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勤勤恳恳的电销客服,我一直秉持着能照着话术念,绝不自己添油加醋的原则,成功的没有一单绩效。
原以为日子就这样靠着三千底薪浑浑噩噩的过下去,谁曾想,一通电话竟成了我的催命魔咒……
这天,我照常拖着疲惫的身体坐在工位上,电脑上密密麻麻的号码像蛆虫一样,在我眼前扭曲,爬行。
我晃了晃脑袋,直犯愁。
这日子啥时候才是个头
熟练的拨通第一个电话。
你好,想问一下你孩子的高中选好了吗我们这边可以降分…
你们五一都不放假吗！天天都在打！
听着对方毫不客气的阴阳怪气,我也是面无表情的接话到：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再见。
比这还难听的辱骂早已是日常,我也免疫了,只想每天快快过去,拿到这一百元。
刚挂电话,陈姐就拿着一沓厚厚的名单走了过来,笑眯眯的对我说：
小于啊,这份名单你好好打一下,再不出绩效后面可能就要安排你加班了哟。
好的姐,我尽力打哈。
我苦笑着接过,只觉得头晕目眩,胸口闷闷的,压抑着早该沸腾的怒火。
牛马也不是这样当的吧！
陆续拨通了几道正常的电话,但接下来的这一通却让我汗毛倒立。
诶,您好,孩子这边成绩怎么样呀,高中定好了吗
哼！
这一声,让我感到有些奇怪,却没有切断电话,这是我最后悔的决定。
我家龙子这次指标可考了238分！肯定要去最好的高中啊！谁知道那些学校的人眼瞎！居然还不要我们龙子！你给我安排一个最好的学校给我娃儿读！
听见这奇怪的言语,我没有理会她的情绪,依旧照着话术继续念到：
孩子这个分数确实不是很高哈,正常走中考的话可能读不了高中噢,您看这边介不介意读A校呢可以降分录取,但是要学体育……
你说啥子啊你在咒我们娃儿读不上高中吗！
对方尖锐的嗓音让我把耳麦扯远了些,我轻轻皱眉,想到每天规定的通话时长360分钟,只能忍了下去,耐心道：
是这样的,想上最好的高中的话,成绩至少要670分以上,孩子这个成绩确实有点困难,那您这边考虑区…
贱人！
一声辱骂让我闭上了嘴。
你再咒我娃儿试试我们找大师算过了,龙子平时考得低都是为了给中考积攒能力的！等到时候考试可以直接考到740分！
尖锐带着嘶吼的声音着实让我吓了一跳,一时忘了说话,听我没动静,对方继续说：
敢咒我们娃儿考不上！信不信老子投诉你！让你没工作！玛德一个破打电话的也敢说这样的话！
我们娃儿以后是要当大老板的！噢！你是想偷我们娃儿的好运给自己吧！才这样咒我们龙子！你等着,老子一定投诉你！
狠毒的话如同恶魔的低语,听得我直皱眉。
投诉一次是要扣20块钱的,听到这,我果断的挂了电话,相比较扣钱,我还是更愿意加班。
谁料,对方竟然又把电话拨过来了,我没接,继续打着下一个电话。
直到上午过去了,我才伸了伸懒腰,僵硬的身体得到了释放,终于可以吃饭休息了。
这时,陈姐却阴沉着脸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于,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咒客户
我一脸懵逼,瞬间就想起了那道尖锐恶毒的声音,她真的投诉了我,就因为我说她孩子考不上高中吗
我没有,陈姐,那孩子考300分,我只是…
行了,投诉就扣钱,这是明确规定,不管什么原因。
她又瞟了瞟我的电脑,继续说道：
上午通话时间不足120分钟,今天加班。
不等我说一句话,就把罚单拍我桌子上,让我签字。
我抿了抿嘴,沉默了两秒,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对着陈姐说：
我要离职。
陈姐眉头皱得更深了,一脸不悦的盯着我,开口：
离职要提前一个月说,你今天走要扣500块。
我知道。
她话音未落,我便说着,脸上已经没有任何波澜,我真的受够了这样的生活,每天除了上班就是赶路,然后睡觉,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
钱我不要了,我只要走。
陈姐盯着我的脸看了几秒,从鼻腔发出一声冷哼。
你走吧,财务会把剩的打你卡上。
走出大楼,我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蔚蓝的天空瞬间感觉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从大学出来,却因为没有相关工作经验,找不到专业相关的工作,只能随便找个兼职做着,却没想到,这以后会给我惹来杀身之祸……
后面的几天我一直窝在床上补觉,感觉怎么样都睡不够。
太爽了,不被压榨的生活太爽了！
这牛马谁爱当谁当吧,反正我是不干了！
这份安逸还没坚持几天,就被一阵敲门声给打破。
我穿着睡衣开了门,迎面就是一桶水。
我下意识紧闭双眼,随之而来的是如同粪水般的恶臭,耳边又传来那熟悉的声音。
小贱人！就是你！就是你害得我们龙子考不上学校！你把我们娃儿的气运换回来！
不等我反应,就感觉一双手开始拉扯我身体,我一个不稳摔倒在地,模糊间只看到一张恶毒的脸对着我。
嘴里还在念叨着让人听不懂的话,听着像咒骂,又带着些佛教和道教混杂的词汇。
你有病吧！
我猛地推开她,草草拂了一下脸,站了起来。
门口都是水,鞋子,地毯都被浸湿,不是我以为的污水,而是带着烂菜叶子,和奇形怪状的不明物体,散发阵阵恶臭。
我的头发衣服全都湿透了,真的恶心死了！
我冷眼看着面前的人,发丝胡乱的贴在我的脸上,睡衣也被扯得乱七八糟,整个人狼狈不堪。
我记起你了,你就是那个孩子考了300分还想上最好的高中那个家长吧！
对方是40岁左右的中年女人,她身后站着肥胖的男孩,横拿着手机,丝毫不关心现在的局面。
你个死女人！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说着又想冲上来打我,这时邻居听到动静都走了出来,自然也听到了我们说的话,拦住了她。
哎呀！干啥子啊！别个妹妹没说错啊,你娃考这么差,上个职高算了哟。
你看你把别个弄得这么脏！你还想动手啊！
真的是什么人都有…
听着旁边人的话,中年女人气得脸上的赘肉都在抖,那斜向上的眼睛仿佛现在就想把我给杀掉。
她使劲扭曲着身体,挣脱开邻居们的牵扯。
我们娃儿是天龙下凡！你们这些人都会遭报应的！
她阴狠的目光扫过所有人,最后停留在我身上,咬牙切齿。
见人！大师说了,你就是想偷我孩子的龙运！龙子这次没考上就是因为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要你把龙运全部都吐出来！
我忽视她的目光,没有理会神经兮兮的语言,打开手机直接拨通了报警电话。
由于一直是自己独居,所以在门口都安装了监控。
警察效率很高,查出了是这个中年女人因为孩子没考上好的高中,发疯似的找到了我之前的公司。
撒泼打滚的,甚至还抓伤了陈姐的脸,一口咬定他们是邪教,就是为了夺走他孩子的成绩和气运,才把我藏起来。
为了不让她影响公司自己受到牵连,陈姐直接把我的家庭地址告诉了她。
结果仅仅就是两方赔付了我精神损失费和清洁费。
在走前,那中年女人还用看仇人的目光看着我,恨不得把我扒皮抽筋。
最近几天小心点吧,这种人最难缠了,估计脑子有点问题,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对方出一份精神鉴定报告,对你没好处啊孩子。
警察叔叔提醒着我,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
无妄之灾啊小妹妹,让家里人陪你一段时间,等过了这些天,她们劲头过了就好了。
我沉默的点点头,眼神越发阴郁。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减少了出门的时间,晚上甚至都不出门,就怕那个疯子再伤害我,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但好在后面几天没什么事情出现,可能天气不太好。
风大,我阳台挂的几件贴身衣服都被吹走了,我也不太在意。
紧绷的情绪渐渐放松下来,直到…
这天晚上,我一直感觉到隐隐不妙,总觉得心里不是很踏实,便给对象打去了视频电话。
钟钟,我有点怕,总觉得有什么问题。
我缩在被子里,回想着大门锁了,卧室的门也锁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但心里就是莫名慌得很。
钟奕华的脸色也带着担忧,安慰道：
要不今晚我来陪你,你也安心些。
我心里越来越慌,甚至打了个寒战。
你来吧,我真的有点害怕了,总觉得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看了看手机的时间,晚上11∶30,心里又蒙上一层恐慌,只能默默安慰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
但……总感觉…今晚上要出事情,我也不敢出门,万一危险是在门外呢
我只能把脚再往里面缩缩,钟奕华已经出门,过来需要半个小时,但是依然跟我打着电话,一直安慰陪伴着我。
我半个小时后就来了,别怕,我们现在聊聊天吗
我…不行,我脑子里全是害怕的情绪,完全无法转移注意力去想其他的。
我苦笑一声,自己的感觉一直都很准,今晚估计真的要发生什么事情。
data-fanqie-type=pay_tag>
突然,视频卡了一下,关了。
诶怎么挂了
我捣鼓着手机,查看WIFI和流量,都不能用,给钟奕华打电话发短信也都不行。
没信号了不会吧,这种时候搞这种东西呀！
11：58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汗毛倒立,丝毫不敢动,只能紧紧的裹着被子盯着门口。
是我！小于！开门,我到了！
呼！
钟奕华到了,我瞬间放松下来,刚准备掀开被子下床。
可就在这时…
咔咔咔…
一阵用指甲刮门板的声音传来,我仿佛被人掐住脖子般不敢呼吸,一动不动。
门外钟奕华还在敲门,我却不敢有任何反应。
是…哪里
衣柜吗对啊,我记得上次拿衣架的时候衣柜门没完全关上,现在却关得严严实实。
难道…
咔…咔咔…
又是一阵…
不…不对,不是衣柜,是…是…
我意识到了什么,瞬间跳起来跑到卧室门口,卧室不大,门口离床就两步。
卧室门反锁了,只需要扭两次锁然后按下门把手就可以出去,只要我再把门关上,里面的人就出不来！
终于,在我要按下门把手的时候,一阵冰凉的感觉却从我的脚腕传到全身。
有人,握住了我的脚腕！
我僵硬了几秒,瞬间抬腿乱踹一通,快速冲出了门,下意识扭头往后看了一下。
这一幕,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在卧室微弱的台灯照耀下,一道黑影从床底爬出来,一只胳膊撑着地,另一只胳膊往前伸,还维持着抓我脚踝的动作。
她的头昂起来,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我,嘴里嘟囔着：
还差一分钟,等到十二点就可以完成换运,贴身衣服有了,现在只差心头血,我的龙子,龙子！我要杀了你！
她扭曲着身体就想爬出来。
我尖叫着连滚带爬的来到门口,钟奕华接住了我。
他看着我满脸的恐惧,脸色苍白到了极致,目光担忧的询问道：
怎么了怎么吓成这样。
我瘫倒在他怀里,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房子里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钟奕华顺着我的指尖看去,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疑惑的皱着眉头。
你先在外面待会,我去看看。
我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摇摇头,但喉咙却死活发不出声音,说不出话。
他伸手摸摸我的头,微笑的看着我,安慰道：
别怕,有我呢。
说罢,就走了进去。
在他进去的瞬间,我再也撑不住对那一幕的恐惧,昏倒在门外。
…………
第二天,我是被邻居大姐推醒的。
妹子妹子你是咋了,没带钥匙吗但是你穿的睡衣啊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身上传来僵硬的痛感,按了按昏昏沉沉的脑袋。
昨晚的画面瞬间充斥我的脑海,反应过来,立马拉住邻居大姐的衣服。
快报警！我家里有人！快报警啊！！
我崩溃的喊着,大姐明显愣了一下,想到之前那件事,瞬间报了警。
这就是你了解的所有事情
审讯室内,对面的警官先是按了按太阳穴,随即一脸严肃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一脸疲惫,虚弱的开口说道：
真的就是这些,其他我都不知道了…
警官眯了眯眼,沉声说道：
你一个人在门外,里面两个人都死了。
我点点头,指尖被捏得泛白,传来阵阵痛意。
我们在你床下发现了一个阵法样的图案。
警官甩给我一张照片。
确实是那个神棍让她这样做,说可以换运,她这几天一直待在你床下,你一直都没有发现
警官锐利的眼睛看向我,仿佛所有的真相都被他看在眼里。
我缩了缩脖子,有些畏惧,垂着头不说话。
你男朋友死在水果刀下,直接被刺中心脏,倒在床上,而另一个人是被倒塌的床活生生给压到窒息的。
正好你门口的监控也坏了,你说的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你没有嫌疑。
警官每说一句,压迫感越强,我掐着自己的手,闭了闭眼,流下悲伤的泪水。
但是我没有理由对我男朋友下手,他的聊天记录应该可以证明那天晚上确实是他来陪我。
我们在他手机里发现出轨的事情,你不知情
警官狐疑的看向我,我一愣。
出…出轨
对。
我目光呆滞,脑子里不自觉浮现我们在一起的画面,他的承诺,他的陪伴,他的安慰,甚至最后为了保护我走向了通往死亡的门。
怎么会,他怎么会出轨呢
我抬起头,目光直直的望向警官,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丝的谎言,但是没有。
不…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
我强撑着,潜意识却知道,这是真的。
警官直接甩出一沓照片,我却不敢看。
因为第一张就是他的开房记录。
我整个人如同卸了气的皮球再无力气,靠在椅背上,流下一行清泪,掩面痛苦。
不…不可能,如果出轨了他为什么又要来陪我！又怎么会替我去查看房里的情况！
我呆够了24小时,警方掌握不到证据,只能把我放了。
案件依然在审查,我走在街上,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充满了迷茫。
我现在应该去哪里,我要做什么
蔚蓝的天空此刻却有点压抑,我抹了抹眼角残留的泪水,叹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我真的以为你爱我呢。
还好,这样唯一的愧疚也没有了呢。
番外
我叫于慧,刚从大学出来,意气风发的以为自己可以干一番大事业,至少能在专业领域大展身手。
然而现实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我找不到心怡的工作,也不愿意做劳累的服务,所以…我开始了电销。
很搞笑是吧,我也这样觉得,做了这份工作才发现,比起身体上的劳累,最可怕的,是精神上的鞭策。
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精神有问题的呢,那应该是在大学的时候,为了一张没什么含金量的证书,我坑害了能成为第一名的朋友。
这种心理上的愧疚和反道德的行为却让我莫名有一种爽感。
一种从心底蔓延整个胸腔的酸涩感。
我不知道这个算不算精神有问题,可能检测还会告诉我是一个正常人,但是我不在乎。
似乎我一直都比较极端和消极,在做了电销之后一直想找别的工作却迟迟没有行动,反而觉得一天一百过着还挺不错。
其实我知道那个老太婆在我家里,从我最喜欢的一件内衣消失开始,但是不急,我只是背德,我不想沾血。
至少在明面上我不愿意。
在这个想法产生的一瞬间。我的脑海里就想到了那个人。
那个很爱我的男人,他说过,可以为了我做任何事情。
承诺如果无法兑现,那将毫无意义。
征信也是（不是）开个玩笑
我先故意把床板弄塌,逼得那老太婆不得不出来,然后坐在床上压着她。
死老太婆,居然往我身上弄这么恶心的东西！
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先是咒骂,然后求饶,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窒息。
我很害怕,但是除此之外那种紧张后怕到窒息的感觉却让我莫名的沉醉,真的很舒服。
然后我打电话告诉男朋友,我真的好害怕啊,暗示他来陪陪我。
果然,作为一个爱我的男人怎么可能这个时候不来呢
我提前把刀放在睡衣口袋里面,给他开了门。
卧室里面黑黑的,没开灯,他看不见地上已经窒息老太婆。
就这样,我一刀顺利的插进他的心口。
我知道他对我没有防备,毕竟…我们在一起七年了,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看着他不敢置信的眼神,我心里真的好愧疚,但是同样,真的好刺激,这个感觉…好舒服！
犯错的恐慌感和刺激的碰撞,依旧让我痴迷其中。
我尽力去伪装现场,将指纹等全部擦掉,然后走到门口,倒在地上。
被警察怀疑是我意料之中,毕竟我是唯一活着的人,但是我没想到,他居然出轨了…
虽然暂时被放了出来,但是我明白这只是时间问题,我被困住了。
我没有看过很多悬疑小说,电视剧也不感兴趣,也没有去分析很多案件。
信号的切断,刀柄上可能存留的指纹,老太婆窒息和木板的重量,刀尖刺入的角度,等等,都有可能成为逮捕我的证据。
但是没关系,被抓就被抓吧,活着也是月薪三千的苟活,哪里不是监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