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五章
那日后,我离开了京城,隐姓埋名去了扬州。
到了扬州后,我置办了一套宅邸,用剩下的银钱继续经营店铺,坐起来脂粉生意。
一年后,我的生意做大了,声名远扬。
一日回府,刚进门就有丫鬟来传话说有人求见。
片刻后,就见宋安平和临安站在大堂中。
我顿住脚步,就想转头离开。
两人却急忙追了上来,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不悦地皱起眉：放肆,你们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府邸。再来阻拦,我就让人将你们轰出去。
宋安平缓缓开口：阿慈,我们找了你许久,才托人打听到你的下落。
此次前来是有要事相告,还请你给个机会听我们说。
两人拦在眼前,我只好答应：那你们说吧。
征得了我的同意,宋安平退后了一些,神情严肃道。
那日你放火烧了别院,带走不少东西,侯府损失很重。
我嗤笑一声：我多年来一直打理侯府、经营店铺,只是拿走了属于我的那份罢了。
就算我带走了一部分,剩下的也够你们用了。
宋安平眼底骤然黯淡：你走后,侯府就乱了。
阿岚不善打理侯府,又不会经营店铺,好些店铺都折本了。
如今侯府每况日下,早已门庭冷落。
临安听后也不由得叹着气。
因侯府一日不如一日,我在朝廷上也不受圣上重视,处处受到排挤与打压。
还恳请您能不计前嫌,重回侯府。
看着两人焦急的面孔,我冷着笑。
这不是我该关心的事,况且我与侯爷早已和离,侯府的事自与我不相干了。
话落,我绕过两人,继续往前走。
您就算不愿意帮侯府,也拜托您能回府一趟,临嫣十分想念您。
临安放大了嗓音,势要将我留下。
我迟疑了几分,却听见临安语带悲怆。
临嫣虽如愿嫁给了太子,婚后却过得并不顺意。
因侯府日渐衰败,太子对临嫣一日不如一日,甚至纳了两个侧妃。
侧妃们占着自己家世更显赫,整日刁难临嫣,还设计害她落水。
临嫣醒来后就得了失心疯,还被太子废了,送回了侯府。母亲受惊过度,病情加重了。
短短一年,竟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我惊愕得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片刻后,宋安平又继续道：临嫣疯了后只能整日待在房间里,每天胡言乱语。
可她始终记得你当过她的母亲,时时提起你的名字啊。
两人的话让我有些动容,然而手中老茧的磨砂触感也在提醒着往日那些艰难时刻。
那时他们一个个面露凶狠,不顾我多年的付出,将我逼出侯府。
可又有谁来为我伸冤
思及此,我断然不能再将自己送入侯府的圈套了。
就在我想要继续往前走时,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我惊得急忙转过身,只见临安双膝跪在眼前。
第六章
临安这一跪,惊得我下意识捂住了嘴,后退了一步。
临安红着眼,哽咽道：求您回府,哪怕见一见临嫣也好。
若您不答应,我就在这长跪不起。
阿兰,我也会一直在这等到你答应为止。宋安平也附和道。
我轻轻闭上眼,脑中思绪混乱。
恐怕我若是不答应他们,他们定会日日缠着我。
思量过后,我缓缓睁开眼：好,若你们能同意我的条件,我就同你们回府。
两人面露惊喜,异口同声：什么条件
我又继续补充道：
我此番回府是为了日后你们不可再来此处寻我,若再犯,就莫怪府中下人出手粗野。
两人相视一眼,随即宋安平开了口：好,我们同意。
五日后,我们到达了侯府。
一下车,就见赵清岚被人搀扶着在侯府门外等候,不停地咳嗽。
赵清岚去迎着宋安平和临安,我带着贴身丫鬟小翠自行进了门。
侯府的下人已寥寥无几,装潢不甚简陋,早已没有了往日那般辉煌。
环视一周后,我看向了宋安平：你们且带我往临嫣房里去就好。
两人点点头,绕过我,在前方带起了路。
还未靠近临嫣的房门,耳边就传来了几声诡异的笑声,夹杂着尖叫。
我皱着眉,轻轻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一地狼藉,时不时飘来一股异味,惹得人想捂住口鼻。
侧头向临嫣处看去,只见她在床上裹着被子,嘴里念念有词。
我们靠近了几步,临嫣立即蒙住头,放声大叫着。
你们是谁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今日哪儿也没去,好生待在房里的。
别打我了,我真的会好好听话。
......
赵清岚先行走上前去,抱住了临嫣,眼里充满心疼：嫣儿,你好好看看,我是你母亲啊。
临嫣噤声,放下一处被角,探出头来观望。
突然,临嫣又开始大叫,紧紧裹住被子往后缩。
不,你不是我母亲,定是想要来害我！
我的母亲是慕慈,她很厉害,你们若是再害我,她定不会放过你们。
赵清岚不停抹着泪,只好站起身,看了我一眼。
嫣儿现在谁都不认,就记得慕慈是她的母亲,你且去与她相认吧。
宋安平见状,将赵清岚轻轻搂在了怀里。
我来到临嫣床前,缓缓在她身旁坐下。
嫣儿,母亲来了,你放下被子让母亲好好瞧瞧吧。
临嫣停下了动作,露出了头。
看清来人后,临嫣将被子掀至身后,立即凑上前来抓着我的手臂。
母亲,母亲,孩儿好想您啊。
您是不是不要孩儿了,为什么不来看看孩儿。
您不要孩儿,孩儿就被人欺负了去。
说着,临嫣流着泪扑进了我怀中。
临嫣在我怀里默默抽泣着,我只好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
不怕了,不怕了,母亲回来了。
母亲没有不要你,只是外出了一阵子。
临嫣听后甚是乖巧,不再发出声响,过了一会儿就慢慢睡下了。
第七章
临嫣睡着后,房里恢复了安静。
赵清岚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旁边,微弱的嗓音在房间里响起。
慕慈,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侧过头,不明所以：你想说什么不妨就在此处说吧。
见我我态度坚定,赵清岚抿了抿嘴,又开口道：好,我们就在这儿说。
随即,赵清岚使了个眼色,叫人端来一碗茶水。
赵清岚接过茶水,双手呈到我面前：慕慈,这婉茶水,一来是想你舟车劳顿,定是渴了。
二来......她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道：是想为我往日的行为表示歉意,望你能原谅。
赵清岚态度诚恳,我只好接下来这碗茶水,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你......
母亲呢,母亲呢
赵清岚欲要开口,被醒来的临嫣打断,众人将注意力放置了临嫣身上。
临嫣猛地睁开眼,见我仍在床前,立即坐起了身,拉过我的手臂摇晃着。
母亲,孩儿想念您许久了,不要再离开孩儿了。
孩儿不能没有母亲,孩儿一定会好好听话的,母亲一定要永远留在孩儿身边。
为了稳住临嫣,我扬起了嘴角,安抚道：嫣儿莫担心,母亲一定一直留在你身边。
临嫣自顾自地笑起来,左顾右盼着,视线突然又停留在桌上。
母亲,这是什么
是母亲的水吗那孩儿也要喝！
没等众人反应,临嫣拿过杯子,作势就往嘴里倒。
别、别喝。
赵清岚神色慌张,双手僵在半空。
宋安平拉住赵清岚的手,忙问：阿岚,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不等赵清岚回应,临嫣开始浑身抽搐。
在众人惊恐下,临嫣倒在地上,双眼泛红,口吐白沫。
临安上前察看情况,惊慌道：不好,临嫣好像是中毒了。
他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茶碗：是不是这碗茶水这茶水有毒
听着临安一连串的质问,赵清岚失控大叫。
不是的,不是我,我没有要毒死临嫣。
众人一惊,急忙叫来下人去请太医。
不久,鲜血从临嫣的的口中涌出,红得触目惊心。
赵清岚双手抓狂,又伸出手直指着我。
是你,都是你害的,你为什么不喝水,这样死的就是你了！
众人惊得屏住了呼吸,赵清岚却哭着瘫倒在了地上。
没用了,来不及的,我下的是夺魂散,没有解药。
宋安平气急攻心,捂着胸口说：阿岚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赵清岚大笑着,边流泪边说：
我出身名门,却被人说不如慕慈这个妓子,这不是羞辱我吗
慕慈这贱人,霸占过我的夫君,又霸占过我的儿女,如今嫣儿疯了也只认她做母亲。
这叫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我心一紧,劝解道：我从来没有想过霸占你任何东西,只是在尽力做好分内之事。
赵清岚讪笑了几声,摸着眼泪,眼底满是怨恨。
我已病入膏肓,肯定时日无多了。
我本想毒死你,好拉你一同下地狱,不曾想还是被你这好运的贱人躲过了。
我正想回话,却见赵清岚起身扑了过来,我吓得侧身躲开。
赵清岚还不肯罢休,宋安平和临安只得出手拉住她。
情急之下,宋安平叫来两个丫鬟把赵清岚拖回房。
赵清岚一边被拖着,一边大声咒骂着我。
慕慈,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你个扫把星!
......
第八章
我惊魂未定,依靠在一旁的桌上。
临安叫来人给临嫣处理后事,我胸口发闷,伸手让小翠扶我出门。
阿慈。
没走几步,宋安平追了上来：今日之事,实属意外,多有冒犯。
你先去客房好生休息,剩下的事情就由我们来处理吧。
我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示意小翠带和我一同去客房。
路过后花园,赵清岚从身后窜出,掐住了我的脖子。
慕慈,终于落到我手里了。
你这贱人,也有今天。
我今日就让你下地狱,给我那可怜的嫣儿偿命！
我毫无防备,被赵清岚掐得脸色张红,呼吸受阻。
一旁的小翠使劲地推拉着赵清岚,又去扯她的手。
可赵清岚用尽全力,死死掐着我,半点松不得。
阿岚,住手！
宋安平赶到了现场,一同前往的还有临安。
两人趁赵清岚慌神之际,合力将她拉开,推至一旁。
赵清岚踉跄几步,摔在了地上,手上的翡翠镯子碎了一地。
呼吸终于通畅,我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
只见赵清岚不肯罢休,又要冲上前来。
阿岚,休要胡闹！
宋安平见状,立即伸出手去阻挡赵清岚。
赵清岚往后退了几步,脚底却踩到了翡翠镯子碎块。
只一瞬,宋安平还来不及伸出手,赵清岚就向后倒去,头直直地撞在了一块裸石上。
宋安平和临安冲至赵清岚跟前,跪在地上察看情况。
只见赵清岚的头后血流不止,嘴唇一张一合,口中不断涌出鲜血。
宋安平将赵清岚揽入怀中,痛哭着。
阿岚,你糊涂啊！
赵清岚抬手指着我,直直盯着我,嘴唇微微颤抖着。
我吓得怔在原地,耳鸣不止。
恍惚中,被人拉着到处走,而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侯府对外宣布了临嫣和赵清岚的死讯。
宋安平和临安一夜未眠,眼睛红肿着,模样甚是憔悴,在侯府忙前忙后。
侯府一夜之间挂满了白布,府内情景更显森凉。
我在灵堂拜了一阵,心中顿感荒芜。
昔日两个活生生的人,现已变成两座灵位,我不由得瘫软下来,好在小翠搀扶住了我。
你这毒妇,还来这里做什么
顺着这声谩骂,我转头看见了那不常出现的婆母。
婆母穿着丧服,手中拿着纸钱,作势抹泪。
可怜我的好儿媳和好孙女,竟双双殒命。
都是你这个丧门星,一进门就害得我侯府出人命。
你快给我滚！
说着,婆母上前来推我,小翠将我护在身后。
近不了我的身,婆母又开始哭诉。
哎哟,真是家门不幸啊。
谁来替我可怜的儿媳和孙女伸冤呐。
......
小翠听了就想上前理论,我拉住小翠,摇了摇头。
随后拉着小翠回了房,将灵堂留给了宋家人。
这几日,耳边一直回荡着那日赵清岚的嘶吼,也时不时响起赵清岚和临嫣惨烈的死状。
灵堂也时不时传来哭丧声,扰得我久久不能安然入睡。
有时午夜梦回,我时常问自己,我还恨他们吗
第九章
赵清岚和临嫣的丧事办完后,我打算启程离开侯府了。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宋安平来了我的房里。
我看着两人憔悴的面孔,试探性地问：你们是来道别的吗若是来道别就不必了。
我们已经毫无瓜葛,以后各走各的路便好。
宋安平欲言又止,迟疑过后,还是开了口：阿慈,你真的不打算留下来吗
我和安儿真的想你留下来,我们需要你。
我冷着声回道：不必了,我没有留下来的必要,明天便会启程离开侯府。
宋安平叹了口气：哎,嫣儿和阿岚都不在了。
如今你又要离去,我和安儿注定要守着这孤寂的侯府了。
侯府急缺合适之人接管,如果阿慈你愿意回来的话......
宋安平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看了我一眼,又继续道：
我可以重新娶你为妻,将侯府全权交给你。
我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可曾记得十几年前,你也对我说过相同的话,要把一切交给我。
我那时信了你,可侯府如日中天时,你却带着赵清岚将我逼了出去。
宋安平羞愧地低下了头：世事难料啊。
是我做得不对,希望阿慈你能既往不咎,看在往日情分上帮帮侯府。
我无奈地轻叹了口气,眼神坚定道：
十几年前,我已经相信过你了,那时我可以奋不顾身地去为你做任何事。
可你亲手杀死了那个愿意相信你的女人。
现在的我,绝对不可能再落入你的圈套了,还请你放弃。
见我心意已决,宋安平站在原地看了我一眼,只能转身离开了。
次日,我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了。
侯府门外,宋安平和临安站在我的马车旁,非要送行。
我不解地看着两人：你们快回去吧,就不必前来送行了。
两人纹丝未动,直直看着我。
僵持不下,我叫小翠拿来一个小檀木箱。
我接过檀木箱,递给了送宋安平：接着。
宋安平怔愣着：这是
我拉过宋安平的手,将木箱放置他的双手中。
木箱里面是一些银钱和契书,你且拿去救急吧,不用还我了。
我就帮到这儿了,日后你们切莫来寻我。
宋安平嘴唇微颤,轻声唤着：阿岚......
好了不必多言,你且收好便是。
我打断了宋安平的话,转身上了马车。
想起还有一事,我又回过头：我从未欠过你们什么,一直都是你们在向我索取。
可我现在不执着于让你们归还所欠之物了,只要你们与我断绝关系就好。
日后就不用往来见面了。
宋安平和临安沉默不语。
我轻笑了一声,挥了挥手：好了,回去吧。
我放下车帘,马车也缓缓行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