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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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联了,她却哭得像丧夫
我死了。
从教学楼顶坠下,砸在旧校区的广场中央。
地面凹陷,混凝土裂纹如蛛网般扩散,我的身体早已面目全非,连骨架都碎得不成形。
无人能第一时间认出我是谁。
但她知道。
她亲眼看见我从她身边跌落。那双她说过最喜欢的手,曾轻轻推了我一下。
她站在天台边,收起手机,眼神冷淡。
然后下楼,走出校门,换了一身白裙。
两个小时后,她坐在事故现场不远的花坛前,打开了直播。
她穿着白裙,素面朝天,眼圈红肿,连话都说不完整。
她没说我死了,也没说失踪,只是双手握着三根点燃的细香,跪在地上,哽咽得像个哑巴。
直播间的观众一开始有些错愕。
可五分钟后,弹幕开始滚动：
【晚晚……这是在哪】
【我怎么感觉她在广场边上……】
【是今天坠楼新闻那个地方】
她抬起头,眼泪打湿了下巴。
他已经一天一夜没联系我了……
我找不到他……也没有人告诉我他在哪……
我真的……好怕。
我漂浮在不远处的空中,看着她双膝跪地,像哭灵一样哭我。
我死得像一条狗,她哭得像丧夫。
可她一句名字都没提。
警戒线就在她身后,那块地上还残留着没洗干净的血迹。
而她,就坐在那片血迹的正对面,开着高清直播,一句台词都没错。
她很聪明。她不说我死了,也不说我是谁。
她只是哭,哭得撕心裂肺,让人心疼。
她太聪明了,懂得怎么利用模糊带来的最大情绪张力。
她太贪了,贪眼泪、贪弹幕、贪观众的感同身受。
她赚到了。那场直播,她哭了两小时,粉丝涨了四十万,打赏过十万。
而我,尸体还躺在太平间里,没人来认领。
你是不是很想回去
一个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清冷,懒散,带着一丝兴趣盎然的玩味。
我下意识望向声音来源,却只见灰色的空间像褪色的布幕般塌陷。
七日复仇系统,代号001。你是本轮绑定候选人。
我一怔：复仇
你阳寿未尽,死于人为他杀。符合系统契约条件。
可返回死亡前三日,获得伪身、可操控现实72小时权限。
我冷笑：回去能干嘛给她点个关注
不,是让她为你死过一次。
我低头望向她的直播间,那张哭花了妆的脸此刻被打上平台首页推荐：最深情女友、年度感动瞬间、为爱守灵。
我咬牙：绑定。
下一秒,时间倒转,血液回流,碎骨重组。世界在我耳边发出沉闷的鼓声,如鼓膜撕裂。
当我睁开眼,是我死亡前三天的清晨。
屋外阳光正好。
我坐起身,低头看自己的双手,不再是那具残破不堪的死尸。
【系统提示：伪身生成完毕】
【当前身份备案：江舟（现实可识别）】
你将以‘沈砚舟的大学同学、合租人’的身份出现在她生活中。
所有社会记录已同步,她将自动接纳你存在。
我站起身,走到镜子前。
镜中人,不是我熟悉的样子。面容经系统调整,眼角线条更冷,声带微调,虹膜颜色都变了。
我试着开口：江舟。
声音低哑而克制,有点陌生,却正合适。
她不会认出我来了。
就算站在她面前,她也只会以为——我是沈砚舟的朋友,是他曾提起过的那位摄影社搭档。
敲门声响起。
江舟你醒了吗
她的声音和梦里一样轻柔,带着刚醒时的那点慵懒。
我打开门,看见她。
苏晚宁,穿着奶黄色的宽松家居服,妆容未上,却依旧漂亮。
她笑着扬了扬手里的豆浆袋：给你带了早餐,算是邻居见面礼。
我接过,微笑：谢谢。
她站在门口,没有进来,但目光却在我脸上停了一会儿：你……跟他气质有点像。
我笑了笑,没有接话。
她垂下眼睫,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声道：最近……网上有些事你可能看见了,关于我男朋友。
警方说那个……坠楼的人,还在查身份。
但我知道,是他。
我淡淡问：你确定
她咬了咬唇：我不敢说……可我就是……很确定。
我盯着她,没有说话。
她没认出我,也不可能认出来。
毕竟现在的我——是她亲手推下去、又亲手直播哭灵的那个人。
那天晚上,我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她开启直播。
她换了白裙,化了淡妆,背景是一面印着祈福平安的布幔,烛光在镜头边缘闪动,眼泪恰到好处。
她没有说我死了。
她只说：他还没回来。
但我心里有预感,我再也等不到他了。
她眼里含着泪,却控制得刚好。
弹幕疯狂飘过：
【他真的死了吗……】
【警察都没确定,她怎么知道】
【晚晚太懂事了,我哭死】
我冷笑一声,点开系统面板：
【任务一·启动】
目标：摧毁苏晚宁人美心善的人设,令其信任崩塌。
当前进度：0%
剩余时间：167小时45分。
我喃喃低语：
这场戏,我陪你演到底。
2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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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着直播,我递上证据
她再次开播是在第二天下午五点。
直播标题叫：《晚晚独白：关于他的一切》
我点进去的时候,她正坐在窗边,一束光从帘缝里斜斜打在她脸上。
我昨晚几乎没睡……
大家一直在问我,他是不是……真的已经不在了
她咬唇摇头,声音微哑：我不知道……可我就是觉得,他不会再回来了。
她没有说名字,一句都没有。
可每一句都在点我。
她还真敢演。
她知道我死了,却不说破；知道那具尸体是我,却只说失联。
她在拖时间,等警方正式公布身份之前,把一切情绪预支完——再说：我也是受害者。
聪明到令人作呕。
【系统提示】
当前任务进度：6%
舆情指数：中性偏信任
是否引爆第一轮证据链条
可调用素材：2024年11月15日晚,直播前摄像头未关闭全段
调用。我说。
【素材剪辑中……】
【内容：灯光调试、口播排练、表情练习、模拟泪腺触发动作……】
【建议投放平台：B站、快音、短搜新闻栏目】
投放模式：匿名用户潜影计划,备注标签：直播造假
女主播哭戏练习
发布。
不到半小时,B站热搜榜异动。
【网红女友直播翻车后台哭戏练习曝光】
【全程摆拍实锤】
视频被疯狂转发,标题很炸,但内容更炸：
——她戴着头套式麦克风,对镜练习哭声,连续排练三个版本。
——她左手压眼眶,用的是速泪凝胶,说：这个角度哭最上镜。
——她对助手说：记得滤镜别用太白,我想要偏暖一点,哭出来更柔和。
弹幕一开始还在质疑：
【真的是她吗】
【会不会是AI换脸】
【现在恶意剪辑太多了】
但她脸上的那颗泪痣太真了。
镜头里的窗帘、灯牌、甚至猫碗,全都和她直播背景一模一样。
就算是黑粉,也拿不出这么精确的布景还原。
【系统提示：舆情指数下滑,粉丝信任跌破60%】
【任务进度提升至21%】
我坐在屋里,拿着手机,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直播间。
她还在讲她的心声——
昨天有一位粉丝问我,‘如果他真的死了,你还会直播吗’
我想说,我会的。我想把他未完成的愿望做完,我想记录下我怀念他的每一天……
弹幕顿时炸开了：
【现在是啥情况……】
【你说你怀念,结果视频都实锤你排练哭腔】
【她连眼泪都能定点释放,我服了】
苏晚宁明显没想到料会在直播时被甩出来。
她的神情从悲伤转为惊讶,再转为惶恐。
直播间里开始有人提问：
【晚晚,那段彩排视频是真的吗】
【有人曝光你用速泪剂,你解释一下吧】
【你不是说你是‘真哭’的吗】
她强行挤出笑容：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有人在恶意剪辑我后台调试片段……我真的……没有造假……
弹幕一半不信,一半冷眼旁观：
【那你发原始视频啊】
【真没造假就把素材全公开】
【你不是自称‘全程透明’的吗】
她眼神微微一颤,几秒钟后,直播断了。
【系统提示】
第一波曝光成功
舆情指数转向高度怀疑
当前任务进度：32%
我靠在椅子上,闭了闭眼。
这才只是开始。
她利用我失联的身份博眼泪,我就用她亲手演的戏,把她人设撕下来。
她哭了一场假戏,赚了十万块。
我只拿出十分钟视频,就让她整个账号开始掉粉。
现在还不够。
我要让她的痛,从镜头前的表情,变成现实中的代价。
3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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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洗白,我送她上热搜
苏晚宁的直播中断不到一小时,热搜榜就被她的名字彻底占满了。
晚晚哭戏练习曝光
真情女友人设崩塌
直播调泪全流程实录
我刷着弹幕,看着她的账号开始掉粉,一分一秒都觉得安静得动听。
【系统提示：任务进度
32%
→
41%】
【警告：目标人物进入主动澄清状态】
【建议：加强对反控舆论节点掌控】
我笑了。
她沉不住气,才正常。
果然不久后,微博认证号
@苏晚宁
发布了一条长文澄清,文案写得煽情又卑微：
关于昨晚大家看到的那段视频,我承认,是我直播前做的‘情绪训练’。
但我没有造假。我是真的哭了。只是我不希望在镜头前崩溃。
我曾试图控制自己,结果却被人恶意剪辑利用。
那些质疑我的人,可以质疑我的演技,但别质疑我的感情。
下方还附了一张她在直播后台哭到脸红眼肿的照片,文案是直播后我一个人坐着,哭了一整晚。
我啧了一声,顺手把照片存下来。
她想洗白
那我就送她上热搜第一名。
我调出系统后台,对接匿名账号@潜影计划,输入关键词苏晚宁、营销演技、反复剪辑。
系统自动生成一段二次剪辑视频,标题是：
《苏晚宁演技实录2.0：表情库切换、哭腔节奏教学》
我看了一遍,效果炸裂。
镜头里,她反复用手机前置镜头预演表情,从无辜到崩溃,用时不超过十秒。
嘴唇颤抖、眉头皱起、眼神飘忽,全程无NG。
更精彩的是,她对工作人员说：这个版本观众可能会觉得更虐一点。
我一边上传一边备注：
【你眼里的深情,不过是她练过三遍的技巧】
十分钟后,视频推送成功。
这一波打得更狠。
苏晚宁哭腔演示
营销号式女友
感情成了剧本
全网热议再度沸腾。
【原来真的不是即兴,是演练！】
【我哭死,她说的每句话我都信了】
【我以前还刷礼物……她真的太会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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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开始有营销号主动扒她以往的直播片段,调出她落泪频率一致、措辞重复的历史素材。
这不是第一次。
她每次都说‘他是我唯一的光’。
换男主角换得挺快。
连带着她过去的一条条情感纪实短片都被翻了出来,有人开始细数她谈了几个男朋友,有没有人还记得她去年年底那场天台求婚失败的感情营销
原来她从来不止用一段感情博流量——她把爱情变成了货币。
把眼泪变成了投票按钮。
我坐在楼上听见她摔东西的声音。
玻璃碎了一地,随后是她关直播后台的啪一声巨响。
她疯了。
但我才刚开始。
【系统提示：任务进度
41%→61%】
【评价：优秀】
【是否开放第二段核心证据】
【内容包括：悄悄练习悼词、与营销团队通话录音、剧本对词素材】
我点了否。
还不到时候。
她还没跪下,我不会让真相一次性全翻出来。
她那晚没再开播。
但她的粉丝开始互相撕裂。
【晚晚是被黑的！视频都是断章取义】
【那你告诉我,她练哭腔干嘛她说的观众虐一点是什么意思】
【我真服了,恋爱脑是吧】
社交媒体上分裂成了两拨：一拨粉丝死撑不放,一拨理智观众彻底脱粉。
她的微博评论区成了战场。
有人刷假哭滚,有人刷晚晚别怕。
也有人挖出她过去删掉的小号发言截图——哭腔是可以训练的,学表演的最大好处就是不用真的崩溃。
连品牌方也开始动摇,有人注意到她微博里的广告链接悄悄删除了三条。
品牌不会站错队。
他们闻得到血腥味。
但没人知道,这场内讧正是我想看到的。
我没有杀她,但我让她身边的人开始怀疑她。
我没有公布真相,但我让她的世界开始裂缝。
我想让她在无数次该解释点什么的深夜里,
一个人打开微博,看着粉丝暴跌,看着热搜定格,
看着那些说我曾真的信你的弹幕一句句撕下她的皮。
等她开始主动求真、想洗白、试图打动我时——我会让她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崩塌。
4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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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跪着道歉,我录下了全程
从热搜掉到首页推荐,用了整整四十个小时。
她的微博、直播、剪辑二传账号,全在这一场名为摆拍翻车的风暴中被打穿。
没有人再喊她晚晚,弹幕里只剩戏精、营销号、哭戏女王。
第三天深夜,她给我——江舟,发了消息。
只有一句话：
【我能见你一面吗求你。】
我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
她已经知道是江舟干的。
【系统提示】
是否开启全息监听记录
本次对话可实时同步上传,并作为后续任务素材。
我按下是。
系统提示亮起绿色灯光,我知道,剧本第二幕,开场了。
她来的时候,下着雨。
人比直播里瘦了一圈,穿着一件黑色长风衣,明明只是上了层楼,头发却湿了一半,眼妆晕得像没卸干净。
她站在我门口,手指有些发颤：江舟,我知道这么晚来很冒昧,但我真的……
我快撑不住了。
我没说话,只侧身让开。
她进门的第一句话,不是解释,不是怒骂,也不是撒泼。
而是：你到底是谁
我淡淡反问：你不是知道吗我是沈砚舟的朋友。
她抬眼看着我,瞳孔微颤：你发了那些视频,对吗
是你把我直播前排练哭戏的片段放出去的……你是第一个爆出来的人。
我没有回答,只倒了杯热水递过去。
她没接。
她站着,双手握紧,像是在强撑那点体面。
我不知道你想怎么样。
钱我没有了,账号也快没了,合作也断了。
但我还在撑着,因为……因为我不想让我爸妈知道。
所以——她咬住唇,强忍着眼泪,所以求你别再放料了。别再继续了。
我靠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问：你觉得,这一切是‘料’
不是你干的,是我剪的
她低下头：我承认我错了……我真的没有把这件事当成一场‘演出’。只是当时的情绪太重,我怕控制不住……
所以排练一下哭腔,对吧
她抬头,眼神突然亮了一瞬：你理解我
我盯着她,笑了一下：是啊,我很理解。
她愣住了。
我把茶杯放下,语气忽然变冷：所以你就一边排练,一边打开滤镜说：‘我再也没有家了’
你真是全网第一场景反应演员。
她低下头,嘴唇咬得发白。
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你来找我,不是认错。
你是想确认‘我知道多少’。
还有,‘我打算放多少’。
她的身体颤了颤。
她知道她被看穿了。
过了几秒,她忽然往后退了一步,然后——
跪了下去。
她真的跪了。
我真的没办法了……她声音哽咽,全网都在骂我,我走在街上都有人拍我,说我哭得好看。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以前靠哭吃饭,现在连哭都不能哭了。
我睡不着,我吃不下……我害怕哪天我爸妈看到那些帖子,他们身体不好……
我错了,我不该直播,我不该剪辑预告,我不该……拿‘那个画面’当封面。
我看着她。
她说的那个画面指的是事发地的那次直播——她跪在广场边,三根香,红着眼,一滴泪顺着下巴滑落,配文写着：
他失联第三天。我还在等。
我靠近她,语气温和：你承认你当时就知道他死了
她抬头,本能想反驳,但话没说出口,脸色变了。
我没等她开口,继续问：
你说你不确定身份,可现场血迹你看了,警方封锁线外你拍了,还打上‘失联’的字眼。
你当时不是悲伤,是害怕。
怕警方找到遗体后顺藤摸瓜。
怕你哭的不是爱,而是证据。
她嘴唇微微颤抖,声音终于塌了下来：我……那天真的慌了……
我只是……想找个办法把情绪发泄一下,我不是想卖惨……
我蹲下身,语气低沉而平静：
可你就是卖惨了。用一个人的命,换了你那天直播间的百万热度。
然后再拍成剪辑短视频投进同情流。
再和平台签独家流量买断,写剧本推热搜,拍摄二剪‘反思视频’……
从头到尾,你不是崩溃。你是执行。
她像听到了死刑判决,一下子瘫坐在地,眼神彻底涣散。
5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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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播忏悔,我让她当场崩溃
最终她还是离开了,打算用自己的方法解决。
今晚九点,我将开一场直播。
不是唱歌,不是分享日常,是一次……真诚的对话。
我想对大家说一些话,也想为我自己做一个交代。
她的预告文案发出不到十分钟,就冲上热搜第五。
比起前几次翻车事故,这次的标题看起来很温柔,却又藏着一种暗暗的爆点气息。
晚晚回应争议
女主播哭戏风波后首次直播发声
认错还是洗白
各大剪辑号开始集结,营销号标题都压好了：
她终于开口了。
全网最会哭的女人,还能博谁的同情
真诚,是最顶级的表演。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屏幕上弹出的直播预告提醒。
系统,准备好了吗
【准备就绪】
插入内容：直播前排练原片（含笑场）、分镜讲解剪辑（她与助理排练话术）、后台洽谈商业合作音频
将于直播开始8分钟后,以画中画方式插入,全网公开。
上线平台
B站、快音、超影Live、论坛搬运同步。
我点头,淡淡道：启动。
晚上九点,直播如期开始。
镜头里,她穿着米白色针织毛衣,头发松松挽起,没有滤镜,也没有背景灯光,坐在布满阴影的房间中央。
她的眼圈依旧红着,桌前放着一杯水,她的手捏着一张纸巾。
谢谢你们点进来。
我知道,最近网上很多声音,有人说我演戏,有人说我借着某人的死赚流量。
她的声音很低,甚至带点发颤。
我不想解释。
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我这几天,是怎么过的。
弹幕刷起：
【你还想洗白】
【她又开始了……这不是她最擅长的吗】
【狗都不信你哭了三天没剪辑】
她低头吸了口气,继续：
我确实做错了。
我不该在直播前练习哭,我不该让助理帮我搭背景,我不该……让你们误会我‘感情造假’。
但我是真的……爱过的。
我用了很久,才接受他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说到这,她忽然停顿了几秒,眼泪落下来,滴在手里的纸巾上。
这一幕很熟悉。
太熟悉了。
因为三天前,她也在我的尸体旁边,这么哭过一次。
只是那时,她哭给镜头看。
而现在,她以为她哭得更好了。
第8分钟。
画面下角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子视频弹窗。
她没有发现,后台也没有拦截。
弹幕第一个发现的是个老粉：
【……等等,屏幕左下角那是什么】
【我看到了！她和助理在对镜笑】
【等等……那不是她说的那天哭不出来的直播前一小时吗】
子视频播放加速,画面中：
——她正坐在直播间里,看着自己在手机里彩排哭腔,你觉得我这边这样哭出来,像不像刚被抛弃那种
——助理说：晚晚,这段太牛了。你眼睛都红了。
——她一边笑一边搽眼角：还没抹催泪水呢,正式来一次。
——然后她从容站起身,走到镜头前,笑容一收,表情切换成刚才那种哀怨凄楚的样子。
整个直播间安静了一秒。
然后弹幕爆炸。
【……操,这真不是演这他妈是剧组吧】
【还感情感情能随开关一样开】
【我真的是脑子瓦特才信你哭的是实在的】
【她彩排时候比正式哭还自然……卧槽我反胃了】
【榜一快进来看,你那十万块花得值不值】
直播间里,苏晚宁还没有注意到弹幕异动。
她正在拿纸巾擦眼泪,准备进行她计划中的深情告白段落。
我记得他最后一次给我发消息,是说‘别再为我浪费时间’。
那时候我哭了很久,我想我没告诉他——其实我一点都不觉得浪费。
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认识他。
她吸了口气,抬头,眼里水光泛着柔。
我对得起自己了,也想,对得起你们。
——就在这一刻,弹幕中有人艾特了她。
【晚晚,你能解释一下这段彩排笑场是怎么回事吗】
【你还记得你对助理说的那句‘别把我哭花的照片发微博’吗】
【你说你是全网最真诚的主播,但你连眼泪都能安排到帧数对齐】
她脸色明显僵了一下,手里的纸巾攥紧了。
终于,她抬头,看到了子视频的播放画面。
她的瞳孔明显一缩,嘴唇颤了颤：这是谁放的……
然后她强行挤出一个笑容：
那个……那是很久以前的片段了,跟这次直播没有关系。
我不是说我没有彩排过,我只是说……那次我确实太紧张,所以练习了一下……
弹幕没有给她机会。
【你哭都彩排,直播哪句不是剧本】
【你说对得起他你连他名字都没提过】
【还有脸开忏悔直播你这忏悔是预告式的吗】
【快把那个‘等他回来的直播封面’配这段剪一剪,我要笑死】
她脸色逐渐惨白,舌头打结,下一句都说不出。
系统后台显示：
【当前弹幕情绪值：96%负面】
【信任度断崖式下跌】
【用户流失破历史记录】
【舆情热度临界——是否释放最后一条私下商业协议录音】
我盯着屏幕,指尖一顿。
不急。
她还没哭够。
直播的最后一分钟,她突然站起身,走下椅子,像是崩溃了一样摔了耳返。
你们说我演,我演了又怎么样
你们一个个说我博流量,你们不看我哭的样子,也不懂我熬的夜！
你们谁没演过！你们哪个没表过情！凭什么我哭一次你们要让我死
弹幕顿时炸了：
【哦终于不装了】
【她疯了】
【这是真崩还是在演‘情绪失控’】
【让她继续演,别打扰她拿奖】
直播,卡在她摔下耳返的画面,系统强制中断。
【系统提示】
当前任务进度：92%
彻底人设坍塌阶段完成
建议进入最终复仇任务：真相公示
+
直播全局对峙
倒计时：48小时
12分钟
我合上电脑,靠在椅背上。
她哭了半小时,崩了一地的妆,撕裂了一整套剧本。
可我知道——她还没认罪。
下次直播,我不会再让她说。
我会让她——
在镜头前,看着自己说出真相。
6
第六章
·
她想删账号,我曝光了她的后台金主
她消失了。
那场直播崩盘后,她彻底断了所有账号——微博、短影平台、直播平台、剪辑投稿,甚至连早年注册的旧ID也全数注销。
好像以为只要人间蒸发,就能一刀切断所有责任。
她最后一条公开留言,是在一篇道歉长文下方：
晚晚是被操控的,她只是工具。
这句话下面,出现了一个新ID的留言。
叫：江月川。
我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这个账号。
他只发了一条内容——
一段近三分钟的视频：
标题：【媒体人爆料：女网红直播哭戏风波背后的操盘链】
画面中,模糊的录音场景、手机屏幕的片段、未打马赛克的通话对话框赫然在列：
江哥,那段‘哭的’要不要再练练
练太假了,观众现在喜欢自带崩溃的效果。
那就我先打草稿,你补镜头。
砚舟的死……这波真能打爆,但要留点情绪牌别全出完。
知道,他的遗照我已经选好,开麦前放两秒就撤。
我没说话,只点开了系统。
【系统提示】
检测到对话人江哥音频信息匹配
是否执行真实音源交叉认证
+
平台级投放
我点下确认。
这一次,不再是剪辑、线索、爆料。
是实锤。
三小时后,四个平台同步挂出：
直播背后：她不是一个人在演戏
悲伤不是唯一商品,死人不该被营销
幕后操盘手江哥首次曝光
剪辑里,她坐在试妆镜前补妆；江哥坐在角落里,翻着流量后台。
榜一这次给得太少了。
别急,我明晚安排她弹琴回忆那次约会,情绪拉满。
要不要加点词
随便抄个韩剧就行,他们又不记得。
在镜头的最后,江哥说了一句：
她只是工具,你别带感情。
弹幕崩了。
观众不再只是愤怒。
而是开始觉得恶心。
【死人照片当道具,这都干得出来】
【不是,这根本是商业投放行为了吧有人能查一下税务吗】
【他是导演,她是演员,观众是买单的傻子】
苏晚宁的道歉再没有人信了。
她的认错直播只是剧本,她的情绪溃散也只是演练内容。
【系统提示】
当前任务进度：96%
社会信任度断崖下跌
相关平台开启全面协查回应阶段
舆情临界值触发：是否执行全网同步公审直播倒计时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字眼,沉默了几秒。
还早。
我抬起头,看向窗口外的深夜。
我还有一件事,要让她亲口说。
第二天,短搜新闻专栏挂出最新专题：
《从哭到疯：她的直播男友死了背后有多深》
里面第一次提到：死者身份仍未确认公开,但警方初步判定为‘他杀’,且涉案者疑似熟人。
评论区炸开。
有人开始反向挖掘：她怎么那么早就在哭又是封锁线外第一直播人,又是悼念主题剪辑挂首页……
【是她推下去的吗】
【查她通话记录啊】
【我开始觉得死的人很可能是因为她死的】
她开始联系我了。
不是苏晚宁,而是一个新的微信号,头像换成了一张极简风海报,名字叫Lina。
第一条语音,只有短短一句：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第二条是文字：
【我们可以聊一聊吗在你还没真的把我送上那一步之前。】
我没有回她。
但系统提示我：
她将于明日21:00前往原直播地点。系统检测到疑似‘自白协议型’剧本即将执行。
是否提前布控直播频道、接管系统音轨权
接。
系统静静回应：
已就绪。全网同步频道部署完成。你说一句话,就能让她直播失控。
我盯着屏幕,半晌不动。
她想删账号,以为这就是逃。
可我现在不是为了报仇才盯着她。
我是要她明白：
我不是曝光者。
我是那个人。
你亲手推下去的那个人。
我还没开口。
等我说话,她就再也演不下去了。
7
第七章
·
她直播悔过,我开口叫她晚宁
晚上九点,她又开了直播。
标题是——
《致他,也致自己》
简介写得克制：
从未想过洗白,也无力辩解。这是我的告别。
开播十分钟内,人数突破二十万。
观众不是来听她解释的。
他们只是想看：这个哭戏之王,在最后一场直播里,还能不能哭出新花样。
直播间的灯光被调得很暗,只剩她脸上的那点柔白。
她穿着一身黑衣,头发披散着,没有妆,也没有滤镜。
手边摆着一只白瓷香炉,香烟袅袅,像极了她第一次直播悼念失联男友时的那场布景。
她坐下那一刻,没人说话。
她也没急着开口。
她沉默了足足二十秒,才轻声说：
对不起。
弹幕刷了一行：
【你又来了】
【脚本念之前记得抬头看观众】
【好家伙都用上香了,是谁去世了你再演一遍】
她闭了闭眼：我不想再辩解了。
我知道,有些东西我做了,就是做了。
有些错,是没有余地可以解释的。
她吸了口气,喉咙发紧：
我曾以为,表演可以被理解。
但我没想过,在某些情境下,表演等同于亵渎。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的眼眶红了,却迟迟没落泪。
她好像是真的哭不出来了。
或者,她哭够了。
那天……那个事故现场,我……我知道我不该直播。
我不是没意识到……而是,我怕那是我最后一次……和他‘同一个空间’。
我怕我再不抓住这个机会,我连做点什么的机会都没有了……
哪怕只是……让人知道我也在伤心。
弹幕停了一瞬。
但下一秒,又被一张剧本走位图刷了上来。
是网友扒出的她直播走位草稿。
上面清晰标注：
镜头一：半跪-转身对光-眼泪顺脸颊-香炉前白花抖落
镜头二：音效断-轻唤‘他不会回来了’
弹幕笑疯了：
【草,你真是导演级选手】
【晚晚,你要不要申请个北京电影学院讲师】
【你知道香这玩意儿其实不是用来营销情绪的吗】
她盯着弹幕,身体僵住。
她知道她控不住场了。
于是她放下香,换了语气：
你们不信我……可以。
那我最后说一句。
砚舟……
她第一次在直播里说出了这个名字。
她哽咽了：如果你在听,我真的……对不起。
我不知道你怎么就……
我不想你这样离开……
她声音越来越小,整个人像是快要塌下来。
这时,我开了麦。
晚宁。
两个字,淡淡从扬声器里传出来。
直播间静了。
所有弹幕都卡了一秒,系统延迟都像失了控。
苏晚宁的手,猛地一抖。
她的眼神像是被电流击中。
她环顾四周,喃喃道：谁
我没有立刻再说话。
系统弹出：
【是否激活：身份识别语音确认
+
实时弹幕绑定】
【当前直播平台权限接管完毕】
我轻轻点头：激活。
下一秒,直播间右上角弹出系统提示：
【观众砚舟发言：晚宁,好久不见。】
弹幕炸了。
【】
【这谁】
【晚晚你说你男朋友死了人来了】
【卧槽卧槽卧槽,这不是……砚舟】
她抬头看向镜头,脸色苍白如纸。
你是谁……
她声音微颤。
你是谁装的！你是谁！！！
我没有再伪装声音。
我用我自己的声音、自己的语调,一字一句地说：
晚宁。
我是你推下去的那个人。
她仿佛被钉在了椅子上,眼睛瞪大,手指死死抓着椅背。
你……你不可能是……
你死了……你明明……
我继续说：
你说你不是演的,那这句你是怎么练的
直播界面被我同步插入了一段音频：
江哥,那句‘我再也没有家了’你觉得够不够狠
我怕观众听着太假,要不要我加点破音
她整个人像是快要窒息,脸色青紫,嘴唇颤了两下,却没说出话。
弹幕此刻已经全面崩盘：
【她推他下去的】
【我不敢信……男主他还活着】
【所以她哭着跪的,全是装的】
【她直播的悼念,是为了推热度还是推人】
她终于站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你为什么还活着……
你不是……不可能……
我开口,声音淡得几乎没起伏：
你不该只是怕我活着。
你应该怕的,是我说话。
你哭,我看了；你跪,我也录了。
你怎么编排‘失联三天’,我都知道；你怎么设计‘催泪预告’,我也知道。
你不配说‘对不起’。
你连看都没看我第二眼。
你在哭,而我在死。
她终于撑不住,瘫倒在地。
她捂着耳朵,崩溃大喊：别说了！！！
我不想听！！我不是故意的——
我冷笑。
晚宁。
你不是哭得很动人吗
这次,哭给你自己看。
【系统提示】
最终复仇进度：99.8%
剩余时间：24小时
是否执行最后清算程序——全网声明
+
法律线索追溯
+
舆论公审
我盯着屏幕中那个再也撑不起表情的她。
她脸上没有泪光,没有滤镜,没有剧本。
只有狼狈,只有颤抖,只有——
他还活着的恐惧。
8
第八章
·
我死了,她直播沉默了三年
那场直播的第九分钟,她崩溃了。
不是演的,也不再是装的。她的瞳孔缩成针尖,双腿软倒在地,像是真正意识到了什么。
我说出她的名字那一刻,她彻底失语了。
从直播间被强制下线,到账号后台被同步封禁,过程不过十分钟。
她没有挣扎,也没做出任何澄清声明。
第二天,平台联合发布公告：
【@苏晚宁,永久封禁,涉引导公众情绪与情感操控恶性事件,触发系统公序机制锁定条款】
与她一同被封的,还有江哥市场组等多个营销号。
舆论彻底爆了。
可我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第三天,警方联系我。
我是死者——也是真相唯一的活证人。
系统在完成任务后留下了所有日志备份、监控录像、直播弹幕影像、她在登门时道歉录音,还有她说的那句：
你快回去啊,我怕你说出去,他们就都知道是我推的了……
这句话,成了最后的锤。
警方正式立案——罪名为：
故意伤害致人重伤未遂。
根据现场还原和模拟复盘,她在我背后推了一把,我身体失衡坠落。她不是失手,也不是逃避,而是明确动机下的冲动行为。
她沉默不语。
警察带走她的时候,她穿着那件白色毛衣,手腕上还套着当晚直播的耳返线。
没有挣扎。
也没有求饶。
法庭上,她没有请律师,也没有申诉。
我坐在听证席第二排,看着她低头站在原告席上。
审判长念完罪名后问她：
被告,是否对所指控事实有异议
她摇了摇头。
是否有需要补充的辩护
她说：没有。
判决结果是：四年实刑,不得缓刑。
没有人替她求情,也没人替她喊冤。
她在判决生效当天被押入看守所,媒体没有跟拍,也没有热搜。
她像是彻底被世界抹去。
而江哥,在那之后也没逃掉结局。
实名为江鹤川,曾是某短影平台流量算法研发外包负责人。
因涉及多起情绪操控性营销案例,并在砚舟坠楼案中参与剧本分段设计、意图引导公共同情流量变现,最终以非法牟利、操纵公众感知、间接参与危害行为判刑七年。
那场风暴,被媒体称为：
流量情绪时代的崩塌起点。
他们走了,但比死更彻底。
是沉默。
至于我——
我的系统,早在直播结束后便进入了注销倒计时。
它没有再说话,只是每隔一天弹出一次提示：
【宿主已完成复仇任务】
【系统将于72小时后自动注销】
【注销后宿主灵魂数据将回归归零态,是否提前备份】
我点了否。
我没有留遗言,也不想留下什么记录。
人,死了就该像水——悄无声息地流走。
不是再被剪成素材,被谁的哭腔复刻,也不是被谁的滤镜假哭给打码。
我选择消失。
选择安静。
也算是一种,干干净净地死一次。
注销那天,系统弹出最后一句话：
你曾问我,复仇后能不能活下来。
我现在答你：不能。
但你现在死去,是干净的。
我笑了。
我说：谢谢你。
系统说：不客气。
然后,它就再没出声。
【注销提示】
[沈砚舟]
灵魂编号注销成功
本任务数据链归档
清除完毕
三年后,某个不知名监狱的女子收到一封来自自动注销系统的残留缓存邮件。
内容不多,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有一只白色香炉,旁边放着一张未燃尽的纸：
纸上写着：
晚宁,哭的时候别再拍了。
我真的走了,这次不是演的。
——沈砚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