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潮汐水 > 第一章

1 命运的暴雨夜
我叫林夏。
是云城首富顾家收养的孤女。
十四岁那年的暴雨夜,我蜷缩在孤儿院潮湿的被褥里,听着雷声炸响。
当那辆黑色迈巴赫碾过积水停在门口时,我盯着顾叔叔金丝眼镜后温和的目光,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命运转折。
2 初遇顾沉舟
顾沉舟和我同岁,是顾家独子。
初次碰面,他趴在别墅二楼栏杆上,午后的穿堂风裹挟着庭院里的栀子香掠过回廊,将他素白衬衫的下摆轻轻掀起,若隐若现勾勒出劲瘦流畅的腰线。
他垂眸望向我时,眉骨间流转着山间清泉般的澄澈与深邃。
笑意漫过眼底,如同晨曦初绽,惊起我心底千万只蝴蝶振翅。
猝不及防间,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瞬间将我淋成了落汤鸡。
我浑身湿透尴尬地僵在原地。
二楼栏杆后,顾沉舟的母亲攥着铜盆冷笑,他面色煞白地伸手阻拦却被推开。
回廊下仆人窃窃私语,直到顾叔叔沉着脸挥退众人,命人取来干爽衣裳。
直到那些流言蜚语传入耳中,我才懂得他母亲的厌恶的根源。
众人皆传我是顾叔叔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我红着眼眶一遍遍解释,说自己曾有幸福的家庭,父母因车祸离世后,我才被顾叔叔收养。
可我的辩解在那些猜忌与偏见面前,苍白得如同风中残叶。
在这宅院里,顾沉舟成为了我唯一的温暖。
他会藏起桂花糕哄我开心,借休息之名带我偷闲赏鱼。
他亲昵地唤我夏夏。
暮色里的薄毯、耳畔的低语,都成了我心底最柔软的牵挂。
可这份温暖,终究在某个月后戛然而止。
3 校园风波起
晨光初绽,顾家那辆标志性的黑色宾利总会特意绕路,准时停驻在陆家宅邸。
上学后,顾沉舟像是突然换了个人。
曾经唤我夏夏的少年,如今连目光都不愿在我身上多作停留。
他沉默地与我保持距离,刻意冷落我。
而陆川却渐渐走进我的生活,我们相谈甚欢,一起在校园小径上并肩而行,一起到图书馆温书,情谊愈发深厚。
作为顾沉舟的发小,云城第二大族陆家出身的陆川,与顾沉舟气质迥异。他眉眼温润如春水,笑意和煦,即便因腿疾行动迟缓,周身却始终萦绕着让人安心的气息。
我常暗自揣测,这两个性格天差地别的人,究竟是如何成为莫逆之交的。
福尔曼中学作为名流子弟与学术精英汇聚的顶尖学府,连空气里都飘浮着铂金钢笔与定制香水的气息。
彼时的顾沉舟像一簇不羁的烈焰,在森严校规下肆意燃烧。
他敢在化学课上用酒精灯烤棉花糖,蓝紫色火苗窜起时,实验室浓烟滚滚;
午休时翻墙逃课,引得保安举着对讲机穷追不舍,在老街巷上演现实版速度与激情;
即便带着打架留下的淤青进教室,那双桃花眼里的桀骜也分毫未减。
暮色把走廊染成琥珀色时,我攥着温热的药膏,终于在储物柜前拦住顾沉舟。
他随意瞥了眼药盒,唇角勾起讥诮弧度,骨节分明的手猛然发力,将药盒砸进垃圾桶。
金属碰撞声刺耳,他垂眸盯着我,声音冷得像冰:
别假惺惺。送盒药就想攀附顾家?做梦。夕阳透过雕花窗,在他侧脸镀了层金边。
我僵在原地,看着他转身时衣角擦过指尖,凉意混着酸涩直刺心口。
陆川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语气满是叹息:
夏夏,沉舟以前...不是这样的。
管家与仆人们压低的议论声里,我早听过顾沉舟绑架性情大变之类的传闻。
4 花园里的秘密
那日因脸上冒痘,我戴着口罩在宅院里闲逛,不知不觉走到了花园边。
绿荫如盖的花园里,遮阳伞下坐着一位气质优雅的女士。
她手持骨瓷茶杯,正轻抿着茶水,眉眼精致秀丽,与顾沉舟如出一辙。
想到第一天的冷水,我攥紧衣角,连忙躲开。
没想到,她很快就发现了我的身影,抬眸望向我时,语气轻柔温和:你站在花园外面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我攥着衣角,脚步虚浮地挨着她坐下,像只受惊的兔子。
她将青瓷茶杯推到我面前,声音温柔得不真实:
阿云,你妈妈还在忙,先在这儿等等。
原来她把我错认成了清洁阿姨的女儿。
阿云与我同龄,也是单亲家庭,和我寄人篱下的处境倒有些相似。
我捧着温热的茶杯,指尖却发凉。直到花园小径传来脚步声——顾沉舟陪着阿云走来,脸上挂着明朗笑意。
可他目光触及我的瞬间,笑容陡然僵住。
顾母察觉到异样回头,在我摘下口罩的刹那,她保养精致的面容瞬间扭曲。
早有闲言碎语说我与顾父的初恋情人七分相似,此刻那些话仿佛化作利刃,扎进她眼底。
滚烫的茶水裹挟着热气扑面而来,我本能地闭眼瑟缩。
预想中的刺痛并未降临,待我睁眼,只见顾沉舟的手臂横在我面前,白皙的皮肤瞬间被烫得通红。
他垂眸看我时,眼底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恍惚间竟像是藏着担忧。
顾母失手摔落茶壶,惊慌失措地扑向顾沉舟,花园里骤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5 深夜的守护
家庭医生拎着医药箱冲进顾沉舟卧房。
我蜷缩在走廊转角,看着顾家众人鱼贯而入,阿云端着药碗的身影在门缝间若隐若现。
陆川赶来时,目光落在我攥得发白的手上:去看看?
犹豫片刻,我跟着他推开房门。
顾沉舟的房间充斥着黑白灰三色,冷寂得像座堡垒。
他倚在床头,阿云正用银叉喂他水果,动作轻柔得仿佛捧着易碎的琉璃。
陆川打破沉默:我带夏夏来看你了。
顾沉舟带笑的眸子撞上我,瞬间凝满寒霜:
你来干什么?
我本能攥紧陆川袖口,指节在布料上碾出褶皱。
陆川反手握住我的手,掌心暖意传来:夏夏是担心你,别这样。
担心?顾沉舟扯动嘴角,绷带在被褥间白得刺目,要不是她,我会躺在这里?
话音未落,我狠狠甩开陆川的手。
身后椅子拖动声骤响,我不敢回头,任由泪水砸在地毯上,跌跌撞撞冲出这间寒意彻骨的屋子。
夜幕垂落时,顾叔叔传唤我去书房。
行至回廊分叉口,右侧通往书房的长廊灯火通明,左侧顾沉舟的房门却隐在阴影里。
我鬼使神差地脚步转向了那扇半掩的门。
门缝漏出的微光被晚风熄灭,屋内漆黑如墨。
<div data-fanqie-type=pay_tag></div>
正当我转身欲走,一声沙哑的水……刺破寂静。
推门而入的瞬间,月光勾勒出床上蜷缩的身影.
我拧亮台灯,冷白的光晕下,顾沉舟额发黏在汗湿的脸颊上,苍白的脸泛着病态的潮红,他眉头紧蹙,无意识地呢喃着要水。
平日里总带着锋芒的人,此刻竟温顺得像团被雨淋湿的火焰。
月光顺着窗棂淌进屋内,在他舒展的眉眼投下蝶翼般的阴影。
我垂眸凝视,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骨,多希望时间就此凝固。
我小心翼翼将温水杯凑近他干裂的唇瓣,指腹还留着杯壁的余温。
突然,他骨节分明的手如铁钳般死死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碾碎骨骼。
我浑身一颤,玻璃杯在掌心剧烈晃动,水面涟漪中倒映着他苍白的脸——紧闭的眼睑下,睫毛不安地颤动,像只困在蛛网里垂死挣扎的蝶。
直到喂完半杯水,他仍在昏沉中呓语不断。
我冲出门去找了家庭医生。
6 书房的真相
踏入顾叔叔的书房,檀木书架上的书脊排列如士兵方阵,黄铜镇纸压着半卷宣纸,连空气都浸染着墨香。
他径直拉开雕花抽屉,取出一张泛黄照片,边角的褶皱里藏着岁月痕迹。
照片上两男一女并肩而立,春日樱花落在他们肩头。
右边依偎着的是我父母,父亲眉眼含笑,母亲鬓边簪着玉兰;左边的顾叔叔身姿挺拔,目光却凝在母亲身上。
我和你父亲是穿开裆裤的交情。
他摩挲着照片,声音裹着叹息,当年我们都喜欢阿棠,可她眼里只有你爸爸。
窗外风掠过竹叶,他忽然转头看我,目光灼灼,夏夏,你笑起来的样子,和她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我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喉咙发紧:可阿姨她...
别听那些流言。
他猛地合上抽屉,金属撞击声惊飞檐下麻雀。
我和阿棠清清白白,你安心住下,我会处理好的。
但他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像在掩饰什么。
7 离别前的冲突
巨大的变故发生在我十七岁那年。
顾氏集团遭遇商业间谍,机密文件泄露导致股价暴跌。
顾叔叔在书房摔碎的水晶笔筒,穿透三层雕花木门。
第二天清晨,我在玄关撞见拖着行李箱的顾沉舟。
它黑色的大衣有些沉闷。
晚风裹挟着桂花的气息漫进玄关。
听说你要去国外了。我说
他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脸上,喉结滚动半晌,忽然抬手将我耳畔碎发别到耳后,指腹的温度透过肌肤灼烧上来:
怎么?要出国了,倒让人舍不得了?
胡说八道。
我别开脸,却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他的拇指突然按住我的下唇,带着若有似无的摩挲,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暗潮:
陆川就教了你这副故作清纯的样子?
话音未落,我的手掌已重重甩在他冷白的脸颊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大厅炸开,他的脸侧迅速浮起红痕。
我攥着发烫的指尖转身,直到躲进房间,才发现后颈早已沁出冷汗。
8 家族的纠葛
云城三足鼎立的顾、陆、夏三大家族中,夏家向来神秘莫测。
他们避开觥筹交错的名流宴席,深宅朱门常掩。
顾沉舟远赴重洋后的第三十天,顾家鎏金雕花铁门被引擎声划破寂静。
一辆漆黑锃亮的劳斯莱斯缓缓驶入,车门开启的刹那,银灰色卷发间别着翡翠簪的老妇人,在夕阳余晖中恍若母亲的倒影。
她布满皱纹的手颤抖着抚上我的脸,泪水簌簌砸在我手背,温热的呼唤裹挟着熟悉的腔调:夏夏,我的乖囡...
直到檀香萦绕的书房里,泛黄的老照片与烫金族谱摊开,我才惊觉母亲藏在平凡表象下的身世——那个总在厨房为我熬汤的温婉女人,竟曾是夏家最耀眼的掌上明珠。
母亲曾像逃离樊笼的夜莺,为挣脱顾夏两家的商业联姻枷锁,毅然斩断家族羁绊,与父亲私奔到市井巷陌。
这场叛离如利刃划开两大家族的盟约,自此顾夏交恶,恩怨纠缠成死结。
而我,如同被命运拨弄的棋子,在真相浮出水面后,顺理成章地回归夏家,成了这盘错综复杂棋局中的关键一子。
顾叔叔并没有挽留,只是说尊重起自己的决定。
一年后的慈善舞会,水晶吊灯将宴会厅照得恍若白昼。
人群中,那个身着手工定制西装的男人,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剪裁凌厉的西装勾勒出他愈发冷峻的轮廓,领带夹折射的冷光。
他步履匆匆与我擦肩而过,直到助理低声提醒,才堪堪驻足。
那双眸子,此刻漫不经心地扫过我精心盘起的发髻、缀满碎钻的礼服,语气凉薄得像在品鉴橱窗里的展品:几年不见,倒是出落得愈发精致了。
陆川穿过人群来到我身边,带着一束白色的玫瑰花,若不是刻意留心,旁人很难察觉他微坡的步态。
这一年,即便我在夏家,他也总会带着当季的白玫瑰准时赴约。
我双手握住捧花,他身着剪裁考究的白色西装立在我身侧,骨节分明的手虚扶在我腰间,与我耳垂上的翡翠遥相辉映。
宴会厅的镁光灯交织成河,宾客们的赞叹声此起彼伏,说我们如同从鎏金画框中走出的璧人,举手投足间皆是天造地设的般配。
雕花铜铃轻响,外婆贴身的侍女笑意温婉地引我穿过回廊。
书房内沉香袅袅,檀木书案上摊开泛黄的族谱,外婆指尖轻轻叩击纸面:顾夏两家决定重启联姻。
她抬头时,镜片后的目光意味深长,你和顾沉舟相识,彼此了解,倒是段佳话。
我攥着裙摆的手指骤然收紧,茶盏里的普洱泛起涟漪:为什么不是陆家?
记忆中明明是陆川和我关系会更好,这一年,他的所作所为所有人都看在眼中。
外婆摘下眼镜擦拭,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冷硬:这辈子,你都不可能嫁给陆家人。
她翻开族谱某一页,红笔圈出的名字刺得我眼眶发疼,你父亲婚前本姓陆——你和陆川,是血脉相连的表兄妹。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落了下来,打在芭蕉叶上沙沙作响。
我想起,不管陆川对我再好,我总感觉陆川像我哥哥,所以我克制的温柔、保持分寸的拥抱,所有难以名状的情愫在这一刻轰然明了。
外婆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像落在心头的重锤:夏夏,你可愿意?
9 火海中的救赎
二十四小时内,热搜榜单被顾夏联姻霸屏。
镁光灯在顾夏家宅外织成光网,快门声混着记者尖锐的提问,像无数细针密密麻麻扎进耳膜。
凌晨三点,三条热搜在网络上突然掀起腥风血雨。
像素模糊的偷拍照里,顾沉舟搂着金发女子的身影被反复放大,巴黎街头的梧桐叶都成了佐证;
伪造的财务报表在各平台疯传,配文直指夏家濒临破产,我不过是妄图用带球逼婚的戏码挽救家族资产;
更荒诞的传言甚嚣尘上,说我勾结巫师养小鬼,才换来夏家承认身份的机会。
我攥着手机给顾沉舟发了一条消息,对话框里光标跳动许久。
终于等来他冷淡的回复:清者自清。
屏幕冷光映着在玻璃窗外,碎成一片刺目的白。
远处顾氏大厦的霓虹在夜雾中诡谲闪烁。
攥着手机的掌心沁出冷汗,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在屏幕上明明灭灭——父母车祸真相的诱饵,让我不顾一切冲向顾氏大厦。
天台的铁门被风撞得哐当作响,空荡荡的金属护栏外,城市灯火如同破碎的琉璃。
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喘息的黑影举着U盘逼近:
你知道我父母车祸真相?
这里藏着所有秘密,只要你把U盘插入顾家房间的电脑里面。
熟悉的声线穿透口罩。
顾沉舟踏着满地月光现身。
黑色高定西装褶皱凌乱,歪斜的领带垂在锁骨处。
陆川迅速将U盘塞进我掌心,慌张地挡在我面前:快跑,夏夏,顾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才发现那个人是陆川。
你跟她说什么?
顾沉舟青筋暴起的手背砸在锈迹斑斑的护栏上,金属扭曲的声响混着怒吼炸响,我知道是你...
显然顾沉舟没认黑衣人是陆川。
夏夏快跑...按照我说的做。
我攥紧藏着秘密的U盘转身奔逃。
推开那扇蒙着薄尘的雕花木门,记忆裹挟着熟悉的桂花香扑面而来。
水晶吊灯悬在原位,梳妆台上的贝壳风铃仍保持着我离开时的角度,就连枕头上淡粉色的刺绣蝴蝶,都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原来在我离开夏家的日子里,这间屋子被时光按下了暂停键。
真相,什么是真相?
当U盘金属接口刚触碰到电脑卡槽,尖锐的警笛声突然撕裂夜空。
热浪裹挟着浓烟从门缝疯狂涌入,我跌跌撞撞扑向门口,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铜制门把,金属碰撞的闷响让心脏瞬间悬到嗓子眼——有人从外侧上了锁!
火舌顺着壁纸攀爬,将我的倒影扭曲成狰狞的形状,包里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屏幕亮起那串熟悉又陌生的号码。
喂?!我贴着滚烫的门板喘息,火焰噼啪声几乎盖过听筒里的动静。
夏夏!别慌,我马上来!
沙哑的嘶吼裹着呼啸的风声传来,顾沉舟的声音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过,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意,找湿毛巾捂住口鼻,躲到窗边!
我再次听见他叫我夏夏,声音不再冷咧。
火焰舔舐着窗帘,热浪灼得人睁不开眼。
恍惚间,我看到顾沉舟破门而入的身影,他的白衬衫被浓烟熏黑,头发凌乱,脸上全是烟灰。
他冲过来把我护在怀里,却在即将冲出火海时,被坠落的吊灯砸中。
我尖叫着推开他,自己却被气浪掀翻......
10 海边的揭露
意识从混沌中缓缓浮出时,鼻腔里残留着焦糊的灰烬气息。
陌生的房间泛着冷调的灰,海腥味从虚掩的窗缝钻进来,将我困在一片茫然里。
我踉跄着推开木门,咸涩的海风裹挟着浪涛声扑面而来——目之所及,是一望无际的湛蓝海面,浪花拍打着礁石,像是永不停歇的叹息。
老式电视机突然发出电流杂音,新闻画面闪烁着刺目的白光。
镜头扫过顾宅垂落的白幡,顾叔叔两鬓如雪,眼神空洞地望着灵堂;
顾沉舟跪在蒲团上,指节攥着香烛的青白色几乎要穿透皮肤;
我看见灵堂上我的照片。
潮水漫过沙滩的声响里,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那人拖着微跛的右腿,我望着他染着海风的轮廓,喉间发紧:
陆川,这里是......
他抬起头,眼底藏着我读不懂的情绪:他永远不会找到你了。
海浪声骤然放大,将后半句话揉碎在咸涩的风里。
我攥紧床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所以那一切都是你做的?陆川?
他转过身时,嘴角扯出一抹扭曲的笑,目光近乎偏执:
是我把顾家机密卖给了竞争对手,那些说他私生活混乱,说你'带球逼婚'的通稿,伪造的破产证明......全是我亲手炮制。
是我将U盘给的你。
是我告诉顾母说你是顾家私生女,我就是要让顾家不得安宁。
他沙哑的嗓音,带着某种近乎疯魔的畅快,凭什么他能坐拥一切?他那么糟糕,你却要嫁给他!
他跛着右腿缓缓逼近,皮鞋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声响,他的手掌抓住了我的肩膀:
夏夏,你知道吗?小时候那场绑架,其实绑匪绑架的不止顾沉舟一人,还有我。是顾沉舟挣脱了绳索,绑匪说如果他继续跑,就要废了我的腿。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笑意在喘息间破碎,他头也不回地跑了。从那以后,我每走一步都在提醒自己——这笔账,总得让顾家来还。
潮水拍岸的节奏越来越急,那些被岁月掩埋的真相,终于裹挟着咸涩的海风,在月光下翻涌成血色的漩涡。
我对你那么好,你却答应要和顾家联姻。他的手掌攥紧我的手臂。
顾沉舟到底....
11 宽恕与重生
对不起。
顾沉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从未有过的沙哑。
他眼底翻涌着无尽悲伤:阿川,原来你这么恨我。
原来顾沉舟在国外,一直在收集泄露机密文件间谍。
订婚的种种危机,都是陆川暗中策划等顾沉舟发现真相时,他却无力继续查下去。
顾沉舟喉结滚动两下,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
阿川,那次绑架我其实早醒了。绑匪说拿到赎金就撕票,他们根本没打算留活口。我不逃,我们都得死。
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我知道你怨我,但当时除了拼命挣开绳索跳窗,我没有别的办法。
你胡说!
陆川的怒吼震得窗棂发颤,他癫狂地掀翻木桌,瓷器碎裂声中踉跄欲倒。
我本能地冲上前扶住他颤抖的身躯,温热的泪珠砸在他后颈:哥哥...
这声呼唤如惊雷炸响。
陆川猛地转身,镜片后的瞳孔剧烈震颤:你叫我什么?
顾沉舟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我也是才知道,夏夏的生父正是你三叔。
不可能!陆川踉跄后退,撞翻的烛台在地毯上烧出焦痕,我三叔明明一早就...怎么可能有女儿。
我明明很爱夏夏。
可是你却伤害了她,用她做局。
顾沉舟说。
当陆家人将陆川带离时,我终于敢回头望向顾沉舟——他倚着墙壁,苍白的脸上挂着释然的笑,眼底却有泪光在暮色中闪烁。
对不起,夏夏,是我不好。以前的种种都不是...
他屈膝,在我面前缓缓跪下,将脸埋入我手中。
抱歉,是我愧对于陆川。我害他因跛足而终身无法如健全之人般肆意奔跑,况且他一直喜欢你。
所以,我实在无法坦然面对。对不起,请务必原谅我,求你宽恕我……
我终于明白他为何自甘堕落,把自己变成暴力纨绔的模样。
是来偿还对陆川的愧疚。
就像当初老师当众表扬他135分的数学卷,他却当众撕碎扔进垃圾桶。
那些刻意装差的瞬间,不过是想衬出陆川的优秀。
他缓缓抬头,目光坚定地凝视着我,字字恳切道,请允许我伴你左右。往昔我不敢与你对视,不敢呼唤你的名字,不敢对你流露怜惜,更不敢直面心中爱意。现在,我愿将这些遗憾一一弥补。
我伫立原地,良久未动。
最终,轻轻抬手,温柔地抚过他的发丝。
12 星辰下的承诺
海风将我们的头发纠缠在一起,像命运悄然打的结。
他伸手替我将发丝别到耳后,指尖残留的温度比夕阳更暖。
我们沿着沙滩慢行,脚印被潮水抚平又重塑,就像那些被时光治愈的伤痕。
暮色渐浓时,顾沉舟忽然停住,眼里盛着漫天星辰:这次我陪你走到所有路的尽头。
我笑着点头,咸涩的海风里,终于尝到了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