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凌晨一点多,失眠刷着手机,一个普普通通的问题跳出来:
女朋友用脚踩你的脸,你会生气吗
这种无聊问题我一般直接划走,但那天鬼使神差,我点开了评论区。
一条高赞评论赫然在目,头像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我老公江祁白的微信头像,一片空旷的雪山。
评论是这么写的:
女朋友肯定不会,但老婆就悬了。
她不懂风情,也不会年轻人的玩法,要不是婚后免费,还能偷腥,我早就让她净身出户了。
那一刻,我感觉全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又瞬间冻结。
我转头,看着身边熟睡的男人,江祁白。
他睡得很沉,眉眼舒展,侧脸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英挺。十年了,这张脸我看了十年。
从十八岁那个青涩的少年,省吃俭用,跑遍全城,只为给我买一副合适的助听器,脸颊总是带着阳光的红晕;到如今二十八岁,功成名就,西装革履,眉宇间多了几分冷傲和疏离。
十年,他变了。
变得用最伤人的话来羞辱我时,连切换小号都懒得做。
心口一阵阵发紧,苦涩蔓延开来。
1.
裂痕初现
放下手机,我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有一万只蜜蜂在飞。
江祁白真的出轨了吗
我们从校服到婚纱,十年感情,在外人眼里是模范夫妻,连我自己都从未怀疑过他对我的爱。
可那条评论,像一根毒刺,扎进了我心里。
我一夜没睡。
第二天,等江祁白西装笔挺地出门上班后,我立刻抓起手机,拨通了闺蜜乔姝意的电话。
约在常去的咖啡馆。
我把事情原委刚讲到一半,乔姝意就猛地打断我,一脸不可思议:
等等,你说江祁白出轨沈清棠,你没搞错吧这不可能!
我皱着眉,看着她。
乔姝意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清棠,你是不知道,江祁白一个月前就开始念叨你下周的生日了。他还拿着几款手镯的照片问我,哪款你戴着好看。
我的心不争气地颤了一下。是吗……
乔姝意没接我的话,眼神飘向窗外,自言自语般:江祁白那个人,精明得跟猴儿似的,做事滴水不漏。发这种评论不切号……
她猛地转回头,眼神锐利地盯着我:不像是忘了,更像是……故意给你看的。
我心里一咯噔。
两种可能,乔姝意伸出一根手指,一,有人故意用他手机发的,目的就是挑衅你,让你自乱阵脚。
她顿了顿,比出第二根手指,语气沉重了些:二,也是最坏的可能,确实是他本人发的。那清棠,你真得做好准备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
公司是我和江祁白一起打拼出来的。但婚后,他说不想我太辛苦,劝我回归家庭,我当时沉浸在幸福里,傻乎乎地就同意了,从此再没插手过公司事务。
如果现在离婚,他那句净身出户,恐怕不是玩笑话。
正想到这儿,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三个字:江祁白。
我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2.
副驾上的惊喜
老婆,电话那头传来江祁白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我看乔姝意发朋友圈了,你俩逛街呢
我含糊地嗯了一声,心里五味杂陈。
正好,我这边完事了,顺路去接你,把定位发给我。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一起。
我们我心里疑惑,但没多问。
半小时后,江祁白那辆熟悉的黑色卡宴停在咖啡馆门口。
我拉开车门,准备上副驾,却看到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年轻又热情的脸。
清棠姐!
宋喃蓁,我和江祁白共同资助的女大学生,此刻正坐在副驾驶座上,笑靥如花地跟我打招呼。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动作也顿住了。
我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江祁白的车里,还是副驾驶。
她身上那件香奈儿的新款连衣裙,晃得我眼睛疼。看来,江祁白对她的资助,真是相当到位。
江祁白见我杵在原地不动,皱起了眉头:怎么不上车
我没理他,目光落在宋喃蓁身上,尽量压着火气,平静地问:你不下来吗
宋喃蓁脸上的笑容滞了一下,随即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声音又软又糯:姐姐,我坐后排会晕车的,祁白哥也知道的。这次就委屈你坐后面啦,好不好
话是商量的语气,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得意。
我刚想开口反驳,江祁白却不耐烦地催促:快点上车吧,清棠。喃蓁不像你这么闲,待会儿还有课呢。
不像你这么闲……这句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我咬了咬牙,没再说什么,默默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一路无话。
不是我不想说,是根本插不进嘴。
江祁白和宋喃蓁一直在热络地聊着学校里的趣事,偶尔发出几声轻笑,气氛融洽得仿佛我才是那个多余的外人。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甜腻得发慌,不是我常用的那款。我猜,是宋喃蓁身上的味道。这狭小的空间,因为她的存在,变得格外压抑。
终于,车开到了宋喃蓁的大学门口。
祁白哥再见!宋喃蓁解开安全带,下车前,冲着驾驶座的江祁白挥了挥手,笑容灿烂得刺眼,却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我。
呵,真是好教养。
回到家,保姆王妈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我没什么胃口,扒拉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太太,今天的饭菜不合您胃口吗王妈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挺好的。我摇摇头。
不是饭菜的问题,是心里堵得慌,被人膈应到了。
宋喃蓁一口一个清棠姐,却做着小三上位的姿态,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懒得装。她看我的眼神,那种带着怜悯和炫耀的复杂目光,让我如鲠在喉。
我起身回房,路过客厅,目光扫过电视柜上的相框。
那是我们的高中毕业照。
十八岁的江祁白,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意气风发。快门按下的瞬间,他没有看镜头,而是侧过头,深深地看着我,嘴角噙着一抹散漫又深情的笑。
照片拍完,我气得捶了他一拳:叫你看镜头,你看我干什么!
他坏笑着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垂——他知道那里是我的敏感点。
少年低哑着嗓子,带着独有的磁性:抱歉,太喜欢了,实在没忍住。
那时的喜欢,真挚而滚烫。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打断了我的回忆。
如今二十八岁的江祁白,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淡漠,没有一丝温度。
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他一步步走下来,停在我面前。
不等他开口,我先说了话,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宋喃蓁的资助,停了吧。
3.
对峙与谎言
我说你怎么从上车就拉着个脸,江祁白轻笑一声,带着点嘲讽,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一副无奈的样子:人小姑娘就坐了一下副驾,这也值得你计较
我不该计较吗我反问,声音有些发颤。
就算计较,他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疲惫和不耐烦,停止资助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她一个学生,多不容易。
喉咙瞬间干涩得厉害,嘴唇也跟着抖了起来。
我承认,在发现那条评论后的无数个失眠的夜里,我曾有过懦弱的念头。我想过,也许他只是一时糊涂,只要他不太过分,我可以假装不知道,维持这个看似完美的家……
但我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也低估了他的无情。
宋喃蓁坐在副驾上的得意,江祁白理所当然的维护,像两记响亮的耳光,打醒了我。
怒火和委屈交织着,冲破了理智的防线。
江祁白,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你出轨了,是吗
问出这句话的瞬间,我死死掐住了自己的掌心,指甲陷进肉里。我在心里默念:只要他说没有,只要他否认,我就信他,我就原谅他这一次。
男人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
他上前一步,把我揽进怀里,动作熟练而温柔,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他甚至还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尖。
傻瓜,胡思乱想什么呢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惯有的宠溺,是不是我最近太忙,陪你少了,让你没有安全感了
我的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我只是抬起头,平静地望着他,望着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
记忆像潮水般涌来。
高二那年,午休后我忘了戴助听器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突然,教学楼剧烈晃动起来——地震了。
等我迷迷糊糊反应过来,慌忙往楼下跑时,在楼梯拐角处,一头撞进了一个温暖而急促的怀抱。
是江祁白。
他逆着人流冲上来找我。
你怎么跑这么慢——少年的声音又气又急,带着哭腔。
他的视线落在我的耳朵上,瞬间明白了什么。
那天明明是炎热的夏天,他跑得满头大汗,脸颊通红,眼眶却比脸颊更红。
沈清棠!他把我抱得紧紧的,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揉进骨子里,声音都在发颤,你是不是想吓死我吓死我你就开心了是不是
温热的泪水滴落在我的手背上,凉凉的,却又滚烫得灼人。
那是十八岁少年毫无保留的真心。
他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衬衫,剧烈地撞击着我的胸口,与我的心跳同频共振。
回忆被江祁白温柔的嗓音拉回现实。
他捧着我的脸,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和纵容:我怎么会出轨。
棠棠,我有多爱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那一刻,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听着他信誓旦旦的话语,我竟然……又一次动摇了。
也许,真的是我多想了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脏那阵阵尖锐的刺痛感。
好,我相信你。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既然你和宋喃蓁没关系,那我要你停止对她的资助,就这么难吗给我这点安全感,不行吗
话音刚落,江祁白眉头立刻就蹙了起来,刚刚还温柔似水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棠棠,你怎么变了。
他松开揽着我的手,语气也带上了明显的失望和指责:你自己也是苦日子过来的,穷了二十多年,现在当了豪门富太太,怎么连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了
恻隐之心
我的心彻底凉了下去。
妻子疑神疑鬼,难道不该反思是不是自己没给够安全感吗
相爱十年,他连这点信任和尊重都不能给我了吗
何况,宋喃蓁已经上大学了,学校有奖学金,有助学贷款,实在不行,课余时间做点兼职,难道活不下去吗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瞬间席卷了我。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那个曾经发誓要一辈子对我好的少年,终究是消失在了时光里。
他把曾经只属于我的那份爱,那份好,分给了别人。
青春里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那些同频共振的心跳,原来,走不出来的,只有我一个人。
心脏的酸痛感越来越强烈,几乎让我窒息。
沉默了许久,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冰冷而平静:
江祁白,你发的帖子,我都看到了。
『老婆不懂风情,也不会年轻人的玩法』,后面的话,还需要我重复一遍吗
这一瞬,江祁白的脸色,骤然惨白。
但他很快调整过来,像是被我的话刺伤了自尊,语气变得生硬而冷漠:
行了,棠棠,别像个木头一样站在这里胡搅蛮缠了。
他松开了原本还虚握着我的手,转身,丢下一句我累了,径直上了楼。
想象中他惊慌失措、试图解释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我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原来,我还是这么懦弱。
连当面戳穿他出轨的勇气都没有。
或许潜意识里,我还在害怕失去他,害怕失去这个经营了十年的家。
我总幻想着小说里的情节,幻想着他会幡然醒悟,会追妻火葬场。
可现实是,他只会觉得我胡思乱想,觉得我无理取闹。
我什么都没再说,默默地转身上了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江祁白就飞去了港城。他的助理打电话告诉我,是去谈一笔重要的生意。
我握着电话,声音平静地问:他把宋喃蓁也带上了,对吗
电话那头的助理明显迟疑了一下,语气有些为难。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挥了挥手,尽管他看不见:算了,你不用说了。
挂了电话,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了安保公司,让人下午来家里,在几个关键位置,安装了隐蔽的摄像头。
一个月后,江祁白从港城回来了。
他似乎心情很好,脸上多日笼罩的阴霾一扫而空,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那天正好是我生日。
生日快乐,老婆。他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发顶,抱歉,今年没能陪你一起过。
他牵起我的手,将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打开,拿出里面的手镯,轻轻戴在我的手腕上。
喜欢吗我挑了好久的。他埋在我的颈窝处,像小狗一样蹭了蹭。
我垂下眼眸,看着手腕上那只闪亮的手镯。
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这款手镯,一个月前,我就在宋喃蓁的手腕上见过了。
江祁白大概是忘了。
或者,他根本不在意我是否知道。
他补给我的生日礼物,他精心资助的女孩儿,却比我先一步戴上了。
我敷衍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问我喜不喜欢,很多余。
我从来不戴手镯,也不喜欢这些浮华的奢侈品。真正喜欢这些的,从来不是我。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现在只想尽快收集到他出轨的证据,然后,干干净净地离婚。
4.
监控下的真相
快到凌晨,我刚准备睡觉,卧室门被敲响了。
是江祁白!
他端着一杯温牛奶走进来,放在我的书桌上,声音难得的温和: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别熬夜。
我点点头,没看他。
牛奶……记得喝。他顿了顿,语气里似乎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愧疚以前我都会给你热好的,最近工作实在太忙,给忘了。
他的声音清润温和,像极了高中时的他。
那时候,学校每天会发免费的盒装牛奶。
江祁白总是把他那盒塞给我,不管我怎么推拒。
每次我瞪他,他都会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朵。
我已经够高了,他会小声嘟囔,棠棠你得多喝点,这样以后就不用……
不用什么我故意逗他。
少年会飞快地凑过来,在我脸颊上偷亲一口,然后红着脸,闷闷地坏笑:就不用踮起脚尖亲我了。
你坏!我每次都气得追着他打。
啪嗒——
门被轻轻关上,江祁白走了。
那个十七八岁,总爱弯下腰迁就我身高的少年,也随着这声关门声,彻底消失在了我的生命里。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拿起牛奶,却一点喝的欲望都没有。
深夜,我刚敷完面膜,准备上床睡觉。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起初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并没在意。
但紧接着,我听到了清晰的脚步声,很轻,蹑手蹑脚的,绝对不是江祁白的脚步声。
然后,是我隔壁那间客房的门,被轻轻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那一瞬间,我的太阳穴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几乎是屏住呼吸,冲到书桌前,迅速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点开了监控软件。
后来我常常想,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听到那些声音,如果我没有打开监控,或许……
可惜,没有如果。
监控画面清晰地显示着客房里的情景。
宋喃蓁穿着一条清凉的吊带睡裙,布料少得可怜,正用她那条纤细白皙的腿,有意无意地蹭着江祁白的西装裤腿。
江祁白坐在床边,眉头紧锁。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抓住了她乱动的脚踝,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宋喃蓁,你在干什么把腿放下来!
女孩儿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嘟起了亮晶晶的嘴唇,眼神无辜又勾人。
笨蛋!她娇嗔道,这都看不出来吗我在勾引你啊,祁白哥。
江祁白的脸色越来越黑,脸部肌肉紧绷,额角甚至爆出了青筋。
滚出去。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宋喃蓁,我资助你,是供你读书,我对你没有其他龌龊的想法。如果你再这样,别怪我不客气!
宋喃蓁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警告,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她挪动身体,更加贴近江祁白,伸出白皙细长的胳膊,大胆地勾住了他的脖颈,嘴唇几乎要贴上他的耳朵,吐气如兰:
可是祁白哥,她的声音又软又媚,带着刻意的挑逗,你下面……硌得我好不舒服啊……
她抬起头,眨着一双小鹿般纯真的眼睛,表情无辜得像个天使。
我更大胆的步骤还没做呢,但哥哥你好像……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视线下移,然后发出一声带着惊讶和窃喜的低呼,欸哥哥,你好像……起反应了欸。
监控画面里,江祁白身体明显一僵,喉结滚动了一下,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他,江祁白,我的丈夫,对着宋喃蓁,起了生理反应……
轰——
一股滚烫的血液直冲头顶,胸腔里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瞬间炸开!
我猛地推开椅子,发疯似的冲出了卧室。
然而,当我冲到客房门口,看到眼前那一幕时,我的脚步却像被钉在了原地,硬生生地顿住了。
房门,竟然大敞着!
宋喃蓁,她竟然连门都没关!
是为了追求刺激还是,单纯为了挑衅我!
房间里,那对狗男女——不,说是发情的狗更合适——正纠缠在一起。
听到动静,两人同时转过头来。
看到站在门口的我,他们眼中都闪过一丝震惊和慌乱,动作也瞬间僵住。
下一秒,我冲了进去,用尽全身力气,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江祁白的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江祁白!我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嘶哑,这就是你说的没有出轨!你还要脸吗!
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慌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
宋喃蓁像是被吓坏了,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连忙后退了几步,躲到了江祁白的身后,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而江祁白,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张开手臂,将她护在了身后。
他抬起头,狭长的眸子危险地眯起,盯着我,声音冰冷而强硬:
我先把话说清楚,我做错事,一人承担。你别动喃蓁。
别动喃蓁……
我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一股尖锐的疼痛猛地攫住了心脏。
疼。
说不清到底是哪里疼。
大概是心吧,像是被人用一把钝刀,一下,一下,慢慢地剜着血肉,鲜血淋漓。
我想起一年前,我陪江祁白回母校参加校庆活动。
他是作为杰出校友回去做宣讲的。
我们提前到了学校,想去以前的教室看看。
却没想到,在教学楼后面,撞见了宋喃蓁被几个女生围堵霸凌的场景。
那几个女生嘴里叼着烟,嬉笑着,用点燃的烟头去烫宋喃蓁裸露在外的胳膊。
江祁白很少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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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一次,他几乎是瞬间就变了脸色。
他甚至忘了我的存在,第一次,抛下我,冲向了另一个女孩。
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瑟瑟发抖的宋喃蓁身上,脸色黑得吓人,眼神凌厉地扫过那几个霸凌者,声音冷得像冰:
主动退学,还是等着被拘留,你们自己选。
那几个女生被他的气势吓住了,扔掉烟头,落荒而逃。
宣讲结束后,江祁白就跟我提出,想要资助宋喃蓁。
我当时看着女孩儿红着眼圈、怯生生的样子,心软了,没有拒绝。
回到家,江祁白对我说的第一句话,至今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说:喃蓁她,很像十六岁时的你。
我当时正在夹菜的手,猛地顿住了。
心里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顿了一下,表情变得很严肃,补充道:
当然,棠棠,她和你不一样。
你是……他斟酌了一下用词,你是性格有点不合群,才会被人欺负。而宋喃蓁——据我调查,她性格活泼开朗,为人善良,是她的那些同学太坏了,纯粹是以欺负人为乐!
他说这话时,双拳紧握,咬牙切齿,一副义愤填膺、正义感爆棚的样子。
谁看了,不得夸他一句好男人啊。
可是,他说我性格不合群,才会被人欺负……
嘴里瞬间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苦涩。
原来,在他心里,我高中时遭受的那些,仅仅是因为我性格不合群
他忘了,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理解过我的处境。
高一时,因为家离学校太远,我选择了住校。
刚开始,宿舍里的关系还算融洽。
但时间长了,矛盾就显现出来了。
同寝室有个叫梁幼怡的女生,谈了恋爱后,每天晚上都在寝室里煲电话粥,声音大得不行,还经常和男朋友连麦打游戏到深夜。
我因为听力不好,对声音特别敏感,被吵得根本睡不着。
我委婉地提醒过她两三次,她每次都口头答应说会注意,但过后依旧我行我素。
实在没办法,我只能选择在睡觉时摘掉助听器,让自己沉浸在无声的世界里。
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彻底被她们孤立了。
那是一个周日的晚上,我因为家里有点事,提前返校了。
回到寝室时,灯是关着的,我以为没人,就轻手轻脚地爬上了自己的床铺,拉上了床帘。
没过多久,梁幼怡和另外两个室友回来了。
她们大概以为寝室里没人,一进来就开始肆无忌惮地议论我,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昨天我男朋友眼睛都快黏沈清棠身上了,艹!梁幼怡的声音尖锐刻薄,姓沈的那个贱人,洗完澡连内衣都不穿就从卫生间出来,她是不是故意的别人的男朋友都要勾引,真他妈贱!
事实上,是她自己违反宿舍规定,趁宿管阿姨不在,偷偷把男朋友带进了女生宿舍。
我当时刚洗完澡,准备睡觉,天气热,我确实没有穿内衣睡觉的习惯。
她男朋友看我的眼神,黏腻又猥琐,像条毒蛇,让我很不舒服。我只想赶紧回到自己的床铺上,拉上床帘,隔绝那令人作呕的视线。
我以为只要我不出声,她们说够了就会停。
没想到梁幼怡越说越激动,甚至走过来,狠狠踹了一脚我床位旁边的凳子。
他妈的!她怒骂道,老子早就想骂那个死聋子了!自己耳朵听不见,还管别人打不打电话装什么清高!整天戴个破助听器,看着就烦!
我躲在窗帘后面,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屈辱和愤怒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
但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甚至连掀开窗帘,和她对骂的勇气都没有。
那一刻,我多么希望自己真的聋了,永远都听不见这些恶毒的语言。
5.
决裂与反击
我当然不会打她。
我看着眼前护着宋喃蓁的江祁白,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毕竟,她可是你捧在掌心上的心头好,是你眼里的『小可怜』,我哪里敢动她一根手指头
到这一刻,我终于彻底承认了。
那个曾经把我从校园霸凌的阴影里拯救出来的意气风发的少年,那个曾是我整个青春唯一的光的江祁白,其实,是把我推向了另一个更深的深渊。
被我讽刺的宋喃蓁,脸上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怨毒和不甘。
她从江祁白身后走出来,仰着下巴,冷笑着对我说:
江太太,你何必这样阴阳怪气地羞辱我呢我也不想破坏你们的家庭,可是我太爱祁白哥了!而且,你们之间早就没有感情了不是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成全我们呢
说完,她竟然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我的面前,眼泪说来就来,哭得梨花带雨。
江太太,求求你了,成全我们吧!
哦
我冷冷地看着她表演。
这会儿倒是知道叫我江太太了刚才在车上那股嚣张劲儿呢
江祁白显然被她这一跪给惊到了,也心疼坏了。
他连忙弯腰,一把将宋喃蓁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紧紧搂在怀里,柔声安抚。
小小的人儿依偎在他宽阔的胸膛里,显得那么柔弱无助,楚楚可怜。
而江祁白再抬起头看向我时,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厌恶和疏离。
沈清棠。他一字一顿,声音冷得像冰碴,我再说最后一遍,我和宋喃蓁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我没有出轨。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直刺向我:反倒是你,一直揪着不放,咄咄逼人。今晚,是你太过分了。
说完,他抱着宋喃蓁,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临走前,他狠狠地摔上了门。
砰!
巨大的关门声震得整个卧室都在嗡嗡作响,也震碎了我心里最后一丝幻想。
我想往前走一步,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全身僵硬麻木。
我像个迟暮的老人一样,动作缓慢地挪到沙发边,瘫坐下来。
脑袋里一片空白,过了好几秒,才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
江祁白带着宋喃蓁走了,他们会去哪里酒店吗
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会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吗
我是不是真的老了皮肤松弛了胸部下垂了所以他才会这么厌恶我,连碰都不想碰我了
一定是我的问题吧。
对,一定是我的错。
不然,他怎么可能那么理直气壮地说是我太过分了呢
啪——
一滴冰凉的液体砸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恍惚地抬起手,摸了摸脸颊,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就泪流满面了。
真丢人。
沈清棠,你真是太丢人了。
在出轨的丈夫和小三面前,像个泼妇一样歇斯底里,最后还掉了眼泪。
我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大概半个小时,也许更久。
直到眼泪流干,心脏的疼痛渐渐麻木,我才终于恢复了一点点平静。
我站起身,走到电脑前,将刚才监控录下的那段足以毁掉江祁白声誉的视频,仔細地保存下来,然后,打包发送给了我早就联系好的离婚律师。
第二天下午,我约了乔姝意见面,告诉她我决定离婚了。
乔姝意听完,二话不说,立马举双手双脚赞成。
离!必须离!这种渣男留着过年吗她义愤填膺,不过,棠棠,她随即又面色凝重起来,江祁白出轨的证据,你都收集齐了吗他那么精明,别到时候让他反咬一口。
我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勺子碰到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差不多了。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乔姝意握住我冰凉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她犹豫了很久,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
棠棠,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不久前,我无意间翻墙,刷到了宋喃蓁的一个推特账号。上面……记录了她和江祁白很多……嗯,出轨的细节。你要不要看
6.
小三的炫耀与我的反击
我的心猛地一沉。
良久,我点了点头。
乔姝意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页面递给我。
宋喃蓁的推特昵称叫蓁蓁,头像是一张她自己的照片,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笑得很甜美,背景似乎是某个海岛。
置顶的一条推文是:被爱后疯狂长出血肉……
乔姝意看到这条,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啧了一声:还长出血肉赶紧去医院看看吧,别是长了什么不该长的东西。
我被她逗笑了,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
我往下翻看着宋喃蓁的推文,时间线拉得很长。
最新的一条是昨晚发的:
昨晚被江总公主抱了,呜呜呜~江总身上的雪松味好好闻,我要晕死过去了
!果然,只要我稍微示弱装个可怜,江总就心疼得不行。一想到他那个黄脸婆老婆被气得满脸泪痕、像个疯婆子一样,我就心情大好,嘻嘻~
评论区里,各种声音都有:
【啊啊啊好嗑!柔弱貌美女大学生
x
冷酷禁欲霸总,这是什么神仙
CP!路过的狗都要被甜晕了!】
【虽然但是……这男的不是有老婆吗这女的不是知三当三吗这也能嗑楼上是没见过男人还是没见过女人】
【楼上的,我看你是清朝来的吧都什么年代了!江总和他老婆早没感情了,没看之前的帖子吗江总都跟我们蓁蓁吐槽过,说他老婆身上都有老人味了,听着都yue了!】
【老人味……呕。心疼江总,赶紧离婚吧!】
【楼上那个说嗑的,我看你天天把『爱女』挂在嘴边,实际上男人说句话你就恨不得为他冲锋陷阵。还有,这帖子内容一看就是国内社交平台发不出去,才跑到外网上来发的吧】
【楼上你有病吧我们蓁蓁也是女性,你对她这么刻薄干什么我看你就是江总那个老女人的小号吧嫉妒我们蓁蓁年轻漂亮!不爱看就滚出去,没人逼你看!】
我的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闷得喘不过气。
老人味……
原来,在江祁白眼里,在他和宋喃蓁嘴里,我是这样的形象。
我强忍着恶心,继续往下翻。
果不其然,宋喃蓁从见到江祁白的第一眼起,就对他一见钟情了。
为了接近他,她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堪称小三界的楷模。
其中一条推文,是在江祁白去港城出差的那天深夜发的:
长得乖,当然是为了方便做坏事呀~嘻嘻。为了追到喜欢的人,用点不入流的小手段怎么了只要男人吃这一套,乖乖上钩不就行了吗恋爱脑
霸道总裁
呵。
我平静地放下手机。
宋喃蓁和江祁白,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是挺般配的。
一个喜欢在网上匿名吐槽老婆,一个喜欢在网上直播当小三的心路历程。
锁死,祝福他们。
应该是她本人没错。我对上乔姝意担忧的目光。
棠棠,你……你还好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朝她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放心,我没事。看完这些,我反而更坚定了。
乔姝意这才松了口气。
她紧紧握住我的手,眼神坚定:棠棠,别怕。离婚没什么大不了的,离开渣男,你会遇到更好的。就算遇不到,不是还有我嘛!我养你!
我用脸颊蹭了蹭她温暖的手背,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是啊,我不是一个人。
我还有乔姝意,我还有我自己。
7.
故人重逢
去见律师事务所的那天,在写字楼下等电梯时,我意外地遇到了一个熟人。
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看着有点眼熟。
他似乎也认出了我,眼睛一亮,带着点惊喜和不确定,朝我走了过来。
学姐他试探着开口,你是沈清棠学姐吗
我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他。
深邃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我想起来了。
他是姜至野,我高中的学弟。
那年我高考成绩不错,进了全市前五十,被学校请回去给学弟学妹们做学习经验分享。
分享会结束后,大部分学生都走了,只有一个男生还留在教室里,埋头认真地抄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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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笔记。
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橙黄色的光晕笼罩在他身上,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轮廓,那一幕,安静又美好,我至今还记得。
等他抄完,他拿着一个崭新的笔记本,有些紧张地走到我面前,脸颊泛着淡淡的粉色。
学姐,他声音有些小,可以……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见我没说话,他连忙摆手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想沾沾学姐的光……
说完,他抿了抿唇,耳尖红得更厉害了。
我被他那副纯情又紧张的样子逗笑了,拿起笔,在他的笔记本上签下了我的名字。
后来,我考来了北城,和他断了联系。
没想到,十年后,竟然在这里重逢了。
眼前的姜至野,褪去了当年的青涩,五官长开了,更加英挺帅气,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气质。
当然记得你,我笑着朝他伸出手,姜至野,好久不见。
姜至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满了星星。他握住我的手,力道很轻,一触即分。
他的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眉头微微蹙起:学姐,你变漂亮了,但是……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许久未见的人,都能一眼看出我的憔悴和变化。
而那个与我朝夕相处、同床共枕了十年的男人,却对此视而不见。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是啊,瘦了。
这段时间,因为江祁白和宋喃蓁那些糟心事,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不过,没关系了。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已收集齐全。
我终于可以和这段令人窒息的婚姻,和那个遍体鳞伤的自己,彻底告别了。
和姜至野简单聊了几句,互相交换了微信,我便匆匆赶去见律师了。
8.
医院里的狭路相逢
这段时间,我总觉得胸口隐隐作痛,按压乳房时,会传来针扎一样的尖锐疼痛感。
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我不敢耽搁,立刻预约了第二天乳腺外科的专家号。
第二天下午,我在医院门诊大楼等电梯。
真是冤家路窄。
电梯门一开,我竟然看到了江祁白和宋喃蓁!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心里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北城真小。
两人站得很近,江祁白正低着头,凑近宋喃蓁,仔细看着她手里拿着的一张检查单。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宋喃蓁……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江祁白看完单子,似乎是要去找医生,一转身,目光正好扫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我。
四目相对。
他先是一愣,随即眉头立刻紧紧蹙起,眼神里明晃晃地写满了不悦和厌烦。
他迈开长腿朝我走来,皮鞋敲击着光洁的地板,发出嗒、嗒、嗒的声响,一声比一声近,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又是那些指责我阴魂不散、跟踪他们的话。
在他开口之前,我抢先一步,声音平静无波:
离婚协议书我已经让律师拟好了,电子版发你邮箱了。有空的话,就签了吧。
话音落下。
江祁白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错愕。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利落地提出离婚。
他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沈清棠,他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近乎荒谬的无奈,你至于吗
我只是陪喃蓁来医院做个常规体检,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喃蓁不可能无精受孕,她也从来没想过要抢你江太太的位置!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冷笑,摇了摇头:倒是你,沈清棠,你竟然跟踪我们到医院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恐怖吗
跟踪恐怖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下坠。
我以为自己已经修炼到心如止水了。
但听到他嘴里吐出这些颠倒黑白、伤人至极的话时,我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胸口那阵针扎似的疼痛,又开始隐隐作祟,而且,似乎比之前更疼了。
江祁白双手插在剪裁得体的西装裤口袋里,微微低着头,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
还有,他忽然抬起眼,眼神锐利地盯着我的耳朵,你的耳朵,早就听得见了吧。
我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没有说话。
他向前逼近一步,伸手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眼神阴冷得可怕。
听力恢复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加重了语气,声音里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沈清棠,骗我很好玩吗!
我的手术是两年前做的,很成功,听力早就恢复了正常。
而他,日理万机的江总,对我这个妻子的变化不闻不问,心思全都放在了外面的资助女学生身上。
直到现在,在我提出离婚的这一刻,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却还有脸,反过来指责我欺骗他
真是可笑至极!
见我沉默不语,江祁白大概以为我默认了,脸色更加难看。
他不由分说地拽着我,把我拉进了旁边无人的消防通道里。
砰地一声关上门,隔绝了外面嘈杂的人声。
他松开我的肩膀,却把我困在了他和墙壁之间。
他弯下腰,高大的身影笼罩着我,语气竟然放软了一些,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宽容:
以前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但是现在,沈清棠,你能不能别闹了他伸手,想像以前一样抚摸我的头发,被我偏头躲开了。他的手僵在半空,有些尴尬地收了回去。
只要你乖乖听话,别再无理取闹,江太太的位置,依旧是你的,嗯他循循善诱,仿佛在给我天大的恩赐。
男人的五官轮廓依旧英挺优越,线条分明。
可我看着他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却觉得无比陌生。
十八岁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和眼前这个功成名就、试图用江太太头衔来收买我的男人,他们的身影,在我的泪水中,早已模糊不清,彻底割裂。
记忆里,高三那年,我的助听器被那几个霸凌我的女生故意从桌上扫落在地,摔坏了。
那是我唯一的助听器,家里条件不好,根本没钱再买一个新的。
那段时间,江祁白家里也很困难,他父亲生病住院,花光了所有积蓄。
那是他最穷的时候。
他得知我的助听器坏了,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指腹轻轻蹭掉我眼角忍不住掉下的泪水。
从那天起,他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去帮学校旁边早餐店的张婶卖早餐,推着沉重的早餐车,在寒风里吆喝。
他打工两个小时,只能赚到二十块钱。
我们那个小镇,卖助听器的店很少,而且价格昂贵。
于是,他就利用周末的时间,坐最早一班公交车,跑遍了整个市区,一家一家地问,一家一家地对比,终于,用他辛辛苦苦攒下的钱,给我买回了一副新的、适合我的助听器。
他把助听器小心翼翼地递给我时,手都在微微发抖。
他额头抵着我的额头,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星星在闪烁,郑重地对我发誓:
棠棠,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一定带你去北城最好的医院做手术!你放心,我都打听过了,医生说你是耳部结构受损,不是神经性的,可以治好的!
我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眼泪浸湿了他洗得发白的旧校服。
我搂着他劲瘦的腰,摸到他背后凸起的肩胛骨时,才惊觉,这段时间,他瘦了好多,好多。
我的心,像是在下一场瓢泼大雨,为他心疼,也为自己不争气。
从那一刻起,我也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不要做什么耳朵手术了,我要努力,我要先让江祁白过上好日子,不再那么辛苦。
可是现在……
我抬起头,对上江祁白那双如同淬了寒冰般的眸子,心里竟然一片平静,再也没有了丝毫波澜。
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爱与感动,似乎都被这十年的时光,被他此刻的冷漠和指责,消磨殆尽了。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开口:
江祁白,我得了癌症。
我看到他瞳孔猛地一缩。
我继续平静地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所以,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近乎残忍的笑意,我不会再『闹』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9.
假病危,真反击
沈清棠,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开什么玩笑!
江祁白脸色骤变,声音都变了调,抓着我肩膀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竟然没有一丝快意,只有一片荒芜的悲凉。
这不是玩笑。
我是真的生病了。
但我没打算告诉他全部真相。
就在这时,消防通道的门被推开了。
宋喃蓁拿着检查单,探头探脑地走进来,看到我们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愣了一下。
随即,她快步跑过来,一把拉住江祁白的胳膊,眼神警惕地看着我,声音带着哭腔:江……江总,我检查好了,我们……我们走吧!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推开江祁白的手,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传来江祁白急切的声音:棠棠!
他想追上来,却被宋喃蓁死死地拽住了胳膊。
阿祁,女孩儿软糯地撒着娇,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你别走,你陪我……陪我再坐一会儿好不好我有点害怕……
终于,追赶的脚步声停住了。
走出医院大门,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我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远离那对狗男女,感觉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刚走出医院大门没几步,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我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姜至野那张帅气的脸。
他今天的神情不像上次那么轻松,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担忧,朝我眨了眨眼睛,语气却故作轻松:
姐姐,你要去哪儿正好顺路,我捎你一段
五分钟后,我坐在了姜至野的车里。
其实我一开始是拒绝的,说了好几个不用麻烦了。
但姜至野也不说话,就那么开着车,不紧不慢地跟在我后面。正是下班高峰期,后面的车被堵得不停按喇叭,我实在不好意思再让他跟着,只好上了车。
车厢里很安静,只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
姜至野开着车,目视前方,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问:姐姐,你……还好吗
我的心一沉,看来刚才在医院门口那一幕,他都看到了。
我刚刚在医院……我有些尴尬。
姜至野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声音有些低沉:嗯,看到了。
我没看他,自然也没看到他眼眶微微泛红。
男人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这些年,你丈夫……他对你不好吧他顿了顿,像是鼓足了勇气,姐姐,有没有考虑过……离婚我认识很专业的离婚律师团队,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
姜至野一口气说了很多,语气真诚而急切。
我愣住了,有些愕然地看着他。
姜至野他……
还没等我问出心中的疑惑,姜至野突然把车靠边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面对着我,眼睛红红的,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声音带着哽咽:
姐姐,早知道……早知道你喜欢的江祁白是这种渣男,我当初……我就不出国了……
我更呆了,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姜至野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微发抖,有些难堪地别过脸,看向窗外:也……也就不放弃喜欢你了。
10.
摊牌与迟来的悔意
啊……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我彻底懵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至野胡乱地抹了两把脸,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才转回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苦涩和释然。
没事,姐姐,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不用对我的喜欢有任何负担。我就是……就是憋在心里太久了,今天看到你那样,实在忍不住想说出来……
他看着我,眸光渐渐变得温柔而坚定,一字一句道:
毕竟,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从高中那次分享会后,他就一直默默关注着我。他知道我考上了北城的大学,知道我和江祁白在一起,知道我们结婚……他以为我过得很幸福,所以选择把这份喜欢深埋心底,远走他乡。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我和江祁白的事,你都知道了。我说的是陈述句。
话音刚落,姜至野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像被火烧着了一样。
他有些不敢看我,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我……我找人……查了一下……姐姐,你不会怪我吧
我摇了摇头。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怪的呢
抱歉,姜至野。我看着他,认真地说,江祁白还没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我现在……暂时不能回应你的心意。
姜至野闻言,眼里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像只被主人训斥了的小狗,垂下头,失落地哦了一声。
但下一秒,他又猛地抬起头,眼睛重新亮了起来,带着一丝雀跃和期待:那……那就是说,等你离婚后,我还是有机会的,对不对!
看着他这副小心翼翼又满怀希望的样子,我忍不住失笑。
你啊……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找了搬家公司,把别墅里所有属于我的东西,都打包搬了出去,暂时寄放在乔姝意那里。
江祁白得知我搬走的消息后,勃然大怒,但却更加坚定了不签离婚协议书的决心。
他开始频繁地给我打电话,发微信,但我一概不理。
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
我决定主动出击,直接去他公司找他。
到了江祁白公司楼下,我深吸一口气,走进那栋气派的写字楼。
前台显然认识我,看到我时愣了一下,但还是恭敬地帮我按了总裁专属电梯。
电梯门打开,正巧碰到江祁白和他的助理团队要出来开会。
江祁白看见我,脚步猛地一顿,脸色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我清楚地看到,他那双深邃的黑眸里,飞快地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和慌乱。
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然后对身后的助理冷声吩咐:会议推迟到下午两点。
助理们面面相觑,但没人敢多问,迅速散去了。
我和他一前一后走进他那间宽敞豪华的总裁办公室。
门一关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我也不想和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离婚协议书,为什么还不签江祁白,你到底想拖到什么时候
江祁白没有立刻回答我。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我,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疲惫和脆弱。
你提出的财产划分,我没意见。他声音沙哑,百分之八十,我可以给你。
但是离婚,他看着我,眼神固执,我不同意。
我冷笑一声:不同意江祁白,你凭什么不同意
我从包里拿出一沓打印好的照片和文件,狠狠摔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
我这里,有你和宋喃蓁所有的出轨证据!监控视频、亲密照片、你在网上发的那些恶心人的帖子,还有宋喃蓁在推特上炫耀的记录,我、全、都、有!
这一刻,江祁白呼吸一滞,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伸手扶住了桌沿才勉强站稳。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终于鼓起了所有的勇气,将那些曾经如鲠在喉、不敢说出口的话,一口气全部倾泻出来:
帖子的内容,需要我帮你回忆一遍吗『老婆不懂风情,也不会年轻人的玩法,要不是婚后免费,还能偷腥……』江祁白,说这些话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那个被你嫌弃的『老婆』,曾经是你跑遍全城也要守护的人!
别……江祁白猛地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捂住我的嘴,声音颤抖,眼神破碎而凄凉,棠棠,别说了……求你,别再说了……
我确实没再开口。
只是平静地,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个眼睫微湿、面色苍白、几乎要站立不住的男人。
曾几何时,他是那么高高在上,对我颐指气使,指责我无理取闹、太过分。
现在,他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在我面前流露出如此脆弱不堪的一面。
他宽大的手掌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脸,动作轻柔得仿佛我是易碎的瓷器。
棠棠。他声音哽咽,你知道吗我昨晚……梦到十七岁时的你了。
我的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
江祁白的面色有些恍惚,像是沉浸在回忆里,喃喃自语:她在梦里,一直哭,一直打我,问我……问我为什么对现在的你这么不好……我……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我发现,我竟然连一句辩驳的话都找不出来……
良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平淡无波:梦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不!他猛地摇头,睁开眼,那双深邃的黑眸里,竟然沁出了点点泪光,他贴得我很近,近得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和痛苦,不是的,棠棠!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保证,我会和宋喃蓁断干净的!我立刻就让她滚!
是她勾引我,一直缠着我……我是真的昏了头,才会……才会对她起反应……但我现在真的后悔了!我后悔死了!棠棠,你……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11.
最后的清算
我看着他声泪俱下的忏悔,只觉得无比讽刺。
早干什么去了
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
我不耐烦地推开他,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他身上那股曾经让我迷恋的雪松味,现在闻起来,只让我觉得恶心反胃。
我冷冷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江祁白。
我很好奇,你对我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究竟是因为什么我故意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是因为听见我说得了癌症,良心发现还是害怕我死后,变成厉鬼,天天晚上爬上你的床,找你索命
我的话音刚落。
男人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手里的那份离婚协议书,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踉跄了一下,几乎要摔倒,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哀求:
棠棠,我们不离婚……我们马上去最好的医院,重新检查!你没有得病,一定是……一定是之前的医生检查错了,对不对一定是弄错了!
江祁白,我打断他自欺欺人的话,语气冰冷,你现在这副假惺惺关心我的样子,又是演给谁看呢
男人的脸色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
我不再看他那张写满痛苦和绝望的脸。
我的目光,越过他,望向他助理办公室窗口边上,那盆长势茂盛的绿萝。
绿油油的叶片,生机勃勃。
江祁白大概早就忘了。
我们曾经也有过一个家,在江城。
那是我们俩辛苦攒了三年钱才买下的小房子,面积不大,但很温馨。
那时候他忙着创业,我就负责装修布置我们的小家。
为了除甲醛,也为了让家里更有生气,我在每个房间的窗台上,都放了好几盆绿萝。
绿萝是最好养的植物,只要偶尔浇浇水,就能长得很好。
后来,他的公司越做越大,业务越来越多,我们忙得脚不沾地,经常在公司通宵加班,很少再回那个小家了。
直到很久以后,有一次我们偶然回去拿东西,我才发现,那些曾经郁郁葱葱的绿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都枯死了。
叶片焦黄凋零,曾经垂挂如瀑的藤蔓,变得干枯脆弱,一点生机都没有。
江祁白当时皱着眉头,一脸嫌恶地让钟点工阿姨把那些碍眼的东西全都扔掉。
现在回想起来。
绿萝那么好养,都能被养死。
不是绿萝的问题,是养它的人,根本就没用心。
就像我们的感情。
我收回目光,发现江祁白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我面前,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里面有痛苦,有悔恨,有哀求,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绝望。
我深吸一口气,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
江祁白,我说,我们就到这儿吧。
如果你执意不签协议书,那我们,就只能法院见了。
12.
尘埃落定
其实,在来找江祁白之前,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我去他公司楼下的洗手间时,隔间里传来了打电话的声音,是宋喃蓁。
她大概以为洗手间没人,说话声音不小,语气里充满了幸灾乐祸和得意。
喂丽丽啊,跟你说个好消息!江总他那个黄脸婆老婆,好像快要死了!得了癌症!我昨天偷偷看见江总在网上搜癌症晚期的资料了,搜了好久呢!
是吧哈哈哈!我跟你说,我当时都惊呆了!这简直就是老天爷都在帮我啊!你说我这命怎么就这么好呢
可不是嘛!听说他那个老婆陪了他十多年,从他一无所有到现在,结果呢还不是辛辛苦苦栽树,最后便宜了我来乘凉!等她死了,江太太的位置就是我的了!到时候江家所有的财产……哈哈哈!
我原本准备推门出去的手,顿住了。
听着她那刺耳的笑声,我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
乘凉
做梦去吧。
等宋喃蓁打完电话,哼着小曲儿走了之后,我才从隔间里出来。
我确实得了癌症。
乳腺癌。
但,是早期。
医生说发现得很及时,癌细胞没有扩散,只需要做一个切除部分乳腺组织的小手术,配合后续治疗,治愈率非常高。
想死还真没那么容易。
更何况,江祁白已经答应了给我公司百分之八十的股份和大部分不动产作为补偿。
拿着这笔钱,治好病,开始新生活,不香吗
至于宋喃蓁……她就继续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赶在离婚冷静期结束前的最后一天,我再次找到了江祁白。
这一次,我没再给他任何周旋的余地。
我把所有的证据,包括宋喃蓁在洗手间那段录音,都摆在了他面前。
江祁白,你知道的,这样耗下去对我们都没有好处。我看着他憔悴不堪的脸,语气平静,我不想,我们最后真的闹到对簿公堂那一步,那对谁都不好看。
江祁白拿着钢笔的手,抖得厉害。
他抬起头,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声音嘶哑地问我,带着最后一丝希冀:棠棠,真的……一定非要离婚吗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的沉默,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
终于,他像是认命了一般,低下头,颤抖着手,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三个字,他写了很久,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签完字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灵魂,瘫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动弹。
拿到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我没有片刻停留,转身离开了那间压抑的办公室。
走出那栋大楼,阳光洒在我身上,暖洋洋的。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13.
新生
和江祁白办完离婚手续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挑选新房子。
姜至野得知后,自告奋勇,非要陪我一起去。
姐姐,你一个人去看房我不放心!他振振有词,中介看你这么年轻漂亮,又是一个人,万一给你挖坑怎么办所以我必须陪你去!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看着他那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走的赖皮样子,我实在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了。
我们来到一个新开的楼盘售楼处。
姜至野拿着宣传册,看得比我还认真。
姐姐,你看这套!顶层复式,带超大露台,背山面水,视野开阔,这绝对是风水宝地啊!他兴奋地指着沙盘模型。
真的吗我好奇地凑过去,仔细看着楼盘的规划图。
我们俩头挨得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气,干净又清新。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姜至野的脸颊,好像……有点红
你很热吗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男人闻言,耳根瞬间红透了,眼神有些闪躲,声音也变得有些结巴:没、没有……是,是姐姐你凑得太近了……
啊,不好意思,我……
我的道歉还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哗啦——!
售楼处那扇巨大的玻璃门,被人用拳头狠狠砸碎了!
玻璃碎片四散飞溅,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惊魂未定地回头望去。
只见江祁白站在门口,手臂上鲜血淋漓,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他双眼赤红,额角青筋暴起,死死地盯着我和姜至野,那眼神,像是要吃人。
他手里还拿着一束……已经摔得不成样子的洋桔梗。
花瓣散落一地,沾染上他手臂滴落下来的鲜血,显得触目惊心。
棠棠!他咬牙切齿地低吼,声音嘶哑得可怕,他是谁!
你离开我,就是为了跟他在一起,是不是!
没等我开口,旁边的姜至野却轻笑一声,慢悠悠地站直身体,挡在了我面前,眯着眼睛看着江祁白,一字一顿,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这位前夫哥,这,关、你、屁、事、啊
话音刚落。
江祁白像是被彻底激怒了,像一头发疯的野兽,猛地冲上前,一把揪住了姜至野的衣领。
你他妈有本事再说一遍!
说就说——
姜至野话还没说完,江祁白就一拳狠狠地揍了上去!
两人瞬间扭打在了一起。
售楼处里顿时乱作一团,尖叫声,劝架声,乱七八糟。
我冷冷地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过了半晌,才慢吞吞地拿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很快就来了。
房屋开发商这边的保安也赶了过来,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勉强将扭打在一起的两个男人拉开。
两人脸上都挂了彩,衣服也扯破了,狼狈不堪。
我叹了口气。
看来,这房子,风水不太好,还是换个地方吧。
江祁白和姜至野因为打架斗殴,都被警察带走了。
临走前,两人还不忘看向我。
姜至野冲我挤出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像只委屈的大狗狗。
江祁白则朝我凄惨一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姐姐,帮你揍了那个渣男,我真的很爽欸!姜至野还不忘邀功。
棠棠,花……花脏了,下次,下次我重新给你买一束,好不好江祁白的声音带着哀求。
两人同时说完,又狠狠地瞪向对方,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
我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转身就走。
第二天,我就和乔姝意一起,飞离了北城这个伤心地,去了气候宜人的南城。
尾声:春暖花开
在南城,我顺利地做了乳腺癌切除手术。
手术很成功,只用了两个小时。
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后续只需要定期复查和注意休养就好。
我和乔姝意在南城待了一个多月,养好了身体,也散了心。
期间,江祁白给我发过一封邮件。
邮件内容,是几十张不堪入目的照片,全是我和他……欢爱时的私密照。
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棠棠,你说,我要是把这些照片发给姜至野,他会不会气得想杀了我
看到邮件的那一刻,我浑身冰冷,手指止不住地发颤。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卑劣到这种地步!
冷静,沈清棠,你要冷静。
我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我只回了他四个字:你想干什么
他没有再回复。
但那个下午,我都被他这封邮件搅得心神不宁。
后来,乔姝意告诉我后续。
江祁白和宋喃蓁分手时,闹得非常难看。
宋喃蓁也是个狠角色,眼看自己豪门梦碎,彻底撕破了脸皮。
她整理了一份长达一百二十八页的
PDF
文件,详细记录了她和江祁白从认识到相爱的全过程,各种暧昧拉扯、私密对话,甚至还有一些打码的聊天记录截图,直接匿名发到了各大网络平台。
这份
PDF
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江祁白和他公司的形象一落千丈,股市大跌,损失惨重。
江祁白动用雷霆手段,不仅让宋喃蓁被学校开除,还让她在整个行业内都无法立足。
听说他那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焦头烂额到……还有精力来骚扰我。
在我回到北城处理一些后续事宜,暂时借住在乔姝意家的时候。
一天晚上,我出门扔垃圾。
回到家,刚打开冰箱准备拿点东西,身后突然笼罩下来一个高大的阴影。
黑暗中,一个沙哑低沉的嗓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浓浓的酒气和病态的痴迷:
老婆,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
我猛地回头,对上江祁白那张写满了疲惫和憔悴的脸,他眼底猩红,胡子拉碴,哪里还有半分往日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看到我惊恐的眼神,却像是受到了鼓励,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想要抚摸我的脸。
老婆,他声音喑哑,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迷恋,你知不知道,我这段时间……都是靠什么活过来的,嗯
江祁白,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厉声喝道,狠狠一脚踩在他的皮鞋上。
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自顾自地说:全靠……全靠三年前,我偷偷拍你的那些照片……棠棠,你那时候哭得好凶,你知道吗你越那样……我就越想欺负你……
我气得浑身发抖,镜子里映出我因为极度愤怒而涨红的脸。
我转过身,毫不犹豫地又给了他一巴掌!
滚!你让我觉得恶心!
男人眸色瞬间暗沉下来,像酝酿着风暴。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刚刚被我打过的地方,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喃喃道:
老婆,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姜至野他……知不知道,你和我上床的时候,最喜欢用什么姿势
还是说,他恶意地凑近,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你们……有学什么新的……
说完,他惩罚似的,一口咬住了我的耳垂!
嘶——!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推开他。
你发什么疯!我怒吼道,江祁白,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肮脏吗!见着异性,满脑子都是那些龌龊事!
男人听到我的话,喉咙里溢出一声满足的轻笑,像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那就是说……你们没做
棠棠。他忽然从身后紧紧抱住了我,力气大得惊人,像是要把我勒进他的骨血里。
他的头埋在我的颈窝处,像受伤的野兽一样蹭着,不停地、颠三倒四地自言自语:
棠棠,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你还爱我……
我也是,棠棠,我也是……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爱你,只有我最爱你……
我的嘴角因为嫌恶而扭曲了一下。
江祁白他……简直是疯了!不可理喻!
我用力挣扎,想要摆脱他的钳制。
他察觉到我的抗拒,手臂收得更紧了,眼底猩红一片,喑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病态的痴狂:
老婆。
你可以对我生气,可以打我骂我,怎么出气都行……但是,气撒完了,你要记得回家……跟我回家,好不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警笛声。
是乔姝意报的警。
在警察破门而入之前,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疯癫的呓语。
江祁白!!
你嘴里的那个家,早就被你,一砖一瓦,亲手毁掉了。
那一刻,我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双禁锢着我的手臂,陡然失去了所有力气,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一年后。
我终于搬进了自己在苏城买的新家。
一个安静舒适的小区,远离了北城的喧嚣和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我和邻居们渐渐熟悉起来。
某天下午,我在院子里晒太阳,邻居张阿姨凑过来,热情地问我:
棠棠啊,你这么年轻漂亮,一个人住多孤单啊。有没有对象啊要不要阿姨给你介绍一个我娘家侄子……
我笑着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婉拒。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略显气急败坏的声音:
谁说姐姐一个人住了!还有我呢!张阿姨,你怎么能把我忘了!
我回头,看到姜至野端着一盘刚洗好的草莓走过来,脸上带着委屈巴巴的表情,像只没抢到骨头的小狗。
张阿姨被他逗笑了:哎哟,是阿姨疏忽了,把我们小野给忘了!
姜至野把草莓放在我面前的小桌上,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我,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姐姐,都三年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给我一个名分啊
午后的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院子里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摇摇椅发出吱呀吱呀的悠闲声响。
又是一年春天。
我看着窗台上那盆新买的绿萝,翠绿的叶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生机盎然。
我想,这一次,我不会再把它养死了。
因为,这一次,我会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