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岳父不顾我的反对,非要花高价买一条杜高犬看家。
我告诉他这种烈性犬在城里被禁养,最好送人。
没想到恶犬听懂了人话,将我视为仇敌。
一个月内它咬伤我三次,甚至咬伤了我儿子半张脸。
我愤怒地把它送去屠宰场。
但是在路上,岳父偷偷打开了笼子。
两个月后儿子出院,一进家门,恶犬便直扑上来。
它咬断我的腿,当着我的面吞食我儿子的内脏。
我也被它扑倒,咬断了脖子。
当我再次睁眼,我回到了岳父要养狗那天。
这条狗,会成为我反击的完美武器!
1.
我看着那条杜高犬,胃里翻江倒海。
它蹲在院子里,对我呲牙。
岳父徐国强摸着它的头,一脸得意地说:五千块,纯种杜高,值了。
我不敢靠近,只敢远远地站在门廊下。
城里不让养这种烈性犬,真的不行。
这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
因为岳父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你这个窝囊废,连条狗都怕
我沉默了,作为上门女婿,我早已习惯了这种羞辱。
小区楼道里碰到邻居,他会大声介绍:这是我闺女的倒插门女婿。
家里来了客人,他会打断我:你少说两句,没见过这么没出息的男人。
我的儿子铭铭才两岁,学会的第一句话是爸爸没用。
这是岳父教的。
我咬牙转身进了屋,妻子林雪正在厨房忙活。
我委婉地跟妻子说:
你爸又买狗了,还是杜高犬。
林雪头也不抬:那你就顺着他,别惹他生气。
她这副模样,与岳父如出一辙。
冷漠,疏离,仿佛我只是个透明人。
晚饭时,岳父宣布:狗就放在院子里,以后看家。
我刚要说什么,却看到杜高犬站在厨房门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那一瞬间,我感觉它好像在笑。
第二天早上,我发现自己的工作包被咬烂了。
里面的资料全部散落在地上,满是口水和泥爪印。
是不是你没关好门岳父凑过来责问我。
我明明锁好了门。
更诡异的是,只有我的东西被咬了。
岳父的拖鞋、林雪的手包,都完好无损地放在旁边。
我望向角落里趴着的杜高犬,它冲我微微龇牙。
这狗不对劲。我小声对林雪说。
她白了我一眼:你就是瞎想,它多乖啊。
一周后,我第一次被咬了。
那天下班回家,刚进院子,杜高犬就从黑暗处冲出,咬住了我的小腿。
疼痛让我大叫出声,岳父闻声而出。
杜高犬立刻变得温顺,仿佛刚才的狂暴只是幻觉。
你吓到它了吧岳父冷笑道,连条狗都能欺负你,真没用。
我坐在医院的缝合室,看着腿上狰狞的伤口,想到了杜高犬那双冰冷的眼睛。
它绝不只是条普通的狗。
第二次被咬是在浴室,第三次是在我自己的卧室。
每次咬完我,它都会立刻变回那副乖巧温顺的样子。
没人相信我说的话。
林雪开始嫌弃我:你身上的伤疤真恶心。
岳父更加蔑视我:连条狗都对付不了,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只能暗自躲着那条恶犬,但它似乎总能找到机会伤害我。
那天,我听到铭铭的尖叫声。
推开门的瞬间,我眼前一黑。
铭铭面部血肉模糊,半张脸几乎被撕掉。
杜高犬站在一旁,嘴角滴着鲜血,居然还摇着尾巴。
2.
医院的走廊灯光刺眼。
我抱着浑身是血的铭铭,冲进急诊室。
病危通知书签了三份,输了六次血。
十三个小时后,铭铭终于脱离危险。
医生说他左脸将永久毁容,需要多次整形手术。
杜高犬咬掉了他半边脸,咬断了他左耳,咬碎了他的颧骨。
林雪坐在病床边,双眼红肿。
这狗必须送走。我愤怒地说。
出乎意料,林雪点了点头。
回家后,我直接拨通了屠宰场的电话。
岳父得知后,脸色铁青。
就因为小孩子不懂事招惹它,你就要处死它
我从未见过他为铭铭流一滴泪,却为一条咬伤孙子的狗据理力争。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和岳父大吵。
它差点杀了铭铭!你瞎了吗
不就是脸上缝了几针,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
我崩溃了。
这个男人,不配做一个祖父。
第二天,屠宰场的工作人员来了。
那条杜高犬被关进了专用的笼子。
岳父要求送它的时候,让他一起去。
我同意了,只要那畜生离开我的家。
林雪坐在医院不回来,我一个人在家收拾铭铭房间的血迹。
擦洗地板时,手机响了。
是屠宰场打来的。
杜高犬逃跑了。
岳父说他只是停车上厕所,没想到笼子被打开了。
我知道他在撒谎。
那晚,我翻看家里的监控录像。
画面中,岳父蹲在笼子前,轻声对狗说:
好狗狗,他们要杀了你,我来救你。再过两个月,去咬死那窝囊废,知道吗
然后,他打开了笼子。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条恶犬早已成了岳父发泄仇恨的工具。
他恨我抢走了他的女儿,恨我这个上门女婿没有能力,恨铭铭不姓他的姓。
我把监控视频发给了林雪。
她没有回复,但在两小时后回了家。
她的眼睛仍然红肿,但里面不再有泪水,只有冰冷。
铭铭需要休养,医生说至少两个月才能出院。她平静地说。
我含着泪说:
我会照顾好他的。
不用了,我妈会帮忙,你去上班吧。
她的语气决绝,眼中全是轻蔑。
我斟酌着开口:
那监控里的事……
我爸只是一时糊涂。她打断我,你不也没看好铭铭吗
我终于明白,在这个家里,我永远是局外人。
接下来的两个月,我每天去医院看铭铭。
他的脸慢慢恢复,但笑容再也没出现过。
看到我,他常常害怕地躲开。
爸爸没用。他有一次小声说。
岳父和岳母轮流来照顾,却从不与我打招呼。
林雪对我越来越冷淡,有时连话都不说。
我知道这个家要完了,但还是想着儿子出院后,一切会好起来。
两个月后的那天,医生终于宣布铭铭可以出院。
林雪说要把他接回家,让我下班后直接回来。
我买了铭铭最爱的机器人玩具,提前下班回家等待。
推开家门的一瞬间,我听到了熟悉的爪子刮擦声。
3.
杜高犬从黑暗中扑出,像一道褐色闪电。
我下意识抬手去挡,但它的力量远超想象。
我被直接扑倒在地,后脑勺撞在地板上,眼前一片金星。
机器人玩具飞出去,摔碎在墙角。
这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时间重叠的幻影。
我曾在那次意外的夜晚,反复想象如果我再强硬一点,如果我再勇敢一点,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
可现在,面对同样的场景,我依然无力抵抗。
门廊处有脚步声。
我艰难地抬头,希望看到林雪或岳母前来救援。
但门口空无一人。
只有风吹动窗帘的沙沙声,像是命运的嘲讽。
我想起了铭铭在医院的样子,小小的身体被白色的绷带包裹,曾经明亮的眼睛失去了神采。
恐惧突然变成了愤怒,我尝试挣扎,但身体不听使唤。
恶犬已经长大了许多,牙齿像尖刀般锋利。
它先咬住我的右腿,一甩头便撕裂了我的动脉。
血喷涌而出,温热黏稠。
林雪!救命!我嘶吼着,试图爬向电话。
没有回应。
客厅和厨房都是空的,家里安静得可怕。
杜高犬仿佛在笑,它松开我的腿,不紧不慢地向卧室走去。
铭铭就在那里。
我拖着血淋淋的腿,艰难地向前爬。
恶犬显然知道我的意图,转身回来,对着我的左腿又是一口。
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异常清晰。
疼痛几乎让我昏厥。
我眼睁睁看着它进入卧室,然后是铭铭的尖叫声。
不要!我嘶喊着,拼尽全力向前爬行。
血液在地板上留下长长的痕迹,像一条红色的蛇。
我终于爬到卧室门口,看到的画面让我心脏停跳。
铭铭被按在床上,杜高犬的牙齿深深陷入他的腹部。
男孩的眼睛睁得很大,满是惊恐和痛苦。
他看着我,微弱地叫了一声:爸爸……
铭铭还活着。
我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扑向恶犬。
它松开铭铭,转而撕咬我的喉咙。
腥热的血溅在铭铭脸上,他的小手无力地抓着床单。
我看到他的肚子被撕开一个大口,内脏外露,床单已经被鲜血浸透。
我想抱住他,可身体不再听使唤。
站在窗边的人影吸引了我最后的注意力。
是林雪和岳父。
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脸上没有一丝悲伤或惊慌。
为什么……我的声音已经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岳父冷笑一声,一箭双雕。
林雪的眼神空洞:我早就不爱你了,陈默。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们计划好的。
杜高犬只是一个工具,一个不会留下证据的杀手。
我的眼前慢慢变黑,铭铭的小手滑落下来,再也没有动静。
他走了,我也要走了。
最后的意识中,我看到岳父拿出手机,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喂,110吗我女婿家出事了,他们被狗咬了……
多么完美的表演。
我闭上眼睛,心中只有无尽的悔恨和愤怒。
如果能重来……
心跳停止的那一刻,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院子里。
眼前是那条杜高犬,刚被岳父牵回家的那天。
它蹲在院子里,对我呲牙,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
岳父摸着它的头,一脸得意地说:五千块,纯种杜高,值了。
我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双腿,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没有伤痕,没有血迹。
铭铭的笑声从屋内传来,那么天真无邪。
我重生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我的儿子。
我走向杜高犬,它警惕地看着我,却不敢进攻。
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同。
好狗。我轻声说,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岳父疑惑地看着我,你不是怕狗吗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这条狗,会成为完美的武器。
只不过,这次指向的目标,会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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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4.
我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杜高犬。
它眼中的凶光不再令我恐惧,只觉得可笑。
这条畜生曾撕碎了我的生活,现在却成了我的筹码。
好狗。我再次轻声说,这一次用了不同的语气。
我过去研究过狗的训练方法,只是从未实践。
现在,我有时间了,也有动力了。
岳父看我态度反常,皱了皱眉,但没多说什么。
林雪从厨房出来,看到我站在狗旁边,惊讶地瞪大眼睛。
你不是害怕狗吗
我没有回答,径直走进屋内,抱起了铭铭。
他小小的身体,完好无损,没有疤痕,没有恐惧。
爸爸。他奶声奶气地叫我,伸出肉乎乎的小手。
我紧紧抱住他,鼻子一酸,差点落泪。
我们去外婆家住几天好不好
林雪闻言皱眉,你疯了爸妈专门从乡下来照顾我们,你要带铭铭去哪
我平静地收拾好铭铭的衣物和奶粉,我妈那里。
你从没这么做过。林雪的声音带着惊讶,我爸刚买了条看家狗,你就要走
是啊,我从没这么做过。我语气平淡,正因如此,我才要改变。
林雪一愣,什么意思
我没再解释,抱着铭铭离开了家。
那天晚上,林雪连续给我打了二十七个电话。
我一个都没接。
第二天,我请了长假,带着铭铭搬进了我母亲的小公寓。
林雪找来,站在楼下喊我名字。
我站在窗边,看着她焦急的样子,心中毫无波动。
上一世的我,从不敢违背她的意愿。
而今,看到她着急的模样,竟有一丝快意。
母亲问我是不是和林雪吵架了。
我摇头,只说:我不想让铭铭和那条狗待在一起。
一周后,林雪找到了我的单位,在门口等我。
她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眼睛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陈默,你到底在闹什么爸妈都急死了。
我走过她身边,语气冷漠:我没闹,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爸说可以把狗关在院子里,你和铭铭回家好不好林雪拉住我的胳膊。
我停下脚步,第一次正视她的眼睛,不好。
林雪眼圈发红,你变了,以前你从不会这样。
我只是清醒了。我淡淡地说。
林雪眼泪落下,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当然会为你考虑啊。
我心中怒火翻涌,差点脱口而出那些尚未发生的背叛。
但我忍住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个月后,我向林雪提出离婚。
她彻底崩溃,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腿,我做错什么了我明明什么都依你啊。
你别碰我。我掰开她的手。
从前的我,会为她的眼泪心软。
现在看到她泪流满面,只觉得恶心。
她甚至找来岳父母,一起劝我回心转意。
岳父看我的眼神充满怒火,却不敢发作。
他没想到那条狗会成为压垮这段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雪开始每天给我发消息,回忆我们从前的美好。
记得吗你第一次给我做饭,把厨房弄得一团糟,我没有生气,还夸你手艺好。
记得吗你过生日,我买了你最想要的那款手表,你高兴得一夜没睡。
记得吗铭铭出生那天,你紧张得手一直抖,是我握着你的手,告诉你一切会好的。
她不断提醒我那些甜蜜时刻,却从不提起她对我的冷淡和轻视。
不提她如何忽视我的感受,纵容岳父对我的侮辱。
离婚手续办理当天,她穿着我最喜欢的那条裙子。
妆容精致,眼睛红肿,像个受害者。
为什么她在民政局门口最后问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我看着她,突然笑了。
有些伤害,一旦发生,就无法挽回。
她疑惑地摇头,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
你会的。我转身走进民政局。
一周后,我在公司楼下遇见了岳父。
他带着那条杜高犬,脸上带着阴狠的笑容。
你毁了我女儿的婚姻,我不会放过你。
我看着那条狗,它比一个月前更壮了,眼中凶光毕露。
岳父松开了牵引绳,去,咬他。
杜高犬朝我扑来。
但这次,我没有退缩。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肉干,轻轻一抛。
狗在半空中停住了,接住了肉干。
吃完后,它摇着尾巴,趴在我脚边。
岳父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我蹲下来,抚摸着杜高犬的头,轻声说:好狗,记住他的样子。
5.
岳父脸色铁青,连连后退。
你对它做了什么他咬牙切齿地问。
我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那条杜高犬乖顺地坐在我脚边,与刚才凶狠的样子判若两狗。
我每天晚上都会偷偷溜到他家院子,给这条狗喂食加了特殊气味的肉干。
狗的记忆和忠诚,可以被重新塑造。
这是我上辈子无意中读到的知识,现在派上了用场。
保安闻声赶来,岳父恼羞成怒,指着我大骂。
我冷静地拿出手机,要不要看看你放狗咬人的视频
他悻悻离去,杜高犬竟然跟着我走了。
从此,这条曾经夺走我生命的恶犬,成了我的影子。
这算不上复仇,但足够讽刺。
林雪听说此事后,连续发来短信求我原谅她父亲。
她从未为我说过一句话,现在却为伤害我的人求情。
我删除了所有消息,拉黑了她的号码。
铭铭对杜高犬充满好奇,却也带着恐惧。
我绝不让它靠近铭铭,每次儿子想摸它,我都会立刻制止。
爸爸,为什么不能摸它铭铭不解地问。
因为它不是普通的狗,它很危险。我回答。
对铭铭,我宁愿他怕狗,也不愿他再遭受一丝伤害。
母亲问我为什么要养狗却不让孩子碰。
我只说:有些伤口,看不见也会疼。
半年后,我在新闻上看到一则骇人听闻的报道。
一名老人被烈性犬群撕咬致死,场面过于血腥,警方不得不开枪击毙所有恶犬。
受害者的姓名赫然在目——徐国强。
我的岳父。
我放下手机,心脏狂跳。
新闻中提到,徐国强在杜高犬被抢走后,又买了一条更凶猛的斗牛犬。
案发当晚,一条与我那只杜高犬极为相似的流浪狗出现在他家附近。
邻居称,看到那条杜高犬在院子外徘徊,而岳父的斗牛犬像是发了疯一样冲出院子。
随后,附近几条流浪狗也加入进来,将岳父团团围住。
邻居听到惨叫赶来时,徐国强已经血肉模糊。
他的手臂被撕裂,腹部被掏空,肠子拖了一地。
最恐怖的是,他在全程都保持清醒,直到失血过多死亡。
警方赶到时不得不开枪,才制止了那群发狂的恶犬。
但领头的那条杜高犬却不见踪影。
我盯着手机屏幕,想起了那个夜晚。
铭铭的内脏被吞食,我的喉咙被咬断。
此刻,岳父以同样的方式死去。
这是巧合吗还是命运的轮回
林雪开始疯狂给我打电话,我没有接。
直到她发来短信:求你了,爸爸下葬,求你来送他最后一程。
我没有回复。
当晚,杜高犬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它身上有血迹,眼神却出奇地平静。
我看着它,它也看着我,在那一瞬间,我们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
第二天,我带它出去散步,它径直把我带到了城郊的墓园。
远远地,我看到一小群人围在新挖的坟墓前。
林雪跪在地上,肩膀剧烈颤抖。
杜高犬停在树后,静静地望着那场葬礼。
眼神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
我意识到,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复仇。
当晚,警察敲响了我的门。
有人举报你饲养禁养犬种。年轻警官冷淡地说。
我知道是谁举报的,但没有辩解。
杜高犬被带走了,后来我得知它被执行了安乐死。
我没有为它求情,也没有为它收尸。
它曾是帮凶,也曾是见证者。
现在,它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林雪在父亲死后精神崩溃。
她来到我家门前,满脸泪痕。
陈默,为什么会这样她声音嘶哑,为什么我爸会死得那么惨
我没有回答。
是你,是不是她紧盯着我的眼睛,那条杜高犬,是你指使的!
我平静地看着她,林雪,你还记得你爸把什么东西带回了家吗
她愣住了。
他带回了一条恶犬,一条能听懂人话的恶犬。我一字一句地说,他教会它仇恨,最终也被仇恨吞噬。
林雪瞪大了眼睛,嘴唇颤抖。
这不是巧合,林雪,这是因果。
她捂着嘴跑开了,此后再也没有出现。
6.
十年后的春天,铭铭考上了重点中学。
阳光透过窗帘,洒在他的录取通知书上。
我为他准备了一场小型的庆祝会,邀请了几个邻居和他的好友。
爸,能不能养条狗铭铭突然问我,同学们都有宠物。
我摇头,态度坚决。
为什么他不解地问,你不是喜欢狗吗
我看着他干净的脸,心中一阵绞痛。
铭铭,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不会再回来了。
他不再追问,却流露出失落的神情。
十三岁的铭铭,已经有了少年的轮廓。
他的脸庞干净利落,眼睛明亮有神,像极了年轻时的我。
有时我会想,如果没有重生,他会是什么样子。
或许永远带着狰狞的疤痕,沉默寡言,惧怕所有的狗。
或许,他根本活不到今天。
这个念头让我心脏一阵抽痛。
庆祝会结束后,我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
没有寄件人,只有一行钢笔字:林雪去世了。
我站在原地,信纸在指间轻轻颤抖。
信中附了一张照片,是林雪的墓碑。
日期显示她去世于三个月前,享年只有四十岁。
胸口涌上一阵难以名状的情绪,不是悲伤,不是解脱,而是一种复杂的空洞。
铭铭从背后抱住我,爸,你怎么了
我收起信,摇摇头,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
晚上,我梦到了那个雨夜。
梦里,我和铭铭被杜高犬撕碎,血流成河。
林雪和岳父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但这一次,梦的结局变了。
杜高犬忽然转身,扑向了岳父。
林雪尖叫着逃开,而我和铭铭的伤口神奇地愈合了。
我挣扎着醒来,额头上满是冷汗。
窗外,月光如水。
第二天,我带着花去了墓园。
林雪的墓就在岳父的旁边,黑白照片嵌在冰冷的大理石上。
她的笑容如同记忆中般明媚,但眼神里藏着我从未注意过的忧伤。
我放下菊花,心中没有恨,也没有爱。
只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平静。
陈默。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转身,看到了岳母苍老的面容。
她比我记忆中更加佝偻,眼角的皱纹深得像刀刻的。
谢谢你来看雪儿。她声音颤抖,她走得很安详。
我沉默不语。
国强死后,她就变了。岳母眼中含泪,整天噩梦连连,说自己罪孽深重。
我心头一震,但面上不动声色。
她临终前,说她梦到自己和她爸爸看着你们被狗咬死,却袖手旁观。岳母继续说,她说那场景如此真实,好像真的发生过。
风吹过墓园,花瓣纷纷扬扬。
我想起了重生前的那个夜晚,想起了血和泪,想起了绝望和恐惧。
那些痛苦如此真实,却又如此遥远。
阿姨,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终于开口。
她点点头,眼泪无声滑落。
铭铭还好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很好,刚考上重点中学。
我拿出手机,给她看铭铭的照片。
她接过手机,手指颤抖,他长得真像你。
我笑了笑,没有纠正她。
铭铭其实长得更像林雪,有着同样的眉眼和笑容。
但这不重要了。
离开墓园时,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两块墓碑。
阳光下,它们只是两块冰冷的石头,埋葬着两段早已结束的生命。
而我和铭铭,还在路上。
回家的路上,我不自觉地绕到了曾经养狗的那条街。
十年过去,小区已经旧了许多,但记忆中的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就在这里,我重生了。
就在这里,命运给了我第二次机会。
我停下车,望着那栋熟悉的房子。
新的住户在阳台上晾衣服,有个小女孩正抱着玩具熊隔着窗户微笑。
生活依旧在继续,所有的痛苦和欢乐都会被时间冲淡。
回到家时,铭铭正在院子里给花浇水。
他已经长得比我高了一点,肩膀渐渐宽阔。
爸,我想明白了,他突然说,我们不养狗没关系。
我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看到狗的时候,眼神很悲伤。他轻声说,我不想你难过。
我的视线模糊了,这个孩子,总是能看透我的心思。
铭铭,你长大了。我拍拍他的肩膀。
他微微一笑,爸,我知道你有秘密,等我再大一点,你会告诉我吗
我点点头,会的,等你足够强大,足以承受它的时候。
他若有所思地点头,转身继续浇花。
晚上,我站在铭铭房门外,看着他安稳的睡颜。
每一天,我都在感谢命运给我的这次重生。
不是为了复仇,不是为了惩罚。
而是为了保护我最爱的人,给他一个不同的人生。
也许,这就是生命最大的馈赠——
不是逃避过去,而是有勇气重新开始。
不是执着于伤害,而是学会放下前行。
春风轻拂,花瓣落在我的肩头。
我闭上眼睛,心中前所未有地平静。
7.
岳父番外:轮回
我总是赢的。
这辈子,没什么事能难倒我徐国强。
穷日子我活过来了,富日子我也活得滋润。
就算当年雪儿嫁给那个窝囊废,我也没吃亏。
一个倒插门女婿,有什么资格跟我徐国强叫板
买狗那天,我心情极好。
那条杜高犬,五千块,贵是贵了点。
但看到陈默脸上的恐惧,值了。
狗是好东西,听话、忠诚,比人强多了。
尤其是那窝囊废,见了狗就发抖。
城里不让养这种烈性犬,真的不行。他颤着声音说。
我心中暗笑。
男人怕什么狗没出息。
我本想用这狗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谁知道那条狗比我想象得还要聪明。
它对雪儿和小铭铭温顺得很,唯独对陈默龇牙咧嘴。
我暗自高兴,觉得这狗真是通人性。
一个月里,它咬了陈默三次。
每次陈默哭爹喊娘,我都在一旁冷笑。
连条狗都对付不了,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看他窝囊样就来气。
老子当年下煤窑,下河摸鱼,什么苦没吃过
他倒好,一点小事就嚷嚷着受不了。
直到那天,杜高犬咬了铭铭。
我得承认,这有点过火了。
但那小杂种活该。
偷碰我的茶杯,把我最贵的龙井撒了一地。
我心疼那茶,不小心推了他一把。
谁知道狗就扑上去了。
陈默非要把狗送走,我当然不乐意。
好不容易找到个给那窝囊废添堵的帮手,哪能说送走就送走。
但雪儿也不同意留狗,我没辙,只好答应送去屠宰场。
路上,我瞅准机会,偷偷打开了笼子。
跑吧,好狗。我对它说,别被抓到了。
它看了我一眼,像是在感谢我,然后消失在了树丛中。
回来后,我告诉陈默笼子是自己开的。
那窝囊废气得发抖,却拿我没办法。
真是个废物。
两个月后,铭铭出院了。
我本想好好贿赂一下外孙,给他买了辆小自行车。
不知怎么的,那条杜高犬又回来了。
它就在路边,静静地看着我。
我吓了一跳,转头想走,它却跟了上来。
滚开!我朝它吼。
它歪着头,仿佛在思考什么。
我加快脚步,它也加快了步伐。
不知不觉,我竟然走到了陈默家门口。
铭铭刚出院,陈默那天提前下班回家等他。
我看到杜高犬突然跑到前面,用爪子刮了刮门。
然后它转身看我,眼神中有种诡异的期待。
你要干什么我问它,像个傻子一样跟狗说话。
它突然对我呲牙,然后转身跑开了。
我松了口气,正想离开,门开了。
8
陈默站在门口,看到我,皱了皱眉。
爸,有事吗
我编了个借口说是路过,然后匆匆离开。
回家后,我总觉得心神不宁。
那条狗的眼神太古怪了,像是在策划什么。
但我很快就把这事抛到脑后。
直到两天后,我又看到了它。
这次它不是一个狗,身边还有我新买的斗牛犬。
我的斗牛犬平时对我言听计从,这次却跟着杜高犬走。
好像被引诱了一样。
我赶紧回家锁上门,心里直发毛。
晚上,我刚准备睡觉,就听到院子里一阵骚动。
我打开灯,发现杜高犬就站在我的窗外,隔着玻璃看我。
它身后,聚集着几条流浪狗。
每一条都躁动不安,龇着牙,眼睛在黑暗中发着绿光。
我吓得心跳加速,拉上窗帘假装没看见。
疯了,狗能有什么本事我给自己壮胆。
半夜,我被一阵刮擦声惊醒。
窗户被什么东西刮得吱吱作响。
我打开灯,发现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条缝。
一只爪子正从缝隙里伸进来,一点点地把窗户拉开。
我惊恐地瞪大眼睛,那是杜高犬的爪子。
它真的会开窗户。
我想大叫,嗓子却像被什么卡住了。
窗户被完全推开,杜高犬无声地跳了进来。
它站在我的床前,眼睛里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光芒。
智慧,仇恨,还有一种…………解脱。
滚开!我终于喊出声。
它没有动,只是看着我。
然后,我听到更多爪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窗户外面,其他狗也跟着跳进了我的卧室。
我的斗牛犬走在最前面,眼中是纯粹的嗜血。
杜高犬发出低沉的吠声,仿佛在引导它们。
我想逃,但它们已经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我的斗牛犬率先扑了上来,其他狗紧随其后。
剧痛瞬间吞噬了我的全身。
我感觉自己的腿被撕开,手臂被咬断。
我尖叫着,挣扎着,诅咒着。
杜高犬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它没有参与进攻,只是观察。
我的腹部被咬开,一股温热的东西流了出来。
我低头,看到自己的肠子被拖了出来,挂在床边。
难以置信的痛苦让我的意识开始恍惚。
就在这时,一幕奇怪的景象出现在我面前。
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了陈默的家,看到他被杜高犬扑倒在地。
狗咬断了他的腿,然后向卧室走去。
铭铭被按在床上,狗的牙齿深深陷入他的腹部。
孩子的眼睛睁得很大,满是惊恐和痛苦。
他看着陈默,微弱地叫了一声:爸爸……
我看到陈默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扑向恶犬。
它松开铭铭,转而撕咬他的喉咙。
而在这个幻象中,我竟然站在窗边。
雪儿也在那里,我们只是静静地看着。
为什么……陈默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我听到自己冷笑一声,一箭双雕。
雪儿的眼神空洞,我早就不爱你了,陈默。
这幻象如此真实,如此清晰,像是埋藏在我灵魂深处的记忆。
疼痛让我回到现实,我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杜高犬。
这是报应吗我喃喃自语。
杜高犬走到我面前,它的眼睛里映出我痛苦扭曲的脸。
此刻,我明白了什么。
这不只是一条狗。
它像是命运的使者,像是冥冥中的惩罚。
我伸出血淋淋的手,想要触碰杜高犬。
我错了……我嘶哑地说。
它往后退了一步,眼中是无尽的冷漠。
太迟了。
远处传来警笛声,杜高犬转身跳出窗外。
其他的狗仍在撕咬我的身体,直到最后一丝生命流逝。
我的意识渐渐消散,只剩下一个念头:
有些债,终究要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