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高考前夜,奶奶一反常态,让我上桌吃饭。
盼盼,多吃点,明天好好帮你堂哥高考啊。
我正要开口拒绝,眼前突然出现一片弹幕。
快跑啊妹宝,等你拒绝她们就要害死你了。
这奶奶真是红豆吃多了相思,为了成绩倒数的堂哥,居然让年级第一的妹宝帮他作弊。
我犹豫了一下,答应下来。
放心吧奶奶,我一定帮堂哥拿下状元。
奶奶都没想过我会这么容易答应。
她一堆威胁的话被堵在嗓子眼。
咱们盼盼也是懂事了,来,快过来多吃点鱼,吃鱼聪明。
堂哥张耀祖瞥了眼我。
算你识相,明天好好考,考不好老子打死你。
他挥了挥拳头。
惹得奶奶直夸她大宝贝孙子有力气有男人味。
弹幕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女主怎么答应了。
不应该啊,简介明明写着,拒绝帮堂哥高考作弊后,我被亲人打死,再睁眼我回到了高考前夜……
怎么开始崩坏了,可是女主帮他作弊也不是办法啊,被发现就禁考了。
我没上前,随意扒拉几口饭就借口要多看会书回了房间。
张耀祖得意的声音隔着门都听得一清二楚。
奶奶你放心,等我上了清华北大,出来就是当大官。
到时候咱出门用八辆大豪车开道,咱还吃这鸟菜什么鲍鱼龙虾都给我奶奶吃上,市长都得过来给您端菜倒水。
我大孙子就是有出息,奶奶等着享福了。
为了方便作弊,张耀祖给了我一部手机。
我一边听着门外的动静,一边压着声音给我妈打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才被接通。
妈,救命,奶奶让我帮张耀祖作弊,这可是高考,被发现我会被禁考,这么多年书我都白读了。
我妈一听也是着急得不行。
荒唐！你奶奶真是什么破事都是干的出来,这怎么能行
你等着我马上回来救你。
话说了一半电话却被我爸拿了过去。
喂,盼盼啊,你奶奶说的那事也不是没有道理。
咱们老张家就你堂哥一个儿子,以后张家的门户还是要靠你堂哥撑起来,你毕竟是要嫁出去…
你明天只管好好做题,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张耀祖直接一脚踹了进来。
好你个张盼儿,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他揪着我的头发往客厅拖。
手机被他抢去甩到地上。
我吃痛捂住头发,拼命推开他要去拿手机求救。
手机被他一脚踢出老远。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你爸会帮你,我告诉你,就是大伯出的这个主意。
你要么明天老老实实给我发答案,要么今天你就死在这,你自己选吧。
奶奶心疼地给张耀祖端水。
哎哟我的儿哟,别给自己气坏了。
快喝点水歇歇。
她转身上来就给我了一巴掌。
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妈当年怎么生出来这么个赔钱货,白眼狼。
这些年吃我们张家的用我们张家的,让你帮帮你堂哥怎么了
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
我伸手抹了下,是满脸的泪水。
我答应了。
第二章
堂哥复读两年,总分数加起来还没我一门高。
他五岁那年,父母在去我家路上出了车祸。
我爸早就想要个儿子。
堂哥也姓张,从此我爸就把他当亲儿子养。
他为我堂哥的成绩操碎了心,今年求爷爷告奶奶地给他送进了市重点复读。
上次模考,堂哥破天荒考了三百分,我爸高兴地奖励了他三万元。
并且承诺他说,高考一分就是一百块。
他要是考到六百分就给他六万。
我比堂哥小四岁。
从三年级开始就常年稳定在年级第一。
我第一次拿第一时,兴高采烈拿着成绩单回家。
我爸很不高兴。
我知道你平时学习刻苦,但是女生没男生聪明这是事实,你怎么能为了比你堂哥考的高就作弊呢
我们张家没有你这样弄虚作假的下贱玩意。
堂哥不忘在一旁煽风点火。
你肯定是看上次我考了七十大伯给我红包眼红,还好我听说了你抄袭,不然大伯钱就让你骗走了。
任凭我怎么解释我爸都不相信。
在第二天早读课时,我爸跑来班门口喊我。
张盼儿你昨天抄袭的事还没完,现在跟我去你们老师办公室道歉。
他不顾满班同学诧异的目光,揪着我的衣领子把我从座位上拉起来,一路去了办公室。
班主任说了很多次,我平时就很刻苦努力。
我爸却一个劲地说。
我是她爸还不了解她吗就知道装模作样摆假把式。
直到我当场重考,做了另一套满分卷子,我爸才哑口无言。
妈妈常年在外打工,我自己吞下一肚子委屈。
我拼命学,别人周末刷一套卷子,我能刷二十套。
没有教辅书我就自己下课追着老师问,力求学懂学透。
直到我稳定拿下一个学期的年级第一时,我爸才给了我几分好脸色。
你也不要太自私了,自己有好办法也应该教教你堂哥。
你堂哥爸妈走得早,你不能欺负人家没爹没妈。
那是我第一次被我爸正视。
从我生下来的那一天起,爸爸和奶奶就说我是个赔钱货,说我妈没用。
我妈做完月子就被他们逼去了城里打工。
她每月给我寄的钱全被我爸用在了我堂哥身上。
他一个月零花三千,我一个月零花五块,连买习题的钱都没有。
我说教他可以,我要钱。
我爸骂我势利眼,守财奴。
可随便他怎么骂,我都不松口。
他没办法,答应给我一个月五十的零花。
从那以后我多了辅导堂哥作业的任务。
堂哥坐不住。
他知道我羡慕他那一大堆的习题册。
于是当着我的面,将那些习题册一张张撕成碎片。
你想写吗想也不会给你。
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装乖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成绩好打老子吗我告诉你,就算我考零蛋,大伯也只会喜欢我,你考再高又怎么样还不是个赔钱货。
再回想起小时候受到的那些屈辱,我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我翻了个身,一夜未眠。
第三章
第二天一早,张耀祖就踢开了我的房门。
赶紧起来死猪。
等我进了考场,拿到卷子就给你拍题目,你快点给我写。要是拿不到满分,少一分我就给你一拳。
奶奶喊他出去吃饭。
一根油条,两个鸡蛋,我大孙子这次肯定能当状元。
我趁他们在吃饭,飞速从他包里拿出手机摆弄一番又放回了包里。
时针指向九点十五分时,张耀祖准时发来题目。
奶奶站在一旁推了一下我的头。
快做啊,发什么呆啊！
我右手拿起笔飞快演算起来。
做题需要安静,你守在我旁边我都紧张了怎么做题要是我做不出来,影响到堂哥高考怎么办
你个赔钱货还敢跟我谈条件。
她虽然这么说,却到底怕我真算错了害了张耀祖。
她退到客厅,还不忘恨恨警告我。
好好做,要是影响到我大孙子当状元有你好受的。
我一边应声,一边用余光瞥见她去了客厅。
我立马拿起手机,点进设置。
刚刚张耀祖出门前,我用他的手机扫码登陆了同一个id账号。
我冷笑了一下,毫不犹豫地点了丢失报警。
眼前的弹幕再次出现。
我去,妹宝黑化了
哈哈哈哈哈,你们快看考场,张耀祖的手机响起了警报声哈哈哈哈哈哈。
他真是天生坏种啊,还把手机甩到前桌想嫁祸给别人,他以为大家都是他大伯装瞎吗
高考都敢作弊,胆子大成这样,他等着被抓去喝茶吧。
还没到中午。
张耀祖就被警察送回来了。
你是张耀祖家长吗
奶奶还搞不清楚状况。
张耀祖一看到我就疯了样地冲上前掐住我的脖子。
你个赔钱货,都是你害我。
都是你故意拉响警报,害老子被发现,我掐死你我掐死你。
我被他牢牢掐住脖子,狠狠踹了他一脚。
张耀祖没想到我竟敢反抗。
以往我都是沉默的,逆来顺受的。
他一个没站稳被我踹到地上。
两个警察立刻上前将他和我拉开。
奶奶这下听明白了,她将我扑倒在地骑在我身上就要扇我。
你这个臭表子,跟你妈一样不是好东西。
你居然这样害我们耀祖,你是要毁了我们张家吗。
她巴掌还没扇下来就被我推到地上。
趁着她和张耀祖都被警方拉住。
我默默将领子扯正。
为首的女警察皱眉看着他俩。
肃静！再这样妨碍公务就抓你们回警局。
奶奶哪见过这种阵仗,她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倒是张耀祖天不怕地不怕继续嚷嚷。
你们抓错人了！
都是她,都是张盼儿栽赃陷害我。
是她非让我把手机带进考场,让我给她拍题目。她说她明年就要高考了,要先做今年的题练手。
奶奶也跟着附和。
对对,耀祖说得对,我孙子平时就老实,肯定是她这小贱蹄子教他这些,我孙子是被冤枉的。
这样的场景我不是第一次见了。
初中的时候,张耀祖踢足球砸坏了教导主任的玻璃窗。
他找同学把正在上体育课的我拉过来。
他让两个同学架着我,拿足球往我脸上砸。
砸到我承认是我干的为止。
警察同情的目光看向我。
都这个时候了,他俩还是一门心思地拖我下水。
每年的高考题在考完就会公布了,我有什么理由胁迫你作弊为我透题
我拿出昨晚客厅的监控录像。
警官,这是他们昨天殴打我威胁我帮助张耀祖作弊的视频证据。
这是我的报警记录,我在今天早上五点钟已经短信报警,举报张耀祖携带手机作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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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张耀祖因为高考作弊加寻衅滋事被抓进警局。
我爸刚进警局,张耀祖就大哭起来。
大伯,张盼儿疯了,她想害死我。
她毁了我的高考,她嫉妒我,怕我抢她风头不让我做状元。
警察都被他整无语了。
我们刚刚已经打过电话,问过你班主任,你成绩垫底做什么状元
你高考作弊是违法的你知不知道你被禁考三年了。
我爸一听这话当即不乐意了。
警察同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耀祖绝对不可能做出来这种事,会不会是我女儿逼他做的,他舍不得拒绝妹妹……
我冷笑一声。
出了事跟张耀祖的说辞都是一模一样。
看来他们早就商量好失败就拿我顶锅了。
毕竟这招他们用了十几年,已经非常顺手。
你女儿昨天被张耀祖打了你知道吗
警察不耐烦地打断他。
你看看你女儿脖子上的红痕,全是被你侄子掐出来的。
要不是当场我们在,你女儿就被张耀祖活生生掐死了。
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们都已经查清楚了,你也不要想帮张耀祖推脱责任。
你作为父亲,自己女儿伤成这样,你进来对她没有一句关心,反而要往她身上泼脏水,你这种人真是让我开了眼了。
我爸被说得臊得慌。
警察同志说的对,是我刚刚一着急忽略盼儿了。
他过来拉住我的胳膊。
你没事吧盼儿你哥也是一下子火气上来没忍住,他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可不要跟你哥计较啊。
我回去一定好好说他,盼儿,咱们就不要麻烦警察叔叔了吧。
我默默将胳膊从他手中抽出来。
不是故意的爸,那他不小心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
我撸起长袖子。
雪白的胳膊上面,印着一条条已经暗红了的疤痕。
触目惊心。
在场的几个警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知道为什么这么热的天我还穿着长袖吗
从小到大,张耀祖每次有什么不顺心的,不管是被老师骂了还是踢球踢输了,都要来找我发泄。
你看看我胳膊上的这些印子,有的是他拿刀划的,有的是他拿烟烫的。
我每次找你哭,你都说哥哥从小没了爸妈很可怜,他心情不好,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生气太冲动了。有一次他在家里拿烟烫我,我痛得大叫,我听到你都已经走到家门口了。我都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了,可是你都没进来,你转个身就走了。
张耀祖大骂起来。
你在这里装什么可怜。老子又没弄死你,一点小伤就哭爹喊娘。
我爸转过了头,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什么。
有人冲过来扇了他一耳光。
张庆峰！你他妈就不是人！
是我妈来了。
第五章
我爸面露凶光,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警局,又强行压了下去。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还不赶紧回去。
我妈一把搂过我,将我牢牢护在怀里。
人家都说虎毒不食子,你平时打我,现在自己亲女儿被人打成这样,你也能看的下去！
小孩子间打打闹闹不是很正常吗小题大做。
她张盼儿要是有本事,还会挨打吗
我妈气得发抖。
昨晚我就说要来,你把我锁在房间抢走我的手机不让我联系女儿。
平时我打工回来,你也是说女儿怪我太早出去打工,不愿意跟我亲近。
原来你就是这么对女儿的！你自己造的孽不怕下地狱吗你就放任这个小畜生这样对你的亲女儿！
我妈看着我身上的这些伤痕,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她抱着我哭起来。
都是妈妈不好,妈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年苦。
我十岁那年除夕,妈妈从省城回来过年。
我趁爸爸和奶奶还在吃年夜饭,偷偷去找妈妈。
倾诉的话刚准备说出口,就听到门外的动静。
那步子重重的,到了门外就停了。
是张耀祖。
可我实在忍不下去了,我刚说出来半句,就被张耀祖打断。
大伯母,大伯喊你们去吃饭了。
载着我妈的客车刚过了转角。
张耀祖就把我拖到巷子里。
我蜷缩起来抱住自己,他拽着我的头发对我拳打脚踢。
就你个小表子还想告状,你以为你妈能救得了你吗
让你妈知道了更好,到时候大伯打你妈我打你,让你们母女两个死一块。
那一拳拳砸下来的时候。
我想的是妈妈身上的那些陈年旧伤。
妈妈哭完了。
我听见她声音很小却很坚定地一句。
张庆峰,我们离婚。
我跟着妈妈来到了省城。
一间小小的出租房,两张折叠床,一个装衣服的大箱子。
这就是我们现在的所有了。
看到我站在房子中间。
她有些窘迫地搓着衣角。
盼儿,来,你坐床上。
她从那个大箱子里,从那些衣服中间翻出来一个裹得紧紧的小塑料袋。
她像献宝似的拆开了,拆除一小叠已经旧了,却被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币。
妈这些年打工的钱都寄回去了,还好妈还偷偷存了这些。应该够给盼儿交学费了。
她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
是妈妈没本事,连累盼儿高三还要转学,是妈妈没本事,不能给盼儿转去一中。
我从小到大得到过的,只有殴打和辱骂。
我只见过母亲为我流泪。
她的眼泪滴在了我心上。
我伸手将妈妈的眼泪擦干净。
我说没事的,妈,我能去一中。
我班主任的姐姐在一中当老师。
我和妈妈在第二天进了一中的校长办公室。
一中的所有学生都是从本市中考中选拔出来的佼佼者,更何况这是高三冲刺的关键时期,这时候塞进来一个插班生,对其他同学来说也不公平吧。
校长扶了扶金丝眼镜,显然不赞同李老师的做法。
校长,但是张盼儿同学真的很优秀,学习非常刻苦,我相信张盼儿不会比一中任何一位同学差,这是她高中班主任寄过来的张盼儿同学自上高中以来的成绩单,您看看。
不用看了,我们一中的每一位同学都很优秀,一中不缺优秀的学生。
校长根本没伸手接李老师递来的资料。
他打心眼里觉得,优秀是相对而言的。
一个小县城的孩子再努力,在县城高中可以说是顶尖,放到一中来也不过是泯然众人矣了。
气氛僵持时,我开口了。
我可以让一中多一位省状元。
我有这个把握。
校长这才正眼看我。
他见李老师竟然没有反驳,终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接过我的成绩单匆匆翻过。
我一直是第一名,无论是大考小考,无论是本校考试还是横跨各个地区的多校联考。
最难得的是,我的所有科目都是第一名。
这意味着我没有偏科。
并且总分能拉第二名几十分。
我是当之无愧的状元苗子。
他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张盼儿上次全省联考拿下第一名的那个小县城的高中生
李老师点头。
是,就是她。
校长平复了很久。
一中确实平均水平很高。
可是这两年的状元却都出在五中。
甚至都有家长说,一中只会培养优秀学生,却养不出顶尖学生。
他沉默了一会才说。
这样,我们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如果你能通过我们的入学考试,你就可以去李老师的班级学习。
这场考试并没有刁难我的意思,只是在检验我的真实水平。
考的科目是数学。
数学是最能验出真章的科目。
别的科目不会还能东拉西扯的写点,只有数学不会就是不会。
题目不难,两个小时的考试时间,我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做完了。
可我却认认真真检查了好几遍。
窗外妈妈的目光自始至终粘在我身上。
交卷的那一刻我紧张到手心出汗了。
校长亲自批改完。
他站起来,将那张卷子递给李老师,过来握住我的手。
张盼儿同学,欢迎你加入一中。
李老师拿着试卷,激动地看向我。
满分,张盼儿同学,你拿了满分！
第六章
自从进入一中后。
我的学习生活终于步入正轨。
学校为我免了学杂费和住宿费,又帮我妈妈申请了廉租房。
这里的同学老师都很好。
一中发的学习资料很多。
我终于有了做不完的习题册和辅导书。
在我的十七岁,我终于有了这些张耀祖早已习以为常,弃之如敝履的东西。
最好的是,远离了张耀祖。
我再也不用担心因为分数考高了让张耀祖丢面了就会挨打。
我每天都如饥似渴地学习。
除了每天吃饭的三十分钟。
我连走路和上厕所都在写题目和看书。
我一次次拿下年级第一。
偶尔放假回家的时候,我就回到妈妈的廉租房。
妈妈给我买了一张书桌。
我伏案在这里,还能喝到妈妈为我煲的热汤。
这一年虽然辛苦,我却觉得比吃了蜜还甜。
这是我过去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年了。
冬去春来。
我终于迎来了我的高考。
高考前一天学校放假。
妈妈来学校门口接我。
我们抬着重重的一箱书本往家走。
路过一个巷子时,却有一记闷棍挥来,打在妈妈的背上。
箱子砸在地上。
是张耀祖。
他手里拿着棒球棒,带着一群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的混混从巷子里走出来。
我妈被刚刚那棍打得伏在地上。
看到他们过来,硬咬着牙站起身张开了双臂。
我感觉到我妈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盼儿,盼儿你快跑,你明天还要高考,你不能在这里被耽误。
我恨得要命。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张耀祖十分嘲讽地笑起来。
哈哈哈,兄弟们你们听到她说什么了这个老贱人让小贱人快跑哥们几个都是跑半马的,她觉得跑得过我们
张盼儿,有我兄弟说在一中门口看到你了我还不信,没想到你还真是走狗运进了省一中。怎么进去的是你妈卖了
围着的几个小混混吞云吐雾起来。
其中一个一脚踢翻了我的箱子。
七七八八的书散落了一地。
哟,还是个读书妹呢说不定还没开过荤,咱兄弟还没玩过这种吧。
你们要做什么我警告你们,别动我女儿！不然我跟你们拼命！
张耀祖挥了挥手,有两个人上前架住我妈拖到一边。
他走上来一脚踹在我的膝盖上。
踢得我当场跪在地上。
张耀祖蹲下来,手上带了很大力气,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头。
张盼儿,去年老子给了你机会你却害我,要是你去年老老实实帮老子,老子现在他妈都在清华读书了。
我呸。我狠狠啐了一口,就你这种垃圾也配上清华你当清华是什么废品收购站吗
张耀祖气极,一只手将我的双手别到身后,一只手就要将我的头往墙上撞。
你个小贱货,敢骂老子,老子不配上清华你以为你能上
有个小混混上前拦住张耀祖。
别啊张哥。
女人天生就是贱种,像这种自以为是的我见多了,就是没尝过男人。等兄弟们好好调教调教就听话了。
张耀祖看到我的表情从愤怒变成恐惧。
他大笑起来。
哈哈,张盼儿,原来你怕这个。
你不是很能吗你不是去年还害老子被禁考被抓去警局吗
兄弟们,她天生贱皮子贱骨头,也不用去宾馆了,就在这里解决了吧。
张耀祖将我狠狠一丢,丢往小混混怀里。
他松开我的一瞬间,我立刻拔出了藏在裤子口袋的美工刀。
我从进入一中以来,虽然远离了张耀祖。
可我没有一天不活在张耀祖突然找过来的噩梦中。
已经见过温暖的人是不会甘心失去的。
如果有回到黑暗的那一天,我宁愿拉着张耀祖一起坠入无边地狱。
这把时刻藏在我裤子口袋里的小刀,就是我最后的武器。
别过来,都别过来！
我拿刀指着离我最近的小混混。
滚开。
那混混起初还浑不在意,看我真要挥舞到他脸上,他才往后退了几步。
盼儿,盼儿不要！
你读书这么多年,每天四点就起床,一点多才睡觉,你不能毁在这里啊。
我妈声嘶力竭地喊着。
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不敢回头。
张耀祖推了身边人一把。
都他妈怂什么一把小刀给你们怂成这样她能一下给你们全捅了我看她连怎么用都不会吧。
去把她抓住,你们好好玩,我保证她爹不会报警。
众人经不住一激,正要围拢上来。
我一咬牙,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正要往前冲时,就听见一声爆喝。
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散开。
车门打开,是李老师,她冲上来护在我身前。
我告诉你们,我已经报警了,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她侧过头轻声告诉我。
盼儿别怕,幸好我怕你书太多和你妈妈搬不动准备来送送你们才赶上了,警察马上就要来了,别怕。
张耀祖原本不屑一顾。
随即,警笛声响起。
他和那群混混,一个都没有逃脱。
第七章
高考这天,我照例起的很早。
我靠窗而坐,看太阳从地平线慢慢爬升,突然一下跳出山峦遮挡,悬在半空。
耀眼的阳光直直撞进眼里,烫得我眼眶发酸,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掉。
妈妈从身后走来,轻轻搭在我的肩膀上。
高考的两天结束的很快。
成绩出来的那天。
我和妈妈守在李老师的电脑前。
妈妈按住我轻轻颤抖着的手。
李老师点进网站,输入我的准考证号。
点击查询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考生姓名：张盼儿
语文：***
数学：***
英语：***
每一门科目后,都没有分数,只有相同的*符号。
我妈愣住了。
怎么会呢怎么会没有成绩呢。
我看向屏幕底的那行小字。
你的位次已经进入全省前50名,具体情况请于27号查询。
李老师激动地将桌子拍得砰砰响。
校长从门口进来。
张盼儿！张盼儿你做到了。
清北招生办的电话都打到我办公室来了,你是我们省的状元！
妈妈不敢置信地死死盯着屏幕。
她激动地抱住我。
眼泪打湿了我的肩膀。
我紧紧抱住妈妈。
妈妈,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
还没出学校门。
我们就被记者团团围住。
张盼儿同学,作为今年省内高考状元,您有什么学习秘籍分享吗
张盼儿同学,有人说你过去的十几年过得并不顺利,可以请你给我们分享一下你的过往经历吗
张盼儿同学,我们了解到你曾经遭遇过来自堂兄的霸凌,现在苦尽甘来,你有什么想对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人说的吗你会原谅他们吗
这些记者很懂流量。
尤其是后两个,问的可以说是很冒犯。
我接过了话筒。
定定地看向摄影机。
我想对可能还在遭遇这些的所有人说,不要害怕这些恶人,不要因为害怕就隐忍就屈服。走出来,未来的一切都会很美好。
我爸破天荒地给我打来电话。
盼儿,爸爸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我们盼儿打小就聪明,现在更是了不起了,是高考状元了。
你堂哥也看到了,他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之前都是他不懂事,你从小就聪明,别跟他计较。
以后多帮帮他啊,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啊。哪能有隔夜仇呢
等你以后嫁人了被欺负了,还是得靠我们娘家人撑腰啊。
我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爸,我改名了。
我不是张盼儿,我是卓一红的女儿,我是卓朝阳。
电话那头,我爸沉默良久。
第八章
升学宴那天。
我和妈妈回了县城。
我们请了省城的那些老师过来,还有我从前在这里的老师同学们。
这天很热闹。
家乡的人们早就听到了我的好消息。
酒店的老板也为我高兴,听说我是状元后直接免单,又赞助了二十几桌酒席。
不只我妈妈那边的亲戚朋友。
同市也来了很多沾喜气的人。
大家其乐融融欢聚一堂时。
突然有人搬进来一排排花篮子。
我爸穿着裁剪得体的西装,奶奶带着张耀祖也进来了。
他身后跟着一堆记者。
满面笑容。
是的是的,省状元就是我女儿。
哎呀,小孩子不懂事,之前外面传的她被欺负那些话都是误会,我们现在已经都说清楚了。
我女儿从小就很聪明,做作业这块从来不用家里操心的。
她从小就和我亲啊,毕竟她妈在她还没满月的时候就跑到省城了嘛,她们才见了几面啊。
大家想沾沾状元喜气的,都来我们饭店吃饭哈,我店在白杨路,凡是来沾喜气的,我给大家通通都打九八折。
我奶奶在身边嘟囔。
这么大个场面啊,这死丫头也配啊。要我说要不是她去年坑我们耀祖,这些本应该……
我爸不动声色,撞了她一下。
她就噤了声。
他搂过身边的张耀祖。
喏,这是我侄子,也很聪明,从小就跟我女儿玩的好待在一起。我女儿很多作业还是他教的。要是有老板喜欢高材生的,可以看看我侄子哈。
我妈妈气得直发抖。
我拍了拍妈妈的手。
站了起来。
记者们一见到我本人,哪还顾得上我爸。
纷纷围了过来。
我隔着一堆人群,看向张耀祖。
张耀祖向我挥了挥拳头。
我看清了他的口型。
他说敢胡说八道,你就死定了。
我冷笑了一下。
接过了记者手中的话筒。
刚刚我爸说了那么多,我也想跟大家说几句。
我从生下来的那一天起,爸爸和奶奶就管我叫赔钱货。
他们说不要我,要把我丢到大街上等死。是我妈护着我要留下我,我妈做完月子,就被他们逼得去省城里打工,寄回来的钱却大多用在了我的堂哥身上。
我很不幸,堂哥是个不学无术,暴力无礼的垃圾,他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殴打我,有时候是因为我考得好了让他丢脸,有时候是他单纯不高兴想找人出气。
我以为我的爸爸会帮我,可是他和奶奶每次都站在堂哥身边,关心他打我的手痛不痛。
我顿了顿。
我以为童年的阴影都会因为苦尽甘来而痊愈。
可即使过去这么久,亲手揭开自己的伤疤时,还是痛彻心扉。
我抹去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流出来的眼泪。
我卷起长袖,像那天在警局一样,对着镜头展示自己的伤疤。
我爸的脸黑的要命,张耀祖冲进人群就想来打我。
可他哪里靠的近我。
他被一群人拦在外面,根本进不来。
末了,我说。
今天他们也在现场,我想对他们说。
你们做的所有的一切,都会报应在你们自己身上。
我的那段采访在互联网上爆火。
连着几天挂在热搜榜上。
接连有我的老师同学出来作证。
张庆峰和张耀祖对我做的那些事情全都被曝光出来。
张庆峰之前想用我引流而曝光了自己店的地址,有同城的网友纷纷在他店门口扔垃圾贴大字报,说他不当人,不配为人父。
他只能关了店,现在他们几个一出门就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他只能和张耀祖还有奶奶缩在家里坐吃山空。
张耀祖花钱大手大脚惯了,哪过过这种苦日子。
没多久出了新闻。
张耀祖找我奶奶要钱没要到,竟然一刀捅死了奶奶,取了她的大金镯子跑出去了。
很快,张耀祖被抓捕入狱。
他之前就因为打架斗殴多次入警局。
屡教不改的张耀祖被判处了死刑。
我爸接受不了这个落差,疯了。
大学报道的前一天。
我和妈妈第一次来到北京。
久违的弹幕再次出现。
呜呜呜,我们妹宝,终于苦尽甘来了。
好感人,妈妈好,妹宝好,大家都要好好的啊。
我看着弹幕的方向,轻声说了句谢谢。
这一路走来跌跌撞撞。
谢谢你们,陪我走过人生最黑暗的时候。
未来的每一天,都是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