经有人注意到了。
她快步走回家,一路上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
11.
回到家中,林月正坐在炕上,手里抱着一件婴儿的衣服,眼神呆滞。
李秀兰看着她,心里莫名有些发毛。她清了清嗓子,道:你在干什么
林月缓缓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诡异的光芒,轻声道:我在等她回来。
李秀兰的手一抖,米袋差点掉在地上。她强作镇定,道:等谁回来
林月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继续抚摸着手中的衣服,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秀兰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她猛地转身,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将门紧紧关上。
她靠在门上,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她的心里,却越来越不安。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那个夜晚,她亲手埋葬的,不仅仅是一个女婴,而是一个诅咒的开始。
而现在,那个诅咒,似乎正在一点点地兑现。
李秀兰终于撑不住了。
她已经连续几天做噩梦,梦里总是那个女婴的身影,站在炕洞边,脸庞模糊,眼神却冰冷得让人窒息。她开始害怕夜晚,害怕独自待在屋子里,甚至害怕听到任何细微的婴儿啼哭。
她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否则她迟早会被这些幻觉逼疯。
于是,她决定去找村里的道士。
12.
村子东头有一座小小的道观,供奉着几尊神像,香火虽不算旺盛,但村里人遇到邪祟之事,都会来这里求助。李秀兰带着一包香火钱,急匆匆地赶到道观。
道观里,一位身穿道袍的老道士正在整理香案。他抬头看了李秀兰一眼,眉头微微皱起。
老太太,你来做什么他问道。
李秀兰连忙上前,双手合十,声音颤抖地说道:道长,我家最近出了怪事……晚上总有婴儿的哭声,还有……还有黑影……
老道士听完,神色变得凝重。他沉吟片刻,道:你家里最近是不是有人动过什么不该动的东西
李秀兰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声音微弱:我……我埋过一个孩子。
老道士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叹了口气,道:你造孽了。
李秀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道长,救救我吧!她连忙跪下,磕头哀求,我不知道……
林月离开村子的时候,天空依旧阴沉。她沿着泥泞的小路前行,脚下的泥土沾满了雨水,每一步都像是在挣脱某种无形的束缚。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她知道,必须走得越远越好。
然而,就在她踏入邻村的地界时,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哭声。
呜……
那声音微弱而凄厉,仿佛从地底传来,又像是贴着她的耳畔低语。她猛地停下脚步,心跳骤然加快。她以为自己已经逃离了那个诅咒,可现在看来,它并未真正放过她。
她缓缓地转过身,身后是一片荒芜的田野,空无一人。可就在她准备继续前行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路边的一座破庙。
那是一座废弃的土地庙,屋顶早已坍塌,神像也被风沙侵蚀得模糊不清。可就在她望向庙门的一瞬间,她看见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是一个小小的婴儿,静静地站在庙门口,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月,嘴里发出微弱的哭声。
林月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身体僵硬,四肢,她多想抱抱她。
13.
夜幕低垂,风声呼啸,仿佛在诉说着一场即将到来的审判。李秀兰坐在炕上,双手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的心跳急促,额头上渗出冷汗,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恐惧束缚住了一般。
她知道,今晚,那个孩子终于要来了。
炕洞边的符纸已经彻底暗淡,纸面裂开了一道道诡异的缝隙,像是被什么力量撕裂的一般。那道符纸原本是道士亲自绘制的,据说能镇压怨气,可如今,它不仅没能驱散阴气,反而让整个屋子变得更加压抑。
她死死地盯着炕洞,呼吸急促,手指微微颤抖。她想要起身离开,可双腿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地固定在地上,动弹不得。
忽然,一阵婴儿的哭声在耳边响起。
呜……
那声音极其微弱,却清晰可闻,仿佛就在她的耳边轻轻呢喃。
她猛地回头,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火盆里燃烧的柴火发出噼啪的响声。她的心跳加快,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
你……你别过来……她低声呢喃,声音颤抖。
可那哭声却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清晰,像是从地底传来的,又像是从她的耳边响起。
她缓缓地站起身,脚步沉重地走向炕洞。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过去,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她,让她不得不面对那个她一直试图逃避的真相。
她低头看去,炕洞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可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忽然,一道微弱的光线闪过,她看见炕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她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后退几步,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恐惧。
奶……
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那声音带着几分哀怨,几分愤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凄凉。
李秀兰猛地回头,却什么都没看到。
奶……你为什么要害我
那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清晰,仿佛就在她的耳边轻轻诉说。
她的瞳孔猛然收缩,双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你是谁她的声音颤抖,带着几分恐惧。
我是你的孙女……
那声音低沉而阴冷,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一般。
李秀兰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拼命地摇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可能……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死了……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歇斯底里。
我没有死……我只是被你埋葬了。
那声音带着几分怨恨,像是在诉说着她一生的罪孽。
李秀兰猛地抬头,只见炕洞里缓缓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那是一个小小的婴儿,脸庞模糊不清,眼神却冰冷得让人窒息。
她的身体僵硬,想要后退,可双脚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地固定在地上,动弹不得。
奶……你让我死了,现在,我要你陪我一起下去。
那婴儿缓缓地伸出手,指尖泛着诡异的青黑色,仿佛带着死亡的气息。
李秀兰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只听见耳边响起一阵尖锐的哭声。
啊——!
她终于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整个人猛地向后倒去。
可就在她倒下的瞬间,炕洞里伸出无数双苍白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四肢,将她往炕洞深处拖去。
她拼命挣扎,想要挣脱那些手,可那些手的力量却强大得可怕,她根本无法抗拒。
她的身体一点点地被拖进炕洞,黑暗吞噬了她的身影。
奶……我们一起下去吧……
最后一句话在空气中回荡,随后,一切归于沉寂。
屋外,风声呼啸,仿佛在为这场审判画上句号。符纸化为灰烬……
14.
林月站在门口,看着炕洞的方向,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只有深深的解脱。
她的孩子,终于等到了属于她的公道。
她回来只为看一眼最后的结局。
而李秀兰,也终于为她的罪孽付出了代价。
屋子里恢复了寂静,婴儿的哭声再也没有响起。
林月缓缓地闭上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她知道,她的孩子终于安息了。
她可以放心离开村子了。
而她,也终于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