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大周历三十七年的冬夜。
最后一刻,我蜷缩在刑部大牢的角落里,听着远处传来的更鼓声。三更了,父亲的头颅应该已经挂在城门上了。
我摸着手腕上被铁链磨出的伤痕,想起林修远临死前塞给我的那包砒霜。
温姑娘,别让他们活捉你。他满嘴是血地说。
我抖开纸包,把白色粉末倒进嘴里。真苦啊,比黄连还苦。
腹部开始绞痛时,牢门突然被撞开。火把的光亮刺得我睁不开眼,只听见靴子踏在干草上的声响。
给她解药！快！有人怒吼。
一双冰冷的手掐住我的下巴,我闻到了龙涎香的味道。真奇怪,将死之人还能闻到香气。
温婉,你敢死！那声音像刀子刮过我的耳膜,你死了,朕让整个太医院陪葬！
我笑了。真好,原来暴君也会着急。
黑暗吞没我时,我听见自己说：萧景珩...下辈子...我绝不救你...
再次睁开眼,我站在桃花林里,手里提着药篮。春风拂过我的面颊,远处传来青黛的声音：小姐,您发什么呆呢?
我低头看着自己完好的双手,腕上没有伤痕。大周历三十五年三月初七——我重生回到了两年前。
这一次,我绝不会重蹈覆辙。
直到我在桃林深处看见那个满身是血的男人。
他靠坐在树下,玄色锦袍被血浸透,手里紧握着一支箭。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凤眸里闪着野兽般的冷光。
救我。他说,条件随你开。
我认出了这张脸。萧景珩,当朝太子,未来的暴君。
也是前世下旨处死我全家的那个人
第一章
我蹲在溪边洗药锄,水凉得刺骨。青黛在背后嘟囔：小姐,老爷说申时前要回去。
知道了。我甩甩手上的水,突然听见林子深处有动静。
青黛一把抓住我袖子：有野兽！
我拨开灌木,看见个人歪在桃树下。玄色衣裳被血浸透了,手里还攥着半截箭杆。
还活着。我探他颈脉,帮我扶起来。
万一是土匪...
土匪穿云锦?我扯开他衣领,箭伤周围已经发黑,去摘七叶灵芝,就在东边第三棵老树下。
那人突然睁眼扣住我手腕：谁派你来的?
没人派。我挣了下没甩开,我是太医院温明远的女儿。
他手指松了松：你会解毒?
现在不会,等毒进心脉就真不会了。
青黛跑回来时,那人已经昏过去。我掰开他嘴塞进灵芝：去村里找李屠户借板车。
啊?
不然你背他?
板车颠得厉害,那人半路醒了,盯着我腰间的玉佩看。
别打歪主意,我把玉佩塞进怀里,祖传的。
他嘴角扯了下：东宫缺你这点东西?
车猛地一歪。青黛声音都抖了：小、小姐,他说东宫...
我继续按着他伤口：知道是贵人还不好好拉车?
第二章
父亲看到板车上的人,药碾子都掉了：太子殿下?
您认得?我掏出手帕擦血。
去年冬祭见过。父亲手有点抖,怎么伤成这样?
箭毒像是乌头碱,又掺了别的。我解开太子的腰带,爹,拿金针来。
扎到第七针,太子突然抓住我手腕：温院使,令爱平日也这么扒男人衣服?
父亲手里的药碗咣当掉地上。
殿下要是能自己脱,我抽出手,我这就出去。
他居然笑了：留下。你手稳。
半夜换药时,我发现他腰间有道旧疤,形状像月牙。前世刑场那个监斩官腰间也有这么道疤。
看够了?他突然出声。
我手一抖,药粉洒多了。他疼得额头冒汗,却一声不吭。
殿下得罪过什么人?我绑绷带时问。
现在得罪你了。他盯着我发红的耳根,温姑娘,你救了我,想要什么?
别跟人说是我救的。
为什么?
怕灭口。我吹灭蜡烛,睡吧,明天御医就该找来了。
第三章
果然天刚亮,东宫侍卫就把院子围了。领头那个跪在床前：属下来迟...
查出来是谁了?太子靠坐在床头吃我煮的白粥。
二皇子前日得了把乌木弓。
太子把空碗递给我：再来半碗。
伤口会胀。我站着没动。
温姑娘,他擦擦嘴,你爹这些年,没少往各宫送避暑汤吧?
我手凉了。这是威胁。
米粥不顶饿。我接过碗,给您下碗阳春面?
父亲送走侍卫后,把我拽进药房：你怎么招惹上太子了?
他自己摔我院子里的。
胡说！他腰间...
爹！我打断他,您当年给皇后娘娘请过脉吗?
父亲脸色变了：谁跟你提这个?
太子腰上有道月牙疤,我看着药柜,跟您箱底那本医案上画的一样。
药碾子哐啷滚到地上。
第四章
三日后太子能下床了,站在我院子里看那株老桃树。
殿下该回宫了。我端着药站在台阶上。
不急。他折了枝桃花,温姑娘定亲了吗?
定了。
谁家?
城南林家。
他手指一顿,花瓣掉在地上：林修远?
殿下认识?
他父亲上个折子,参太医院采购药材吃回扣。太子把花枝扔了,你爹知道这事吗?
我药碗差点没端住：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他转身往屋里走,药凉了。
第五章
我连夜去了林家。林修远在书房抄书,见我来吓了一跳。
温妹妹怎么这个时辰...
你爹参我爹?
他笔掉在纸上：我不知道这事。
现在知道了。我盯着他眼睛,你怎么想?
他低头捡笔：爹说太医院这些年...
明白了。我转身就走。
他在门口拉住我：我会劝爹撤回折子。
不必。我甩开他手,明日我来退亲。
第六章
第二天一早,东宫来了个嬷嬷,带了两大箱东西。
殿下说给温姑娘压惊。
我掀开盖子,是药材,最上面摆着本《本草新编》。
书是殿下亲手挑的。嬷嬷笑着说。
我翻开扉页,夹着张纸条：城南事已平。
父亲下朝回来,脸色古怪：林御史今早当殿晕倒,说是突发风疾。
真巧。我继续捣药。
太子问你什么时候去复诊。
不去。
父亲叹气：他说你要不去,他就搬来住。
第七章
我只好又去东宫。太子在批折子,桌上摊着本账册。
看看。他推过来。
是太医院十年来的采购记录,墨迹是新的。
假的。我说。
真的在二弟手里。太子蘸了蘸朱砂,你爹这些年,帮各宫娘娘打掉的胎,都记在这上面。
我手开始抖：殿下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退亲退得好。他合上账本,林家跟二弟走得太近。
窗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太子眼神一变,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拽到怀里。
一支箭擦着我耳朵钉在柱子上。
第八章
侍卫冲进来时,太子还搂着我。
查。他就说了一个字。
我挣开他,发现袖口沾了血：你伤口裂了。
不碍事。他按着右肋,刚才的话还没说完。
说什么?
你救了孤两次。他捡起掉在地上的账本,想要什么?
我爹平安。
换一个。他盯着我,这个本来就包括在内。
我拿起那本假账册：谁做的这个?字迹太像了。
太子突然笑了：温姑娘果然聪明。是孤写的。
为什么?
试试能不能骗过你。他凑近了些,果然骗不过。
第九章
回府路上,马车被人拦住了。青黛掀开车帘,是林修远。
温妹妹,我有话说。
说。
他递来个包袱：爹的风疾是装的,太子派人...
我打断他：你爹参我爹的折子,谁指使的?
二皇子说只要...
够了。我放下帘子,回去告诉你爹,明天上折子告老吧。
车走出一段,青黛突然说：小姐,包袱里有东西。
是块玉佩,刻着二皇子的私印。
第十章
我把玉佩放在太子书案上。
林修远给的?他拿起来看了看。
嗯。
你怎么想?
二殿下急了。我倒了杯茶,账册是幌子,他真正怕的是...
太子突然抓住我手腕：别出声。
房梁上传来轻微的响动。他一把将我推到书架后面,自己站在原地没动。
下来吧。太子说,看见你靴子了。
一个黑衣人跳下来,刀光一闪。
第十一章
刀尖离太子喉咙三寸时停住了。
殿下还是这么不爱带侍卫。黑衣人扯下面巾,是个脸上带疤的中年人。
太子把茶壶推过去：老邢,茶凉了。
那人收刀入鞘,看了我一眼：这丫头就是温院使家的?
嗯。太子敲敲桌子,说吧,查到了什么?
二殿下在找先皇后身边的白嬷嬷。老邢灌了口茶,昨儿夜里,浣衣局死了个老宫女。
我手里的茶杯一滑。太子按住我的手：继续说。
验尸的是张太医,说是失足落井。老邢抹了把嘴,我偷看了尸体,后颈有针眼。
太子突然转头看我：你们温家金针,能认出是谁的手法吗?
要见尸体。我说。
第十二章
停尸房阴冷潮湿。老邢掀开白布,我凑近看那个发青的针眼。
不是温家针法。我指着伤口边缘,我们家金针尾槽是圆的,这个扎口是方的。
太子用帕子擦了擦手：宫里还有谁用针?
先皇后。我说完就后悔了。
老邢和太子同时盯着我。
我爹的医案里写的。我补充道,先皇后擅针灸。
太子眼神变了：哪本医案?
记不清了。我往门口退,该回去了。
太子拦住我：老邢,送温姑娘回家。顺便问问温院使,先皇后用的什么针。
第十三章
父亲听完我的描述,把药柜锁上了。
你看了多少?他声音发紧。
就那本蓝皮册子。我盯着自己的鞋尖,爹,白嬷嬷是谁?
先皇后的乳母。父亲搓着手指,当年皇后崩逝,她本该殉葬的。
那怎么在浣衣局?
父亲突然抬头：谁告诉你她在浣衣局?
太子的人。
糊涂！父亲拍桌子,这事你也敢掺和?
我倒了杯热茶给他：爹,咱家已经被掺和进去了。
第十四章
第二天一早,林修远又来了,脸色惨白。
温妹妹,我爹真病了。
哦。
他抓住我袖子：昨晚上有人往家里扔了只死猫,脖子上有个针眼。
我掰开他手指：报官啊。
针上缠着这个。他掏出半张烧过的纸,上面写着三十七年。
正是先皇后去世那年。
第十五章
我把纸片递给太子时,他正在擦剑。
林大人还好吗?他头也不抬。
吓病了。我盯着剑刃上的反光,殿下早知道会出事?
嗯。
为什么不管?
管不了。他收剑入鞘,二弟要查当年的事,总要有人死。
白嬷嬷知道什么?
太子突然笑了：她知道先皇后是怎么死的。
不是跳城楼吗?
是啊。太子把纸片扔进香炉,穿着我母后的衣服跳的。
第十六章
我回家时,父亲在收拾行李。
你姑母病了,咱们去瞧瞧。他塞给我个包袱。
哪个姑母?
通州那个。
我打开包袱,里面是那本蓝皮医案：爹,出什么事了?
父亲手在抖：太医院刚接到旨意,要查三十七年的脉案记录。
谁下的旨?
二皇子代批的。父亲压低声音,太子被软禁了。
第十七章
我们没走成。城门关了,说是抓刺客。
官兵来搜家时,父亲把医案塞进灶膛。
温院使,跟我们走一趟吧。领头的说,二殿下有请。
我挡在父亲前面：我也去。
那人笑了：正好,殿下说要请温小姐喝茶。
第十八章
二皇子比太子胖些,笑起来像个慈祥的财主。
温姑娘别怕。他给我递了块点心,就是问问,太子哥哥最近找你做什么?
看伤。
哦?他擦擦手,那怎么说到先皇后的事了?
殿下思母成疾。我放下点心,二殿下若不信,可以去问张太医。
他笑容淡了：张太医昨晚上吊了。
第十九章
父亲突然跪下：二殿下,小女不懂事...
温院使别急。二皇子扶起他,我就是好奇,白嬷嬷临死前,跟令爱说了什么?
我愣住了：我没见过白嬷嬷。
那她怎么会有你的帕子?二皇子从袖中掏出块染血的帕子,角上绣着我的小字。
第二十章
我被关进一间厢房。半夜窗子响了,老邢翻进来。
走。他拽我。
我爹呢?
太子派人接走了。他推开后窗,二殿下要拿你换样东西。
什么?
先皇后真正的医案。老邢蹲下来,丫头,你爹给你的那本是假的。
第二十一章
老邢带我翻墙出了二皇子府。
太子在哪?我喘着气问。
别问。他塞给我一个包袱,换衣裳,天亮前出城。
我摸到包袱里有硬物,掏出来是把匕首。
防身用。老邢别过脸,你爹在城南马厩等你。
你呢?
我得回去。他系紧裤脚,二殿下书房有我们要的东西。
我拽住他袖子：医案到底怎么回事?
老邢沉默了一会：先皇后不是病死的。
第二十二章
我在马厩找到父亲时,他正在喂马。
爹,老邢说...
先别说话。父亲往我怀里塞了个油纸包,路上吃。
我们去哪?
北疆。他紧了紧马鞍,你姑父在那儿。
远处传来打更声,父亲突然僵住了。阴影里走出个人,提着盏灯笼。
温院使这是要去哪儿啊?是林修远。
第二十三章
父亲把我护在身后：林公子...
车备好了。林修远压低声音,二殿下派人往这边来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为什么帮我们?
那块玉佩。他喉结动了动,我娘也有块一样的。
父亲猛地抓住他手腕：你娘是谁?
浣衣局的宫女。林修远退后一步,二十年前被放出宫的。
灯笼照着他半边脸,我忽然发现他的眼睛像极了太子。
第二十四章
我们躲在马车里出了城。父亲一直盯着林修远看。
你娘叫什么?
白芷。
父亲手里的药包掉在地上：先皇后的贴身宫女。
林修远苦笑：现在您明白我爹为什么总打我了?
远处传来马蹄声,林修远脸色变了：追兵。
他跳下车：往东走三里有个茶棚,有人接应。
谁?我问。
去了就知道。
第二十五章
茶棚里坐着个戴斗笠的老头。
两碗茶。父亲说。
老头抬头,是太子的暗卫统领。
温姑娘受惊了。他推过一碗热茶,殿下让我带句话。
说。
'玉佩是空的'。
我摸出随身带的玉佩,用力一掰,里面掉出张薄如蝉翼的纸。
第二十六章
纸上画着奇怪的符号。
这是...
先皇后的针谱。父亲声音发颤,当年她用这个给皇上治病。
暗卫统领突然站起来：有人来了。
茶棚外站着十几个官兵,领头的是二皇子的心腹。
温院使,二殿下请您回去。
父亲把我往后推：跑。
第二十七章
我被暗卫统领拽着钻进林子。背后传来打斗声,父亲没跟上来。
我爹...
死不了。统领跑得飞快,二殿下要活口。
我们跑到河边,有条小船。船上坐着个人,正在煮茶。
来了?太子抬头,右臂缠着绷带。
我冲过去揪住他衣领：我爹要是出事...
不会。太子掰开我手指,二弟要的是医案,不是人命。
医案到底是什么?
太子往炉子里添了块炭：先皇后用针害死皇上的证据。
第二十八章
船顺流而下。太子递给我个馒头。
吃。
不饿。
那说说吧。太子擦着手,白嬷嬷死前跟你说了什么?
我咬了口馒头：我没见过白嬷嬷。
她见过你。太子从怀里掏出块帕子,这是你的吧?
正是二皇子之前拿出来的那块。
我丢了一个月了。
白嬷嬷死前攥着这个。太子盯着我,上面写着'金针渡劫'四个字。
第二十九章
我手一抖,馒头掉在船板上。
不可能...
你们温家的秘术。太子捡起馒头吹了吹,先皇后也会。
船突然晃了一下。暗卫统领拔刀出鞘：水下有人！
太子一把将我推到船舱里：别出来。
我听见重物落水的声音,然后是惨叫。
第三十章
安静下来后,我爬出船舱。太子正在擦剑,船板上全是血。
死了三个。他甩甩剑上的水,二弟真是下血本。
我腿软得站不住：为什么非要杀我?
不是杀你。太子收剑入鞘,是要你活着落到他手里。
他踢了踢甲板上的一具尸体：这人是太医院的,认得吗?
我低头看,是张太医的徒弟。
他来找什么?我问。
太子笑了：找你身上带着的先皇后金针。
第三十一章
船靠岸时天刚亮。太子把染血的外袍扔进河里。
前面有个村子。他指了指,我们在那换马。
我爹呢?
安全。太子系紧袖口,二弟把他关在太医院地窖里。
我站住不动：我要回去。
回去送死?太子拽着我往前走,你爹为什么连夜带你跑?
因为...
因为他知道医案是假的。太子冷笑,真的在他身上。
第三十二章
村子里静得出奇。太子突然把我推到墙后。
不对劲。
我们贴着墙根走,家家户户都关着门。村口老槐树下坐着个人,背对我们。
太子按着剑走过去：转过来。
那人慢慢转身,是林修远,满脸是血。
他们...抓了全村人...他咳出一口血,要换温姑娘...
第三十三章
我蹲下扶住林修远：谁抓的?
二殿下...的人...他抓住我手腕,别去...他们要在你身上找...
话没说完就昏过去了。太子掰开他手指,掌心攥着根金针。
认识吗?太子问我。
我摇头：不是我们家的。
太子把针收进袖袋：走。
不管村民了?
管不了。太子拽着我往反方向走,他们在村后林子里埋伏。
第三十四章
我们刚进林子,四面就亮起火把。
皇兄好算计。二皇子从树后转出来,用个假医案就把我引来了。
太子把我往身后一挡：放人。
可以啊。二皇子摊手,拿温姑娘换。
我感觉到太子后背绷紧了：你要她做什么?
治病。二皇子突然咳嗽起来,我娘快死了...只有先皇后的金针能救...
第三十五章
太子突然笑了：你娘?李贵妃?
不是她。二皇子擦擦嘴角,我亲娘...浣衣局的白芷...
我猛地想起林修远的话：白嬷嬷是你娘?
养娘。二皇子盯着我,我亲娘是...
太子突然打断他：先皇后。
第三十六章
二皇子脸色变了：你怎么...
猜的。太子松开剑柄,你要金针救人,抓温姑娘做什么?
针谱在温家。二皇子伸手,交出来,我放你们走。
我摸出怀里的玉佩：这个?
二皇子眼睛一亮：对！
太子突然抢过玉佩摔在地上：假的。
玉片碎了一地,什么也没有。
第三十七章
二皇子脸色铁青：你...
真针谱在我这儿。太子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纸,但你娘用不了。
为什么?
先皇后的针法要配合温家血脉。太子把纸递给我,试试?
我接过来一看,是张药方。
这不是针谱...
是解药。太子看着二皇子,你娘中的毒,只有温家人的血能解。
第三十八章
二皇子突然大笑：胡扯！我娘明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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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疾?太子摇头,是慢性毒,当年李贵妃下的。
我看看太子,又看看二皇子：所以你们...
同母异父。太子冷笑,他以为我不知道。
二皇子后退两步：那你为什么...
等你来救她。太子突然抓住我手腕,温姑娘,借点血。
第三十九章
我没来得及反应,太子已经用刀划开我手心。血滴在药方上,显出几行小字。
果然。太子把沾血的纸扔给二皇子,拿回去煎药。
二皇子手抖得接不住纸：你早就知道...
知道。太子扯下衣角给我包扎,我等着你自己发现。
远处传来马蹄声,暗卫统领带着人来了。
殿下,村民都放了。
二皇子还盯着那张纸发呆。太子拍拍他肩
：去吧,你娘在等你。
第四十章
回京的马车上,我终于忍不住：你骗他?
哪句?
温家血脉那段。
太子闭目养神：没骗。你娘是先皇后的妹妹。
我差点从座位上滑下去：什么?
不然你以为,太子睁开眼,为什么偏偏是你救了我两次?
第四十一章
马车刚进城门就被拦住了。
太子殿下。外面传来父亲的声音,微臣来接小女。
太子掀开车帘：温院使怎么在这儿?
二殿下放人了。父亲脸色苍白,说是一场误会。
我跳下车拉住父亲：您没事吧?
回去说。父亲看了眼太子,殿下,借一步说话。
他们走到墙角嘀咕了几句。太子回来时眉头紧锁：你爹让我离你远点。
为什么?
他说我克妻。太子扯了扯嘴角,前头定过三次亲,姑娘都死了。
第四十二章
回家路上,父亲走得飞快。
爹,太子说的是真的?
半真半假。父亲推开院门,那三个姑娘都是二皇子派人杀的。
青黛哭着扑过来：小姐！我以为你...
先烧水。我拍拍她,我要沐浴。
父亲跟进屋：婉婉,太子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我娘是先皇后的妹妹。
父亲手里的药秤掉在地上：他还知道什么?
第四十三章
第二天一早,宫里来了圣旨,召父亲和我入宫。
养心殿里,皇上靠在榻上咳嗽。
温院使,听说你女儿医术不错?
父亲跪着不动：略通皮毛。
来给朕把个脉。
我搭上皇帝手腕,脉象虚浮,像是中毒。
如何?皇帝眯着眼问。
陛下劳心过度。我收回手,需要静养。
皇帝突然抓住我手腕：跟你娘一样会说话。
第四十四章
出了养心殿,太子在廊下等着。
怎么样?
中毒。我低声道,慢性毒,至少十年。
太子脸色变了：确定?
脉象不会骗人。我看了眼四周,陛下知道吗?
知道。太子拽着我拐进假山后面,他自己服的毒。
为什么?
为了揪出下毒的人。太子冷笑,结果发现是李贵妃。
第四十五章
回府的马车上,父亲一直没说话。
爹,陛下中的毒...
别问。父亲闭着眼,婉婉,明日送你出京。
我不走。
由不得你。父亲睁开眼,李贵妃已经派人盯上咱们家了。
车突然停了。外面有人喊：温院使,东宫走水了！
第四十六章
我们赶到时,太子的书房已经烧塌了。
殿下呢?我抓住一个侍卫问。
在里面...
我冲进火场,被浓烟呛得直咳。太子倒在书架旁,手里攥着本册子。
醒醒！我拖着他往外走。
他睁开眼,把册子塞进我怀里：拿着...快走...
第四十七章
我刚逃出来,房梁就塌了。
父亲抢过册子翻了两页,脸色大变：先帝脉案?
太子为什么...
别说话。父亲拉着我就跑,回家收拾东西,现在就走。
第四十八章
我们刚进院子,就被禁军团团围住。
李贵妃从轿辇上下来：温院使,这是要去哪儿啊?
父亲把我挡在身后：娘娘这是...
奉旨查抄。李贵妃一挥手,搜！
禁军冲进屋里,翻箱倒柜。
第四十九章
一个侍卫跑出来：娘娘,找到了！
他手里举着本蓝皮册子,正是父亲藏的那本假医案。
李贵妃翻了几页,突然笑了：温院使,解释解释?
微臣不明白...
这上面写着先帝死于金针。李贵妃合上册子,可你当年验尸,说是中风。
第五十章
父亲突然挺直腰板：因为先帝确实死于中风。
那这...
假的。父亲冷笑,娘娘手里那本,是二殿下伪造的。
李贵妃脸色变了：胡说！
是不是胡说,太子声音从门口传来,请陛下定夺。
皇帝被太监搀着走进来,脸色铁青：爱妃,朕让你在宫里禁足,你跑这儿来做什么?
第五十一章
李贵妃手里的册子啪嗒掉在地上。
陛下...她声音发颤,臣妾是听说温家私藏禁书...
皇帝弯腰捡起册子,随手翻了翻：这字迹像老二的。
太子站在门口没动：父皇明鉴。
皇帝突然把册子扔进还在烧的茶炉里：温院使。
父亲立刻跪下：微臣在。
你女儿多大了?
我心头一跳。皇帝浑浊的眼睛直直盯着我：回陛下,十八。
该议亲了。皇帝咳嗽两声,太子。
太子上前一步：儿臣在。
你后院还空着吧?
整个院子静得能听见火星爆裂的声音。
第五十二章
李贵妃突然尖叫：不行！她娘是...
闭嘴。皇帝一巴掌甩过去,回宫。
太监架走李贵妃后,皇帝拍了拍太子肩膀：三日后下聘。
说完就走,留下我们四人站在废墟里。
父亲先开口：殿下...
我知道。太子掸了掸衣袖上的灰,温院使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父亲咬牙,是不能。
第五十三章
回府后父亲直奔书房,从暗格里取出一封信。
你娘留下的。他递给我,看完烧了。
信纸泛黄,字迹娟秀：
明远,若婉婉及笄后与东宫有牵扯,务必送她离京。先皇后死于金针渡劫,此术凶险,唯我温氏血脉可承...
信纸突然被抽走。太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
果然如此。他扫了眼信纸,先皇后是你娘师姐。
第五十四章
父亲夺回信纸扔进香炉：殿下擅闯民宅...
来下聘。太子指了指院子里突然出现的十几个箱子,父皇说的,三日后。
我盯着那些扎红绸的箱子：殿下真要娶?
不然呢?太子随手打开一个箱子,喏,你喜欢的医书。
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本草纲目》。
第五十五章
父亲突然笑了：殿下以为这么简单?
当然不。太子合上箱盖,温院使有什么条件?
三个。父亲竖起手指,一不许纳妾,二不许干涉婉婉行医,三...
三?
告诉我先皇后真正的死因。
太子从袖中取出半块玉佩：认识吗?
父亲脸色骤变：这是...
先皇后临终交给白嬷嬷的。太子把玉佩放在桌上,背面刻着什么,温院使自己看。
第五十六章
玉佩背面刻着两个小字：弑君。
不可能！父亲猛地站起来,师姐绝不会...
当然不会。太子冷笑,这是李贵妃栽赃的。
我拿起玉佩对着光看：这刀工...是近两年刻的。
你怎么知道?太子挑眉。
我常帮爹磨刻药方的玉刀。我指着一处转折,新刻痕没包浆。
第五十七章
父亲突然抓住太子手腕：殿下到底想做什么?
报仇。太子任由他抓着,顺便自保。
什么意思?
父皇快不行了。太子声音很低,李贵妃在汤药里加了东西。
我心头一跳：陛下知道吗?
知道。太子苦笑,他故意的。
第五十八章
三日后东宫来迎亲,全城轰动。
我穿着嫁衣坐在闺房里,青黛哭着给我梳头。
小姐真要嫁啊?
嗯。
太子克妻...
我往袖袋里塞了包药粉：没事,我克夫。
花轿到门口时,父亲突然塞给我一根金针：你娘留下的,贴身带着。
第五十九章
拜堂时皇上没来,说是突发风疾。
太子凑近我耳边：李贵妃动手了。
怎么办?
按计划行事。
他掀开我盖头的一角：会扎晕穴吗?
会。
待会儿见我眨眼,就扎我。
第六十章
喜宴进行到一半,二皇子带着御医闯进来。
皇兄！父皇昏迷不醒,御医说是中毒！
太子摔了酒杯：谁干的?
温院使刚进的药。二皇子指着我,请皇嫂跟我们走一趟。
我看向太子。他眨了眨眼。
金针出手,太子应声倒地。满堂哗然。
二皇子傻了：这...
我扯下盖头：殿下旧伤复发,容我先施救。
第六十一章
我拔出太子颈后的金针,他立刻睁开眼睛。
二弟。他撑着坐起来,你刚才说父皇怎么了?
二皇子后退两步：御医说...
说什么?太子站起身,你亲眼看见温院使下毒了?
药是他进的...
太子突然抓起桌上的合卺酒：这酒里也有毒。
二皇子脸色刷白：皇兄什么意思?
意思是...太子把酒泼在地上,你被李贵妃当刀使了。
第六十二章
门外突然传来通传：陛下驾到！
皇帝健步走进来,哪有什么风疾。
儿臣参见父皇。太子拉着我跪下。
二皇子直接瘫坐在地：父、父皇...
皇帝看都没看他：温氏。
臣妾在。
听说你会金针渡劫?
我头皮一麻：略懂皮毛。
很好。皇帝脱下外袍,露出后背大片淤紫,给朕治。
第六十三章
喜房临时改成诊室。我取出金针,手有点抖。
陛下,这伤...
李贵妃掐的。皇帝趴在榻上,那毒妇以为朕真不行了。
太子在边上磨药：父皇早知道药有问题?
嗯。皇帝哼了声,朕就想看看,最后跳出来的会是谁。
我下针时,皇帝突然问：你娘教你的?
是。
她没告诉你,这针法会折寿?
针尖一偏,皇帝闷哼一声。
第六十四章
太子一把抓住我手腕：别听父皇胡说。
朕胡说?皇帝扭头瞪他,当年先皇后就是...
先皇后是李贵妃害死的。太子打断他,跟针法无关。
皇帝突然笑了：你倒是护着她。
我继续行针：陛下,淤血已散,再服三剂药就好。
不急。皇帝坐起来,先把家事料理清楚。
第六十五章
二皇子被押进来时,袍子都尿湿了。
父皇！儿臣冤枉...
闭嘴。皇帝扔了份供词在地上,李贵妃都招了。
太子捡起来看了看：她说二弟是您亲儿子?
放屁！皇帝气得咳嗽,朕就你们两个儿子！
我偷偷瞄了眼供词,上面写着二皇子是李贵妃与侍卫私通所生。
第六十六章
二皇子突然哈哈大笑：她说谎！我娘是白芷！
皇帝愣住了：谁?
浣衣局的白芷。二皇子狞笑,先皇后的贴身宫女。
太子皱眉：那你为何帮李贵妃?
她说能让我当皇帝...二皇子眼神涣散,她说我才是长子...
皇帝一脚踹翻他：混账东西！朕亲眼看着太子出生的！
第六十七章
闹剧收场时已过三更。皇帝临走时拍了拍我肩膀。
好好过日子。他看了眼太子,比你娘有福气。
等人都走了,太子才瘫坐在喜床上：累死了。
我拆下凤冠：殿下早就知道二皇子会闹这一出?
嗯。他扯开衣领,不过没想到李贵妃会攀咬血脉。
我取出袖中药粉：喝了解药再睡。
什么解药?
合卺酒里的毒。我倒了杯茶递给他,我换了杯子,但你多少喝到一点。
第六十八章
太子接过茶杯的手顿了顿：你知道酒里有毒?
闻出来的。我指了指鼻子,我家祖传的能耐。
那你还喝?
我喝的那杯没毒。
太子突然笑了：温婉,你比我想的精明。
彼此彼此。我脱下外衫,殿下装晕的功夫也不错。
第六十九章
第二天一早,青黛慌慌张张跑进来。
小姐！李贵妃在牢里撞墙了！
太子正在系腰带：死了?
没...但嚷嚷着要见温院使...
我和太子对视一眼：爹呢?
昨夜就被陛下召进宫了...
太子系玉佩的手一顿：不好！
第七十章
我们赶到天牢时,父亲正从李贵妃牢房出来。
爹！她跟您说什么了?
父亲脸色灰白：她说...你娘没死。
太子一把扶住摇晃的父亲：人在哪?
北疆。父亲攥着太子的手,殿下,老臣求你件事。
您说。
让我去见见她。父亲老泪纵横,二十年了...
第七十一章
太子一把按住我爹的肩膀：温院使,您先别急。
我怎么能不急?我爹的手直哆嗦,她要是真活着...
北疆那么大,上哪儿找?太子转向我,你娘有什么特征?
我想了想：左肩有个月牙疤。
太子眉头一跳：多大?
小指头大小。我比划着,爹说是我抓的。
太子突然从怀里掏出块玉佩：这样?
玉佩上刻着个月牙。
第七十二章
我爹一把抢过玉佩：哪来的?
先皇后给的。太子眯起眼,说是她师妹的信物。
我爹腿一软,差点跪地上：师姐...师姐她...
温院使！太子一把扶住他,把话说清楚。
我爹抖着嘴唇：先皇后...是我夫人的师姐...
我知道。太子不耐烦,然后呢?
她们...她们是同一个人。
第七十三章
我和太子同时愣住。
什么意思?我嗓子发紧。
我爹抹了把脸：你娘就是先皇后易容的。
牢房里死一般寂静。
证据。太子声音发冷。
我爹从怀里掏出封信：你娘...不,先皇后留下的。
太子接过信扫了两眼,脸色越来越难看。
父皇知道吗?
知道。我爹苦笑,当年跳城楼的,是李贵妃的丫鬟。
第七十四章
太子突然大笑：好一出偷梁换柱！
我完全懵了：那我...我是...
先皇后的女儿。太子捏碎了一块玉佩,我亲妹妹。
我腿一软,差点栽倒。
不可能！我爹突然吼道,婉婉是我亲生的！
太子冷静得出奇：温院使,滴血验亲过吗?
第七十五章
回府的马车上,我死死攥着那封信。
别看了。太子抽走信纸,父皇早就知道。
那他还...
所以才纵容李贵妃下毒。太子冷笑,他在报复。
我脑子里一团乱：那我娘...先皇后...到底...
活着。太子掀开车帘,在北疆等着我们。
第七十六章
刚进府门,青黛就哭着扑过来：小姐！宫里来人了！
皇帝身边的李公公站在院子里：温院使接旨——
我爹跪下时差点摔倒。
奉天承运...温明远即刻赴北疆任军医统领...钦此。
我猛地抬头：那我呢?
李公公笑了笑：太子妃自然留在东宫。
第七十七章
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别想了。太子在屏风外说,明天我派人跟着温院使。
我要自己去。
不行。
那是我娘！
太子突然掀开屏风：那也是欺君之罪！
我抓起枕头砸过去：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第七十八章
枕头砸在太子胸口,他连躲都没躲。
猜到了一半。他捡起枕头,我原以为你只是先皇后的徒弟。
现在呢?
现在...他忽然笑了,挺好,不用圆房了。
我抓起另一个枕头：滚出去！
第七十九章
第二天一早,我爹来辞行。
婉婉,爹这一去...
我跟您一起。
胡闹！我爹看了眼门口的侍卫,太子妃要有太子妃的样子。
太子靠在门框上：温院使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我爹突然跪下：殿下...
起来。太子扶住他,您永远是她父亲。
第八十章
送走我爹后,太子拉着我上了城墙。
看。他指着远处,北疆的方向。
我眯起眼睛：什么?
你的将来。他轻声道,等风波过去,我送你去找他们。
那你呢?
我?他笑了笑,当然是当我的太子,将来做皇帝。
我忽然觉得鼻子发酸：萧景珩...
叫哥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