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见过有人在灾年开义诊为百姓看病,还没见过开义诊给动物看病的。
京城里的大小户听了消息,心里都有了好奇,特别是家里养着生病动物但没有多余银两请大夫的寻常百姓家,听着消息,当天一早就赶了过来,到了李清霁开义诊的地儿。
只是一到这儿,见着坐诊的是位年方二八的小姑娘时,便都起了退意。
一性急汉子牵着头不太精神的小牛犊,暗骂了几声:“恁娘的,俺还以为真有好心大夫开诊呢,原来就是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这不是逗俺们玩吗?”他声音并未刻意压低,周围人都听着了,也并未反驳,显然他们都是一样的想法,更有甚者,直接牵着动物掉头就走,一时间,十来人便只剩下了五六个。
李清霁没有在意这汉子嘴里的话,只是笑着朝他道:“大哥,我有没有本事,那不得见识过了才知道?总不能因着我年轻,连个展示本领的机会都不给我吧?”见她一脸正色,言语笃定,那汉子瞧了几眼,倒是牵来了那无甚力气的小牛犊,只是嘴里还是不饶人:“嘿,我今儿个倒是要看看,你个黄毛丫头,有什么了不得的本领。
”李清霁上前,伸手检查小牛犊的眼睑,舌苔,口腔和皮肤,很快便发现了异常之处。
它的眼睑和鼻镜,口龈都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贫血的典型症状。
加上这小牛犊身形消瘦,肋骨清晰可见,一双大大的黑眼睛在面部格外突出,又是明显营养不良,李清霁想了想,在心里迅速列出了几种可能性,问那汉子:“它平时吃东西吗?”汉子粗着嗓子道:“吃啊,它平常吃的可多嘞,但不知道为啥就是光吃不长肉,俺邻里有头牛崽子和它同一天生的,人家都长起有80斤了,俺家牛牛才50斤!”光吃不长肉?李清霁心里有了打算,便收了手,继续问:“它排泄物有什么异常没有?”见那汉子一脸茫然,李清霁脑子转了个弯,改口道:“就是牛粑粑,它的你注意过没有?”汉子道:“当然看过了,没啥问题啊,就是有时候会拉稀,过几天又好了。
”又拉稀又贫血又营养不良,加之没有发热等全身症状,几乎百分之九十可以断定,是寄生虫感染。
李清霁让大汉拉着牛犊去树下,等它排便,这时,方胜和萧渡搬了半车草药过来,开始帮李清霁打下手。
百姓们牵来的动物各不相同,有牵牛的,牵羊的,牵猪的,还有牵鸡鸭鹅的,连方胜这个有几年从医经验的见了都有些头大,李清霁却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每一个动物。
见她如此熟稔,不光众人,就连方胜都开始惊讶起来,要知道,动物不比人,没有多年经验,如何能对各种动物的各种异样一举定论?李清霁不过十六,哪儿来的这么多经验?如果李清霁知道他的疑问,定然会把自己当年考执兽证备考的n本书籍甩他脸上,不仅仅是鸡鸭牛羊猪猫狗,还有蜂,骆驼,兔,麝,貂,鸵鸟…等等。
在这样的环境下,是个人都会变多边形战士的好吗?不过李清霁现在倒很是感激认真备考的自己,没有当时一本一本的死磕,她现在就只能跟一众动物大眼瞪小眼了。
她接诊的动物一只又一只,围着的百姓也渐渐瞧出了她的实力,都眼巴巴地牵着自家动物,守在一起,等着轮到自己。
此时,一边的牛犊也终于排出了便,那大汉见状,连忙叫李清霁:“李,李姑娘,我家牛牛拉了,你快来看看!”他语气早已没了先前的轻蔑,反而多了几分敬重,又觉得自己一开始的态度实在恶劣,喊完觉得不太好意思,黝黑厚实的脸暗暗升起了一抹红。
李清霁停了手里的活,过去观察那滩不成型的粪便,果然在其间看到了星星点点的圆形白色虫卵。
“你过来看看这些。
”李清霁指着那些虫卵,朝大汉道:“我没猜错的话,你家牛光吃不长个都是因为这些虫子,你想想,料到了牛肚子里,全被虫子抢去吃了,甚至它们还吃牛身上的血肉,牛怎么能长得起来?”找着了罪魁祸首,那大汉气得锤了拳身边的大树,他力气极大,如今又已入秋,树叶不甚牢固地挂在枝上,被他一锤,稀稀落落掉了好一些。
他家牛牛却是眼睛一亮,低着头用幼嫩的舌尖卷起地上的叶片,高高兴兴地享受这天上掉下来的美食。
大汉摸了摸低头使劲吃草的牛牛脑袋,客客气气地问李清霁:“那李姑娘,有没有什么能把这些害人玩意全灭了的法子?再这样下去,我家牛牛要变成牛干子了!”李清霁点了点头,去那半车药材上挑挑拣拣,凑了个方子出来,递给大汉:“你回去煎了这药,每日给它灌服一份,连续三日,期间观察它粪便里面虫子的数量,前两日应该是会有许多,第三日便差不多没多少了。
”那大汉接了药,连声道谢:“哎哎!多谢李姑娘!”考虑到古代驱虫措施不充分,李清霁干脆挑了个方子,让方胜帮着找药材,自己则朝围着的百姓说:“大家静一静,先听我说,如果大家家里动物有出现消瘦,吃料不长肉的情况,都可以拿副药回去,有病的治病,没病的预防。
”她话音刚落,便有百姓挥着手,大声道:“李姑娘,我家要一份!”有了带头的,其余人也纷纷挥手,李清霁便和方胜发药下去,接着道:“大家要注意了,光靠我这方子只能护一时,还是要清理饲料,最好是煮沸过水再喂,能大大降低这虫疾。
”见大伙应了声,李清霁这才接着上前,检查着她的下一位病畜。
在初秋的燥日里,她这一开诊,就是四五天。
有了头天的名气,百姓对她的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全都一口一个李大夫地叫着,把她当成了希望。
秋日气燥,李清霁脸上原本白净的皮肤在旭日的照耀下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整个人焕然一变,全然没了以往的柔弱,反而透露出一股英气。
只是今日太阳格外毒辣,李清霁在给一只橘猫接骨,小心地使着力道,饶是如此,橘猫还是在不停挣扎,想要逃离。
李清霁额头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渐渐汇到一起,聚成了汗珠,划过她蹙着的眉,落到眼睫上。
她如今一手握着橘猫不断往后蹬的后腿,一手摸索它错位的骨头,根本空不出别的手擦拭,只好眨了眨眼睛,试图让那滴悬挂在眼睑的汗滴落下。
只是她刚一闭眼,就感到一块冰凉的帕巾覆到了自己眼睛上,轻柔地将那滴顽皮的汗滴拭去。
等帕巾移开,李清霁迅速睁开眼,正对上萧渡那双漆黑的眸。
手里的橘猫不知为何突然停下了挣扎,李清霁趁此机会,摸到它错位的骨头,手一用力,便给它接了上去。
随着一声“咔哒”声响,李清霁松开了手,接过萧渡手里的帕子,给自己擦了擦脸,道:“谢谢。
”那橘猫缩在它主人的怀里,一双大大的金色眼睛还有些懵,迟疑地抬了抬自己不再疼痛的后腿。
它主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见它恢复了正常,高兴地向李清霁道谢。
李清霁点了点橘猫的脑袋,道:“小东西,没那么大本事还学人家爬树,以后可得机灵着点。
”橘猫此时已经完全没了方才的凶厉,眼神全然清澈下来,仿佛知道她是帮助自己的人一般,主动将脑袋侧过去,蹭了蹭她的手背。
李清霁笑出声,轻轻揉着它柔软的皮毛,道:“现在知道抱大腿了?”这时,一道熟悉的电子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滴滴~系统提示您,萧渡黑化值-200,当前黑化值9450,请您知晓。
】这道声音一出来,李清霁瞬间便把目光投向了自己身后的人,却正好看到他神色正经地盯着她——手上的橘猫?李清霁试探地勾起橘猫的下巴,问他:“嗯?你也想摸?”萧渡脸色凝滞片刻,而后摇了摇头。
那黑化值怎么莫名其妙地降了?李清霁有些狐疑,但很快,她又投身到了接诊中,顾不上这些。
而萧渡也默默回到了药材车附近,与方胜一同整理方子。
他方才不是想要干嘛,只是觉得突然自己看不懂李清霁了。
他一直以为这次义诊不过是她口中营销策略的手段之一,所行目的只是为了打出名气,为店里揽客,引来更多利益,只是看着她在烈阳下辛勤的身影,他忽然心里产生一个荒谬的想法。
难道她开这个义诊,竟然是真的想治好这些动物?不管他心里有多大的疑虑,李清霁的义诊都照常进行,甚至由于中途于焕胤投了五百两银子进来,本暂定十天的义诊足足开了一个月。
而在这一个月,回春堂还是没几只猫狗来做造型,不过因着李清霁的义诊,倒是来了不少送家宠过来医治的人,李清霁便让方胜留在店里看诊,自己带着萧渡在外义诊。
终于在义诊结束的第三天,等来了一个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