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鎏金牢笼
{系统公告}
零经验专属福利！签约即享年薪百万梦想基金～点击领取天鹅颈特训课程！
那个蝉鸣刺耳的午后,阳光正把写字楼玻璃幕墙烤得发烫。林悦捏着汗湿的简历,高跟鞋在
星耀传媒
的大理石地面敲出细碎回音。前台递来的招聘手册还带着油墨香,烫金大字在指尖凸成诱人的浮雕
——零经验者年薪百万流量扶持轻松爆红,像块含在嘴里的毒糖果,甜得发苦。
主管递来合同的瞬间,空调冷风突然灌进领口。原本约定的三年期限被红笔圈成
无限期,墨迹在纸面上洇开,像滩化不开的墨汁。小姑娘,现在行业内卷多厉害呀。
主管的笑脸浸在落地灯的光晕里,手指划过
违约金
条款时,美甲在纸面上压出月牙形的白印,你看隔壁苏娜,上个月在天桥发传单,膝盖上的绷带渗着血,多狼狈。
合同背面的小字蜷成黑色藤蔓,70%
的抽成比例像条吐信的蛇,在
形象管理
条款里藏着毒牙
——
睡觉要保持侧卧弧度,连皱眉都算
消极营业。林悦盯着照片上苏娜僵硬的笑脸,忽然想起自己在毕业晚会上跳《天鹅湖》的夜晚,裙摆扬起时,台下掌声曾是那么滚烫。
第二章
血色旋转
【粉丝刷屏】
跟腱弧度封神！主播带病直播敬业值拉满～火箭
x999
走一波！
脚踝的石膏板硌在地板上,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声响。林悦数着直播间右上角的数字,从
1
万跳到
10
万,暴雨砸在玻璃窗上,像无数只手在抓挠。弹幕如沸腾的岩浆漫过屏幕：跟腱绷直的瞬间！这弧度能申请专利吧
耳麦里传来主管的低语：膝盖弯曲角度再大
5
度,让摄像头拍到石膏板摩擦伤口
——
对,皱眉,观众就喜欢看忍痛跳舞。
补光灯烤得人发昏,她看见玻璃门外的主管举着手机,指尖滑动的频率与她的心跳同步,眼影在强光下泛着冷光,像条正在计算流量的毒蛇。第三支
火箭
特效炸开时,膝盖的钢钉突然扯动神经,疼得她差点踉跄
——
原来所谓的
流量扶持,不过是把全网打赏的洪流,全引向她这具裹着石膏的
美腿标本。
三小时后瘫倒在地,汗水混着止痛片的苦味渗进嘴角。主管隔着玻璃比出大拇指,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她发抖的小腿,像在评估一件即将升值的商品。手机震动,银行短信显示到账金额
——
百万打赏刨去
80%
的抽成,剩下的数字刚够付理疗费。她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灯光,突然笑出声：自己旋转的轨迹,原来只是公司账本上一个会流血的小数点。
第三章
镜中轮回
【新人引导】
新人保护期开启！老带新福利：成功签约送幸运红绳手链哦～
落地镜上的雾气还没散,林悦的指尖已按在新人的腰眼。这里要像被冰锥轻轻戳着,绷直,对,让观众看见韧带凸起的纹路。
她的指甲陷进对方柔软的皮肉,突然想起三年前,主管也是这样按住她的脊梁,说
疼痛是最美的滤镜。
新人的膝盖磕在镜面上时,血珠渗进白色舞蹈袜,像滴在雪地上的红梅。林悦递纸巾的动作顿了顿,记忆里闪过自己第一次跌倒的场景
——
那时她抱着肿胀的脚踝哭,主管却举着手机拍视频：这样的镜头多有感染力。
现在她扯出个微笑：冰敷半小时就好,我这儿有祖传的止痛贴。
监控器的小红灯在墙角眨着眼,新人把礼物分成七份,指尖划过她腕间的红绳。这是公司发的‘幸运手链’。
林悦摸着冰凉的珠子,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戴上时,曾对着镜头许愿
早日爆红,戴着吧,戴上它,观众的目光就会变成聚光灯。
灯光突然闪烁,镜中倒影的地板上,凭空多出一排带血的脚印。新人吓得打翻托盘,她却继续调整镜头角度,任由裙摆扫过血迹：在这个被摄像头啃食的空间里,眼泪是流量,血迹是卖点,连恐惧都能熬成营养液。
第四章
镀金绞索
【公司公关】
美强惨剧本已加载！今晚零点直播24
小时形象管理揭秘～
会议室的白炽灯在凌晨两点格外刺眼,林悦、阿蕊、老
K
围坐在掉漆的会议桌前。阿蕊的脚踝绷带又渗出血迹,她拍着一摞银行流水单：看,三个月直播收入
120
万,公司抽走
102
万
——
这不是卖身契是什么
老
K
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屏幕里是刚整理好的起诉材料：竞业禁止协议违法性我查过,只要能证明公司恶意操控流量
——
证明
法务总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西装革履的身影挡住了唯一的出路,需要我提醒你们合同第
23
条吗‘主播不得私下讨论财务数据’——
违约一次,违约金翻倍哦。
阿蕊的笔摔在地上,滚向贴满
零经验年薪百万
海报的墙角：我们只是想拿回应得的
——
应得的
法务总监扔出一叠监控截图,画面里林悦带伤直播的镜头被标红,这些‘敬业’画面为公司带来
300
万流量,换算成违约金,你们倒欠公司
50
万。
他镜片闪过冷光,继续闹下去,老家父母的银行账户也会被冻结哦。
老
K
的拳头砸在桌面上,却不敢碰那些材料：我们还有选择吗
法务总监走到窗边,指着楼下正在发传单的苏娜：她起诉后,现在在便利店擦地板。而你们
——
他转身时抛出三条红绳手链,戴上这个,下个月流量扶持计划给你们开小灶。
阿蕊捡起手链,突然笑出声：原来这就是‘保护符’,防的是我们逃跑吧
但她还是默默戴上,绷带下的脚踝无意识绷直,像被训练过的条件反射。
林悦看着自己腕间的红绳,想起签约时的
幸运手链,突然发现标签背面印着编号
038——
和陈海照片上的
第
38
次承诺
惊人相似。法务总监离开前留下的话还在回荡：好好直播,违约金清零不是梦。
从那天起,老
K
的直播间多了
连续直播
20
小时
的噱头,阿蕊开始对着镜头展示脚踝的伤疤,而林悦学会了在解约函上签字时面带微笑。他们偶尔会在洗手间交换眼神,却再也没提过起诉的事
——
直到阿蕊发来那条
违约金是真的
消息,末尾还跟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像极了那晚会议室里破碎的梦想。
空调的嗡鸣卡在喉间,林悦对着镜子扯了扯下滑的丝袜。淤青从脚踝漫到小腿,像朵枯萎的紫罗兰花。弹幕区突然跳出条新评论：美腿天后又在自娱自乐啦
——
来自公司公关部。她望着自己机械的笑脸,突然想起签约时主管说的
24
小时形象管理,原来连孤独都要被包装成
美强惨
剧本。
阿蕊的消息在雨夜蹦出手机：违约金是真的,我查过法院公告……
后面跟着个流泪的表情。林悦摸着口袋里皱巴巴的解约函,想起会议室里阿蕊拍案时,绷带渗出的血染红了桌面
——
那个总说
联合起诉
的老
K,上周已在直播里笑着给榜一大哥唱生日歌。
补光灯突然暗了半拍,镜中倒影的自己嘴角扯得更开,像个裂开的木偶。她终于懂了：公司早把法律条款织成蛛网,而她们这些主播,都是扑向
年薪百万
灯火的飞蛾,哪怕翅膀被烤焦,也要在镜头前摆出最美的姿势。
第五章
锈蚀的荣光
【老粉回流】
流量回暖计划启动！老粉专属弹幕：美腿天后从未褪色～
空调外机在晨雾里发出濒死般的嗡鸣,像生锈的齿轮在啃咬神经。林悦从行军床上惊起,额头沁出的冷汗浸透了印着
美腿天后
字样的枕套
——
那个曾经闪着金光的头衔,如今在晨光里褪成廉价的荧光色。
直播间的旋转灯球蒙着厚灰,运营总监突然推门而入,手里挥着体检报告：悦悦啊,医生说你脚踝恢复
60%
就能直播啦
——
今晚八点,‘美腿天后浴血复出’的热搜已经买好了。
他踢了踢生锈的三脚架,蛛网纷纷扬扬落在林悦结痂的伤口上,别忘了穿酒红丝袜,观众就爱看伤疤跳舞。她摸着手机打开朋友圈,屏幕亮起的瞬间,泰国的椰林、迪拜的金饰、豪车的钥匙图标劈头盖脸砸来,配文清一色的
谢谢榜一大哥,像极了当年招聘手册上的烫金谎言。而她那条
500W
观看
的动态,点赞数永远停在
999,像道愈合不了的伤疤。
第六章
褪色的戏服
【礼物特效】
天鹅颈弧度认证！收到火箭
x20
触发丝袜勾丝限定剧情～
暮色漫进直播间时,林悦对着镜头扯出第
37
个微笑,肉色丝袜在大腿根部勒出红痕。家人们晚上好呀！
娃娃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打转,像颗抛进枯井的石子。弹幕区突然飘过冷箭：秋裤套天鹅颈,笑死人了！
她低头扯正滑落的丝袜,勾丝在补光灯下闪着银光,像道新添的刀疤。右下角的数字从
42
跳到
37,比昨日又跌了
5
个
——
三年前的今夜,同样的数字是
37
万,满屏弹幕曾把屏幕撑得发烫,如今却只剩零星几个像素在苟延残喘。
说话算数
的火箭突然炸开,二十道红光将她的脸切成碎片。跟腱弧度如天鹅颈。
弹幕裹着血色特效飘过时,她听见自己甜腻的感谢声混着心跳,在耳机里发出电流般的刺响。下播后瘫在椅子上,镜子里的人穿着开线的舞蹈服,腰间的赘肉从布料缝隙里挤出来
——
原来流量退潮后,每个主播都是件过时的戏服,被随意丢在后台的角落。
第七章
幽冥访客
【冲榜提示】
深海鱼哥哥霸榜啦！连续
10
天榜一可解锁线下见面会入场券～
凌晨的蓝紫色灯光啃噬着睫毛,林悦盯着
123456
的人气值,指尖在键盘上敲出谄媚的表情。女神转圈圈！
的弹幕涌来时,她提起裙摆旋转,旧伤在脚踝处扯出尖锐的痛
——
但当
天鹅颈
特效缠上小腿,疼痛突然变得甘甜,像饮下掺了砒霜的蜜。
手机在支架旁震动,私人微信跳出
深海鱼
的留言：房子卖了,能见面吗
三个月前的暴雨夜突然涌进记忆……
陈海第一次在粉丝群发
卖了房子凑榜一
时,林悦正在后台补妆。手机屏幕上的留言像块烧红的炭,烫得她指尖发颤。但公司运营早就教过应对话术：先稳住,别让大哥寒心。
她于是敲下：深海鱼哥哥好厉害！等见面要给你跳专属舞蹈哦～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镜子里的假睫毛抖了抖,像只受惊的蝴蝶。
没人知道,这句
见面
成了悬在陈海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当妻子在银行流水里翻出百万打赏记录时,大闹公司的场景比任何直播特效都血腥
——
她揪着林悦的发丝往墙上撞,指甲在她锁骨处留下三道血痕：你勾引人！把我家房子都勾没了！
保安拖走女人时,陈海缩在角落,西装上沾着妻子撕扯时掉下的假发,像只被拔了毛的孔雀。
单位的劝退通知下来那天,陈海在直播间蹲了
12
小时。他发了
237
条私信,从
求你说句话
到
我老婆要离婚,最后变成
悦悦我错了,却只收到系统提示：您已被移出粉丝群。
深夜的暴雨砸在窗台,他盯着屏幕里旋转的林悦,突然想起她在见面会说的
榜一才能拥抱——
原来自己卖了老家的宅基地,借遍亲友的三十万,连她高跟鞋的鞋跟都碰不到。
天台的风灌进卫衣时,陈海手里还攥着手机。直播画面里,林悦正在展示新收到的礼物,酒红丝袜在镜头前晃出优美的弧。谢谢深海鱼哥哥的火箭！
她的笑像把钝刀,慢慢剖开他的胸腔。他听见自己对着夜空喊：悦悦,我现在是榜一了！
可话音未落,身体已跨过栏杆,坠落时看见的最后画面,是手机屏幕里自己的留言被新弹幕淹没：美腿天后的脚踝真美啊！
第八章
镜中誓约
【剧情互动】
镜中血脚印彩蛋！点击投票
是不是主播新剧本～
卸妆棉擦过眼尾时,林悦听见私信箱弹出未读语音。电流杂音里渗出男人的喘息：第
17
次‘只属于哥哥们’,第
38
次‘封进玻璃罐’……
她猛地关掉手机,镜中倒影的睫毛膏却在眼下洇开,像道正在滴血的契约。
三周后的台风夜,穿深色卫衣的男人从屏幕里爬出来,膝盖以下的白骨碴子刮过地板,腐肉味混着福尔马林涌进鼻腔。她想尖叫,弹幕却在刷
表情管理绝了这段剧情给满分——
原来在观众眼里,她的恐惧只是精心设计的剧本,连真实的鲜血都能被当成特效。
男人的口袋里露出照片：去年生日会直播截图,右下角红笔圈着
第
38
次承诺,角落水印显示
星耀
AI
监控系统自动抓取。照片背面印着二维码,扫描后跳出弹窗：天鹅颈弧度达标率
92%,建议加大止痛针剂量维持直播时长。那些字被折成纸船,沉在他跳楼时撞碎的玻璃罐底,如今正顺着她的脚踝爬进骨头缝,将每个舞姿都钉成永恒的誓言。
第九章
镀金绞索
【连麦预告】
零点连麦福利！榜一大哥专属玻璃罐之约限时开启～
平安夜的暖黄灯光在墙角挣扎,林悦拧开罐装饮料,气泡声刺破寂静。公司群里的业绩炫耀像爆竹般炸开,她却盯着屏幕上唯一的红点
——
榜一大哥的头像,像只藏在黑暗里的眼睛。
封进玻璃罐送你好不好
话音未落,连麦请求如重锤砸来。电流杂音中渗出的低哑男声：说话要算数。
她看着账户里蹦跳的火箭,突然想起刚入行时的自己,穿着白裙对着镜头紧张地打招呼,每句留言都认真回复。如今白裙换成了开衩到腰的舞服,笑容里掺着玻尿酸的僵硬,连
谢谢大哥
都带着计算器般的精准。
舞到高潮时,镜中的自己眼神空洞,汗水冲花的妆容像个滑稽的小丑。曾经讨厌的低俗套路,如今却成了救命的稻草
——
她终于明白,在这个流量为王的世界里,尊严是最廉价的筹码,而她早已把自己押在了赌桌上,哪怕筹码是血肉模糊的双腿。
第十章
桌底的蠕变
【系统预警】
高能预警！非战斗人员请撤离～主播正在挑战极限柔韧性！
（音效：空调嗡鸣突然变调,转为刺耳的电流声）
滋
——
耳机里的杂音盖过了心跳,林悦听见电脑桌底传来指甲刮擦木质地板的
咔嗒
声,像有人用生锈的铁钉在刻字。
（音效：布料撕裂声）
说……
话……
算话……
黏腻的气音渗出时,首先探出的是根食指,指甲盖翻卷着挂在肉上,暗褐色腐肉混着碎木屑,像块泡发的霉变面包。首先探出的是根食指,指甲盖翻卷着挂在肉上,暗褐色腐肉混着碎木屑,像块泡发的霉变面包。接着整只手从桌底挤出,手腕处的皮肤呈撕裂状翻开,露出下面青白的尺骨,骨节间还缠着半截粉丝应援的红绳。
她听见自己的牙在打颤,补光灯的青紫色光线下,那只手的中指突然转向她,指尖渗出的脓液滴在结霜的地板上,发出
滋
——
的声响。当整条手臂拖曳着腐肉蹭出桌底时,她终于看清袖口处的污渍
——
是陈海坠楼那天,撞碎在栏杆上的内脏残渍,此刻正随着手臂的蠕动,在卫衣布料下透出诡异的光泽。
男人的肩膀卡在桌腿间,布料撕裂声混着骨骼摩擦的脆响。深色卫衣的前襟早已被血水浸透,腰腹处的伤口张着大口,半截肠子顺着爬行的动作滑出体外,在地板上拖出猩红的轨迹。他的下巴抵着地面,牙齿刮擦地砖发出刺耳声响,抬起的双眼布满血丝,瞳孔里只有她的双腿在晃动,像两盏引魂灯。
膝盖以下的断口处,白骨碴子上挂着未完全腐烂的筋肉,每向前挪动一寸,就有淡粉色的组织液滴落在冰棱上。林悦这才发现,他爬行的路线正是三年前自己脚踝骨折时,在地板上留下的血渍位置,仿佛这场复仇早已在时光里埋下坐标。
第十一章
恐惧的坍缩
【观众热评】
这演技绝了！断腿爬行特效团队在哪里求联系方式～
啊
——！！！
林悦的尖叫划破直播间,却被突然涌来的电流杂音吞噬。男人的血手已经抓住她的脚踝,指甲刺破丝袜扎进皮肉的瞬间,她闻到了熟悉的铁锈味
——
那是陈海妻子大闹公司时,自己被按在墙上撞破的暖气片味道。
她的小腿肌肉疯狂抽搐,却使不上半分力气。看着对方破碎的牙齿咬向自己的跟腱,汗毛倒竖的后颈突然撞上冰凉的墙面,墙纸的纹路在冷汗中凸起,像无数双细小的手在抓挠。直播间的人气数字还在疯狂跳动,可她的视线早已模糊,只能看见红色录制灯在眼前明灭,像倒计时的死亡信号灯。
当男人的舌头舔过她膝盖的旧伤,那种混合着腐肉与福尔马林的气息彻底击溃了她的神经。胃里一阵翻涌,她想呕吐,却发现喉咙被无形的手掐住。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眼前的场景在不断扭曲
——
男人的脸与陈海坠楼时的监控截图重叠,他口袋里的照片散落一地,每张直播截图上的红圈都在滴血,最底下的签约照上,第
38
次承诺
的红笔字正在融化,变成一滩猩红的水洼。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她看见自己的倒影在碎裂的镜子里晃动,脚踝处的皮肤被啃掉大块,露出的骨头在青紫色灯光下泛着冷光。膝盖一软,她重重跌在结霜的地板上,耳中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以及男人含糊不清的呢喃：封进玻璃罐……
封进玻璃罐……
第十二章
玻璃罐的终章
【年度盘点】
年度最佳惊悚剧情！主播脚踝骨弧度入选美腿博物馆～
断腿男人的重量压上来时,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灌进鼻腔,像有人直接把整瓶防腐剂倒进她的喉咙。他的舌头划过膝盖结痂的旧伤,舌苔上的腐肉颗粒摩擦着皮肤,含糊的呢喃里裹着碎骨渣：封进玻璃罐……
封进玻璃罐……
林悦的视线在剧痛中摇晃,却看见直播间弹幕突然炸开
——
满屏的
救救她
倒着排列,每个字都像从屏幕里爬出来的黑色蠕虫,组成地狱的弹幕墙。
最后一眼定格在自己的双腿上：脚踝处的皮肤被啃掉大半,青白的腓骨在血水里若隐若现,男人的手指正抠进膝盖韧带,指甲缝里还卡着她的肉丝袜纤维。摄像头的红色录制灯始终亮着,将这幕血色直播传向未知的角落,就像三年前那个暴雨夜,公司把她的痛苦包装成
天鹅颈弧度
的流量盛宴。
断腿男人的牙齿咬穿跟腱的瞬间,林悦听见了肌腱断裂的轻响,像冬天树枝被积雪压断的声音。剧痛从脚踝炸开,沿着脊椎窜向头顶,眼前的世界突然被按下了静音键
——
补光灯的兹拉声、男人的呢喃声、自己的惨叫声,全被吸入无声的黑洞。她的瞳孔剧烈收缩,看见男人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扭曲的脸,像被揉碎的锡纸。
膝盖砸在结霜的地板上时,尾椎骨传来刺骨的寒意。直播间的红色录制灯在视网膜上烙下血红色光斑,渐渐扩散成巨大的圆形,吞噬了整个视野。她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涌出,滴在锁骨上,却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男人的腐液。手指无意识地抓挠地面,指甲缝里嵌进碎冰碴和肉丝袜纤维,却再也感受不到疼痛。
封进玻璃罐……
最后的音节混着唾液滴在她脚背上,林悦的视线开始旋转。天花板上的吊灯变成了直播间的旋转灯球,三年前暴雨夜的欢呼声与此刻的寂静重叠,形成尖锐的耳鸣。当男人的手指抠进她膝盖韧带时,她终于失去了最后的力气
——
眼皮沉重如铅块,在合上的瞬间,看见摄像头的红光变成了无数只悬空的眼睛,每只眼睛里都映着她血肉模糊的双腿。
第十三章
白色病房的弹幕
【流言刷屏】
美腿天后陨落真相！网传签约即送终身止痛针套餐～
消毒水的气味像根细针扎进鼻腔,林悦在剧烈的眩晕中醒来。母亲的哭声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她想转动眼球,却发现整个世界都被白色浸泡
——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窗帘、护士服上的白色褶皱,连母亲的眼泪都是苍白的。下肢传来的麻木感让她想起直播间结霜的地板,仿佛双腿早已被冻在某个永远醒不来的噩梦里。
林悦小姐,您的双下肢腓总神经、胫神经完全断裂。
医生的声音从口罩后传来,像隔着一层水幕,脚踝和膝关节的肌腱损伤严重,即便康复治疗……
也再难支撑站立。
病历单上的诊断书在灯光下泛着青光,舞蹈功能丧失
几个字被红笔圈住,像极了陈海照片上那些触目惊心的红圈。
手机在床头震动,公司群的消息弹窗跳出时,母亲正用棉签蘸水湿润她干裂的嘴唇。林悦盯着屏幕,手指麻木地滑动：
阿
K
的语音带着冷笑：早跟她说别玩太狠,榜一大哥能是省油的灯现在好了,腿废了还得赔公司违约金,真是现世报。
蕊蕊的消息带着犹豫：其实她挺可怜的,当年在会议室拍桌子说要告公司的样子,我以为她多硬气呢,结果还不是跪舔榜一大哥……
主管的
@全体成员：关于林悦事件,各部门注意统一话术：非公司运营责任,系个人私下与粉丝过度互动导致。法务部跟进解约流程,违约金按合同第
17
条执行
——
但鉴于其过往贡献,可酌情减免。
屏幕右下角弹出直播账号的推送,置顶视频的播放量已达
1500
万。弹幕里有人截图她血肉模糊的脚踝,配上
美腿天后陨落
的标题,点赞数正在以每分钟百次的速度上涨。林悦突然想起三年前,阿
K
在会议室攥紧的拳头,蕊蕊脚踝绷带上的血迹,还有自己藏在口袋里的解约函
——
原来所有人都曾是受害者,又都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加害者。
护士换药时掀开被子,林悦看见自己的双腿缠着厚厚的纱布,脚踝处渗出的血渍晕染成不规则的圆形,像极了陈海坠楼时在地面留下的血迹。走廊传来两名医生的交谈：那个女主播的病例很典型,软组织损伤合并神经断裂,大概率终身残疾。直播这行啊,表面光鲜,底下全是看不见的血窟窿。
母亲趴在床边睡着了,手指还紧紧攥着她的病历单。林悦盯着天花板上的光影,忽然听见手机再次震动
——
是公司财务总监发来的私信,附着赔偿明细的表格：考虑到你此次事件可能引发的负面舆论,经高层决议,违约金从原
800
万调整为
50
万。
末尾还贴心地加了句,公司始终关怀每一位主播的成长,望早日康复。
关怀她盯着
50
万
后面的零,想起主管在签约时说的
无限期绑定是为了保护你们,想起财务总监在会议室说的
公司只抽取
85%
的收益是行业良心。原来所谓的
酌情减免,不过是怕她的惨状吓退新人,怕违约金的天文数字成为舆论靶子。那些在合同上跳舞的文字,终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温柔刀。
希望她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想起第一次直播时穿的白色连衣裙,想起舞蹈室镜子里那个会发光的自己。现在镜子碎了,连衣裙烧了,只剩下双腿上的纱布,和手机里像蛆虫般蠕动的数字
——50
万,比原数少了很多,却足够让她在轮椅上坐到地老天荒。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最锋利的不是鬼魂的牙齿,而是资本磨了十年的刀,砍向每个主播时,还要笑着说
我这是为你好。
当夜幕降临,病房的灯光调暗时,林悦又听见了那声若有若无的呢喃：说话要算数……
这次不是来自电脑桌底,而是从手机里、从病历单里、从每个闪烁的屏幕里渗出,像无数根细针扎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神经。她知道,自己永远也逃不出那个玻璃罐
——
它早已在签约的瞬间,就紧紧扣住了每个主播的灵魂,直到把最后一滴血榨干,还要慷慨地说：看,我给你打折了。
第十四章
轮回的弹幕
【新人启航】
萌系主播养成中！关注解锁猫咪摇尾舞教学～
炕头的窗棂结着冰花,阳光穿过时在林悦腿上投下细碎的裂痕,像极了直播间碎掉的补光灯。母亲的手掌在她小腿上揉捏,指腹碾过手术疤痕时,她恍惚又看见断腿男人的指甲抠进这里的场景
——
如今伤疤早已结痂,却比从前的舞姿更清晰。衣柜里的长筒袜整齐叠放,每双标签上的尺码都用油性笔写着
9
号天鹅颈弧度专用,那是陈海曾邮来的礼物,现在成了她与过去唯一的联结。
城市工作室的铁门在午后三点吱呀推开,盛夏的热浪涌进时,新人小羽的笑声像串风铃撞在积灰的镜子上。她穿着纳米纤维洛丽塔裙,裙摆上的猫咪图案随动作变幻光影,白色蕾丝袜下露出脚踝处的钛合金义肢,关节处的蓝光与
星耀传媒第
39
号实验体
编号同步闪烁
——
这是公司最新款
萌系机械姬
人设,韧带处的压力传感器正在收集她踮脚的弧度数据。——
与墙上褪色的
美腿天后
海报形成荒诞的互文。今天要教大家跳《猫咪摇尾舞》哦～
她对着空气比了个歪头杀,设备箱里的兔耳发箍跟着晃动。
储物柜最底层的照片被阳光照亮：酒红丝袜裹着的脚踝绷成优雅的弧,红笔圈住韧带处,下方是林悦三年前的字迹：第
1
次承诺：大哥的火箭,悦悦的天鹅颈哦～
而在它上面,小羽的粉色手机壳反射出光斑,壳子上印着
萌系主播养成中
的字样,背面贴着公司发的
幸运手链
同款红绳贴纸。
摄像头调试时突然雪花飞溅,小羽对着屏幕歪头：喵～设备也要跟小羽一起卖萌吗
弹幕区却在卡顿后浮出一行字,每个像素都带着电流杂音：你的脚踝骨弧度像天鹅颈。
发送者
ID
说话算数,等级
1,头像空白得像张殓布。她咯咯笑着比出心型手势：谢谢神秘大哥～接下来要做超
——
可爱的踮脚动作哦！
没看见地板缝隙里露出的纸条边角,褪色的血字勉强可辨：第
38
次承诺已兑现,下一个轮到你了。
补光灯突然发出兹拉声,暖白光褪成青紫色。小羽后颈的汗毛蓦地竖起,明明空调开至
26
度,却有冰碴子顺着脊椎往下爬。电脑桌下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像有人在水下拖拽带蕾丝边的裙摆
——
正是林悦遇袭那晚,陈海穿的那件深色卫衣,此刻正躺在储物柜最底层,衣摆处还沾着未洗净的血渍。
3、2、1~
开播啦！
小羽对着镜头比出剪刀手,蓬松的裙摆扬起时,脚踝内侧三厘米处的丝袜突然勾丝。弹幕区的新评论飘过,这次带着甜腻的卡通字体：小羽的脚尖再绷直一点点,会更像小天鹅哦～
发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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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培养部,附带一个眨眼表情。她立刻乖乖调整姿势,小腿肌肉绷紧的弧度,与三年前林悦海报上的
黄金角度
分毫不差。
镜中倒影里,小羽的笑容依然甜美,可脚踝处的皮肤下,隐隐透出青白的骨感。她没看见,储物柜里的照片正在悄悄翻转,背面用红笔新添了行字：第
1
次承诺已记录,还差
37
次。
而在电脑桌底,那截曾属于陈海的断腿白骨,正被新的蕾丝袜覆盖,骨节间缠着的粉色蝴蝶结,与她脚踝上的装饰一模一样。
窗外的蝉鸣突然尖锐起来,混着直播间的背景乐,组成一曲荒诞的安魂曲。小羽跟着节奏跳起踮脚旋转,裙摆扬起的瞬间,镜中闪过另一个倒影
——
穿着酒红丝袜的女人,脚踝处淌着血,却仍在微笑着比心。可当她转头时,储物柜突然发出
咔嗒
轻响。小羽凑近查看,发现最底层多了个玻璃罐,罐底沉着张纸条：第
1
次承诺奖品：美腿天后的脚踝骨标本
——
星耀传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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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藏版。
罐口的红绳手链轻轻晃动,与她腕间的
幸运手链
发出相同的嗡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