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病,对洁癖室友的味道上瘾。
医学上叫嗅觉联觉症,说白了我闻到他就会腿软。
被发现那天,他冷着脸甩给我衣柜钥匙:第三格,每周三换。
后来我咬着他脖子吸血般闻,他喘着笑:药效够吗不够还有下半身。
01
周予安就是小说里那种京圈太子爷,贼有钱,开学那天带来了好几个保镖给他收拾东西。
而我,林小满,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开学时拿着个麻袋改装的行李箱,还收到了好多人同情的目光。
按道理来说,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交集。
但我们成了室友,而且我好像对他的味道上瘾了,甚至一会闻不到我就会难受的茶不思饭不想。
我肯定是生病了,这病还严重影响到了我的生活!
没办法,我咬咬牙,花了小半个月了的伙食费去看了医生。
02
病历本上的诊断结果像一记耳光:
嗅觉联觉症,特定气味刺激下多巴胺异常分泌。
这……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那一行大字像看火星文,局促地问道。
校医推眼镜时,镜片反光像审讯室的强光灯:
简单说——你对某些味道会上瘾,跟烟酒依赖一个原理。
我盯着诊断书上多巴胺三个字,突然想起今早周予安刷牙时,薄荷泡沫沾在他下唇上的那滴水光。
当时我喉结不受控地滚动,仿佛那抹反光是什么救命药。
能治吗
我攥紧衣角,布料摩擦声在安静的诊室里像一场微型雪崩。
校医的笔尖在处方单上顿了顿:除非找到替代气味源。
他没说出口的话我懂——就像戒烟的人需要尼古丁贴片,而没有替代源的我需要周予安。
03
第一次发病是在新生报到那天。
我拖着化肥袋改装的行李推开宿舍门时,周予安正用酒精湿巾擦第三遍书桌。
阳光从他背后的窗户劈进来,把他整个人镀成一道锋利的剪影。
你睡那边。
他头都没抬,消毒水味里突然浮出一缕冷香,像雪松林里突然劈开一道冰泉。
我的鼻腔猛地发痒,膝盖像被抽了骨头,有些腿软。
后来才知道,那是他定制洗衣液的味道,一瓶抵我半年生活费。
就像我不知道,这袋用丰收牌化肥袋改装的行李,会成为他后来戏称我的专属标签。
抱歉。
我慌忙去扶晃动的行李箱,化肥袋发出窸窣的响声。
他擦桌子的手突然顿住,抬眼扫过我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那一眼像
CT
扫描,我浑身的破绽在他视线里无处遁形。
04
医生说我可以尝试记录自己不对劲的时间,看看有没有什么规律。
于是我开始偷偷记录周予安,记录他的气味坐标,甚至比我高中化学实验更严谨:
7:15
薄荷牙膏
(左侧臼齿刷得最久,泡沫会在唇角堆成雪山)
12:30
打完篮球的后颈汗湿
(混着防晒霜的苦,像老家晒过头的玉米叶)
23:00
睡前涂乳木果护手霜
(会无意识摩挲右手腕,那里有块烫伤的疤)
笔记本第
13
页还夹着他掉落的睫毛,那天他趴在桌上小憩,阳光把那根睫毛照得像截断的银河。
我没敢写进去——就像没敢承认,每次偷闻他衣服时,心脏跳得比父亲葬礼上摔瓦盆那刻还重。
这些记录很没礼貌,是当我反过来翻看都会觉得变态的程度,但就是停不下来。
我觉得自己已经魔怔了,完全陷入了一个名叫周予安的怪圈。
05
我的症状又加重了,仅仅与他生活在一个宿舍下已经满足不了我的神经。
于是我会记录周予安的行踪,在他不在时偷偷趴在他的椅子上,甚至闻他搭在椅子上的外套。
我运气不错,每次都很多次的侥幸没被发现。
直到那个暴雨天,学生会会议提前结束。
我把他的衬衫按在脸上深呼吸时,门锁传来咔嗒一响——
后来我总想,如果那天雨声小一点,如果我少沉溺一秒,是不是就能听见他钥匙插进锁孔时,比平时慢了三个节拍。
06
解释。
周予安堵在门口,懒散的模样并不像是撞见嗅自己衣服的变态时该有的样子。
那种眼神更是胜券在握的狮子,眼睁睁看着猎物露出马脚。
但我丝毫没有注意到。
我膝盖发颤,后知后觉自己还套着他的备用衬衫——下摆太长,盖住了我发抖的手。
我、我有病!我颤抖着递过病历本,就像有人闻汽油会上头……
是吗。
他嗤笑一声,接过了病历本。
周予安的指尖很凉,还有水珠欲落不落,应该是回来前洗过手。
我突然很想舔,想知道是不是和想象中一样,像舔舐冬天铁门上的霜。
我正胡思乱想,全然没注意到周予安突然逼近,抽走我藏在身后的笔记本。
7:15
薄荷牙膏(想舔)
12:30
汗味(腿软)
墨迹新鲜得像在发烫,他忽然冷笑一声。
那笑声像把手术刀,剖开我所有蹩脚的借口。
然后不等我再找借口,懒散开口:这可不像是生病,倒像是爱上我了。
07
周予安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他开完那句玩笑后就对我的病情表示了理解,还说愿意辅助我治愈。
接着他马上拉开衣柜甩来一件灰毛衣,领口缝着的小苍兰香包砸在我锁骨上。
第三格抽屉,每周三换。转身前瞥我一眼,再碰其他东西——他踹了踹我床下的化肥袋,就把你连人带丰收牌扔出去。
这就是傲娇吗
我抱紧毛衣呆坐半晌,才发现领口缝着便签:
变态。
落款画了只龇牙的狼,尾巴尖却勾成心形。
当晚我梦见自己变成他衣柜里的防潮剂,被他捏在指尖摇晃。
梦里他对我说:林小满,你比樟脑丸还让人上头。
08
周予安的衣柜第三格像潘多拉魔盒——上周那件灰毛衣还藏在我枕头底下,已经快被我闻得褪了味。
洗衣液的冷香淡去后,只剩下一点他皮肤上的温度,像晒过太阳的雪。
手机震动时我差点摔下床,一条陌生号码短信:
9
点前拿走,过时不候。
我连拖鞋都穿反了,冲到衣柜前猛地拉开——
一件纯黑高领毛衣叠得方正,上面压着张便签:
再敢偷加『想舔』这种备注,就停供。
我耳朵烧了起来,血液在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翻完我那本气味日志了
他看见我写他喉结上的汗像融化的冰糖了吗
我突然觉得特别不好意思,这种自己内心的胡思乱想被本人发现是最羞耻的。
我确实应该反思自己,周予安已经在辅助我治疗了,我为什么还是老像个变态一样盯着他
09
病症比我想象中更狡猾。
起初只是周三拿衣服时不小心蹭到他书架,后来变成掐着他打完篮球的时间偶遇。
这些小动作让我愉快,甚至让我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这个奇怪的病折磨的,还是心底里就想这样。
直到那天在图书馆,我闻着毛衣领口写论文,突然发现——周予安本人就坐在斜对面。
他支着下巴看我慌张藏起他的衣服,钢笔在指间转了一圈,突然敲了敲桌面。
第
17
页第
3
行。他声音压得极低,像羽毛搔过耳膜,『他翻书时指腹有墨水味,像老家烧秸秆的烟』——文笔不错。
我的大脑当场宕机,钢笔在纸上洇出个漆黑的太阳。
他什么时候站在我背后看的
他是不是也发现,我日志里夹着他去年戴过的领结
10
危机发生在周五的宿舍检查日。
辅导员突击查违规电器,我情急之下把周三毛衣塞进被窝。
那团织物贴着我的腰,像块烧红的炭。
这床鼓鼓囊囊的藏什么了
辅导员伸手就掀时——周予安突然踹门进来了。
老师,他面无表情地指着门口,我好像说过我不喜欢陌生人随便进我的宿舍吧请出去。
辅导员的表情像生吞了只苍蝇,但还是臭着张脸出去了。
没办法,周予安家里给学校捐了两栋实验楼,学校里校长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等人都走光,周予安反锁上门,一把掀开我的被子。
那件黑毛衣皱巴巴地蜷在我腰间,像只被驯服的兽。
怎么,他捏起毛衣,袖口擦过我发烫的脸,我的东西就这么见不得人
我张了张嘴,却见他突然俯身,把毛衣按在我脸上。
闻够了吗他气息喷在我耳畔,比毛衣上的味道烫十倍,下次要藏——手指划过我锁骨,语气却突然恶劣,不如直接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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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深夜我躲在被窝里翻日志本,突然发现最后一页多了一行陌生字迹:
周六下午三点,实验楼
307。带空瓶。我看看能不能给你配出相似的味道。
落款画了只叼钢笔的狼,笔尖滴下的墨渍像颗歪歪扭扭的心。
我盯着那行字直到天亮,想起校医说过的话:
你这病例放国外,能申请用他的气味当处方药。
可没人告诉我,当药和毒是同一个人时,该怎么戒断。
12
周六下午三点零一分,我攥着空玻璃瓶站在实验楼
307
门口。
门缝里渗出一缕苦橙混雪松的气息——是周予安今天涂的护手霜,我上周在日志里写过:
像咬破青橘时溅到眼睛的酸。
我数到第七次心跳时,门内传来钢笔敲桌面的声音。
迟到一分钟。他的嗓音比平时低,像松针擦过粗粝的树皮,进来,关门。
实验室里摆满香水瓶,折射的光斑在墙上跳动,像一群被困住的萤火虫。
周予安背对着我调试滴管,白大褂后腰处有道明显的褶皱——那是他久坐时总会压出的痕迹。
脱外套。他头也不回,后颈露出来。
13
酒精棉按上我腺体的瞬间,我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那里面的皮肤变得分外敏感,酒精棉刚碰上身体就像过电。
别动。他膝盖顶住我腿弯,医用橡胶手套沾着冷冽的金属味,校医没告诉你联觉症患者的腺体是气味接收器。
我想反驳,可他的指尖正卡在我颈椎凹陷处,那里有根血管突突直跳。
我突然想起,三年前父亲临终时,医生也是这样按着他的手腕数脉搏——最后说了句准备后事吧。
父亲果不其然没撑过那个雨季,母亲和我在葬礼上哭得撕心裂肺……
我还陷在回忆里,周予安突然嗤笑:
日志里不是挺能写吗怎么现在不动了滴管凑近我鼻尖,爆开一片暴雨后的松林味,你不是说『想舔』、『腿软』……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父亲葬礼那天的气息,潮湿的泥土混着朽木。
这像不像你父亲去世时的味道
周予安的声音像是贴在耳侧,让我回过神来。
你查我
我声音发哑,指甲掐进掌心。
毕竟你这个病太特殊了,得查查你之前接触过什么才行,对吗
周予安边说边摘下橡胶手套,露出虎口处一道月牙疤。
那是我上周失控咬的。
14
七岁丧父,由祖母种玉米抚养长大。他念调查报告似的,指尖划过我日志本边缘,所以你对我洗衣液上瘾——
又一滴琥珀色液体坠下。
——因为它像晒谷场的味道。
我猛地抬头,发现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我的日志本,页角卷边处标着星号——那是我标记他打球日期的秘密符号。
治疗。
我想张嘴说话,却被周予安打断,他突然把试香纸按在我唇上。
蜂蜜的甜味在舌尖炸开,我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的呜咽。
现在,他旋开墨绿瓶盖,选一个你最喜欢的味道,我给你配抑制剂。
15
我指向最角落的松木香精。
周予安挑眉:确定这只是普通松木——
是你书架的味道。我低头盯着他球鞋上沾的泥点,……第一次发病时,你让我离你书架远点。
空气凝固了几秒。
周予安忽然拎起瓶子直接倒进我的玻璃瓶,液体撞击瓶壁的声响像下雨。
每周三来拿药。他旋紧瓶盖塞进我领口,指尖擦过锁骨时留下灼烧般的触感,敢断药一次——
周予安俯身时显示器蓝光映在侧脸,像头盯住猎物的狼。
我就把你日志里写的『想舔』,做成横幅挂宿舍楼。
我落荒而逃,松木香在口袋里晃荡。
而周予安站在原地没有动,良久,他轻笑了一声,嘴里的话轻得马上就要散在风里:
林小满,是你自己撞进来的,这辈子都不准跑了……
当晚梦见我自己变成周予安实验瓶里的标本,标签写着:
林小满,剂量依存型,保质期:永久。
16
周三晚上,我盯着见底的松木香精瓶,指尖发抖。
药效比医生开的安定片还猛——至少它能让我梦见老家的晒谷场,而不是父亲棺材入土时,暴雨砸在铁锹上的闷响。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周予安的短信只有三个字:
来我床上。
句号用得斩钉截铁,像他平时锁实验室门的力道。
我赤脚爬下梯子时,发现他的床帘罕见地敞着。
他靠在床头敲笔记本,屏幕上是一张腺体结构图,右下角有个不起眼的文件名:
林小满气味反应记录-修订版
7
药效衰减了他头也不抬,喉结随着说话上下滚动,正常,耐受力在增强。
我盯着他锁骨下那片随呼吸起伏的阴影,喉咙干得像是塞了把晒枯的玉米须。
我真的只是馋周予安的味道吗为什么我感觉自己更馋他的身子……
17
周予安突然合上电脑,抓住我手腕按在自己颈侧的皮肤。
直接吸源头,浓度够吗
我的大脑在那一秒炸成烟花。
周予安的皮肤温度比想象中烫,脉搏在舌尖下突突跳动,像含着一颗活着的太阳。
够了……够了!
我挣扎着想后退,却被他扣住后脑勺往下按。
医嘱要满两分钟。他闷哼一声,突然掐住我下巴,……别用牙齿。
我僵住了。
我他妈什么时候咬他了!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见周予安颈侧泛红的水光——那是我失控时淌的口水。
但周予安不在乎,又压着我的头往他脖子上靠。
18
第二天专业课,前排女生突然转头:
周予安,你脖子怎么了
他面不改色:过敏。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咳嗽咳得脸颊通红。
救命!
那是我昨晚被按得太久,无意识啃出来的牙印,现在结着暗红的痂,像片枯萎的玫瑰花瓣贴在他血管上。
教授点名时,我鬼使神差地摸出日志本,在最新一页补上:
21:47
汗湿的颈动脉,咸的,心跳频率
128。
刚合上本子,手机突然震动。
周予安的消息顶着学生会副主席的官方后缀:
今晚测耳后数据,敢逃就停供。
附件是我偷拍他睡颜的照片——这混蛋什么时候黑进我相册的!
19
深夜他改着实验报告,我跪在椅边闻他手腕内侧,像只被豢养的猫。
药效如何
他单手敲键盘,突然用钢笔挑起我下巴。
我鬼迷心窍舔了舔他虎口,蜂蜜混松木的味道在舌尖漫开:……比松木好。
键盘声戛然而止。
周予安又用手掐住了我的脸,让后抬高迎上他的视线。
近来周予安越发喜欢这个动作,像是完全逃不掉的掌控。
我不喜欢这个动作,但无奈周予安是药源,我不得不接受他的一些小毛病。
你知道吗周予安俯身时显示器蓝光映在脸上,像解剖课看到的骨骼标本,你现在瞳孔是散的。
奇怪。
我这才发现,他的呼吸频率比我还乱。
20
周予安突然消失了。
三天没回宿舍,连衣柜第三格都空了。
只剩一条短信:
出差,药在抽屉。
可抽屉里只有半瓶掺水的松木香精,淡得像是被阳光晒透的旧记忆。
第一晚我还能靠着他枕巾上的残味硬撑,第二晚连枕巾都被宿管阿姨收去清洗。
凌晨三点,我蜷在他的床上数心跳,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我连他是不是真的叫周予安都不能确定。
这显然不现实,我大概是被可怕的戒断反应折磨疯了。
21
第四天,我的身体开始报复性反噬。
食堂里闻到相似的雪松味,我失控地抓住一个男生的手腕——却在对方嫌恶的眼神中惊醒。
那味道不对,太甜太假,像劣质香精勾兑的谎言。
哟,周予安的跟屁虫也会咬别人旁边一个同学举着手机录像,他要知道你——
我喜欢粘着周予安确实是人尽皆知,因为周予安很火,有很多女孩子,甚至是男孩子喜欢,于是他们就看我这个跟屁虫不顺眼。
平常我就不敢反驳,眼下浑浑噩噩没有力气,就更不可能了。
他要知道什么
熟悉的味道比声音先让我感受到,是从背后传来的,我回头,但因为太急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最后的意识里,有人一把捞住我,袖口残留着微弱的松木香。
真的好舒服。
22
我再醒来时躺在医院,医生举着报告单皱眉:
戒断反应比预期严重,你的腺体在自我溶解。
我盯着天花板上蛛网般的裂纹:他来了吗
谁送你来的那个医生突然笑了,你男朋友抽了
400cc
血给你做血清制剂,现在在隔壁晕着呢。
见到周予安的心思急切,我也就没注意医生的称呼问题。
我光着脚冲进隔壁病房时,周予安正苍白着脸回邮件,左手腕还贴着纱布。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似的影子。
……为什么
我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他抬头看我一眼,突然掀开病号服下摆——
腰侧露出一道蜈蚣般的疤痕。
十四岁车祸,嗅觉神经损伤。他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只有你的腺体反应能刺激它再生。
23
出院那天下暴雨,周予安把伞斜向我这边。
现在你知道了。他睫毛上沾着水珠,我比你更变态。
我盯着他沾雨的睫毛,突然凑近舔了下他嘴角:
我惦记那么久了,结果药效一般嘛……
周予安瞪大了眼睛,我手指按上他胸口,有笑了一下:
但是心跳合格了。
周予安猛地掐住我后颈按向自己,却在即将吻上来时停住:
想清楚,这次没有病症当借口了。
雨声震耳欲聋,我闭上眼睛。
24
周予安的疤痕摸起来像一条冻僵的蛇。
我蜷在他宿舍床上,指尖悬在那道凹凸不平的皮肤上方,没敢真的碰下去。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得那些增生组织泛着青白的光。
车祸时安全气囊没弹开。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按上去,肋骨刺穿肝脏,现在摸不到了。
我手指发抖,却摸到他后腰另一道更深的疤——整齐的平行线,像被什么利器反复划过。
……你妈妈
我轻声问。
他猛地翻身把我压进床垫:医生告诉你的
我没回答,只是把脸埋进他肩窝吸取他的味道。
那里有医院消毒水盖不住的味道,像晒透的松针混着铁锈。
25
真相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滴一滴漏出来:
周予安的母亲有重度洁癖,会在他打球出汗后,用钢丝刷给他搓澡。
十四岁那场车祸发生在母子争执时,方向盘被她用酒精棉片抢着擦。
我的腺体气味是唯一能让他不做噩梦的东西,比心理医生开的药管用十倍。
所以你一开始就在利用我
我攥着他枕头的一角。
他突然捏住我后颈,像拎一只闯祸的猫:
那你呢偷闻我衣服时不也爽到了
我们额头相抵着喘息,谁都没再提利用这个词。
周予安心跳很快,但比在医院抽血那晚平稳得多。
26
变故发生在玉米抽穗的季节。
祖母的电话在深夜响起,背景音里是村医的叹息:
……肺水肿,最好送县医院。
我抖着手往化肥袋里塞衣服时,周予安扔过来一个牛皮纸袋。
里面是厚厚一叠现金,和一张字条:
预支三年药费。
落款画了只龇牙的狼,尾巴上却缠着绷带。
看什么他粗暴地往我背包里塞
N95
口罩,等你回来继续当我的药。
火车开动前,他突然扒着车窗吻下来——
那是我第一次尝到没有病症借口的心跳。
27
老家弥漫着晒谷场的气息,可我的腺体却前所未有地焦渴。
祖母的病床边摆着一箱快递,拆开是十二瓶松木香精,每瓶标签都画着龇牙的狼。
最底下压着张腰椎
CT
片,旁边铅笔写着:
你不在,它又开始疼了。
我摸出手机拍下输液架上的葡萄糖,发给他:
交换病历。
三秒后,回复震动:
成交。
附一张他宿舍空荡的第三格衣柜照片,角落里露出半截化肥袋。
28
老家的雨下得像天被捅了个窟窿。
我跪在县医院走廊,听医生对着祖母的
CT
片叹气:
肺积水太严重,得转市医院。
押金要三万......
我的话卡在喉咙里,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嗤笑。
村支书儿子晃着宝马钥匙:
这不是林家那小子吗听说你在城里......
他故意提高音量,靠闻男人衣服赚钱
人群嗡嗡议论起来。
我攥着病历本的手抖得发白,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
小满,骨头要硬。
可我现在只想把脸埋进周予安的衣柜里。
手机在兜里震动,屏幕亮起:
定位发我。
29
我逃进玉米地时,腺体烧得像块烙铁。
雨水把田垄泡成沼泽,每走一步都像在拔自己的骨头。
远处摩托引擎声逼近,几道手电光划破雨幕——
变态还敢跑!砖头擦着我耳廓飞过,你侮辱了村子!
我踉跄着栽进谷仓,摸到满手霉变的玉米粒。
腐败的甜味让我想起周予安实验室里那瓶失败的蜂蜜香精,他当时皱着眉说:
太腻,不像你。
手机突然疯狂震动。
回头。
30
谷仓铁门被踹开的巨响中,我看见周予安站在雨幕里。
他穿着我从未见过的狼狈模样:
白球鞋陷在泥里,西装裤腿卷到小腿肚,手里拎着的铁锹还在滴水。
身后救护车顶灯把雨丝染成血红色。
市医院的专家。他踹开扑来的混混,把穿白大褂的男人往前一推,先救人。
我瘫在玉米堆上笑出眼泪:
你......你怎么找到这的
他弯腰抹了把我脸上的泥,突然僵住——他的指尖沾了我的血。
腺体因为戒断反应裂开了。
定位器。他扯开衬衫领口,锁骨下方闪着微光的金属片,和你腺体共振的频率。
这大概和永久的监视没区别,周予安笑得像个疯子,我却觉得心安。
31
祖母手术灯亮起时,周予安在走廊按住我后颈涂药。
疼就咬我。
他把手腕塞到我嘴边,针孔结的痂还没脱落。
我摇头,却听见他突然问:知道为什么选松木香
CT
室的白光里,他抓起我手指按在自己腰椎旧伤上:
车祸那天,我最后闻到的是安全气囊的松脂味。
他低头贴上我渗血的腺体,一寸一寸地文,让我敏感地颤栗,含糊不清地说道:
......直到遇见你。
32
手术室的灯亮到第七个小时,周予安的腰伤复发了。
他靠在消防通道边吞止痛药,冷汗把衬衫浸得半透明。
我鬼使神差凑近,鼻尖蹭过他后颈:
……这次换我当你的药
周予安猛然转身把我按在墙上,呼吸喷在我裂开的腺体上: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我发抖的手解开他皮带扣,……三年药费,得肉偿。
他咬住我喉结低笑,尝起来像晒透的玉米须混着松脂。
33
祖母出院那天,周予安在县医院门口被拍了照。
周氏财团少爷现身贫困县的新闻图里,他袖口沾着泥点,正弯腰给祖母调输液速度。
评论区都在猜这是不是最新的豪门真人秀。
其实是你扑过来蹭的。周予安划着手机突然说,那晚在谷仓,你像只泥猴子往我怀里钻。
我抢他手机的手被攥住,无名指突然套上个冰凉的东西——
一枚用玉米叶编的戒指,叶脉里缠着松木香精油,在阳光下像凝固的琥珀。
毕业礼物预演。他低头舔我指尖的茧,等回学校,给你换个镶真钻的。
我笑着说好。
34
毕业典礼上,他送我一株盆栽松苗。
玻璃罩上刻着字:
等长到两米高,够你闻一辈子。
我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小布包。
他挑眉展开——
一把黄澄澄的玉米种子簌簌落在掌心,每颗都涂了透明保护层,在阳光下像碎金。
行啊。
他突然抓过话筒,在全场惊呼中宣布:
周氏农业扶贫项目下周启动——
俯身时,他的唇擦过我涂着松木香精的耳垂:
……先从林技术员家的两亩地开始。
闪光灯亮成一片,我慌得去捂他嘴,却舔到自己指根上的松木香。
甜的。
番外篇:晨露与松针
(周予安视角)
01
林小满有个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小习惯——
每次闻到我衣服上的味道时,喉结会轻轻滚动一下,像咽下一口灼热的蜂蜜。
我是在监控里发现的。
对,我装了监控。
在他偷偷摸摸从晾衣架取下我衬衫的第三天,我就在宿舍墙角装了个微型摄像头。
这不是变态,是科学观察。
毕竟,能对我的气味产生生理反应的人,他是第一个。
02
母亲去世前,用酒精湿巾擦着我的脸说:你生来就脏。
十四岁那年车祸,安全气囊爆开的松脂味成了我最后记得的气息。
之后三年,我的嗅觉只剩下两种感知:
消毒水,和虚无。
直到新生报到那天,一个拖着化肥袋的男生撞进宿舍。
他身上有晒谷场的阳光味,还有雨前泥土的腥气。
当他经过我身边时,我腐烂的嗅觉神经突然刺痛——
像冻僵的人被泼了杯温水,疼得发痒。
03
我开始故意在他面前换洗衣物。
实验证明:
薄荷牙膏能让他耳尖发红(但青柠味无效)
右手腕的护手霜会让他走神(左手无效,因他总站我右侧)
运动后的汗味能诱发他最久的沉迷(平均
4
分
37
秒)
最有趣的是,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却不知道每次他偷闻我枕巾时,后颈会浮出一片细小的鸡皮疙瘩,像被揉皱的宣纸。
04
医生递来诊断书时,我改动了关键数据。
嗅觉联觉症不假,但诱发条件远没他想的苛刻。
我删掉了可通过普通松木精油缓解的结论,亲手调了一瓶劣质香精。
要让他上瘾。
要让他离不开。
要让他像我现在盯着监控屏幕一样,饥渴地凝视每一件沾有我气味的织物。
05
他返乡那晚,我在实验室熬到凌晨。
显微镜下,他的腺体细胞样本在松木香精中舒展,像渴水的根须。
而当我滴入自己的汗液时——
那些细胞突然疯狂增殖,甚至撞破了培养皿壁。
老教授啧啧称奇:典型的共生依存症,比夫妻相还罕见。
我擦着镜片轻笑:是豢养关系。
06
现在,他正睡在我臂弯里,鼻尖抵着我锁骨。
晨光透过纱帘,把他睫毛染成玉米须的金色。
我拨通农业研究所的电话:
那批转基因松苗,再加两组实验组。
还是耐寒基因改良
不。
我摩挲着他后颈微凸的腺体,要能散发晒谷场气味的品种。
他迷迷糊糊蹭我手心,像只找到窝的幼兽。
这比所有数据都完美印证了那个结论——
我们互为病原体。
我们互为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