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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豪门梦碎
铁门被撞开的巨响撕裂了午后的宁静。林志远面如死灰,瘫坐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一句话也说不出。一群陌生男人涌入家中,动作粗暴,将目之所及的贵重物品打包、搬走,瓷器碎裂声,家具拖拽声,夹杂着他们毫不客气的呵斥,曾经一尘不染的豪宅瞬间沦为一片狼藉。林深雅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随即扑向自己的衣帽间,手忙脚乱地将名牌时装和包塞进几个大行李箱,嘴里反复念叨:我的限量款!这都是我的!你们别碰!
林浅溪站在楼梯口,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身体微微发抖,却没有哭。她默默走进母亲生前的房间,从已经蒙尘的首饰盒底层,小心翼翼取出几件款式素雅的旧首饰,那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念想,不值钱,却是她此刻唯一想带走的东西。
四百平的别墅转眼换成了不足三十平的破旧公寓,空气里弥漫着经年不散的霉味和隔壁油烟的混合气味,呛得人难受。林浅溪和林深雅挤在一张吱呀作响的旧板床上,床板很硬,姐姐的胳膊肘时不时会不耐烦地撞到她。林深雅翻了个身,声音里满是嫌恶:挤死了,味儿还这么难闻,怎么睡啊!
林浅溪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上大片剥落的墙皮,失眠了。夜深了,客厅那张短小的沙发上传来父亲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他以为自己声音很小,但在寂静的夜里,那破碎的哭声还是清晰地传进林浅溪耳中,让她心口一阵阵发紧。她咬紧嘴唇,将头更深地埋进散发着淡淡霉味的被子里。
校园生活更是翻天覆地。往日众星捧月的林浅溪,如今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那些毫不掩饰的异样目光和刻意压低的窃窃私语。看,就是她,林家那个破产的。啧啧,还以为能一直当公主呢。穿的还是去年的旧款吧
一天放学,林浅溪打开书包,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面而来——她的书本、作业本,全被食堂的泔水浸透了,黏腻滑湿。不远处,几个女生捂着嘴,交换着幸灾乐祸的眼神。她面无表情地将湿透的书包拎到教室外的垃圾桶旁,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掏出来,用纸巾徒劳地擦拭着。手机嗡嗡震动,弹出一条新闻推送,标题分外刺眼:豪门千金变乞丐林氏破产,长女林浅溪校园生活窘迫。下面配着几张她躲避镜头的模糊照片。原来,她早已是全网公开的笑料。
林深雅却像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她依旧穿着从家里抢救出来的几件名牌衣裙,画着精致的妆容,对着主动围在她身边的几个同学轻描淡写地解释:爸爸生意上遇到点小麻烦,资金周转不过来而已,很快就会好的。她优雅地撩了下保养得宜的长发,引来一片附和与羡慕。有好事者嫌热闹不够大,故意扬声问林浅溪:浅溪,你姐姐说的是真的吗你们家真没事
林深雅立刻回头,眼神冰冷地扫过林浅溪,随即又对众人露出甜美的笑容:我和她当然不一样。我妈妈是名门之后,我骨子里就流着高贵的血液。有些人啊,落魄了就是落魄了,气质是装不出来的。周围响起一阵不大不小的哄笑。林浅溪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觉得心脏某个地方,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更冷了。
班会上,班主任陈老师特意点名表扬了林深雅:林深雅同学值得我们全年级学习,即使家里遇到暂时的经济困难,依旧刻苦努力,勤奋上进,成绩稳中有升,这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学生!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转向林浅溪,语气也沉了下来:不像有的同学,家里一出事,心思就完全不在学习上了,成绩一落千丈,真是太让人失望了!学校和老师为你们付出了多少心血,要懂得感恩!
林浅溪垂着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感恩她该感恩谁感恩那些无情的嘲笑和恶意的落井下石吗她缓缓抬起头,迎上陈老师审视的目光,一字一句在心里清晰地说:等着吧,我会用高考成绩,让你们所有人都闭嘴。
下课铃刚响,林浅溪正收拾东西,一杯冰凉的奶茶突然从背后劈头盖脸地泼了过来,黏腻的液体顺着她的头发流进脖颈,校服湿了大片,狼狈不堪。周围瞬间爆发出毫不掩饰的哄笑声。哎呀,真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伴随着几个人的窃笑。
林浅溪没有回头去看是谁,也没有理会那些刺耳的笑声,她放下手中的笔,径直走向洗手间。冰冷的水龙头下,她用力搓洗着脸上的奶茶渍和头发。镜子里的女孩,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校服也脏兮兮的,眼神却不再是前些日子的惶恐与无助。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滴水珠从额角滑落,像一滴眼泪,却又不是。她慢慢擦干脸,看着那双眼睛里重新聚起了光,眼神锐利起来。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地说:林浅溪,以前是他们护着你。现在没人护着你了,你就自己站起来,自己强大起来。
说完,她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却无比坚定的弧度。从今天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第二章
破茧重生
学校组织的春游,地点选在了郊外的一处生态农庄。大巴车刚停稳,同学们便如出笼的小鸟般四散开来。林浅溪不喜热闹,独自一人沿着蜿蜒的小路慢慢走着,不知不觉便偏离了队伍。等她回过神,四周已不见一个同学。她倒也不慌,反而觉得清静。转过一个山坳,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整齐的棚屋吸引了她的注意,空气中似乎还飘着一股奇异的泥土腥气。走近一看,牌子上写着绿源蝉蛹养殖场。
林浅溪好奇地探头进去,只见一个个养殖架上,密密麻麻全是蠕动的蝉蛹。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妇人,正手脚麻利地分拣着。妇人姓徐,见她一个小姑娘独自前来,便热情地攀谈起来。当听到林浅溪询问蝉蛹的销路和价格时,徐阿姨有些意外,随即又叹了口气:这东西营养好,就是卖相不好,年轻人大多不敢吃,销路一直打不开。
林浅溪脑中灵光一闪,她在美食杂志上见过烤蝉蛹的介绍,据说风味独特。她看着满架的蝉蛹,仿佛看到了闪闪发光的钱币。徐阿姨,如果把它们烤着卖呢调上好吃的酱料,肯定受欢迎。
徐阿姨将信将疑,但看着林浅溪认真的眼神,又想到自家积压的蝉蛹,便点头道:小姑娘,你要是真有法子,阿姨这里的蝉蛹,你随便拿去试。
春游结束后的第一个周末,林浅溪便带着自己反复调试了多次的秘制酱料,再次来到养殖场。她在徐阿姨的帮助下,支起一个小摊,就在养殖场门口。金黄的蝉蛹在炭火上滋滋作响,刷上酱料后,一股难以言喻的香气弥漫开来。
起初,路过的同学大多捂着鼻子,一脸嫌恶。林浅溪也不气馁,只是大声吆喝着:香烤蝉蛹,美容养颜,高蛋白低脂肪,不好吃不要钱!
终于有几个胆大的男生被香味吸引,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买了几串。一口下去,眼睛顿时亮了。卧槽,这个好吃啊!外酥里嫩,比烤肉还香!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林浅溪的小摊前就排起了长队,连一些原本犹豫的女生也忍不住加入了购买大军。看着收钱收到手软的林浅溪,不远处的林深雅气得嘴唇都快咬破了。她身边的几个跟班也窃窃私语:深雅,你看林浅溪,居然卖这种东西,真丢人。
林深雅冷哼一声,眼神中满是鄙夷:土包子就是土包子,上不得台面。她才不会去吃那种低俗食品,太有损她的形象了。
徐阿姨在一旁看着,脸上乐开了花。她拍了拍林浅溪的肩膀:浅溪啊,你可真是我的福星!阿姨看出来了,你这孩子脑子活,手也巧。以后每个周末都来阿姨这里帮忙吧,阿姨给你开工资,还能学点技术。
林浅溪眼睛一亮,连声道谢。这不仅仅是一份工作,更是她重新站起来的希望。
正忙碌间,一个清朗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妈,我回来了。咦,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林浅溪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男生,背着双肩包,额上带着薄汗,笑容阳光。是徐阿姨的儿子秦言,在市里读大学,周末回家。
秦言好奇地看着摊前排队的人群,又看看忙得不亦乐乎的林浅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时,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不知从哪儿飞来,绕着林浅溪的头顶盘旋。林浅溪下意识地伸手去够,却没够着。秦言笑着上前,轻轻一招手,那蝴蝶竟落在了他的指尖。他将蝴蝶递到林浅溪面前:送给你。
林浅溪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低声道了谢。
秦言看着她沾着酱料的小脸和麻利的动作,觉得这个女孩儿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韧劲。你很厉害,能想到这个主意。他由衷地说,我对生物挺有研究的,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林浅溪心中一暖,对他生出几分好感。
隔了一周,林深雅不知从哪儿打听到林浅溪在养殖场打工的事,特意拉着几个同学,打着关心妹妹的旗号杀了过来。她一到场,就看见秦言正和林浅溪说着什么,两人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林深雅心中妒火中烧,脸上却堆起甜美的笑容,走到秦言面前,故作姿态地撩了下头发:这位同学你好,我是浅溪的姐姐林深雅。然后转向林浅溪,语气带着一丝怜悯和优越感,妹妹,你真是越来越能干了,也越来越……接地气了。不过我理解,毕竟我们现在都需要生存嘛,只是别太委屈自己,做这种又脏又累的活儿。
秦言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周围的同学也开始附和:是啊浅溪,深雅说得对,女孩子还是要做点体面的事情。
林浅溪正想反驳,秦言却先开了口,他看着林深雅,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觉得,能靠自己双手赚钱的女生,比那些只会伸出手向家里要钱、打扮得花枝招展却脑袋空空的女生,更有魅力。
林深雅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红一阵白一阵,精彩纷呈。她没想到秦言会这么不给面子,当众反驳她。周围的哄笑声不大,却像一根根针扎在她心上。
林浅溪看着林深雅铁青的脸色,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畅快。她朝秦言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嘴角微微上扬。是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会靠自己,活得比谁都精彩。
第三章
亲情崩塌
电话铃声尖锐地划破了林浅溪平静的午后。她刚从养殖场回来,手上的泥土还没洗净。

是林志远的家属吗他出车祸了,在市中心医院抢救!
林浅溪脑子嗡地一声,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她什么也顾不上了,抓起钱包就往外冲。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林浅溪在急救室外看到父亲时,腿一软,差点跪倒。林志远浑身是血,脸上罩着氧气罩,了无生气。
爸!她扑到病床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那个曾经为她和姐姐撑起一片天的男人,此刻脆弱得像一张纸。
医生表情凝重:病人颅内出血,需要立刻手术。准备二十万手术费。
二十万!林浅溪眼前一黑。她哪里去凑这么多钱
回到临时病房,林浅溪看着面无血色的父亲,心如刀绞。她想起母亲留下的首饰,那是她们唯一的念想,也是唯一的希望了。
姐,她声音沙哑地对林深雅说,我们把妈的首饰卖了吧,救爸要紧。
林深雅正对着小镜子补妆,闻言皱眉:卖首饰浅溪,那是妈留给我们唯一的念想了,怎么能卖
可爸……
我知道爸重要,林深雅打断她,语气不容置喙,但也不能这么草率。我已经想到办法了。她晃了晃手机,我会在网上发起募捐,大家都会同情我们的遭遇的。这样既能筹到钱,也能保住妈的东西,还能让大家看看我们多孝顺。
林浅溪看着姐姐精致的妆容和冠冕堂皇的理由,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她没再争辩,只是默默攥紧了拳头。
学校很快组织了募捐,师生们纷纷伸出援手,筹集了八万元。林浅溪感激涕零,第一时间将钱全部交给了医院。
几天后,林浅溪去银行给父亲续费,路过一家奢侈品店,无意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林深雅,她正兴奋地拎着一个崭新的名牌包包从店里出来。
那包,林浅溪认得,是林深雅在杂志上指着念叨了很久的款式,价格不菲。
捐款,包包……一个可怕的念头钻进林浅溪的脑海。
她冲上前,拦住林深雅:姐,你这包哪来的钱
林深雅被吓了一跳,随即有些心虚地别开脸:我……我自己的钱买的,怎么了
你哪来的钱爸还在医院等着救命!林浅溪声音发颤。
这是我应得的!林深雅被质问得恼了,我为了爸的事情操碎了心,在网上呼吁,联系媒体,难道买个包犒劳一下自己不行吗再说了,那八万块是你拿去交的,又没用我的。
那是学校给我们爸治病的救命钱!林浅溪气得浑身发抖,你怎么能……
我怎么不能林深雅理直气壮,我用的我那份不行吗你管得着吗
两人在街边大吵起来,引得路人侧目。林浅溪看着姐姐那副嘴脸,只觉得心寒透顶。
秦言是在父亲手术后第三天来医院的。他提着一个保温桶,里面是徐阿姨特意熬的营养汤。
浅溪。他看到林浅溪,她眼窝深陷,脸色苍白,整个人瘦了一圈。
林浅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秦言,你怎么来了
阿姨不放心,让我来看看叔叔,也看看你。秦言把汤递给她,你快喝点,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吧。
温热的汤熨帖着肠胃,也暖了林浅溪冰冷的心。她看着秦言,他眼中的关切不似作伪。
谢谢你,秦言,也替我谢谢徐阿姨。
秦言沉默片刻:我妈说,养殖场那边她能应付。你这样医院家里两头跑太累了。我家正好缺个辅导我表妹功课的家教,时间也灵活,就在我家,离医院也近。你看……
林浅溪鼻子一酸。这无疑是雪中送炭。她可以一边赚钱,一边就近照顾父亲。
秦言,我……她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别急着拒绝,先考虑一下。秦言温和地说。
林深雅对秦言的偶遇攻势,是从知道秦言常来医院后开始的。她不再满足于在网上扮演孝女,开始精心打扮,掐着点出现在医院,美其名曰探望父亲。
呀,秦言同学,这么巧,你也来看我爸爸林深雅拢了拢刚烫的卷发,笑容甜得发腻。
秦言只是礼貌地点点头。
有时,她会不经意地提起自己在学校的风光事迹,或是对生物学的浓厚兴趣,试图和秦言拉近距离。但秦言的注意力,似乎总是在林浅溪身上。他会和林浅溪讨论父亲的病情,会给她带些徐阿姨做的小点心,会帮她处理一些琐事。林深雅看在眼里,妒火中烧。她不明白,那个土里土气的林浅溪,凭什么得到秦言的另眼相看
父亲的后续治疗费用仍是个无底洞。林浅溪一边做家教,一边想办法筹钱,心力交瘁。
这天,林深雅又为钱的事在病房外和林浅溪吵嚷。
爸的医药费还没着落,你能不能别老想着自己!林浅溪忍着怒气。
我想想自己怎么了我年轻漂亮,难道要跟着你们一起吃苦林深雅尖声道,再说,学校捐的那笔钱,凭什么全给爸用我动用一点买个包犒劳自己,过分吗
林浅溪气得发抖:那是大家给爸治病的救命钱!你怎么能那么自私!
自私林深雅被戳到痛处,更是恼羞成怒,声音拔高,他都那样了,医生也说恢复希望渺茫!我凭什么要为一个注定要死的人花钱!
她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
林深雅猛地回头,脸刷地一下白了。班主任王老师,几位同班同学,以及之前积极帮忙募捐的学生会干部,正站在不远处,人人脸上都是错愕和鄙夷。他们是代表学校来探望林父,并送上一笔新的小额慰问金的。
王老师脸色铁青:林深雅同学,这就是你身为女儿说的话还挪用捐款
几个同学已经忍不住议论起来:
天啊,她竟然这么说自己爸爸!
还亲口承认拿捐款买包,太恶心了!
平时看她朋友圈那么孝顺,原来都是装的!
林深雅彻底慌了,语无伦次地想解释:不……不是的,老师,同学们,你们听我解释,我……
但没人想听。一个反应快的同学刚才下意识地按下了手机录像,正好录下了林深雅那段尖利刻薄的话和她承认挪用捐款的部分。视频没有丝毫犹豫地被上传到了校园论坛和社交媒体。
不到半小时,豪门千金冷血无情的话题迅速发酵,夹杂着挪用爱心捐款的字眼,冲上了本地热搜。林深雅精心维持的孝顺懂事人设,顷刻间崩塌得一干二净。她看着手机上不断跳出的谩骂和指责,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第四章
身世之谜
医院的通知像一记重锤,砸得林浅溪头晕目眩。尽管医生们尽了最大努力,父亲的感染还是迅速恶化,回天乏术。她木然站在病床边,心跳监测仪上刺耳的蜂鸣停止后,世界也随之寂静。父亲呼吸微弱,眼神涣散,艰难地聚焦在她脸上。
浅溪……声音干涩沙哑。他虚弱地动了动手,林浅溪下意识地握住。父亲的手指冰凉而无力,却紧紧地回握住她,将一件冰凉润滑的东西塞进她掌心——那是外婆传下来的旧玉镯。
外婆……给的……好好……活着……字字艰难。
泪水模糊了林浅溪的视线,她只能哽咽着点头。父亲最后一次费力地呼吸,然后,一切归于平静。天旋地转,耳边轰鸣,她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在压抑的慰问和空洞的仪式中浑噩度过。林浅溪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操持着父亲简陋的后事,悲伤是裹在她身上沉重的袍。林深雅理所当然地缺席了。她的社交媒体上倒是更新了一张父亲的黑白艺术照,配文:爸爸,一路走好。您永远在我心中。底下一片赞扬她坚强的评论。林浅溪瞥见,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旋即被新的泪水淹没。
对林深雅,已无话可说。那场虚伪的戏,该落幕了。简单的葬礼过后,林浅溪只带走了几件随身物品。曾经的家,如今看来更像是林深雅表演的舞台。她不会再留下,不会再成为那谎言的一部分。这场割裂,无声却彻底。
一周后,林浅溪刚在租来的小单间里勉强安顿下来,门被敲响了。是林深雅,脸上挂着少见的、甜腻的笑容,身边还跟着一个林浅溪有些面熟的女人,林深雅的闺蜜之一,孙薇。
浅溪,我来看看你,新地方住得还习惯吗林深雅的声音柔得发腻。
孙薇的目光则在简陋的房间里飞快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林浅溪手腕的玉镯上。父亲走后,她便一直戴着。
呀,深雅,这不是你外婆传下来的那个宝贝镯子吗孙薇故作惊讶地叫起来,我有个朋友是做珠宝鉴定的,说这种老坑种的玉,现在可金贵了!没个六位数下不来!
林浅溪微微蹙眉,下意识地用手护住了镯子。
林深雅立刻接话:是啊浅溪,这镯子太贵重了,你一个女孩子戴着多不安全。万一磕了碰了,或者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不如先放我这儿,我帮你收在保险柜里,等你以后需要再拿。她眼中闪着不易察觉的贪婪。
林浅溪看着林深雅热切的脸,又看看孙薇那副了然的表情,医院里林深雅那些刻薄无情的话语犹在耳边。不用了,她冷淡地拒绝,这是爸留给我的,我会自己保管好。
她租的顶楼加盖铁皮屋,勉强能遮风避雨。每天的生活像上紧了发条的钟:天不亮就得起床,去家禽批发市场打零工,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和家禽粪便的气味几乎渗入她的皮肤;匆匆解决掉三餐,便一头扎进书本里,高考迫在眉睫。微薄的薪水,付掉房租和伙食费便所剩无几。
一天傍晚,寒意袭来。到了第二天早上,她便发起高烧。头痛欲裂,浑身酸软,连呼吸都带着灼痛。独自一人躺在闷热的小房间里,阵阵晕眩。她蜷缩在薄薄的床垫上,高烧让她身体忽冷忽热。眼泪无声滑落,不仅因为身体的痛苦,更因为那种蚀骨的孤独。父亲温柔的笑容、鼓励的话语,在脑海中断断续续地闪现。如果爸爸还在……
秦言发现林浅溪没来上课。她不是那种会无故缺席的人,尤其是在大考前夕。他心里有些不安。放学后,他按着之前林浅溪留下的紧急联系地址,找到了那条破败的小巷。
在楼梯尽头,他看到一扇虚掩的房门。从门缝望进去,林浅溪蜷在床上,脸色通红,嘴唇干裂。
林浅溪
她费力地睁开眼,看到是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窘迫。
秦言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滚烫。你发烧了,得去医院。
不等她开口,他便将她打横抱起。她比他想象的还要轻。他抱着她快步走下狭窄的楼梯,奔向街口。林浅溪虚弱地靠在他肩上,他沉稳的脚步和身上传来的温度,奇异地让她感到一丝心安。一滴眼泪从滚烫的脸颊滑落,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终于……有人在乎我了……
几天后,林浅溪身体初愈,正坐在床上看书,又响起了敲门声。这次是孙薇一个人,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势在必得。
林浅溪,深雅让我过来拿镯子,她说你已经同意放她那里保管了。孙薇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头柜上的玉镯。
我没有同意。请你出去。林浅溪声音还有些虚弱,但语气坚定。
你别给脸不要脸!孙薇立刻变了脸,伸手就去抢镯子。林浅溪病体未愈,反应慢了半拍,眼看镯子就要被夺走。
还给我!
就在孙薇的手指即将碰到玉镯的瞬间,房门猛地被推开。秦言站在门口,面色冷峻。他是来给林浅溪送课堂笔记的。
你在干什么!秦言的声音像冰棱一样。
孙薇的动作僵住了,手还悬在半空,林浅溪正死死护着镯子。
秦言你怎么……孙薇有些慌乱,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秦言几步走进来,目光扫过孙薇,落在玉镯上。他先帮林浅溪稳住手,才转向孙薇,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放手。
孙薇被他的气势所慑,悻悻地松开了手。
是林深雅让你来的秦言眼神锐利。
话音刚落,林深雅也出现在门口,她显然是跟着孙薇过来的,有些不耐烦:孙薇,磨蹭什么呢东西拿……秦言看到秦言,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秦言看着林深雅,眼神里满是鄙夷:林深雅,你真是无可救药。之前是挪用捐款,现在是入室抢劫
他转向林浅溪,目光落在她紧紧攥着的玉镯上,神色略缓:浅溪,你仔细看看这镯子内侧,是不是有一个很小的‘秦’字印记
林浅溪一愣,依言翻转玉镯。果然,在内圈靠近边缘的地方,有一个几乎被岁月磨平的、小巧的篆书秦字。
秦言深吸一口气:这个玉镯,是我外公当年送给我外婆的定情信物。后来外婆将它转赠给了她最好的朋友,也就是你的外婆,作为你母亲的陪嫁。我外公曾说过,林家欠我们秦家一个女儿。他顿了顿,目光如剑般射向林深雅,这个镯子,是林家嫡亲血脉的凭证。林浅溪,你才是林伯父的亲生女儿。
他直视着面无人色的林深雅:那么你,林深雅,又是谁
空气仿佛凝固了。林深雅精心构筑的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她的脸扭曲起来,尖叫道:不……不可能!你们胡说!我才是爸爸的女儿!眼泪汹涌而出,平日里高傲的豪门千金形象荡然无存,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狼狈。她惊恐地看看林浅溪,又看看秦言,像一只被逼到绝路的困兽,猛地转身,哭着冲了出去,哭声在狭窄的楼道里渐行渐远。
林浅溪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玉镯,又看看秦言,脑子里一片空白。亲生女儿她
第五章
高考风云
高考的脚步日益临近,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林浅溪一头扎进书山题海,秦言则像个不知疲倦的导航仪,精准地为她圈定重点,梳理难点。他的讲解总能化繁为简,让林浅溪茅塞顿开。冲刺阶段的一次模拟考,林浅溪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年级前十的榜单上,红得刺眼。班主任陈老师拿着成绩单,反复看了几遍,最后走到林浅溪桌前,目光复杂地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最终只化为一句:继续努力,保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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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瞩目,如同尖刺扎进了林深雅的心里。关于身世的疑云本就让她惶惶不安,此刻林浅溪的逆袭和她与秦言之间若有似无的默契,更是彻底点燃了她积压的嫉妒与恐慌。一个恶毒的计划在她心底悄然成形。她找到孙薇,语气是惯有的施舍与笼络:薇薇,帮我个忙,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她需要掌握林浅溪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那个玉镯的下落。孙薇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开始刻意接近林浅溪,嘘寒问暖,试图套取信息。
某个周末,趁着林浅溪外出温书,林深雅拿着偷偷配好的钥匙,像个幽灵般潜入了林浅溪的出租屋。房间不大,却被收拾得干净整洁。她压抑着内心的躁动,目标明确地翻找着,衣柜、书桌、床底……任何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没放过。在一个旧木盒里,玉镯没找到,却翻出了一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上,年幼的林浅溪依偎在父母身边,笑容灿烂。照片底下压着一封信,是林父的笔迹。林深雅颤抖着手展开信纸,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体无完肤——信中清晰地交代了林浅溪的身世,证实了林深雅长久以来的那个可怕猜想:她,林深雅,确实不是林家的亲生女儿。巨大的冲击让她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玉镯!她更加疯狂地寻找,仿佛那是证明她身份的唯一凭证。
高考前一周,林深雅的耐心耗尽。她拦住放学路上的林浅溪,声音冰冷:林浅溪,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把玉镯交出来。否则,高考那天,你别想安生。
林浅溪看着她扭曲的面孔,心中掠过一丝寒意,但面上却波澜不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玉镯。高考要紧,我没时间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她转身就走,挺直的背影像是在无声宣战。她知道林深雅不会善罢甘休,暗自加了十二分的小心。
高考前夜,紧张气氛达到了顶点。林浅溪正在做最后的复习整理,门被敲响了。孙薇提着一袋水果,笑盈盈地站在门口:浅溪,明天加油!我特意来给你打气,顺便给你带了杯提神饮料。她把一个保温杯递过来。
林浅溪接过,道了声谢。孙薇眼神闪烁,催促道:快趁热喝吧,我亲手调的,保证你明天精力充沛。
林浅溪拧开杯盖,一股若有似无的怪味飘入鼻尖。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孙薇过于热切的表情,心下了然。恰在此时,秦言也来了,手里提着几盒精致的点心。考前补充能量。他笑着走进来,胳膊肘不小心撞到了林浅溪拿着水杯的手。
哎呀!保温杯脱手而出,里面的液体洒了大半在地板上。
对不起对不起!秦言连忙道歉。
没事没事,林浅溪弯腰去捡杯子,顺势将剩下的小半杯液体悄悄倒进了旁边的空垃圾桶里,然后直起身,对孙薇露出一个抱歉的笑:真不巧,洒了。不过心意我领了,谢谢你啊,孙薇。
孙薇的笑容僵在脸上,眼底深处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林浅溪像是没看见,转身从自己的桌上拿起另一个干净杯子,倒了杯颜色相似的浓茶,热情地递给孙薇:你也累了吧喝点这个,我爸寄来的好茶,就是味道……嗯,比较特别,一般人可能喝不惯,但特别刮油解腻。她特意加重了特别和刮油解腻几个字。
孙薇骑虎难下,看着林浅溪坦然的目光,只好硬着头皮接过,勉强喝了一大口。那浓茶又苦又涩,味道确实一言难尽。
第二天清晨,高考铃声准时响起。林浅溪精神饱满地走进考场。而孙薇,却因为严重的上吐下泻,根本无法下床,别说参加考试,连站起来都费劲。消息传到考场外的林深雅耳中,她气得浑身发抖,筹谋已久的计划彻底泡汤,那个没用的孙薇!她攥紧拳头,看着不远处意气风发走进考场的林浅溪,最终没能忍住,将手中的手机狠狠砸在了地上,屏幕瞬间四分五裂。
第六章
真相大白
高考第一天,考场内一片肃静,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清晰可闻。林浅溪凝神答题,对周遭的一切浑然不觉。考场外,林深雅早已买通了一位姓王的监考老师,此刻正焦躁地踱步,眼神不时瞟向考场方向。
考试进行到一半,王老师眼神示意,悄然走向林浅溪的座位。他手指微动,似乎想做些什么。林浅溪察觉到有人靠近,微微蹙眉,但并未抬头。就在此时,另一位巡视的李老师目光锐利,他注意到王老师在林浅溪座位旁停留的时间过久,神色也有些不自然。李老师快步上前,低声问:王老师,有什么问题吗王老师神色一慌,支吾道:没……没什么,检查一下考生情况。李老师目光扫过林浅溪桌面,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王老师一眼,后者额头渗出细汗,悻悻然走开。林浅溪心中一凛,已猜到七八分,幸好有惊无险。
高考结束的铃声敲响,林浅溪长舒一口气。而另一边,孙薇在床上躺了两天,上吐下泻的折磨让她几乎脱了形。她越想越怕,林深雅的狠毒和自己的愚蠢让她无法再承受良心的谴责。她挣扎着爬起来,拨通了报警电话,将林深雅购买违禁药物,意图在高考前夜对林浅溪下药的事情和盘托出。
警方迅速出动。彼时,林深雅正在一家高档餐厅预祝自己成功,她坚信林浅溪这次定会名落孙山。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服务员,而是几名神色严肃的警察。林深雅,你涉嫌故意伤害未遂及非法购买、使用违禁药品,请跟我们走一趟。林深雅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凭什么抓我我才是应该享受这一切的人!是林浅溪抢走了我的一切!
警方的调查如同滚雪球般牵扯出更多内情。通过对相关人员的审问和取证,那个困扰林深雅许久的猜想终于被证实:她的确不是林家的亲生女儿。当年医院的一名护士因个人恩怨,将她与林浅溪调换,并将这个秘密隐瞒至今。DNA鉴定报告摆在眼前,林浅溪才是林家真正的血脉,依法有权继承林家目前仅存的一处尚未被查封的别墅。
成绩公布那天,阳光正好。林浅溪查到自己超出一本线五十分的成绩,被第一志愿的名校录取,心中百感交集。傍晚,秦言约她去蝉蛹养殖场。养殖场里,平日堆放工具的空地上,不知何时挂满了小彩灯,中间用蝉蜕拼出了一个大大的爱心,旁边还摆放着用野花扎成的一束花。秦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声音却很清晰:浅溪,我知道你经历了很多。我可能不擅长说什么漂亮话,但我爱的不是你的过去和未来,而是那个在困境中依然闪闪发光的你。你愿意……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吗林浅溪看着他真挚的眼睛,泪水悄然滑落,用力点了点头。
不久后,法庭上。林深雅因非法购买违禁药品、诽谤、以及教唆他人未遂等多项罪名,被判处拘役六个月,彻底无缘大学。当法官宣判时,她彻底崩溃,哭喊着转向旁听席上的林浅溪:浅溪!妹妹!我错了!你原谅我!求求你帮帮我!我们是姐妹啊!
林浅溪站起身,平静地注视着她,声音清晰而沉稳:姐姐,我不恨你,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给过你机会。希望你在里面,能好好反省,出来后,能找到真正的自己。
她的话语不带一丝怨怼,却充满了力量。在场的人无不动容,连一向严肃的法官也向她投去赞许的目光。
事后,林浅溪找专业机构鉴定了那个玉镯,市场估价仅五百元。她却笑了,对她而言,这是父亲沉甸甸的爱,价值连城。她决定继承父亲的创业精神,和秦言一起,将蝉蛹养殖场一步步发展壮大,目标是成为全国知名的连锁品牌。阳光下,她的笑容自信而明媚,真正的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