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赤玉烬:宁焚劫 > 第一章

第一章妖妃现世
**雨丝裹着春寒渗入窗棂**,萧景珩在龙涎香残留的气息里睁开眼。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在冷宫的檀木榻上醒来,而不是被铁链吊在暗室刑架上。
指尖抚过空荡荡的衣襟,那块刻着萧氏图腾的蟠龙佩不翼而飞。三日前新帝登基时,太后将玉佩扔进炭盆的冷笑犹在耳边:先帝临终前攥着这玉佩,哀家看着它烧了三个时辰才咽气。
窗外的惊雷劈开夜幕,萧景珩忽然低笑出声。当年父皇在御书房呕血时,案头镇纸压着的正是他呈上的边关粮草奏报。血色在宣纸上洇开的形状,像极了太后凤袍上的金丝牡丹。
殿下笑什么珠帘轻响,鎏金裙裾拂过满地碎瓷。新晋的贵妃苏沉璧擎着烛台俯身,牡丹步摇垂下的金穗扫过萧景珩颈侧,莫不是被蛊毒蚀坏了脑子
萧景珩嗅到她袖间熟悉的沉水香,那是南疆进贡的秘药。三年前他在东宫书房接过那盏鸩酒时,苏沉璧还是跪在阶下的药人。少女苍白的指尖捏着银匙,将乌黑药汁一勺勺喂进他口中:奴婢试过了,这离魂散要连服七日才会穿肠。
此刻贵妃柔若无骨的手按在他心口,丹蔻鲜红如血:护心丹里掺了鹤顶红,是陛下赏的。她忽然压低声音,但妾身多加了半钱朱砂。
暗格里传来机关转动的轻响,萧景珩反扣住她手腕的刹那,瞥见她腰间晃动的玉佩——蟠龙双目处嵌着的,分明是萧氏皇族代代相传的赤血玉。
娘娘这出戏,唱的是狸猫换太子萧景珩指腹摩挲她腕间旧疤,那是试毒留下的印记。雷光闪过时,他看清玉佩背面新刻的纹路,竟是半阙《破阵乐》的工尺谱。
苏沉璧忽然贴着他耳畔轻笑:三更天了,该给殿下种蛊了。她拔下金簪刺入自己指尖,血珠滴进茶盏时,窗外传来羽林卫铠甲相撞的声响。萧景珩望着她袖中滑落的羊皮卷,那上面绘制的,正是太后寝殿下的密道图。
第二章
血玉鸣鸾
**御花园的夜露凝在琴弦上**,苏沉璧指尖掠过焦尾琴的刹那,檐角铜铃突然齐声震颤。萧景珩倚在朱漆廊柱旁,看月光将贵妃华服上的金线牡丹映成青灰色——那正是三日前太后赐死先帝宠妃时,命尚宫局连夜赶制的丧服。
《破阵乐》第七叠该用滚拂指法。萧景珩忽然握住她悬在琴面上的手腕,贵妃娘娘指节发青,是今晨的护心丹药性发作了
苏沉璧反手将琴弦缠在他腕间,五根冰弦割破皮肤渗出血珠:殿下可知这琴木取自南诏噬魂树她挑起染血的琴弦凑近唇边,每根弦浸过百种蛊虫尸油,弹到第七叠时...
一声裂帛之音打断她的话,琴身暗格突然弹出一枚银针。萧景珩侧头避过的瞬间,针尖擦过他耳垂,将三丈外巡夜的宦官钉死在太湖石上。尸体倒地时,颈后浮现出蜈蚣状的红痕——正是太后亲卫独有的刺青。
看来母后连听曲的耐心都没了。萧景珩抹去耳际血痕,指腹沾着的血竟泛着诡异的靛蓝。他想起那夜在暗室看到的景象:太后用金刀剖开先帝心口时,涌出的血也是这般颜色。
苏沉璧忽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巴掌大的朱砂胎记。月光下那印记竟与萧景珩腰间残存的玉佩纹路完全契合:三年前鸩酒里的离魂散不是毒药,是锁魂蛊的引子。她将染血的琴弦按在自己胎记上,殿下当年饮下的,是妾身用三百蛊虫炼化的心头血。
御河突然传来画舫倾覆的巨响,数十盏河灯顺流而下。萧景珩认出那些都是祭祀枉死宫人的往生灯,最前面那盏却画着九尾凤凰——这是太后还是贵妃时专用的纹样。漂浮的灯影中,他看见苏沉璧从发间拔下那支金簪,簪头赫然刻着先帝私印。
当年冷宫走水,殿下生母虞美人并非葬身火海。苏沉璧将金簪刺入琴身,暗格里滚出一枚生锈的铃铛,她被困在密道时,摇着这铃铛给襁褓中的女儿指路。她晃动的裙裾下,隐约露出脚踝处的烫伤,形状恰似铃铛上的纹路。
萧景珩突然按住剧痛的太阳穴,记忆如毒蛇撕开尘封的伤口。三年前的雷雨夜,他在灰烬里捡到的半截玉镯,内壁似乎刻着婴宁二字——那是母妃为未出世的皇妹取的名字。
**东南角楼传来三更梆子声**,苏沉璧却开始弹奏《清平调》。琴声飘过水面时,那些往生灯突然接连爆燃,火光照亮了太后寝殿飞檐下的玄铁锁链——正是当年囚禁虞美人的刑具。
殿下可知赤血玉遇蛊则鸣苏沉璧将染血的玉佩按在萧景珩心口,玉石突然发出蜂鸣般的震颤。她耳垂上的翡翠坠子应声碎裂,掉出半片风干的紫河车,这是太后当年强灌虞美人服下的催产药渣。
萧景珩嗅到风里飘来的曼陀罗香,那是太后驾临的前兆。他忽然揽住苏沉璧的腰肢,假山石在身后轰然闭合的刹那,指尖触到她脊梁凸起的骨节——那是长期蜷缩在药柜留下的畸形。
娘娘这身牡丹绣骨,倒是比冷宫的锁链更牢靠。他在黑暗里摸到密道石壁上的抓痕,最深那道还嵌着半枚染血的指甲。苏沉璧点燃火折子时,他看清抓痕旁歪斜的刻字,竟是虞美人的笔迹:宁儿快逃。
密道深处突然传来婴儿啼哭,那声音竟与苏沉璧腕间银镯的震颤频率完全一致。萧景珩扯开她衣袖,发现那些所谓试毒留下的伤疤,实则是用南诏文字刺的蛊经。
殿下现在相信了苏沉璧将银镯浸入地下暗河,水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蛊虫尸体,三年前饮鸩酒的是你,中蛊的却是我。她忽然咳出大口黑血,血珠坠地时化作振翅的金蝉,子时将至,该去取太后枕边的母蛊了。
第三章
蛊海沉鳞
**太后寝殿的青铜兽首滴着人乳**,萧景珩望着鎏金屏风上的百子图,那些嬉闹的婴孩在烛火摇曳间全变成了森白骷髅。苏沉璧的银镯撞在错金博山炉上,惊起炉中沉睡的蓝翼蝶——那蝶翼纹路竟与先帝棺椁上的镇魂符如出一辙。
哀家就知道景珩舍不得这丫头。太后的声音从十二重鲛绡帐后传来,金护甲刮过玉枕的声音让人牙酸,就像当年先帝抱着虞美人的尸首,在冷宫唱了整夜的《安魂曲》。
萧景珩感觉袖中羊皮卷突然发烫,那是苏沉璧在密道塞给他的蛊经。当太后拨开纱帐时,他看清她额间贴的花钿并非金箔,而是用婴孩囟门皮炼制的长生贴。三年前母妃咽气前,指尖抠进他掌心的正是这般触感。
珩儿来尝尝哀家新制的杏仁酪。太后腕间缠着条碧眼小蛇,蛇尾浸在琉璃盏里搅动乳白色浆液,沉璧这奴婢倒是忠心,昨日竟敢偷换哀家的安神香。
苏沉璧突然踉跄着扑倒案几,打翻的铜壶里爬出密密麻麻的食脑蛊。她脖颈浮现出蛛网状青痕,正是子蛊反噬的征兆:娘娘恕罪...那香灰里掺的龙涎香...会冲撞蛊神...
太后猛地掐住她下巴,将整盏杏仁酪灌进她喉咙。萧景珩看见浆液里游动的不是杏仁碎,而是裹着胎膜的蛊卵。苏沉璧瞳孔骤然收缩,腕间银镯炸开细缝,上百只血蝉从裂缝中涌出。
好孩子,哀家就知道你会把《蛊神经》补全。太后笑着踩碎满地血蝉,靴底粘着的虫尸拼出半张婴孩哭脸,当年虞美人抱着你跳井时,可没想过你襁褓里塞的羊皮卷,记载的是南诏禁术吧
萧景珩袖中剑突然发出蜂鸣,剑柄镶嵌的赤血玉滚烫如炭。他想起昨夜在密道看到的水渍,那些蜿蜒痕迹根本不是地下水,而是混着蛊卵的初乳。苏沉璧咳出的黑血在地上凝成卦象,竟是《蛊神经》缺失的最后一页。
**殿外突然传来《破阵乐》的琵琶声**,曲调却比工尺谱快了七倍。太后鬓边长生贴应声剥落,露出皮下蠕动的蛊虫。苏沉璧趁机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博山炉上,蓝翼蝶群顿时化作火流星扑向鲛绡帐。
带她走!苏沉璧撕开裙裾,露出腰间暗藏的青铜密钥——那花纹与冷宫枯井下的祭坛完全契合。萧景珩斩断她脚踝玄铁链时,发现锁眼深处卡着半枚乳牙,正是他七岁时在御花园丢失的那颗。
蛊虫暴动的轰鸣声中,萧景珩听见苏沉璧用气声说:殿下当年饮的离魂散...是用我的脐带血淬炼...她扯开衣领,锁骨下方赫然是反写的萧氏皇族刺青。
太后寝殿突然地陷,露出下方血池翻涌的蛊巢。无数浸泡在血水中的孕妇尸首睁开双眼,她们隆起的腹部钻出金瞳蛇婴。萧景珩挥剑斩断缠住苏沉璧的脐带蛊时,剑锋突然浮现出虞美人临终前用血画的路线图。
去井底...苏沉璧将青铜密钥按进他掌心,钥匙突然长出血管扎入皮肉,用你的心头血浇灌祭坛...她话音未落,整座宫殿梁柱开始浮现血管状纹路,那些雕花椽木竟是千年蛊树的枝干。
萧景珩抱着苏沉璧跃入枯井时,看见井壁嵌满婴儿头骨,每个天灵盖上都刻着《蛊神经》的残章。怀中之人的体温正在消散,他忽然记起母妃火海中最后的诅咒:萧氏血脉不断,蛊祸永世不灭!
第四章
九眼图腾
**血泉漫过青铜祭坛的第三只眼时**,萧景珩腕间的赤血玉突然融化成丝,钻进苏沉璧心口的胎记。井底万千婴骸齐声啼哭,声浪震得祭坛表面铜锈簌簌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往生咒》——却是用南诏古语反写而成。
原来母妃的诅咒是道封印。萧景珩割开掌心按在第九只眼上,鲜血触到青铜的刹那,祭坛中央升起水晶棺椁。棺中女子身着南诏圣女服饰,眉间朱砂与苏沉璧脚踝烫伤完全重合。
苏沉璧忽然剧烈抽搐,发间金簪自动飞向水晶棺。簪头镶嵌的赤血玉碎成齑粉,露出里面封存的半片龟甲——正是三年前先帝咽气前塞进萧景珩药碗的遗诏。
萧郎可认得这个苏沉璧扯开衣襟,锁骨下的萧氏刺青正在渗血。血珠悬浮空中,竟与龟甲裂纹拼出南诏地形图。她指尖抚过水晶棺上的图腾,二十年前太后灭南诏时,把圣女炼成了活蛊瓮。
井壁突然裂开缝隙,涌出裹着胎衣的蛇群。萧景珩挥剑斩断扑向苏沉璧的蛇头,发现断口处涌出的不是血,而是写满咒语的符水。蛇身坠地时,符文化作青烟凝成虞美人虚影:宁儿,用祭坛血镜照她后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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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沉璧反手撕开背上肌肤,暗金色蛊文在血肉间游动。血泉倒映出她脊椎第七节凸起的骨刺,尖端赫然刻着南诏王族徽记。萧景珩想起太后寝殿那架噬魂木琴,琴尾镶嵌的正是这种骨雕残片。
**祭坛忽然倾斜四十五度**,水晶棺滑入暗河,露出底部深不见底的竖井。腐臭味扑面而来,萧景珩在井沿摸到两道深浅不一的抓痕——窄的那道嵌着虞美人的翡翠戒指,宽的那道残留着先帝惯用的龙涎香。
当年父皇不是病逝。萧景珩扯下苏沉璧腰间玉佩,蘸着血泉按进井口凹槽。玉佩背面《破阵乐》工尺谱遇血显形,竟是南诏城防图,他是追着母妃跳了蛊井!
井底传来铁索绞动声,十八具青铜棺破水而出。每具棺材都缠着刻满咒文的锁链,链环间隙卡着风干的紫河车。苏沉璧突然呕出黑色肉块,肉块表面血管拼成南诏文字:子时三刻,焚棺启阵。
萧景珩剑尖挑开最近那具棺材,寒气裹着冰晶喷涌而出。棺中女子双手交叠于腹,指间攥着半块兵符——正是三年前东宫失窃的虎符。她颈间金锁刻着的小字,让萧景珩如坠冰窟:昭阳公主萧婴宁,承和二十七年薨。
原来我真是药引。苏沉璧笑着剖开自己腹部,取出血肉模糊的蛊虫,太后用你的心头血养了我十五年...她将蛊虫捏碎时,所有青铜棺同时开启,十八位南诏圣女尸身齐唱安魂曲。
井口突然坠下火把,太后癫狂的笑声在井壁回荡:好一对鸾凤双生蛊!她割开手腕将血泼向尸群,可惜哀家早将真身炼进了镇国鼎——
萧景珩突然抱住苏沉璧滚进水晶棺,棺盖闭合的刹那,他咬破她唇瓣:当年母妃喂你的不是毒药,是换命蛊。赤血玉丝从两人伤口钻出,将血脉连成诡异的太极图。棺外传来太后凄厉的哀嚎,整座冷宫开始塌陷成蛊虫漩涡。
第五章
暴雨焚城
**惊雷劈开太庙金顶时**,第一滴雨砸在鎏金蟠龙柱上,溅起的气味让萧景珩想起苏沉璧剖出蛊虫时翻涌的血沫。他握紧嵌着赤血玉碎片的剑柄,看雨水在剑刃蒸腾成猩红雾气——整座皇城的排水渠正在涌出裹着胎膜的蛊婴。
时辰到了。苏沉璧扯开缠在手腕的染血绷带,露出皮下蠕动的金色脉络。她将匕首刺入太庙地砖缝隙,刀尖挑起的竟是一截浸泡在尸油中的南诏图腾柱,太后把镇国鼎藏在太祖画像后的暗阁,鼎身浇铸的全是圣女颅骨。
萧景珩突然按住剧痛的左眼,暴雨中夹杂的蛊卵让他瞳孔泛起妖异的金纹。三日前在祭坛吞下的血蝉开始啃食内脏,他却在疼痛中看清雨幕里飘浮的符咒——正是虞美人用骨灰写在冷宫墙上的《焚城咒》。
**宫门处传来云板九响**,戍卫皇城的羽林卫成片倒下。他们铠甲缝隙钻出赤红蜈蚣,须臾间化作血水渗入地砖。苏沉璧拽着萧景珩跃上飞檐,瓦当间突然伸出无数苍白手臂——竟是当年修筑密道的工匠尸骸。
看雨水的流向!苏沉璧撕开衣袖,臂上南诏刺青遇水发光,勾勒出整座京城的蛊脉图。萧景珩发现所有雨帘最终都汇向太庙,在太祖画像前凝成血瀑。画像卷轴突然自燃,露出后面青铜鼎上镶嵌的九百颗人牙。
太后嘶哑的笑声穿透雨幕:哀家等这场蚀骨雨等了二十年!她赤足踏着蛊虫洪流走来,裙摆下伸出章鱼般的暗红触须——每根触须末端都嵌着枚皇子玉佩,当年南诏王庭的血脉,今日就要在这镇国鼎中...
萧景珩的剑突然脱手飞出,钉死在鼎耳镶嵌的赤血玉上。玉石龟裂的刹那,他看见鼎腹浮现出母妃的容颜:珩儿,用你的双生蛊血染红雨幕!
苏沉璧纵身扑向鼎口,腹部伤口喷洒的血雾与雨水交融。天际惊雷突然转向,霹雳如利剑刺穿太后的触须。萧景珩在电光中看清那些触须上的纹路——竟是南诏王室传承百年的蛇鳞纹。
原来你才是南诏余孽!萧景珩接住坠落的苏沉璧,她心口胎记正在吞噬赤血玉碎片,当年灭国惨案是你自导自演...
太后触须卷起青铜鼎砸向二人,鼎中倾泻的却不是雨水,而是粘稠如蜜的初乳。乳浪触地化作万千蛇女,发间别着的正是历代后妃的簪钗。苏沉璧突然咬破萧景珩脖颈,咽下他的毒血后瞳孔裂成复眼:阿兄,接好你的虎符!
她剖开自己脊椎,抽出的第七节骨刺遇风暴涨,赫然是东宫失窃的玄铁虎符。萧景珩握住符身的刹那,整座太庙地宫轰然开启,三千具身覆冰霜的南诏铁骑破棺而出。
**暴雨突然倒灌天际**,太后触须在逆流的雨箭中枯萎。她疯狂撕扯面皮,露出底下布满咒文的南诏巫女真容:哀家用二十年阳寿换的暴雨蛊阵,怎会...
苏沉璧的银镯突然炸裂,碎玉划破她与萧景珩的手腕。交融的血滴入镇国鼎时,鼎身九百颗人牙齐齐诵唱南诏民谣。萧景珩感觉记忆如洪流涌入——原来三年前饮鸩那夜,是苏沉璧用自己的脐带血调换了毒酒。
该结束了。萧景珩将虎符按进太后心口,符身咒文吸食着她的南诏血脉,这把弑亲刀,母妃替你磨了二十年。
暴雨在子时骤停,所有蛊虫僵死成灰。苏沉璧蜷缩在镇国鼎旁,发梢凝结的血珠映出她后背新生的图腾——半幅萧氏山河,半阙南诏星图。
第六章
雪夜点兵
**玄铁虎符插入冰碑的瞬间**,三千南诏铁骑眼窝里的积雪突然燃起幽蓝鬼火。萧景珩握着苏沉璧冰凉的手,看她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南诏文字——正是镇国鼎里烧毁的《蛊神经》残页。
他们在等圣女血。苏沉璧扯开貂裘,露出心口结霜的胎记。塞北的寒风卷着冰碴扑来,她伤口渗出的血珠竟在雪地上开出曼陀罗,阿兄当年在冷宫埋的梅花酿,该启封了。
萧景珩剑尖挑开冻土,酒坛破冰而出的刹那,整座雪原响起细密的冰裂声。坛中浸泡的不是酒液,而是三百枚瞳孔发青的婴儿颅骨——每颗天灵盖都刻着南诏阵亡将领的名字。
**狼嚎刺破夜幕时**,苏沉璧将颅骨酒泼向军阵。冰蓝火焰腾空化作战旗,旗面浮现的却不是图腾,而是南诏覆灭那日王城街道的惨状。萧景珩看见火焰中有个背生骨翅的婴孩,正将匕首刺进南诏巫女的后心——那巫女的脸,分明是年轻时的太后。
原来这才是蚀骨雨的源头。萧景珩碾碎掌心血冰,冰渣里封存着虞美人的记忆残片。画面里南诏圣女跪在祭坛上,将双生子中的女婴递给大梁暗卫:带宁儿去萧氏,她是唯一能承载...
雪幕突然被血色浸透,三千鬼骑齐刷刷转向东南。苏沉璧腕间银镯炸成碎片,每一片都映出不同景象:太后寝殿地砖下涌出血泉、冷宫枯井爬出复活的工匠尸骸、边关烽火台燃起幽绿狼烟。
他们闻到蛊母的味道了。苏沉璧突然咳出冰晶,晶体内裹着只振翅的金蝉。鬼骑战马扬蹄时,她后背衣衫裂开,脊椎凸起处钻出细密的骨刺,刺尖挂着寒霜凝成的铃铛——正是虞美人在密道遗留的那枚。
萧景珩解下大氅裹住她时,发现貂裘内衬缝着张人皮地图。皮上墨迹遇热显形,标注的竟是历代梁帝陵寝的龙气穴眼。最深处那座未完工的帝陵旁,朱砂写着萧景珩薨于承和三十三年冬——正是今年。
**地平线突然升起九盏血灯笼**,鬼骑阵型大乱。苏沉璧耳垂坠着的翡翠裂开,掉出粒虫卵。虫卵遇风膨胀成鼓面大小,表面血管拼出个逃字。萧景珩剑劈鼓面的刹那,听见二十年前虞美人困在火海中的尖叫:别碰宁儿的本命蛊!
鼓皮炸开的脓血里浮出青铜鼎虚影,鼎中坐着个与苏沉璧容貌相同的女子,正在给腹中胎儿喂食蛊虫:好孩子,替娘守着梁宫的蛊井...萧景珩认出那女子发簪上嵌的东珠,正是父皇陪葬品中的南海蛟人泪。
原来我们都是蛊瓮。苏沉璧笑着将手伸进自己腹腔,扯出段缠绕符文的肠子,阿兄的虎符还缺个引子。她指尖蛊火点燃肠衣时,鬼骑突然调转枪头对准萧景珩,眼眶里的蓝火变成血色。
雪地裂开巨大的缝隙,爬出的不是蛊虫而是玄铁棺椁。棺盖被冰锥击穿的瞬间,萧景珩看见里面躺着身披梁帝冠服的自己,心口插着苏沉璧的金簪。尸身手中攥着的诏书,赫然盖着太后私印:立南诏圣女苏氏为后,共掌蛊鼎。
这才是真正的《承和遗诏》吧萧景珩挥剑斩断鬼骑刺来的长矛,发现矛头刻着东宫暗卫的徽记,三年前兵变那夜,你们早就成了蛊尸。
苏沉璧突然跃上棺椁,撕开嫁衣般鲜红的里衬。她脊背上的骨刺暴涨成弓,霜铃震颤着凝出冰箭:阿兄可知当年鸩酒里除了脐带血,还有什么箭矢离弦时,她唇间飘出的絮语混进北风里,还有你亲手折的,那枝染蛊的白梅。
冰箭在半空炸成血雾,雾中浮现先帝咽气前的场景:太后握着萧景珩的手将匕首刺进虞美人胸口,鲜血喷溅在窗边白梅上。那花枝被制成香插,日日夜夜在东宫吐出致幻的毒雾。
鬼骑在血雾中融化,雪地露出底下森森白骨。苏沉璧跌进棺椁时,萧景珩看见她颈后浮现完整的南诏图腾——中央位置缺失的,正是赤血玉的形状。
**冰碑突然坍塌成蛊虫洪流**,吞没了三千鬼骑。萧景珩抱起气若游丝的苏沉璧,发现她袖中滑落的并非虎符,而是半块染血的襁褓。锦缎上绣着的生辰八字,与他藏在蟠龙佩中的纸条完全一致。
阿兄...苏沉璧指尖抚过他眉间霜花,该去冷宫挖出我们的棺椁了。她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塞北暴雪突然停歇,星河垂落处,正是南诏故地的方向。
第七章
故国神游
**南诏王城的残垣在月光下泛起磷火**,苏沉璧赤足踏过刻满咒文的青砖时,足底冰霜绽开血色曼陀罗。萧景珩跟在她身后三步处,看夜风掀起她褪色的嫁衣——那分明是南诏圣女出嫁时的鸾凤逐日袍,袖口金线却绣着梁宫制式的水波纹。
阿兄听见地脉在哭吗苏沉璧忽然驻足,指尖掠过半截断裂的图腾柱。柱身裂缝渗出粘稠的乳白色浆液,在空中凝成二十年前的王城舆图。她颈后图腾亮如星斗,照亮了暗巷里堆积的婴孩骸骨。
萧景珩剑鞘撞上残壁的刹那,砖石缝隙钻出无数透明触须。触须尖端睁开琥珀色眼瞳,投射出南诏最后一夜的幻象:身披梁军铠甲的太后提着圣女头颅,将哭嚎的婴孩抛入青铜鼎。鼎中沸腾的不是水银,而是泛着蛊虫碎壳的初乳。
这才是你的生辰礼。苏沉璧剖开腕间旧疤,血珠坠地时幻象骤变。萧景珩看见虞美人抱着襁褓冲进火海,将婴儿塞给地道里的南诏巫医。那巫医割开婴孩后背,将半卷《蛊神经》缝入皮下——疤痕形状与苏沉璧的胎记完全重合。
**废墟深处传来埙声**,曲调正是冷宫密道里的《安魂曲》。苏沉璧发间骨簪突然生长出冰晶藤蔓,缠住萧景珩的赤血玉剑。剑身映出她瞳孔里游动的金蚕,蚕丝编织的正是梁宫地下纵横交错的蛊脉。
当年母妃不是逃,是来送蛊引的。萧景珩斩断藤蔓,冰渣里封存的记忆残片却刺入手掌。他看见虞美人跪在太后脚边,将蘸着萧景珩脐带血的银针刺进圣女眉心,求娘娘给宁儿留个全尸...
苏沉璧突然剧烈颤抖,后背星图迸射青光。王城遗址在光晕中复原如初,街市熙攘的人群却都生着蛊虫口器。卖花少女挎着的竹篮里,赤红蛇卵正在啄食海棠花瓣。
圣女归位——
巫祝的吟唱从祭坛方向传来,苏沉璧如同提线木偶般朝声源走去。她每踏出一步,裙摆就多一道血色波纹,最终在祭坛石阶汇成南诏文字:以双生骨血,祭万蛊重生。
萧景珩追上祭坛时,看见青铜鼎中坐着个与苏沉璧容貌相同的女子,正将蛊虫喂给怀中的双头婴孩。那婴孩一个眼眶嵌着赤血玉,另一个瞳孔是梁宫特有的玄青色。
好孩子,到娘亲这儿来。鼎中女子伸出白骨森森的手。苏沉璧腕间银镯应声碎裂,碎玉割破她与萧景珩的手腕。交融的血滴入鼎中,整座王城遗址开始地震。
**地缝中升起三百口水晶棺**,棺盖上映出的全是苏沉璧的脸。萧景珩挥剑劈开最近那口棺,寒气中跌出个戴东珠耳坠的少女——竟是三年前被他亲手赐死的东宫侍女。
殿下终于来了。少女脖颈的勒痕突然裂开,钻出条金环蛇,奴婢可是替苏姑娘试了七十三种蛊呢。她撕开人皮面具,露出的竟是太后身边掌事嬷嬷的面容。
苏沉璧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祭坛四周残碑尽数爆裂。碑文碎片在空中重组,拼出梁宫地下密道的路线图。萧景珩发现每条暗道出口都对应着南诏遗址的星位,而中心点正是冷宫那口蛊井。
原来梁宫是照着南诏王城建的。萧景珩接住一片飘落的碑文,上面沾着虞美人常用的茉莉香粉,母妃当年不是梁宫细作,是归国的南诏巫女...
水晶棺群突然炸裂,三百个苏沉璧同时睁开复眼。她们撕开嫁衣露出后背星图,每幅星图缺失的正是赤血玉的形状。真正的苏沉璧跪在鼎前,将骨簪刺入心脏:阿兄,该醒来了。
鲜血喷溅在鼎身的刹那,萧景珩眼前闪过无数记忆残片:五岁时在御花园埋下的染蛊白梅、先帝临终前塞进他手中的半枚虎符、太后寝殿暗格里那幅未完成的南诏舆图...最后定格在苏沉璧襁褓里的羊皮卷,卷末朱砂写着承和三十三年霜降,双生祭鼎。
**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所有幻象如烟消散。萧景珩抱着气绝的苏沉璧跌坐在祭坛废墟上,怀中人后背星图正在消融。月光照亮她紧攥的左手,掌心里躺着的,竟是萧景珩七岁时丢失的乳牙。
第八章
玉碎香殒
**承露殿的琉璃瓦沁出胭脂色**,萧景珩望着檐角悬挂的青铜铃,忽然记起这铃铛纹路与南诏圣女耳坠如出一辙。苏沉璧昏迷前塞给他的赤血玉簪突然发烫,簪头暗格弹出一卷鲛绡——竟是先帝亲笔所绘的《巫山神女图》。
画中女子立于蛊鼎之上,裙摆赤蛇盘绕,眉眼却与冷宫佛龛供奉的虞美人画像分毫不差。题跋处朱砂斑驳:承和元年暮春,与阿萝共观星于摘星阁,彼时蛊鼎未冷,赤蛇犹温。
原来父皇称她作阿萝。萧景珩指尖抚过画中女子颈间玉坠,那分明是太后日日把玩的赤蛇珮。瓦当滴水声里,他恍惚听见二十年前的更漏,混着女子凄厉的诅咒在梁木间游荡。
**夜风卷起褪色的幔帐**,露出寝殿暗门后的青铜镜。镜面裂痕如蛛网,却照不出萧景珩的身影。他蘸着苏沉璧留下的黑血在镜上勾画南诏符文,裂缝中突然涌出泛着蛊香的记忆残片——
承和元年的雨夜,年轻的帝王撕开圣女祭袍。赤血玉珮在纠缠中坠地,被蛊鼎烈焰映得通透如血。朕以江山为聘,阿萝可愿舍了这劳什子圣女身份他咬破她锁骨下的蛇形刺青,南诏能给你的,朕给双倍。
镜中画面忽转,圣女跪在暴雨中的蛊鼎前,腹中胎儿被长老剜出掷入鼎中。她染血的指尖在地上划出萧氏图腾:用我儿的怨气养你的江山,萧郎可还满意鼎中浮起的婴骸额间,赫然嵌着半枚传国玉玺。
萧景珩踉跄后退,袖中掉落苏沉璧的银镯。镯身撞地时发出空灵回响,竟与记忆里圣女摇动的蛊铃同频。碎裂的镜面突然射出金光,照出龙榻暗格里尘封的玉匣。
匣中冰蚕丝裹着一束青丝,发梢系着的赤蛇鳞片尚带血渍。信笺上是先帝狂乱的笔迹:阿萝以心头血饲蛊,换朕三年阳寿。今蛊成而人殁,惟余此发,夜夜噬心。发丝间缠绕的,还有半片风干的紫河车,边缘焦黑似被烈火舔舐。
**窗外骤起鬼哭声**,萧景珩怀中的赤血玉簪突然飞向镜面。簪身插入裂缝的刹那,整面铜镜融化成赤红浆液,露出墙后密室。腐臭味扑面而来,三千盏鲛人灯照得四壁蛊文森然可怖。
密室中央的寒玉棺中,圣女双手交叠于腹,指间攥着先帝的十二章纹冕旒。她颈间刀痕泛着靛蓝,正是太后惯用的鸩毒颜色。棺椁四周散落着撕碎的龙袍,布料上干涸的白浊与血污纠缠成诡异的图腾。
原来父皇的咳疾是这么来的。萧景珩触碰棺沿冰霜,指尖瞬间结出蛛网状青痕。霜花里封存着最后的记忆:垂死的帝王爬进密室,将传国玉玺塞入圣女腹中伤口,朕把江山还你...把阿萝...还给我...
暗门轰然闭合,四壁蛊文开始渗血。血珠悬浮空中,拼出太后年轻时的容颜。她握着金刀割开圣女咽喉,舌尖舔过刃上鲜血:姐姐,且看妹妹如何用你的情蛊,噬尽萧氏江山。
萧景珩袖中的赤血玉突然炸裂,玉屑凝成圣女虚影。她指尖轻点寒玉棺,棺底暗格弹出一卷兽皮书——正是《蛊神经》失传的生死蛊篇。书页间夹着的并蒂莲已枯成灰烬,却仍能嗅到先帝常用的龙涎香。
**地动山摇间**,苏沉璧的呓语穿透石壁:阿兄...棺中人的脐带...连着你的心脉...萧景珩掀开圣女衣襟,看到她腹部的缝合线竟是用萧氏皇族的胎发捻成。
当第一缕晨光刺入密室时,寒玉棺中的圣女遗体突然睁开双眼。她腐烂的唇吻开合,吐出二十年前先帝最后的诅咒:萧氏子孙当永世为蛊,直至山河化齑粉,赤血逆流归南诏。
萧景珩割开手腕将血浇在兽皮书上,文字遇血重组成南诏情蛊的解法。他抱起苏沉璧冰凉的身躯,看向密道尽头若隐若现的蛊鼎:原来你我皆是局中蛊,亦是执蛊人。
第九章
血祭太庙
**太庙穹顶的北斗七星突然坠落**,碎成七枚骨钉嵌入祭坛。萧景珩握着苏沉璧僵冷的手,看她腕间银镯化成的蛊虫正在啃食青铜鼎上的封漆——那漆色混着圣女分娩时的血,已凝成二十年的痂。
阿兄,该启阵了。苏沉璧忽然睁眼,瞳孔里游动的金蚕吐出丝线,将赤血玉簪绞成齑粉。玉屑纷扬间,太庙七十二盏长明灯同时爆燃,火舌舔舐出梁柱暗藏的南诏祭文。
萧景珩剑尖挑起祭案上的三牲,发现牲畜内脏里蜷缩着未成形的蛊婴。他割开掌心将血洒向龟甲,裂纹竟与苏沉璧后背消融的星图完全重合:原来你才是真正的祭品。
**狂风卷着血雨撞开朱漆门**,太后踩着蛊虫铺就的红毯踏入大殿。她发间九凤钗衔着的东珠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封存的圣女眼珠:好孩子,哀家教你最后一课——
她挥袖震碎祭坛,坛底露出三百具冰封的南诏乐师尸骸,《破阵乐》从来不是战曲,是催动血祭的丧钟!
苏沉璧忽然跃上青铜鼎,撕开嫁衣露出心口跳动的蛊虫。那虫身纹路与先帝遗诏的玺印如出一辙:萧郎当年在我脐带刻的咒,今日该还了!她拔出骨簪刺入蛊虫,鼎中血浪骤然化作先帝容颜。
萧景珩的剑不受控制地刺向血浪,却在穿透虚影的刹那听见婴啼。剑身映出二十年前的画面:先帝抱着双生子跪在圣女尸身旁,将男婴的魂魄封入赤血玉,珩儿替朕赎罪…而女婴被剜出心脏,填入炼化的蛊王。
难怪我的血能养蛊。萧景珩反手将剑刺入自己心口,喷涌的血雾中浮现出太庙地宫的全景图。苏沉璧脚踝铃铛应声而碎,碎玉割破太后手腕,南诏王族的血渗入地缝。
**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三百乐师尸骸突然奏响骨笛。音浪掀翻琉璃顶,星光如瀑倾泻在苏沉璧身上。她腐烂的右脸迅速愈合,露出与圣女别无二致的容颜:阿兄可知,每代萧氏帝王的心头血…
她指尖勾起血雾凝成弓弦,都是在喂养我复活的蛊引
太后癫笑着扯开衣襟,胸口嵌着的青铜鼎碎片开始融化:哀家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双生蛊王成熟!她腹腔钻出万千蛊丝,将太庙缠成巨大的茧。
萧景珩在蛊丝间摸到苏沉璧冰凉的手,她掌心不知何时多出半枚玉玺。当他把染血的唇印上她额间时,地宫全景图突然实体化,三千蛊尸破土而出,啃食起太后的蛊丝。
父皇欠你的…萧景珩将玉玺按进苏沉璧空洞的心口,用大梁山河来还。
玉玺融入血肉的刹那,所有蛊尸齐声高呼圣女,苏沉璧发间生出骨制冕旒,而萧景珩的皮肤开始龟裂,露出底下涌动的蛊虫。
**天穹裂开猩红缝隙**,暴雨中的蛊虫突然调转方向,将太后淹没成白骨。苏沉璧捧起萧景珩碎裂的面庞,将他最后的魂魄封入赤血玉簪:阿兄,且看宁儿如何焚尽这腌臜人间。
当第一缕晨光照在骨冕上时,新生的蛊王俯视着化为焦土的太庙。她腕间银镯重铸成玉玺,印纹正是萧景珩碎裂前的笑颜。
第十章
山河烬
**新雪覆在焦黑的宫檐上**,苏沉璧赤足踏过冰封的血河,足下绽开的不是红莲而是森森骨刺。她发间玉簪垂落的金穗拂过残破的宫灯,灯芯里封着的赤血玉碎片突然发出呜咽——那是萧景珩最后一缕残魂在嘶鸣。
阿兄嫌这江山太冷清苏沉璧指尖叩响腰间玉玺,被蛊虫蛀空的太和殿梁柱应声倒塌。废墟里爬出浑身覆满冰晶的宫人,他们瞳孔里游动的金蚕,正啃食着残存的七情六欲。
**北风卷着骨灰掠过丹陛**,苏沉璧忽然在祭天鼎前驻足。鼎身裂缝渗出靛蓝色黏液,凝成萧景珩临终前的面容。她将玉簪插入黏液,鼎中顿时腾起青烟,幻化出二十年前先帝与圣女在蛊鼎旁交缠的身影。
原来你连死都要算计我。苏沉璧碾碎幻影,黏液溅在汉白玉阶上,竟长出殷红的并蒂莲。花蕊中浮出半片龟甲,刻着萧景珩的字迹:宁儿,烧了太极殿地砖下的紫檀匣。
蛊虫撕开地砖时,苏沉璧嗅到熟悉的沉水香——正是萧景珩当年在东宫熏衣的味道。匣中躺着支断裂的白玉笛,笛身裂纹里塞满染血的《安魂曲》残谱。当她触碰笛孔时,冰封的护城河突然炸裂,浮出三千具身覆龙袍的骸骨。
朕的宁儿可还满意骸骨齐声开口,声浪震落檐角残雪。每具骸骨心口都嵌着赤血玉碎片,拼凑出完整的南诏王城舆图。苏沉璧腕间银镯突然勒入皮肉,镯身浮现的倒刺勾出她封印的记忆——
承和三十三年冬,萧景珩跪在冰棺前,将毕生功力注入她心口的蛊虫:待山河倾覆时,宁儿便是这天下共主。他剖开自己脊椎,抽出染毒的帝王骨为她重铸银镯,阿兄的罪孽,要劳宁儿亲眼见证。
**地底传来锁链拖曳声**,骸骨们突然拼接成通天巨蟒。蟒首镶嵌的玉玺碎片,正是苏沉璧腰间缺失的那角。她挥袖震碎蟒牙,却在毒液里看见自己当年的模样:蜷缩在药柜深处的试毒婢女,咽下萧景珩亲手调制的离魂散。
娘娘该喝药了。
幽灵般的呼唤声中,苏沉璧瞥见铜镜里闪过太后的脸。她击碎铜镜,每一片碎镜却都映出萧景珩的身影:七岁时为她埋下梅花酿、十五岁喂她饮鸩酒、二十岁将赤血玉簪插入她发间……
蛊虫突然反噬,苏沉璧呕出的黑血凝成冰锥,刺穿太和殿匾额。匾后滚落的鎏金匣里,掉出张泛黄的和亲书——竟是先帝亲笔所拟,要将刚出生的昭阳公主嫁往南诏。
原来我本该是南诏王妃。苏沉璧癫笑间扯断骨冕,发间淌下的不是血而是蛊虫。她将玉玺掷向祭天鼎,鼎身裂缝中伸出白骨森森的手,攥着萧景珩的残缺魂魄。
**天穹裂开猩红缝隙**,暴雨裹着火球倾泻而下。苏沉璧在烈焰中张开双臂,看蛊虫将自己的皮囊啃噬成纱。当最后一只金蚕钻入玉簪时,焦土中突然绽开血色红梅——正是萧景珩七岁时种下的那株。
梅枝缠绕着化为白骨的宫阙,花瓣上浮现出全新的蛊文。新生的幼虫从花芯探头,额间赤痕与苏沉璧的胎记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