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了。
重生在庶妹设计毁我清白的时候,这一次,我一定要让她自食恶果!
啪!
脸颊传来刺痛,眨眼间我又死了。
白无常一个大嘴巴子把我抽死,道:死窝囊废!别浪费我重生名额!
1
于是我在白无常眼皮子底下苦练扇人大嘴巴子的技能。
伸手要快、落手要狠、收手要稳,一个清脆悦耳的大嘴巴子不可或缺的基础三要素。
如果对方是个老手,第一时间挡住了你的嘴巴子,我们反应要比他更迅速,用另外的手再给他一嘴巴子。
不过这样虽然打是打到了,但是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而且不是惯用的起手,打起来不如一击必中那么爽快。
所以白无常对我的快狠准要求很高,最大程度避免被半路截胡的可能性。
我终于一巴掌扇到黑无常脸上后,他捂住略红的左脸没有说话,我居然分清了素来沉默的他这次是被惊愕到说不出话来。
我心虚地低头盯脚。
黑无常恢复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对白无常说:可以出师了,送回去吧。
白无常见我一副鹌鹑样,叹了口气:无端打人,良心不安
总、总归……太过粗鄙……有失教养与体统……我嚅嗫着说。
白无常翻了个白眼:那玩意儿能当饭吃吗
这样吧,我换个说法,你觉得你是什么狠毒残暴之人吗
不是。
我想起生平种种,自认为与狠毒残暴不沾边。我从小与人和善,绝不为难;待下亲和,少有惩处;若遇天灾,必拿出私产搭棚施粥……不说大慈大悲,至少也算得上略有善心。
我堂堂护国长公主独女、皇帝特封的明华郡主,自问从未伤天害理,怎会落得被陷害嫁入泥潭、在内宅蹉跎至死的结局
因为你是个窝囊废。白无常幽幽道来。
我一窒,无法反驳。
确实,什么与人为善、待下亲和,实际上就是个包子。小人畏威不畏德,发现我行事软弱后,总有人变着法的欺压我。
所以说啊,明华郡主,白无常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与她对视,告诉我,不要再去想什么端庄体统,你只要知道,你打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天光乍破,如雷贯耳。
我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地看向黑无常。
黑无常:
2
我重生了。
重生在贵妃举办的宴席上。
上一世,正是她与庶妹合谋将我骗到偏殿与威北侯府的三公子纠缠不清,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碍于名节下嫁。
威北侯府名声不好,但事已至此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本想着我好歹是郡主,有皇家庇护,分府独居便是。
待我下嫁后才知,朱门紧闭还能传扬出去的不过冰山一角,上至资历最老的太夫人,下至世子刚会说话的儿子,粗鄙不堪是他们最无伤大雅的缺点。
可怜我是个没脾气的,在他们一家老小的磋磨下郁郁寡欢,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
而我的庶妹却因此顶了我原本的婚事,风光无两……
与上一世如出一辙,张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奉茶时一个趔趄,将滚烫的茶水撒到我的衣裙上。
郡主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说着惶恐的话语,却神色自若,还未等我开口,自顾自地进行下一步计划:还请郡主与我到西偏殿,换下衣裳,免得失了体面。
又不等我反应,便开始带路,好似笃定了我不仅不会问罪于她,还会为了体面不声张多事,二话不说按照她的打算进行。
好吧,上一世我确实是这么做的……但这一世,我已经不是他们记忆中的明华郡主了,我,是会抽人大嘴巴子的明华郡主!
见我屹然不动,宫女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皱眉催促道:郡主为何还坐着难道想穿着湿了的衣裳一直到宴会结束吗!您还要不要体面了!
我缓缓起身,行至她身前。
宫女冷哼一声:郡主快别磨蹭了,若是早点动身,现在都已经换好……
啪!
一个完美的嘴巴子。
宫女不比黑无常壮实,快准狠一耳光下去直接整个人往一边倒,晕头转向无从反应。
这一巴掌声音极其清脆,在热闹的宴会中也能拔得头筹,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狗东西!难道本郡主是穿着湿衣裳来赴宴的吗!我竟不知贵妃宫里如此没有规矩,行事蠢笨洒了我一身茶水不说,居然还来做我的主,对本郡主大呼小叫!
张贵妃坐在高位,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那宫女终于回过神来跪下,瑟缩不止,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言语间更是挑事。
郡主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都说明华郡主最是体恤下人,求郡主饶奴才一条生路!来世奴婢当牛做马还这一盏茶的罪!
张贵妃不可能为了个宫女公然问罪,眼神往我身后扫。
我那弱柳扶风般的庶妹于念萱虽不知我为何突然发难,却还是硬着头皮做张贵妃的嘴替:姐姐,你和个奴才计较什么。
转头对宫女说:糊涂东西,还不快下去……啊——
啪!
又一个完美的嘴巴子,刚转的头呢,又被我扇回来了。
于念萱捂住脸,泪眼盈盈,和那个宫女一样做出十分委屈的姿态:姐姐,你为何打我,是妹妹做错了什么吗
闭嘴!我呵斥她,我乃护国长公主的女儿,你不过是驸马一个妾室所生,也配喊我姐姐!
张贵妃坐不住了,厉声道:放肆!
不过是当着她的面骂她两条狗就坐不住了。
舅舅的后宫可真是安宁,这个位份最高的妃嫔过了太久好日子,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放肆。
我缓缓行至上座,当着所有女眷的面,落下今日第三个大嘴巴子。
连根针落到地上都能听见。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不论是同我交好的或是想要巴结张贵妃的,均不敢言语,就怕哪句话不对惹来祸事。
隐隐发麻的手未落下,我羞辱性地拍了拍张贵妃的脸,笑道:这才叫放肆。
3
张贵妃对我出手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又坏又蠢。
我娘与皇帝舅舅一路互相扶持,皇帝手握实权后封娘为护国长公主,偶尔朝堂之事也会询问娘的意见。
元后去世九年,后位空悬,她在贵妃这个位置熬太久不见出头,想着若娘在皇帝跟前说两句好话,入主东宫水到渠成。
我娘婉拒了她。
其实一路互相扶持的,还要加一个元后。舅舅说,昔年舅母与娘吃了太多苦,他既然做了皇帝,必然要让她们成为最尊贵的女人。于是舅母从宫女一跃成皇后,即使她去世,后宫里也再没有人能登上那个位置。
张贵妃自然知道帝后情深,可她又极其想要中宫的风光体面,在皇帝那边触了霉头便来缠我娘。被娘拒绝后怀恨在心……为什么她恨我娘不恨我舅
虽然为人子女这样说不太好,但事实就是因为我娘是个窝囊废,才会在上一世生养出我这么个小窝囊废。
在我印象中,娘从来没生过气。哪怕我名义上的爹、她的现任驸马于彦璋不顾皇家颜面要纳外室为妾且安置在公主府,她都没说什么,只微笑着人安排住所。
面对张贵妃异想天开的要求,我娘眼里第一次闪过狠厉,但很快压制下来,眉眼又恢复往日的温和。
贵妃莫要说笑了,后宫之主岂是我能置喙的这个忙我帮不了,对不住了。
把贵妃带来东西原封不动送回去,还特意添了许多以表歉意。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招来张贵妃的记恨,报复在我身上。
张贵妃清醒过来后想还手,被我半道拦住后又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小样儿,本郡主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你拿什么跟我比扇人!
她面庞红肿,表情扭曲,声音尖锐。
齐明华!你放肆!本宫是贵妃,你怎敢打我!
我挑眉:你也知道我姓齐啊,张贵妃。
随母姓,更是随国姓。
我畅快地呼出一口气,想起第一次重生时虚与委蛇地想跟着那宫女去偏殿,不由感叹难怪白无常要一巴掌把我扇死。
虚与委蛇
我明华郡主,跟个奴婢虚与委蛇
笑话!
就是贵妃我都正面刚得!
你身份再高,再得宠,也是小辈!怎敢掴掌本宫!本宫要请皇上明辨!要请朝堂明辨!
有些人吧,暗地里使坏被识破,你气不过动拳脚,她就开始站在道德制高点扯道理。
好在我明华郡主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甩了甩沾水后更为厚重的衣袖,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明辨那不如就让在场女眷们明辨明辨,张贵妃宫女让我去的西偏殿,除了衣裳,还有什么。
张贵妃脸色一白,又不知朝哪个角落丢眼神,我视若无睹。
等乌泱泱一群人到达西偏殿时,两个太监正拉扯着徐策,可我这上一世的夫君脑子不好却力大无穷。张贵妃和手底下人久深宫,只听说过前面四个字不清楚后面的,仅派了两个太监想赶在我们之前把徐策拉走,没想到根本拉不动。
哎呀!我阴阳怪气的乱叫,西偏殿怎的有外男呀贵妃的宫女让我来这换衣裳是何居心
众人还是不敢轻易开口,只看向张贵妃的目光开始变化。
张贵妃摇摇欲坠,强撑着辩白:本宫能有什么居心。前些日子徐太妃同皇上说过,这两日会让家里人入宫一趟。许是徐公子不常进宫,误打误撞来了这里。误会,误会罢了。
徐策一根筋,闻言立马嚷嚷:什么误打误撞!是姑母让人领我来这里休息的!
张贵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本想让我委身于草包,没想到太草包了,没有一丝犹豫地就把亲戚卖了。
上一世我与他遭人暗算,事后他也小闹了这么一遭,但当时生米煮成熟饭,闹根本没有用。舅舅反倒说他这番举动明显是个实心眼又不肯吃亏的,我性子软,嫁过去不会受他的委屈。
事实上徐策确实没给过我委屈受,甚至威北侯府那群恶人磋磨我时他还会帮我出头,二话不说一拳干过去,不管老的小的他照打不误。
这样的结果就是都说他仗着攀了郡主的高枝儿,六亲不认、目无尊长、殴打幼儿……本就被穿小鞋而抑郁的我直接气病,茶饭不思,卧床不起。
还请人明辨么,张贵妃我问。
张贵妃嘴硬:徐太妃自有她的安排,本宫一概不知!不过是巧合!但你目无尊长一事,不能不给本宫个交代!
既如此,张贵妃便和本郡主一起去叨扰叨扰舅舅吧。
舅舅听完我们各执一词后,屏退众人。
亲自给了张贵妃一个大嘴巴子。
我怀疑他也练过,因为他下手比我更快更准更稳。
贵妃,你在把朕当傻子吗皇帝声音低沉,不怒自威,你真当以为朕不知道你去求阿姐一事,还是不知道你最近和徐太妃相交甚密
降为贵人,滚回去反省。
到底没出事,还是给张贵妃,啊不……是给张贵人留了些颜面。
上一世我下嫁徐家那日她可是直接被赐了鸩酒。
连我本人都不太能理解共情以前的自己,为什么那么硬的背景还会过得那么窝囊!
皇帝将我上下扫视一遍,问:怎么突然硬气起来了,不像你的性子。
我心虚地乱瞟:如果我说我突然得到高人指点,您信吗舅舅
无所谓,皇帝扯出一丝笑意,你能像阿姐,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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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等等,像谁
我娘
我看着眼前这位对前来退她女儿婚的男人还能温柔起来的护国长公主,想到皇帝说我扇人巴掌像我娘,眼角就不受控制的抽搐。
我才刚出皇宫呢,就来退婚加敲竹杠了,想必是事前就有预谋。
长公主殿下,恕晚辈无礼,我与明华郡主的婚事就此作罢吧。郡主与那徐策……唉,若非如此,晚辈也不会舍了这场婚事。依晚辈愚见,咱们两家知根知底,实乃良配,现下不能与郡主结亲,不如退而求其次,与公主府的二小姐念萱成婚。只是这到底有损郡主的名声,长公主给念萱多多添妆,外头也好看些。
臭不要脸,连吃带拿。
我娘浅浅笑道:你与我家明华的婚事,是我同你父母定下的,你来退婚,他们知道吗
陈云深脸色僵住,他父母自然是不知道的,凭陈家的门第,即便与我退婚,也根本看不上一个赘婿驸马爷的妾室生的女儿。
他们二人早已暗通曲款。
不过是唱一出先斩后奏,若娘真的答应给于念萱添妆,便说已得到长公主认可,陈家夫妇还不是得捏着鼻子认下。
我娘仍是笑着,不见一丝恼怒地说:作罢也无妨,只是于念萱并非我儿,我做不了她的主。若你真有意,便让你父母与驸马及孙姨娘商议吧。
陈云深急忙道:可、可是到底是郡主与人牵扯才导致退婚,公主府不该给我还有萱儿补偿吗!
放你的狗屁!我突然走进去大声怒斥他,与谁有牵扯!
陈云深义正凛然地指责我:你还不承认!你在宫中和威北侯徐家三子衣衫不整同处一室,多少世家女眷亲眼所见。我陈家世代清白,怎么能娶你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
视线落到我身后的于念萱身上,一下子就散发出好似情圣的光芒,语气也带上癞蛤蟆舌头舔过一样的腻歪。
只有萱儿这般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子,才是我理想中的妻子。
我眯起眼:你说我公主府是淤泥
不……你怎么曲解我的意思呢罢了罢了,清者自清。萱儿,你刚从宫里回来,应当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便告诉……陈云深喋喋不休,完全没注意到于念萱吓得惨白的脸色,以及……我缓缓上前的步伐。
啪!
清脆的大耳瓜子打断他没意义的话。
这是我重生后第一次打男人的脸,打他一个比打刚刚三个还更手麻,可能是脸皮最厚的原因吧。
你敢打我!陈云深目眦欲裂。
我甩甩发麻的手掌,漫不经心道:打的就是你。你有几个脑袋,敢传本郡主的谣言。哦对了,于念萱,你家陈公子都说了,你应当知道宫里发生什么,还不快告诉他。
于念萱白脸红眼,好不可怜。
不、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够了!
一道佯装威严实则气虚的声音传来,是我娘的便宜赘婿。
于彦璋带着他的真爱妾室孙姨娘快步而来。
孽障!败坏自个儿名声不说,还欺辱你妹妹,教养都吃到狗肚子里……
啪!
别误会,这嘴巴子不是我打的。
于彦璋毕竟是我名义上的父亲,我打他属实太罔顾人伦了些。
是我娘打的。
快、准、狠,确实挺像的。
于彦璋不敢置信又敢怒不敢言地瞪着我娘。
我娘还是那副没脾气的模样,神色淡淡笑意不变,好像掴掌夫婿的人压根不是她。
驸马,你看你,又糊涂了,需要我帮你想起来我说过什么吗
不知想起什么,于彦璋恐惧地咽了口口水,但娇妾幼女等他主持公道,还有外男在侧,再结合我娘这些年温顺的性子,他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我看明华就是被你教养坏了!随意殴打他人,半分规矩都没有!
我娘笑了笑,没说话。
上一世没有这出,陈云深来退婚时我脑子有病,真觉得是自己连累的他和于念萱,眼含热泪求我娘就按他说的办。
我娘叹口气同意了,自然没有赘婿出来给亲亲女儿出头的戏码。
于彦璋气焰更甚:就按陈公子所说,长公主府出一百八十八抬嫁妆,十里红妆送萱儿出嫁,到底是明华惹出来的事端,权当给陈公子和萱儿的补偿。
我娘笑着又给了他一巴掌。
5
关于我娘为什么会从爱扇人大嘴巴子的长公主变成温柔的护国长公主这件事。
主要得怪我那个早死的亲爹。
我娘从小不是善茬儿,比我舅狠多了,姐弟二人携手冷宫宫女一步步往前爬,最焦灼的时候,我娘出卖色相拉我爹上贼船,以此奠定了我舅的皇位。
站在我爹的角度,其实他也是出卖色相往皇权靠拢。
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性情相投,两三年夫妻生活下来倒也有了真感情。
但我娘想要保住她家的皇位,我爹则想要篡位,感情再深也比不过权力,他们二人都是这样坚定认为的。
结果显而易见,我爹输了。
他在牢里要求见我娘最后一面,见面后差点把我娘掐死,即便已经知道我娘肚子里有了他的骨肉。
我听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我娘平静地说:你别怪他。成王败寇,换成我是阶下囚,我也会抓住一切机会,能杀一个是一个。
我:……
好一对爱恨交织的夫妻。
不过别看我娘又是狠心又是理解的,我爹真死了,她还是很难过的,开始幻想如果当初他们二人不都如此强势且贪慕权力,是否会有不一样的结局。而且我舅皇位在我亲爹死后稳如泰山,不需要她再张牙舞爪的,内心纠结加上环境使然,我娘渐渐收敛锋芒。
难过归难过哈,我娘却还雷厉风行的在难过之余依然有心力给我找了个便宜爹……毕竟我亲爹是以诛九族的谋反罪被宰了的,表面上还是要稍微划清距离的。
所以她对于彦璋养外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那不长脑子的以为是我娘让他喜当爹心有愧疚,一点点试探我娘的底线。
当然真被他试探出来了,我娘的底线就是我。
这事儿我不知道,只据我娘身边的老嬷嬷说,大概是我五六岁的时候,孙姨娘又有孕了,大夫说十有八九是个男胎。
于彦璋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想吃护国长公主的绝户。
还什么都没做,就被我娘三两下收拾了,连带那个孩子也没了。
面对于彦璋孩子是无辜、他只是想想而已根本没有行动的控诉,我娘居高临下,冷漠地看着他:别和我谈什么报应,这一路走来做过什么我自己都记着呢,下十八层地狱我也认!这是给你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警告,别对明华出手,想都不要想!更别想着报复,听我一句劝,孩子还会有的,但你的命,只有一条。
可我娘没想到,她的报应不在十八层地狱,在我。
6
我还是嫁进了威北侯府。
我这人就算学会扇人大嘴巴子,但总体还是一个讲道理的好郡主,不可能闲的没事干冲上去就是干。
大门一闭,我想干谁干谁!
徐策挑起我的盖头,又一次对我说:明华,我会对你好的。
还有一个原因,我对徐策问心有愧。
他是侯府第三子,前头一姐二兄乃威北侯第一任夫人所生,下面一弟一妹为威北侯第三任夫人所出,他是第二任夫人、他母亲留在威北侯府唯一的遗物。
不是煽情,是陈述事实。
他母亲生下他不到一年便去世了,威北侯府里的人个个寡廉鲜耻跟绿眼狼似的贪婪,即便是郡主的东西他们都敢连骗带抢的,更别提已故夫人的嫁妆了。
按道理来讲,他该算得上嫡子。也正是这个名义上的嫡子身份,让他过得比威北侯府里偏房生的庶子还艰辛,即使他们的母亲身份较低,但至少还有人护着。
前头的、后面的,都在防着孤身一人的徐策。
谁不想成为端方君子,可没有人教他,他只能遵循最原始的武力。
在他为我出头打了威北侯世子夫人后,我哭喊着让他滚,朝他抱怨我怎么会嫁了个对长嫂动手的男人,他自己声名狼藉不够,还来坏我、坏我长公主府、坏我皇家的名声!
后来他尽量不动手,劝我得自己立威,实在不行就去和我娘说、我舅说,总不能一个人硬挨。
又被我骂了出去,让他别给他们徒增烦恼。
我说旁人畏威不畏德,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威北侯府唯一真心待我的,却是我唯一大声呵斥过的。
所以这一世,我抽人大嘴巴子,他再给人一拳,绝配!
我对他说:我也会对你好的。
7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伸懒腰时被徐策搂回被窝。
再睡会儿。他用脸蹭了蹭我的脖子。
我推开他:这才进门第一天呢,得早点去正厅候着威北侯夫妇。
徐策一下子就清醒了,搂着我腰的手更紧两分:别去。你给他们三分颜面,他们只会用十分的下作回报你。你瞧我那姑母,离开徐家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他的脸色又沉了两分:若非寻常人无法出入宫闱,以皇上对你的宠爱,实在太无颜面的怕是直接会抹杀掩盖了事,最后只得挑挑拣拣挑出我这么个光有名头,实则文不成武不就还没钱的。姑母甚至想过迎合张贵……人设计你与市井乞丐,仅仅是为了她指头缝里漏下来的物件及几句虚无缥缈的允诺,目光短浅。你压根想象不到他们有多俗,又有多恶。除了真害人性命,什么都做的出。
我知道。
说来好笑,威北侯府上下信佛,谨遵不杀生这一条……准确来说是谨遵自己不杀生。
肉没少吃,缺德事更没少做。
我摸了摸他貌美的脸,笑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亲自动手。
徐策不解:什么
很快他就解了。
我坚持要去,徐策不情不愿地起身洗漱,磨磨蹭蹭大半个时辰,硬拉着我迟到,想给威北侯府一个下马威。
等我们到时,府内正厅里一大堆人。
世子夫人首先开口:哎呀,郡主的派头就是不一样,咱们刚入门那会儿哪敢让公爹婆母等这么久呀。不得了,不得了。
我身后的周嬷嬷直接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
你还知道是郡主!郡主没说话,有你开口的份儿!
郡主站着,你们居然敢坐着,还有没有规矩了!
还不给郡主行礼!
不愧是我舅钦点的嬷嬷,气势汹汹,说话和炮弹似的一发接着一发,轰得他们没一点儿插话的余地。
威北侯作为一家之主面子上过不去,第一个反应过来,呵斥周嬷嬷:这这这……岂有长辈给小辈行礼的道理
周嬷嬷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威北侯府当真是没规矩,竟不知先君臣,后父子的道理。
众人这才十分勉强地朝我行礼,问候的声音也拖拖拉拉的。
我假装好人解释道:别怪周嬷嬷严厉,这可是母亲和舅舅的乳母,比公爹婆母还高一辈。若非心疼我这个外甥女,舅舅才舍不得周嬷嬷出来劳累。本郡主话说在前头,以周嬷嬷的资历,别说威北侯府,便是我母亲的长公主府,也是说教得的。
二房夫人撇撇嘴:既嫁入徐家便是徐家的媳妇,还拿着郡主的派头仗势欺人。
周嬷嬷到底年纪大了,受不了接二连三的打人巴掌。
我侧脸看向身后的侍女水墨,她了然,上前朝二房行了个礼,念叨一句奴婢得罪了,甩了她一个大嘴巴子,神色自若地又回到我身后。
如果说刚刚被有资历的嬷嬷打尚且能忍,现在连个小丫头片子都能甩姑奶奶巴掌,威北侯府里众人彻底怒了,一人一句指责我。
天爷啊!家门不幸,怎的娶了这么个夜叉!威北侯夫人嚎。
如此厉害的妯娌,这侯府岂有我等容身之处!世子夫人、二房夫人抱头痛哭。
弟妹一进门便闹得家宅不宁,三弟你作为丈夫,也不管管!威北侯世子祸水东引。
大哥所言极是!只可惜今非昔比,三弟借着弟妹的势,到底矮人一头,纵然不像个男人,你也别太为难他了。威北侯二公子火上浇油。
哇呀呀呀呀……欺负人,新媳妇欺负人啊啊啊啊啊!年纪尚小的威北侯四公子与三小姐哇哇大哭来添乱。
跟菜市场似的,乱成一锅粥,都不知道该先扇谁。
还好我早有准备
十几个侍卫鱼贯而入,一人一个大嘴巴子,如有不服,直接拔刀。
终于安静了。
看着他们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我心感大快,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不少,挨个回复。
是这样的,你们威北侯府缺大德,所以确实不幸娶了本郡主。
你们硬要惹这么厉害的妯娌,那这里的确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地,本郡主劝你们早点滚!
请称郡主,再敢以下犯上叫什么弟妹,等着吃大耳瓜子吧!
让夫君管管我你们搞错了,是我在管着夫君,不然他早把你们打趴下了!
再仗着年纪小在我面前光打雷不下雨,我不扇哭你我就不是明华郡主!
把他们收拾一顿后趾高气昂地回了我的院子。
说是院子,其实快赶上整个威北侯府大了,说是另外建的府邸也不为过。
徐策一路上怪沉默的。
我想起在宫里扇那群人大嘴巴子时,他还在偏殿不知情呢,心想莫不是刁蛮太过,把人吓得开始担忧之后在我手底下过活的日子了
比如那位老夫人,一开始是没来正厅的,长我两辈,只有我去拜访她的份儿。我闹出动静时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想用辈分压我主持公道,半路听说我还带了侍卫,马不停蹄的掉头,回去就病了,让我没事别去打扰她。
不得不说,年纪大点的无赖到底见识多,识时务。
我不想吓到我的小娇夫,拉着他的手承诺:我打了他们,就不会再打你了。
徐策瞪了我一眼,拍了下我抓着他的手:没个正形儿!
大不了,只要他们别来惹我,我就不打他们还不行吗我委屈的揉了揉手背。
他叹了口气:我不是嫌你强势,在徐家不强势只会被拆皮剥骨。你今日做足了不好惹的姿态,但到底离得近,咱们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难保他们不会卷土重来。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问:所以,我要定期去扇他们巴掌吗
徐策沉默了一会儿,说:倒也不必。罢了,我来处理。
8
我对徐策的处理那是一百个赞同。
要是前世我能听话的让他处理,就不会把自个儿气死。
我不知他怎么处理的,我问他也不说,反正威北侯府和上一世比起来简直不要太夹着尾巴做人。
期间宫里那位徐太妃没了、于彦璋被我娘扫地出门、与公主府唯一一点纽带也断了的于念萱做了陈云深的外室生下孩子导致没人敢把闺女嫁给他……
孕期无聊,水墨拿这些当笑话讲给我听。
我问然后呢然后呢。
水墨说她也不知道了,容她再打听打听。
我娘轻声呵斥我:管他们做什么!好好养你的胎!
我唯唯诺诺答应下来。
我娘摸了摸我的肚子,道:平安就好。
9
把人送走后,黑无常摸了摸有点麻的脸,心想小丫头片子,手劲儿还挺大的。
你现在教会她打人又如何,被你养成所谓的知书达理,即便重来一次,也做不到像你那般狠厉果决直接宰了整个威北侯府。
你好意思说我好歹我是教了,你个她还没出生就死了的亲爹教了什么!反倒还给她拖后腿!
是我愿意死的吗谁的功劳
对权力极度渴望的二人,却成了地府中听命行事的鬼差。
短暂的争执过后,黑白无常沉默。
良久,白无常率先开口。
平安就好。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