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我离开生我养我的小县城,独身一人来到了大城市漂泊。
由于腰包微薄,又贪图便宜,我便租下了一间狭小的出租房。
可谁知,这间看似普通的出租屋,却隐藏着一个诡异的事实!
当晚半夜,我忽然在空荡的卧房中惊醒。
慌忙之中,却发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
绝望的瘫躺于床时,我却惊恐的发现。
床前摆放着的落地镜内,一道模糊的影子正紧紧盯着我……
1
瞧瞧,这里大概就是这样了,看着还满意不
中年房东挺着肥硕的肚子,脚下打着一对拖鞋。
啪嗒啪嗒的响声一路,他将我带进一间出租屋里,介绍着里面的布设。
脚下的木板被踩得吱呀作响,和房东的声音混在一起,相当刺耳。
虽然是多年以前的木板房,旧是旧了点,但该有的都有,干净整洁,没有异味,挺适合你的。
看着我犹豫的模样,他没好气的又提醒一遍。
不知怎的,最后的几个字咬得很重。
我简单的逛了一圈,看着这遍布着陈旧痕迹的老出租屋,眉头皱起。
这未免也太旧了些,并且这么小块地方,连东西都放不全。
这间出租屋只有一室一厅大小,仅剩些简单的家具,灰朴破旧,满是锈迹。
卫生间更是小得只有几平,连乡里的鸡窝棚都比这里宽敞得多。
看着天花板上塌落的几块木屑,我的脸禁不住黑了下来。
嗬,身上没几个钱子不说,自己倒是先挑拣起来了。
房东听到这嗤笑一声,巴掌一拍,一份租赁合同被按在了桌面上。
灰尘扬起,那张缺条腿的木桌上,木屑簌落落的直掉,险些彻底塌倒。
我这靠近城内环的地方,能以这么便宜的房租让给你,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这屋子就这环境,你不租,有的是人抢着租,呸!
一口唾沫啐出,房东眼中的鄙夷之色快要溢出来。
我还是决定在合同上签下了字。
毕竟他说得没错,刚到这座城市,除去路费,我兜里的余钱早已见底。
再算上必要的吃食费,就凭我拿到的那点可怜工资,也就仅交得起这里最便宜的房租。
不过,至少值得高兴的是,这间出租屋的布设风格与家中极为相似。
看在这份熟悉的亲切感上,也并非不能接受。
签好字后,房东收回合同,临了半走,又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总算有人接下这个盘了……虽然这里东西少,但某些东西可是娇贵得很。
要是哪里有什么损坏,可得双倍赔偿,你还赔不起。
2
撂下了这句似是威胁的话,房东便离开了。
而我也很快便见到,他口中所提到的娇贵东西,究竟是什么了。
那是一面规格宽大,看上去装饰精致的落地镜,正对着床头而放。
与卧房内随处可见的破旧家具不同,它算的上是这里独有的,唯一一件完整的东西。
它的色调被凸显得很是明亮,与周围灰暗的环境格格不入。
镜面干净,平滑如水。
我看着自己在其中的倒影,怔神许久。
不知怎的,眼前照出的明明是自己的样貌,然而那清晰的五官里,却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如同在注视着另一个人一般,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看得我心里阵阵发怵。
挪开视线,我方才注意到了这面落地镜的边框。
半块殷红污渍突兀的出现,沾染一角,遮盖住了其上本该完好的金漆。
极为显眼的违和里,那股暗淡的几乎,快要失去原有色彩的污渍,却是看着愈发眼熟。
看上去就像是——血迹。
不,这怎么可能呢
我摇了摇头,否定了这种想法。
这间出租屋一看就知道已经搁置了许久,至今都可能没几个租客来过,因而,房东才会愿意以如此便宜的租费转租给我。
可这一处少有人光顾的地方,又有谁能留下这样大面积的血渍呢
或许,只是一点褪色的红漆罢了。
我小心翼翼的后退几步,确保没有刮蹭到哪里的情况下,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
虽说这面镜子的摆放方式有些奇怪,但还是尽量不要乱碰的为好。
况且,时候也不早了,刚搬进这间出租屋,还有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整理。
尤其是这间屋子地处偏僻,各个角落都堆积着大量的灰尘,光是打扫一遍,恐怕就要耗费不短的时间。
要做的事还有不少,我随即转身出了房门,去拿先前堆放在客厅的行李。
而就在我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我未曾注意到。
卧房内留下的那面落地镜中。
倒影的位置,自始至终都从未改变。
3
整理完卧房,已是劳碌了许久。
叠好最后一件衣物,我精神疲惫的躺在床上,浑身都酸软无比。
由于还要赶明天的早班,我便顺手闭上床头的灯,早早睡去。
只是,这一觉却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本该处于酣然睡梦中的我,忽然间睁开了眼。
望着头顶那处被阴影吞噬的天花板,我干瞪着眼,满脸的不知所措。
此刻正值深夜,完全黑暗的卧房内沉静的如同一滩死水,全无半点声响。
可是,既然不是声音将我吵醒,那我又为何会在这时醒来
毫无预兆的惊醒,顿时令我有些不安。
然而当我试图起身时,却是意外的发现,身体竟然毫无反应。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牢牢的压在身上,浑身都动弹不得,哪怕是移动一根小拇指也是沉重无比。
【到底发生了什么,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尚还能思考,但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感,涌来的恐慌将我迅速浸没。
胸口变得愈发沉闷,咽喉仿佛被扼住一般,无法吐露出半个字音。
此时,全身上下,只剩了一对眼球还能颤动。
【等等,那是……什么】
恐慌之余,我的视线不自觉的扫向了前方。
这一眼,让我如坠冰窟。
眼前,适应过了黑暗的环境后,我分明的见到。
白日里那面原本光洁明亮的落地镜,彼时,却照出了一道惊悚的影子。
那道影子似人非人,整个身躯以一个极为惊人的姿势扭曲着,彼此弯折成一对。
一团像是脸的部位被放得极大,占据了半个镜面,隐约间,似乎能看见上面的的表情。
那是一种极度的惊恐,有如将死之人的绝望。
五官被扯得七零八落,具体的面孔也模糊不堪,可依旧是组成了这副这样无法形容的惊悚。
我顿时被吓得心跳一滞,但奈何脑袋无法移动,只能被迫的看着眼下的这一切。
正当我急促的喘息着,挣扎着寻回身体的响应之时。
忽的,我发现,它动了。
伴随着我的注视,那道影子的脸正缓缓的蛄动着,以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糅合成一团。
我瘫躺在床,眼睁睁的望着那张原本不成状貌的脸,逐渐的蠕动,凝聚,成型。
最后,在我的见证下,那张脸贴在镜面上,变得清晰可见起来。
那一对诡异的眼睛猛然睁开,恰好与我对视!
4
啊啊啊!
我发出了一阵尖叫,身体忽然发力,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双手挥舞着的同时,我摸索到了床边的开关,不假思索的直接按了下去。
霎时,苍白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眼前的落地镜也整个暴露了出来。
意外的是,当我现在往镜面中看去时,那张脸却消失了。
平滑的镜面一如白日里所看上去的那样光洁,连片阴暗的影子都没有,更别说什么诡异的脸了。
见鬼了,刚才的那些影子……难道只是是幻觉吗
久违的舒缓了一口气,我心有余悸的瘫倒在床上,身后,冷汗不知何时打湿了背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又注视了那面镜子许久,还是无事发生。
镜子中除了能看见自己明显发白的脸色外,什么也没有。
这让我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毕竟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诡异,好端端的镜子里,怎么会突然冒出一张脸来。
说不定只是劳累了一天,精神有些紧张,半夜累的没精力起来,看到了幻觉罢了。
我如此想到,内心姑且能接受这个解释。
为了避免意外,我还是在卧房内环伺了一周,确定不会有什么藏着的东西后。
我壮着胆子,穿鞋下床,在整个出租屋内走上了一遭。
深夜的环境颇为阴森,在屋内往来行走,听不到附近街道的声音。
好在一切正常,这间出租屋虽陈旧不堪,却也没有什么破损之处。
只有那些块深褐色的木板,踩上去不免有喀啦的刺耳声,但看起来很耐实,至少抵挡住风雨是足够的了。
几圈转过,直到仍未发现有什么异样,我才松懈下最后的一口气来。
果然是我看错了,好端端的睡着,怎么就做到了那样吓人的梦。
我拍了拍胸脯,宽慰了自己一番,心想是自己太过敏感。
可当我真的回到了床上时,先前的睡意却已经彻底消失。
满脑子都是镜子中的那道影子,每待我要闭上眼睛,混沌的漆黑中,那张诡异的脸便又会浮现出来。
可能只是那时被吓到的阴影吧我如此想到。
但那张脸依旧是阴魂不散,煎熬中,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彻夜难眠。
而且不知怎的,那明明是张极为诡异的面孔,我却是越看越发熟悉。
那……到底会是谁的脸呢
5
次日一大早,公司的办公区内。
也就是说,昨晚在你租住的那间出租屋里,你半夜被惊醒,是因为看到了镜子里的一道诡异的影子,而且还露出了张脸,一直在盯着你
听完我说出的经历后,李全志抽了口烟,神色古怪。
原本因为昨晚的事,我几乎一夜未眠,早上急赶着来到了公司,甚至错过了打卡。
而李全志见我这种一向勤勉的人,居然也有一天会干出迟到这种稀罕事来,一时间感到好奇,便趁着清早查岗的经理走后,将身下的椅子转了过来,想着问些什么。
谁知,却打听到了这样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嗯,就是这样,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见鬼了一样。
我神色有些憔悴,但还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李全志这个人,算得上是我在公司内,少数几个说的上话的同事之一。
主要是由于我俩经常聚到一起喝酒,聊天谈事什么的,一来二去之下,彼此间的关系也就逐渐熟络了起来。
像是以往,每当有烦心事时,我俩总会将对方拉过来,相互吐槽解闷。
当然,这次也没有例外,李全志既然问了,我也没有藏着掖着的理由,便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他。
害,什么诡异的影子和脸,我看呐,只是你大晚上起来,眼神不好,把自己的影子看错成了什么东西而已。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鬼的,都只是些封建迷信罢了,你那么认真干什么
李全志吐了口烟圈,发出一声嗤笑,表现得根本不信。
我一开始也是那么想的,但很快就遭到否认了。
我深吸一口气,回忆起了昨晚所见到的情景。
那道影子扭曲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人类,又怎么可能会是我自己……这完全就无法解释。
唉,算了算了,你要那么在意一个由光学现象所产生的影子也行,别自己吓自己了就好。
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咱们身为新一世代的年轻人,可不能学那些老封建迷信,不偏信不谣传。
凡事啊,总得讲求个科学道理。
李全志夹下燃尽的香烟,顺手在烟灰缸里碾灭,稍微正经起来,回复道。
你在那种情况被叫做‘鬼压床’,名字听起来恐怖,实际上只是一种睡眠障碍而已,
具体表现嘛,大概就是夜间睡眠期间的突然惊醒,加上浑身瘫痪性无力等,这些看起来就唬人的东西而已,过了一段时间就会恢复,总体而言,也没啥影响。
李全志转拿起我放在工位上的咖啡,简单喝了一口,继续说:
发生这种现象的原因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估摸着就是你最近赶文案的时间太紧,领导给的压力又重,精神上有些萎靡不振罢了……
李全志仍在喋喋不休,他所讲得,我大概也能听个明白。
虽说的确有道理,可我总觉得缺了些什么,有些地方对不上来,却又不清楚到底少了些什么。
那张莫名熟悉的脸,总觉得像是在哪处见过。
唉,你这该让我咋说你才好,怎么还是一副固执的样子。
此刻,我在思考的纠结模样显而易见,李全志看不下去,放下喝到一半的咖啡,叹了口气。
行了,这也不怪你,要怪也是怪那个张经理,明明知道你才转正没多久,新发的工资都没捂热乎几天,就想着给你安排这么多任务,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呢。
他不满我的这副怏怏状态,挪开椅子,直站起来。
我去帮你跟张经理说一下,至少要将这份工作交换给另一个人,你这样的状态,实在是不适合干这个。
6
李全志的声音本就不小,再加上他这样明显的动作,顿时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只是还没等他进去张经理的办公室,另一边就有人匆匆走来,一手便将他给拦了回去。
李全志,你这是要做什么你也应该知道文案组的任务分配已经下达好了,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哪能随意更改流程
一脸呵斥着李全志的来人,正是我们文案组的组长,魏延春。
她将满头乌亮的长发盘起,一身西装穿在她的身上反倒是有些干练的气质,妥妥的职场女强人打扮。
魏延春的行事风格正如同她初次给人的印象一样,是属于雷厉风行的那种,因此,文案组内很少会有人敢当面违逆她的话。
李全志也是如此,眼前有了魏组长当头出面,无论他再怎么伶牙俐齿,也始终是过不了这关。
一通口头教育之后,李全志哑口无言,只能悻悻的回到了工位。
只是,似乎是听了李全志的解释,本该要走魏组长忽然一头转了过来,注意到了今早迟到的我。
或许是由于我的脸色真的极差,她不好直接上口责骂,平日里保持的冷漠神色,此刻也难得缓松半分。
她稍微询问了我的状况,得到并无太大问题的答复之后,微微颔首。
李尚,我知道近期文案组的杂活有一半都落到了你的头上,会有这样的心理压力,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你也别因此而懈怠。
过几天就是公司会议,这次的文案事关重要,汇报工作马虎不得,还得要以加紧完成为主,知道么
闻言,我应诺点头,不置可否。
话到一半,兴许是觉得有些不妥,她又补充说道:
算了,你若是实在感到疲劳,今天就别加班了,回去好好休息下,等到了明天再将文案修改一遍。
就这样,你去忙你的吧,之后别掉了链子。
通知完,魏延春又提醒了我一遍注意身体,便被另一个同事匆匆喊走。
看着魏组长离去的背影,我又愣神了半晌,随后,只感觉脖间一紧。
是李全志趁机将胳膊搂了上来。
我看魏组长挺关心你的啊,怎么,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而且我看你的眼神也有点暧昧,眼睛都藏不住了,说吧,你是咋看上那个女强人的
李全志的力道很结实,贴在我身边揶揄着。
瞎说什么,那是魏组长心善,我一个刚来到公司不久的新人,她帮扶我点怎么了
听着耳边张全志的啧啧声,我闹了个大红脸,却怎么也摆脱不开他的胳膊。
哈哈,行行行,没啥关系就没啥关系吧,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他的神色游走在远去的魏组长和我之间,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渐浓。
难得你今天不用加班,下班后,咱俩去吃顿烧烤,还是那家老摊,咋样
也甭惦记着你那什么影子的了,反正也没啥危害,先去好好的喝一晚再说。
李全志满脸笑嘻嘻的,一如既往的热情。
经由魏组长和他这么一劝,我心中余留的不安也消散了不少。
说的也是,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去纠结那些也没什么意义。
我满口答应了下来,尽量让自己不再去回忆起那些东西。
嘬了一口咖啡,手中熟练的打开文件,开始费心费力的整改起文案来。
这一做,便是半天的时光。
7
时间很快转至下班。
烧烤桌上,李全志一边带着着我撸串,一边借此机会问东问西,想打听出点我和魏组长之间的关系。
好在我早早察觉到了这一出,整场烧烤通一直在扯开话题,压根没让他得逞。
一顿烧烤下来,我俩谈话颇多,每人都喝了不少的酒。
我酒量实在是差劲,没几杯啤酒下肚,眼中就一片糊晕,站起来连腿都直打着晃。
最后,我还是拒绝了李全志送我回去的邀请。
在他的阵阵嘘声之下,我带着浑身酒气,略带跌跌撞撞的,沿路辨认着回去的方向。
走到路边,我绕过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巷角。
脚下一顿,一声清脆的响声传出。
由于天色较暗,我特意弯下了身子,借着路灯昏黄的光仔细看去。
那个已经被我踩瘪下去的东西,赫然是一个饮料瓶。
扫眼望向旁边,没见着什么垃圾桶,倒是在那路灯脚下,瞧见一个蜷缩着的流浪汉。
他手边拖着一个臌胀的麻袋,看上去年龄已经极大了,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全身上下都找不出块干净地方,应该是常年在这地方捡瓶子的。
我见他可怜,一把捡起脚下的瓶子,顺手扔了过去。
瓶子落地,在昏暗的环境中发出一声脆响。
那老流浪看到瓶子,意外的抬起头,没想到都这个时间了这里还会有人。
正当我转脚刚要离开时,他的声音突然响起。
鬼缠身……是鬼缠身啊……
沧桑的老声落在耳边,我登时被吓得一激灵,醉醺醺的感觉立消大半。
你这人胡说什么,哪来的鬼!
我气愤地转过头来,啐口骂了一声。
先前好歹是帮了他,他没有表示感激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敢咒我!
我满心晦气,刚要怒目瞪他。
但那浓密的鬓须间,忽地露出了一对浑浊的眼球,与我对视。
他的眼神显然不正常,我又被其吓了一跳。
小伙子,你看不到的,那只鬼已经缠上了你,现在……就在你的身上。
老流浪汉的声音愈发阴恻,黄浊的双眼紧盯着不放,仿佛真的注视到了什么东西。
你说清楚,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有鬼!
那眼神诡异的光盯得我发毛,嘴上不由得激动的辩驳了回去。
有,怎么会没有呢鬼缠身的人,阴气侵体,怨恶染身;身形消瘦,形同枯槁。
瞧……不正是你这样么
老流浪汉蓦地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的,却是直指向了我。
神经病!
我再也忍受不了了,咒骂一声便扭头离开。
不知道这老东西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精神疯子,自见到我的那一眼起,便是满口的疯言疯语,嘴里没一句正常的话。
可他的声音始终不曾停下,直到我转出巷角时,仍然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的神叨之语。
精阳渐消,阴魂易主……
怨鬼索身,厄运难逃……
诡异的声音好比催命符,我不由得加紧了脚步,逃也似的离开了这条街巷。
8
到达出租屋时,时间已接近深夜。
用这里简陋的浴水器冲了个澡,我浑身上下的酒气才得以去除。
或者说,该托那老流浪汉的福,一番疯言颠语,倒也是成功将我那残留一点的醉意给提前吓走了。
我躺在床间,望着那面光洁如滑的落地镜,昨夜的情景不可避免的又唤醒起来。
算了,还想这些做什么,反正事都已经过去了。
最终,我还是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将当时所看到的一切当成是幻觉处理。
只要能早些休息,精神恢复了些,内心的疑神疑鬼自会破除。
熄了灯,摒除了脑中的杂念,随后,睡意袭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应当是一顿极为安稳的睡眠。
然而,事与愿违。
时间渐渐推进,直至于半夜的某刻——
像是提前预定好的一样,我再次从梦中惊醒。
屋内依旧是漆黑如墨,环境更是照常的寂静无声。
眼前的全部……皆是如同昨夜所见到的那般,无比的相像。
震惊之下,我将视野抬起,看了眼今早挂在墙面上的钟、
凌晨二点,刚好是我昨夜惊醒的时间,由于印象深刻,所以我绝不会看错。
心寒渐生,我不信邪的尝试着移动身体。
果然,和昨晚一样毫无知觉。
我心里一阵毛骨悚然,难道说,昨夜的一切……真的又继续发生了
我不愿相信,可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目光。
脑袋极为的僵硬,就像被什么东西强压着,逼迫我直视前方。
视线,也随之被强制掷入到那面落地镜中。
而在这次,我终于看清了。
镜面内已然变得黝黑遂深,一道破碎的裂口横贯于上,宛若拉开了一条通往深渊的通路般,往里瞧去,只能看见无垠的虚无。
丝丝黑雾从中那道裂口中流出,如乌墨般聚散纠缠,在我的亲眼目睹下,形成了数道的森然黑影。
它……不,现在来说应该是它们,分明与昨夜见到的那些黑影如出一辙!
昨夜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根本就不是我的幻觉!
原来,它们一直都在!
这惊悚的一幕发生,顿时令我的呼吸都停滞了数秒,心脏一砰一跳,在这般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而有力。
那些黑影近在眼前,亲眼见证着这一切的我,却是仍旧动弹不得,无路可逃!
并且,那些黑影还远未止步于此。
我看到,它们相互挤拥着,影影绰绰,无数张脸霎时间占满了整块镜面。
接着,就像是蜂然而至的蠕虫一般,那些脸蛰动而浮涌起来,一点一点蚕食掉那块镜面。
甚至,我还能从其中它们的脸上,窥探到一副饕食无足的神情——那分明是人!
顷刻间,我头皮发麻,可还不待我对此作呕,更令我震悚的是……它们,竟摆动着扭曲而畸形的四肢,渐渐的,从镜子内部钻涌了出来。
干瘪的头部、纤瘦的躯干,以及那扭曲着的,不可堪称是双腿状的物体……
它们……真的来了。
从那些黑影脸间展露的,带有渴望的视线,对撞上我木呆的眼神。
它们……已经注意到我了。
不可名状的恐惧纠缠着我,并随着它们向我靠近的距离而缩减,陡然蔓延至全身。
【不要,不要过来……】
我的内心声嘶力竭着,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任何的挣扎均是徒劳无功,于此刻,我的眼中充斥着那些前仆后继,不断嘶哑着涌来的黑影。
脑中只剩一片空白,仅剩的理智就要于此崩溃。
它们已经靠了过来,扭曲的肢体摸到了床边,畸变的躯干摇摇晃晃,近在眼前。
紧接着,看见它们模糊混沌的胸前,挤出了一双双干瘪的手。
直直拽向瘫躺在床上的我。
滚开……滚开啊!
生死攸关的瞬间,梗塞已久惊声尖叫终于从喉间发出。
脑中恍然一震,身体在这样的刺激之下,总算是恢复了感知。
我疯狂的从床上旁爬起,双手本能的伸向了那堪称是救命稻草的开关——
啪嗒一声,光明复归。
黑暗如潮水般退散,随同逝去的,还有那些靠在床边的黑影。
我惊魂未定的滑到回床间,大口的喘着粗气,感觉身体比先前还要麻木许多。
抬眼望向那面镜子时,却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镜子里照旧平静,我的脸色被清晰的倒映在其中,又惨白了几分。
那几道黑影真的再一次消失了,消失得如此之快,恍惚得像是个噩梦。
但,无论是身体还未完全褪去的无力,还是那猛烈的心跳,都在表明,刚才所经历的一切绝非是我的幻觉!
真的有黑影存在,并且,它们不知何时已经缠上了我!
冷汗涔涔,湿透了脖颈,我不禁蜷缩起身子,面露恐惧的紧盯着那面镜子。
不知是慌张的防备,还是面对那些黑影的绝望,我无助的倒在床间,像是等待着什么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卧房内,安静的只剩下钟表的计时声。
滴答,滴答……
内心为之恐惧的那一刻始终未曾到来。
9
当我再次睁眼时,已是到了清晨。
反射性的意识到自己竟然撑不住睡了过去,我惊慌失措的抬起头来,连忙朝着床下看去。
好在,镜子内依旧平静,也没有看见那些诡异的黑影。
但这并不代表着,我便能放松下来。
由于内心保持着惶恐不安,一整个晚上,我大多都处在半睁半阖的状态,根本不敢闭眼。
情绪本就紧张,加上昨晚喝了不少的酒,我的精神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下床,穿衣,随后洗漱。
明明是极为简单的事,却总是频频失误。
对着卫生间里的一面浴镜,我的脸照映而出,皮肤蜡黄,显得无比憔悴。
我呆呆的愣神良久,感觉自己如今的样子有些熟悉。
【鬼缠身的人,阴气侵体,怨恶染身;身形消瘦,形同枯槁】
蓦地,昨日那老流浪汉的话在脑中兀自响起。
描述得如此确切,甚至连状态都无比精准,这难道……是巧合么
我不由得怀疑起来,思考越陷越深,甚至连手上的毛巾滑落,溅起一身水都不曾在意。
因为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据那个老流浪汉所述,那些黑影的存在,就是我被鬼缠身的证明!
这样一来,我所遇到的一切,也都能解释了。
那个老流浪汉早就看出了我的处境,并做出了这样的精准预言。
同样,也只有他知道我如今的现状如何……只有他,才知道摆脱这鬼缠身的方法!
我恍然醒悟,匆忙的撞出门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顶着满脸的邋遢,以及身前依旧未干的湿透水渍,我宛如着了魔一般,朝着昨夜经过的巷角飞奔而去。
然而意外的是,当我到了那根熟悉的路灯下时,老流浪汉的身影却早已不知所踪。
像是从来未曾出现过一般,连半点痕迹都没有落下。
我心有不甘,以为他肯定就在附近,身形于巷子间来来回回的奔窜着,仅存的希望,却在一次又一次的扑空中被消磨殆尽。
为什么会不在……为什么会不在这里
我瞪着一对布满血丝的眼睛,满身颓唐的气息,一路上,赶早的路人从旁经过,无不是满脸避讳的避开一段距离。
想必,他们是把我当疯子看待了吧。
可是,与我所面对的那些黑影,这又算得了什么
那名老流浪汉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谁也不知道,若是就这么放任那只鬼继续缠下去,最终我会付出何等代价。
我不敢想象,因此,尽管内心将近绝望,脚步仍旧没有停驻。
这是仅存的生机。
但我游荡于这之间,却仍是毫无办法。
10
几乎将四周的街巷都翻了一遍,我还是没有找到那名老流浪汉。
宛若人间蒸发般,无论怎么打听,始终都得不到昨晚有人见过他的消息
如落魄的游魂般,我回到了公司。
正巧,我再次错过了早班打卡,当我迈着浑沉的步履走进办公区时,身上那股浑浑噩噩的气息无比浓郁,顿时将其他见过的同事吓得不轻。
而他们似乎是早就知道了些什么,没有一个人敢来上前询问原因。
倒是都默默的避开视线,忙活着手头的事,对这一幕选择视而不见。
只有李全志早早起身,上前来关切的问道,李尚,你又是咋了,昨晚……
我没事,只是睡得晚了些……没别的,我很好。
我张口搪塞着,一提起昨晚这个字眼,我的心便不自觉的揪起一度。
那些黑影的阴云始终笼罩在心头,令我本能的逃避着这类说法。
李全志又固执的问了几句,都被我一一避开话题,闭口不答。
见我如此坚持,他也别无办法,叹着气,回到工位上去了。
一大早,工作还得继续。
可在我打开电脑,面对着那不到一半的文案时,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断断续续敲击着键盘的手又缩了回去,我再度将刚打出来的一行字删除。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数个小时,那份本该于几天前完成的文案,被迫搁置于此刻,还是不曾有半分进展。
身为组长的魏延春自然是将我训了一顿,而我只是木讷的回应着,时而机械的点头,不作他语。
也许是看在我这样精力大减,失魂落魄的状态,魏组长于心不忍,话到一半便放了我离开,没有再提及文案提交的问题。
但我明白,想要完成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11
下午,疲惫不减的我又来到咖啡机前,想着再添一杯咖啡来提提神。
尽管在这之前,我已经灌下了几大杯,苦涩的感觉早已充斥着我的味蕾。
可我停不下来,那刺激性的咖啡因早已成为了我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东西。
手指按下最后的按键,咖啡机滴了一声,棕黑色的温热咖啡从管口流出,很快便装满了杯子。
我嗅着那股咖啡的浓香,希望能借此恢复一点精力。
眼睛直盯着那团浓黑出神,却下意识忽略了等在我身后一人。
呀!
直至一道尖叫声响起,这才将我拉回了现实。
然而已经晚了,我端着咖啡的手肘撞到了眼前的女同事,手中的咖啡也全撒向了她。
李尚!你到底看不看路啊!
那名女同事被撒了一身,怒火瞬间燃起,指着我就骂了起来。
抱歉,李璐,这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认出了眼前这名女同事的,是隔壁美术组的,靠着一次工作上合作的原因,我才偶然得知了她的名字。
在印象里,她是个挺温柔的人,但现在能发出这样的脾气,足以见她是有多么的恼怒了。
强撑着清晰的神智,我忙不迭的朝她道歉道:
可能是我太累了吧,总之你先拿纸巾擦擦,如果还擦不掉的话可以把外套交给我,我能帮你送去洗了。
算了算了,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太好,不用你这么麻烦。
李璐此时也看到了我那副憔悴的模样,一时间也没了责怪的意思,收束好火气,尽可能用柔和的语气回复道。
与其说这个,你最近是怎么了,连续两天都打不上卡
我可得提醒你,人力部那边已经发了好几次警告,再有一次,你就得扣除这个月的绩效奖金了。
说吧,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心不在焉的
李璐连声发问,看起来也是为我这样的变化而感到惊讶。
可是我又能说什么,要是告诉她我其实是被鬼缠上身了,还在镜子中看见了那些惊悚的黑影,那她就真的会愿意相信,选择理解我吗
不,那种根本无法由现实解释的东西,我若是暴露它们的存在,也只会被当成疯子对待,更别说是求助于他人了。
那个唯一得知此事的流浪汉不知去向,最后的希望落空,我又能如何
等等,那个流浪汉的去向
思至中途,我愣了半晌,豁然间记起。
昨晚遇见那个老流浪汉的巷子……似乎就处于徐璐所租住的公寓附近。
我曾去过几次,故而记得很清楚,而也正是极为熟悉的原因,我才会选择抄那里的近路回去。
并且,这就意味着,李璐很可能知道那个老流浪汉的事!
我顿时激动起来,没想到眼下找回那个流浪汉的机会又近在眼前。
对了,李璐,我向你打听个人,你知道的话还请一定要告诉我!
李尚你这……又是怎么了
李璐不懂我内心的想法,在她的眼中,前一秒还处于颓丧的我,下一刻忽然变得精神振奋起来。
前后的变化令她有些不知所措,但在我一再坚持下,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流浪汉都这个年代了,哪还有这种人啊。
你指的,应该是那个姓李的大爷吧
果不其然,听到了我口中的那个所谓老流浪汉的消息,徐璐点了点头,表示认识。
那位李大爷挺可怜的,自从我搬到那里开始,他好像就已经穿成那副模样,出现在街巷附近了,每天都能见到他。
什么你问他通常在什么时候出来大概是八、九点钟的样子吧,这个时候他总会待在某根路灯下面,不知道在等什么。
李璐如实回答,又禁不住感慨道:
不过,他倒也不是什么乞丐啦,估计是哪户狠心的人家,自家老人赡养不好,就这么放任他大晚上的留在外面,也不管会不会出事,可真的是良心丧尽……
哎哎,李尚,我还没说完呢,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李璐面前,我忽略了她的后半句话,转身离开。
得知那个老流浪出没的时间,我心口的一块重石总算是落了地。
那些黑影并非是不可解决,只要找到了他,一切便能有了转机。
至少,我当时是那样想的。
12
时间熬到下班。
这期间我加上了李璐的联系方式,并问到了那老流浪汉常出现的地点。
手指划过聊天信息内的一张张照片,我一手提着公文包,一边左右对比,扫视着周围的街巷,回忆昨天夜里那根路灯的所在地。
脚步徘徊,天色渐渐沉暗下去,手机上的时间走出一分一秒,在某个时刻,上面的数字跳转到了晚上八点。
来了!
我心里忽有所感。
只是一眨眼的瞬间,那名老流浪的身影便像是凭空显现一般,突兀的出现在那根路灯下方。
他照样穿的破烂,手边提着那条麻袋,保持着蜷缩的姿势,沉默不语。
但我来不及去注意到这些,眼下,他是我仅能依赖的救命稻草。
我的脚步声不做掩饰,立马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抬起头,藏在满密鬃须下的浊眼死死盯着我,一眨不眨。
他似是终于认出了我,不等我开口先问,便听见他用沙哑的嗓音说道:我看见了,那只鬼缠上你了……现在,就在你背后。
阴冷的语气使我一惊,如同寒风掠过,脖颈处不自觉的落下两滴冷汗。
不知是不是错觉,此话一出,背上似乎真的沉重了半分。
我不敢回头去看,咬紧牙关,尽可能的保持着冷静,老人家,昨天的事是我不对,莽撞到了您,我在这里向您赔个不是,您千万不要在意。
只是,您之前说的鬼缠身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身上真的有鬼不成
试探性的话语结束,我咽下一口唾沫,总觉得在问出这句话后,周围的气氛有些渗人。
沉寂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挤出一个干瘪的笑容,语调怪异道:当然有了,怎么会没有呢……它一直都在你身上,只是你看不到。
但不要紧,很快,很快你就会变得和他一样,呵呵呵……
阴侧的笑声阵阵,衬托得环境愈发阴森起来。
既然这样,那您可有什么办法能帮我解决鬼缠身,彻底摆脱它们的办法,您应该知道的吧
虽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知道鬼缠身的后果极为严重,我焦急起来,继而问道。
晚了,已经晚了……
他并未理会我的请求,视线紧锁在我身上,像是在看着一个病入膏肓之人。
没有用的,那只鬼已经盯上你很久了,只要你还在这里,它就不会离开。
接下来,它还会找上你,将你拖入那面镜子,让你遭受到和那些人同样的下场……万劫不复,只会是万劫不复!
他忽然激动起来,干哑的喉咙扯出类似磨砂的刺耳声响。
怎么可能会晚!你明明就知道什么是鬼缠身,也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听见他口中的诅咒之语,我终于是忍不了了,刚想一把揪起他,咒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在手触碰到他衣领的一瞬间,我便惊愕的呆住了。
入手处一片冰凉,冰凉得不像是这种三伏天能够出现的温度。
我反射般的松开了手,回过神来时才意识到了另一个异样。
他的重量很轻,轻的不正常,感觉就如同他身旁提着的那个袋子一般,轻飘无力。
这真的……是正常人类能有的体重么
意识到问题所在,我一时间头皮发麻。
但他似乎完全没有被我的动作影响,嘴里仍旧在神叨着些什么,听起来,和昨天的内容有所分别。
阳身负仇,阴魂有报;怨鬼索身,在劫难逃。
这是你该得的,包括他们,同样还有你自己,都逃不掉,逃不掉啊……
我越听越觉得胆寒,眼前的老流浪汉究竟是什么,到底是个神神叨叨的疯子,还是其他诡异的存在。
我实在是看不出来啊!
无穷的绝望与恐慌侵占了我的理智,随后,我转身逃跑,一心只想着离他这样诡异的人越远越好。
刚跑出的几步还有点磕绊,慌不择路间,我被绊倒在地。
等我匆忙的爬起时,我鬼使神差的往后方看了一眼。
这才发现,刚刚还在低语着的那名老流浪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
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一个破旧的麻布袋子留在路灯底下。
看上去,就像是我所交流的对象,从来都是那个麻袋般,无比的荒诞。
13
回到出租屋后不久,我锁上房门,倒在床边剧烈的喘息着。
刚才……那些都是什么,为什么……会发生那种事情。
老流浪汉在自己眼皮底下消失的那一幕仍是历历在目,我缩紧手臂,将自己抱成一团。
感受着身上因为过度惊吓而极低的体温,我方才能稍微感到自己还活着。
那人……那个老流浪汉,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绝对不会是人……那他又会是什么,是鬼是幻觉是那些黑影还是……根本就不曾存在
我分不清!我真的分不清啊!
思维陷进恐惧的旋涡中,仅剩的理智几乎要就此崩溃。
我在其中徒劳的挣扎着,像是个将要溺死的人。
对了,镜子,一定是因为那面镜子!
在意识即将被彻底吞没之前,我忽而想到了那面落地镜。
就是因为看了那面镜子,我才会看到黑影,才会被那只鬼缠上。
都是因为它,一切都是它搞的鬼!
想通了这点,我连忙爬起,冲向那面落地镜,将其搬到了客厅。
砰的一声,镜子整个被我砸碎在地。
破裂的镜片飞溅的到处都是,有些划过我的皮肤,扎到了我的脚底。
顿时,鲜血汩汩流下,浸透了地板。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地板上的枯色更深了一些。
不止……还有,还有其他的镜子,都有可能!
此刻,我全然顾不了那么多了,对那些黑影的恐惧仿佛凝成了实质。
我似乎能看见,在出租屋那些角落的阴影处,一张张扭曲的脸正紧盯着我。
它们还会出来,只要那些镜子还在,它们就不会走!
我近于魔怔般的反复重复着这话,不断寻找出租房内其他留下的镜子。
卫生间内的浴镜、客厅墙上的挂镜,甚至是遗落于床柜中的小镜……
一切可能存在的镜子,统统都被我砸了个粉碎。
但我感知不到痛觉,任凭那些镜片扎破手指,殷红的血渍沾染了整个手掌。
就像是做出了什么残忍之事一般的血腥。
……
清扫完满地的碎片残骸,确定没有任何一片遗漏之后,我才稍微平定了下来。
回到床边,我将自己关在了卧房内。
可即便是这样绝对封闭的空间,我却仍旧感受不到任何的安全感。
有关于那个老流浪汉所说的究竟是否正确的,我这样做又是否能真的摆脱那些黑影,都还尚且未知。
我不敢赌,尝试着搜寻手机,希望能从中找到有关解决鬼缠身都方法。
然而,在我刚打开浏览网页时,手机角落,一则有关盘点案件的帖子吸引到了我。
【盘点:金都历年以来发生的三件惨烈案件,每一件都足以震惊全城!】
标题足够耸人听闻,但其中真正引起我注意的,则是一张老旧的图片。
那是一张屋子的照片,而且看起来,像极了我所租的这间出租屋。
顿时,我感到难以置信,继续往下翻,一段有关那次案件的具体内容,出现在了那张照片的下方。
【第一件,金都家庭血案。】
【此事于2008年间,那时发生了一起震惊整个金都市的惨烈案件,一名从某名牌大学毕业的实习生李某,于自己的实习期内,忽然从其所实习的公司逃离,持刀闯入家中,并开始疯狂的袭击家庭成员,致使当时在其所租住的出租屋内的双亲以及一名姐姐身中数刀身亡,死状凄惨。
随后,李某为了掩盖罪行,纵火焚烧了整间房屋,并在消防队和警察到来之前,于火场中畏罪自杀。
据知晓此事的邻居和公司同事回忆,发生此案前,李某给人的印象都是待人和善,谦逊有礼的善良好人,从未表现出过暴力倾向,对发生这样的事表示震惊以及难以置信。
而事后据警方调查知悉,该名犯罪嫌疑人李某,曾经患有某种精神性疾病,案件发生时,其承受了连续几天工作上的精神压力,导致疾病复发,产生了妄想性幻觉,最终导致了这场悲剧的发生。
接下来,则是当年媒体对此事的进一步调查,以及当时的受害者名录……】
一段不长的内容,却叫人看得愈发心惊。
再继续往下,页面便卡在了刷新处,似乎是由于网络的原因,迟迟未能加载的出来。
但于我而言,这就已经足够了。
从中……已然交代出了一个惊悚的事实。
无论是从照片中那间屋子的样式,还是从其内部陈设来看,这间出租屋……明显就是当年那场杀人纵火案中留下的那间屋子!
我所租住的,从来都是一间凶房!
霎时间,我毛骨耸然。
现在我终于理解,为何这间屋子会显得如此破旧了,包括那些陈旧的木板墙壁……
这哪里是久置腐朽的原因,分明是当年遭受火灾后留下来的熏痕,仅仅只是简单的更换了几块损毁严重的木板,就保持着几乎原般模样对外租住!
难怪这里的租金如此便宜,那个房东早就知道当年发生的案件,可为了这一点蝇头小利,他竟然直接向我隐瞒了这事!
原来,原来这一切发生的根源都在这间屋子……干你大爷的,我被那个房东给骗了!
血气上涌,我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
如果不是我不知道这是间凶房,我又怎么会受骗租住进来,直至现在发觉出异样
就因为这是当年惨死多人的案发现场,我才会遇到这些诡异的东西,才会被那些黑影和鬼物缠上!
没错,这一切都是那个房东和这间屋子的原因!
我再也忍不了了,翻身站起,势要去找房东讨个说法。
14
来到房东的房门跟前,我猛然拍门,叫喊着房东的名字。
砰砰的震响声之大,也激起了房内房东的怒气。
敲什么敲什么!什么意思这是,再敲一下,房租给你翻倍信不信!
房东穿着大背心,打着拖鞋,骂骂咧咧前来的打开了门。
一见是我,他几句咒骂刚要脱口,却是反被我吼了回来。
呵,将一间凶房租借出来,我倒想问问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你都知道了
听到我这话,房东也猜到当年那次的案件还是被发现了,脸上顿时一阵阴晴不定,不过,那又怎么了签定好的合同里可没有提到这个,哪怕是间凶房,只要还能住就不算违约,你不会连这个也不清楚吧
面对我的厉声质问,房东自持有仰仗作保,便不急了,声音里满是戏谑:如果你真不知道,那就好好看看,到底是谁违约在先。
一纸租赁合同被他抽了出来,在我跟前摇晃。
怎么可能,明明是你……
我不以为信的接过那份合同,但当视线接触到合同上的最后几行字时,顿时愣住了。
真如他所说,合同上清晰的表明:在约定好的三个月租期内,除了房屋本身的设施安全和设施安全外,只要保证了其满足正常居住的条件,便算符合契约。
开什么玩笑你这明显是合同欺诈!
我心中气急,胸口的怒气积压,连掐住合同的手指都在颤抖.那间屋子经受了当年的那场火灾,本就损毁严重,应当早就被及时拆除的。
而你却只是用木板加固修缮一遍,无论怎么看,这就是妥妥的违法建筑!
哼,违不违法,你说了可不算。房东对我的愤怒置之不理,不慌不忙拿出火机,点了根烟。
既然有了合同,那就是合法的,况且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呢,没有违约就是没有,要怪,就怪你自己不提前看好合同。
你!我直视着他,眼里瞪出了猩红的血丝,总之,不管怎样,你这合同就是有问题,我不可能就这么接受!
那间出租屋里有东西,根本就不是给人住的……我要退租,我现在就要退租!
见房东依旧不肯松口,情急之下,我松脱手中的合同,双手死死掐着房东宽大的双肩,拼命摇晃起来。
松手……松开手啊!你这是疯了不成!
房东吃痛,刚想还手,却看到了我双手间沾满的血迹,惊得浑身一颤。
入目是如此惊悚的画面,他不敢相信我之前都做了些什么。
行行行,给你退租,这就给你退,别再拽着我了。
或许是被我这副疯癫的模样吓到,又或许只是简单的不想被纠缠,房东一番权衡,还是连声答应了下来。
在我的视线中,他捡起那份合同,回身开始处理退租手续,心有余悸的一边时而瞟向我,一边说道:
不过,我事先提醒,退租这事是你违约在先,那剩下的三个月的租金是不会退还给你的,你可不要后悔。
损坏的东西我会赔偿,只要能快些,等会……不,现在我就要从这里搬出去!
我口中催促着,不知是在提醒房东,还是自己。
双方合作下,退租手续很快处理完毕。
而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草草签下最后一笔,将仅剩不多的违约金塞到房东手中,便仓皇的跑向了自己的出租屋。
身形奔走,穿过光线逐渐暗淡下去的楼道
此时,夜,已经深了。
15
转眼,出租屋内,我开始收拾行李。
说是收拾,实际上更像是逃离前的仓皇失措。
那些原本分类整洁的物品被我堆作一团,随后,又被我强行塞到行李箱中。
纵然是这样,也仍旧有绝大部分来不及塞进去。
但我已经顾不上这些东西了,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尽快的逃离这个鬼地方!
仅仅只是在这处凶房住了两天,我身边的诡异之物便一件接着一件的发生。
先是镜中的黑影和脸,再到缠身的鬼,以及那不知来历的老流浪汉……
种种看似不合理的灵异事件,正逐步在我身上灵验!
我原本认知的理念几乎要被颠覆,这世上……真的有鬼!
并且,那些鬼已经盯上我了,如果还不赶紧离开,那么迟早会惨死在那些东西的手中!
没人能帮我,只有逃离,只有赶紧逃离才能彻底摆脱它们!
我扯着酸软下来的步子,一刻也不敢怠慢。
因为我不知道,也不敢去知道,这间凶宅里还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伺。
好在,要拿的东西不算太多,除了一些必要之物,剩下的均可以抛弃。
卧房内,我踹上最后的一条枕巾,提了行李箱,刚起身。
啪嗒一声响。
灯,灭了。
卧房内被黑暗吞没。
不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跳闸
我试了试开关,发现无论如何的按动都没有响应。
但我明明刚才还检查过电闸,为了就是避免整个出租屋内留有阴影,可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出了问题。
忽而,我感到身后有阵凉意,掠过我的脖颈。
窗户都被我封死了,肯定不会是来自外界的夜风。
那么,又会是什么
浑身变得僵硬,我机械般的扭过头来,看到了那个出现在我身后的东西——
是之前的那面落地镜,正完整的放置在床头。
……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惊慌失措的叫了起来,那面本来被我砸的粉碎的镜子,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是鬼,一定是那只鬼!
我吓破了胆,疯了一般扑向房门,这时才发现,门不知为何被封死了。
我疯狂的拍打着门,却纹丝不动。
该死该死该死!我咆哮着,声嘶力竭中夹杂着绝望。
而就在这短短的几秒内,我侧身看到,那面落地镜中,一双双熟悉的扭曲之手已经探了出来。
是那些黑影!它们又来了!
环境犹如死一般的沉重,我靠在门边,双腿无力。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掐住了我的咽喉,就连呼吸也变得艰难起来。
模糊间,我看到那些黑影钻出了半个身子,并齐齐掉头,转向了畏缩在门前的我。
对了,光,还可以用光!
于这危难一刻,我猛然想到,这些黑影似乎极为惧怕光源,先前每次开灯时,它们都会因躲避而瞬间消散。
房间内的灯已经熄灭无用了,但我还有兜内的手机!
只要能打开内置的手电筒,我就还有救!
我连忙从衣兜里摸出手机,哆哆嗦嗦的打开,结果于不小心间点到了先前的网页。
暗骂一声该死,我刚想点击撤回,却是在一眼扫到某些内容时,手指一顿。
是那篇盘点的案件后续,黑暗中,刷新出的内容显示得格外刺眼。
上面,明晃晃的贴着当年那场事件之后,死去的受害者和凶手的照片。
尽管有些模糊,但我仍然认出了那四个人。
分别是魏延春,李全志,李璐,以及……我自己。
看着那些张熟悉的面孔,我呆住了。
不知为何,我的头突然感到急剧的疼痛。
就好像,他们在我的脑中燃烧了起来,在熊熊烈火中,化作了一团团泯灭的光影。
记忆变得恍惚而扭曲,将我拖回到了那个被大火吞噬的一日。
我似乎……想起来了。
怔怔抬头,手机微弱的光源打在了门上,惨白且晦暗的,照出了搭在我肩后的几个人形黑影。
现在,我终于能看清那些扭曲的脸后的相貌了。
正是我最为熟悉的他们,以及在那中间的……我自己的脸。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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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这位先生您好,感谢你您能抽出时间来回答这期的金都市街头采访,我是采访记者徐薇,请问您怎么称呼
路边,名叫徐薇的记者一手举着话筒,身旁跟着一名摄影师,正在对路人进行采访。
呃,这位徐薇记者,你好,我姓张,叫我张先生就好。
那名路人有些拘谨,收了收肥硕的肚子,微微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那这位张先生,我可以问您一些简单的问题吗用不了多长时间的,不会打扰到您。
可以的,你问吧。
那好。徐薇朝摄影师给了个眼神,将话筒伸了过去,开始提问道:
想必张先生也听说过,最近在我身后的这间被荒废的旧屋里,陆续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情。
据说有附近的人曾经在半夜听到,里面时不时会产出类似火烧的噼啪声,以及不知来源的低沉哭嚎声,但当有人进去时,那些声音又会在一瞬间消失。
这件事在城内引起了极大的关注,有些人猜测,是源自某些还未被证实的神秘现象,还有些人则认定是灵异事件的发生,一时间,众说纷纭。
而张先生,作为住在这附近的居民,您又是怎样认为的
我认为……这事绝对没那么简单。
提到此事,张先生俨然变了一副态度,神神秘秘道:其实,那既不是什么未知的现象,也非一类简单的灵异事件。
而是那屋子里……真的有鬼。
这……张先生,我们是正经的访谈节目,采访中要讲求科学。
听到这样的回答,徐薇怔了足有半秒,随后才反应过来,急忙打了个圆场。
不,这的确是真的……实不相瞒,我就是这件屋子曾经的房东。
当时,二十年前的那场大火,将这里包括那一家子人都烧了个一干二净……你应该知道吧
徐先生说的是那次的杀人纵火案吗当然记得,那可是名动金都城的惨案,还上了当时的报纸的头版,无人不知。
莫非,这两者之间还有什么联系
作为职业记者,徐薇极为灵敏的鼻子立刻就嗅到了某种隐秘的味道,双眼亮了起来。
还请张先生您详细说说。
嗯,说起当年来,那家人可怪惨的,明明那凶手我也见过,挺温和的一小伙,还讲礼貌,谁知,居然是个精神病。
张先生略有遗憾的砸了砸嘴,手指向那间屋子,道。
但就也正因如此,那凶手发疯将全家人砍死后,一把火烧光了所有的尸体。
死无全尸的惨状,导致死者的怨气久久不能消散,魂魄在人间徘徊,这间屋子又背靠阴山,面临低洼,是阴煞聚集之地,自然而然就会招来鬼物。
在那之后,里面发生的怪事就一件接着一件,不是卧房内的灯突然莫名其妙的打开,就是半夜传来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附带听不清的哭喊声……简直诡异极了,当时就吓走了住宿的一户人家。
张先生缩了缩脖子,像是被记忆中的场景吓到了一般,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而且,我还亲眼看到,每晚透过那间卧房的窗户,里面总有一些像是人的影子在走动,那些声音……也是由它们所发出来的!
这……
徐薇和摄影师对视了一眼,本来两人是不相信会有鬼这种东西存在的,有几次都想直接打断。
但经过张先生一通绘声绘色的解释,他们也变得犹豫了起来。
听上去,的确是十分的邪乎。
你们别不信,我带你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现在这是日上三竿的时候,再高明的鬼也要逼退下去,暂时能进。
纠结片刻,徐薇两人还是决定跟着张先生进去一探究竟。
17
张先生摸出一串生锈的钥匙,打开了屋门。
刚进去,一阵阴风就迎面而来,寒意袭身,几个人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现今正值夏日,一间废弃的屋子里又怎么会有如此低寒的温度。
跟在身后的徐薇和摄影师不解,也没多想。
走过腐朽得快要彻底断裂的地板,周围的墙壁上均是触目惊心的熏烧痕迹,偶尔还可以见到当年那此凶杀案留下来的喷溅血迹。
桌子、墙角、挂灯、天花板,狰狞的血红无处不在。
难以想象,当时的案发现场究竟有多么残忍。
徐薇和摄影师看得心发毛,小心点将摄像机避开那些画面。
一旁,张先生解释的声音传了过来。
说起来,原本这处凶房在那次之后被火烧了个大半,按理来说,应该尽早要拆毁了才是。
但这地方偏僻,又发生了这么些邪门的事,所以也没人有胆子来掺和,生怕沾染了什么鬼东西……当然,这是外人的说法。
实际上,这里还要避讳得许多。
张先生带着徐薇二人,来到了那间传闻中的卧房前。
按耐住逐渐加速的心跳,他推开房门。
一声吱呀的刺耳后,门后的全貌显露而出。
几乎是见到这一幕的同时,几人不寒而栗。
因为,这里的惨状远比外面还要令人震悚。
一眼放去,到处都是烟熏火燎的焦褐色,木柜,床头,每一件家具,每一块木板均是面目全非,无一幸免。
墙面上满是残缺的手掌黑印,干涸的血迹拖拽出一条粗长的焦痕,歪斜而扭曲的横跨了整个房间。
看上去,就像是曾经有人,在这封闭的火场中绝望的挣扎一般。
徐薇吓得双腿发软,摄影师更是脸色发白,连摄像机都忘记了挪开。
果然,我看得没错,这里有鬼久住!
张先生伸出一指,颤颤巍巍的指向了那张残存的床头对面。
两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没有看到他口中的鬼。
那是一面宽大的落地镜,正静静端放着,毫无异样。
但张先生抖着唇,反而一口咬定道:这面镜子,就是这些异样的来由!
镜子属阴,人体质阳,将镜子放床头就是吸人阳魂,会使人遭遇灾祸,乃至引鬼上身!
因此,这绝不会是给人睡的床,而能在这里住下的,就只有阴间的鬼!
这,张先生,会不会是你认错了,一面镜子而已,只是……
见张先生情绪忽然激动难已,一旁的徐薇刚从中缓过来,想要劝阻。
却在注意到那面落地镜时,脱口而出的话,卡在了半路。
那面镜子不正常。
明明周遭的家具都已经被火烧得惨不忍睹,那面镜子却是一整个光亮无比,不仅没有血迹残留,连一丝熏痕也未染上。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这真的可能吗
徐薇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在张先生的影响下,那看起来光洁的镜面,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潜藏于其中。
内心的坚定有些动摇,她不敢想,转口劝道:张先生,像鬼这种不存在的东西,您还是要理性看待为好,不要吓了自己。
这次的采访就到这里,感谢您的回答。
唉,等下,徐薇记者,你别不信啊!
待张先生反应过来时,徐薇已经带着摄影师退了出去。
追赶的脚步刚迈出去,忽然一滑,差点没打了个趔趄。
张先生站稳一看,脚下,不知何时踩到了一条破麻袋。
怪异的是,虽然其看起来破旧,却也和那面镜子类似,上面不存在任何的烧印。
这又是哪来的他不清楚。
但,最终也不会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