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刚烈还以为是城门口的守卫叫他站住,回头一看,出声的却是一个瘦弱的男人。
阴狠的眼神顿时变得不屑,语气也嚣张了起来:“你是什么人,不该管的事,别瞎管!”李扶摇给何山使了一个眼色。
何山立即会意,悄悄对田方林打了一个手势。
“嗨呀,我就是好奇,什么贵重的东西竟然值得你们这么一大群人连夜运输!”李扶摇双抽叉腰,也不像方才进城时表现的那般局促了。
整个人顿时化身为一个暴发户家的纨绔子弟,一副天老大,她老二的模样。
罗刚烈握紧了贴在腿侧的右手,衣料之下,短刀的形状毕现:“奉劝你一句,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哪天丢了命都不知道怎么丢的!”李福瑶哟呵了一声,一脚踹在马车车轮上,仰着头,鼻孔朝天:“松阳县,还没有小爷不能管的事,你不告诉小爷这是什么东西,你今天就别想走!”“你!”罗刚烈人如其名,也不是个好脾气的。
听见李扶摇这般嚣张的话,脸色立即沉了下来,正要暴起,就被一旁的刘文礼拦住。
刘文礼挡在罗刚烈前面,脸上是温和的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这位小哥何故阻拦我等?”李扶摇见他态度不错,语气也放轻缓了些:“你告诉我这箱子里装的什么,我就让你们走!”罗刚烈怒气冲冲:“你可知我家主人是谁,这里面的东西也是你能看的?”“你主人是谁,说来小爷听听!”李扶摇不屑。
刘文礼再次将罗刚烈喝退,往前走了两步:“我家主人是京中的贵人,小哥还是让我们好好离开方为明智之举!”“什么贵人,说来听听!”李扶摇一副刘文礼不说,她便不放人走的样子。
刘文礼冷了脸,语气中暗含警告:“宁远侯府听说过吗?”李扶摇听到这话脸色微变,立刻垂下眸子掩去眼中的冷意。
“什么候府、王府,小爷没听说过!在松阳县,这是小爷的地盘,你也不打听打听,你知道小爷是谁吗?”田芳林看着李扶摇对他们指指点点,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不过何山跟她久了,瞬间反应过来。
立刻狗腿地凑上前去,站在李扶摇身边狐假虎威:“我告诉你们吧,我哥可是李捕头的亲戚!”说到这里何山停顿了一下。
双手抱着胸,脸上是和李扶摇如出一辙的嚣张表情:“你问问这些城门口的守卫,谁没听说过李扶摇李捕头,那可是咱们县太爷跟前的红人,你得罪了我哥就等于得罪了李捕头,回头有你们好果子吃!”刘文礼看到一旁的守城卫士都不敢上前的模样,心中也有了猜测:想必面前这两人说的应当是真话,这两人确实和那什么李捕头沾亲带故。
而且看着这些守卫的模样,这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借着那位李捕头的恶名作威作福了。
想到此处,他也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是什么有来头的人呢,不过是一个县衙的捕头,哪怕是他们的县令,刘文礼也不曾将其放在眼里。
不过,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刘文礼的态度还是不错。
语气轻缓,却略带了些危险的意味:“这位小哥还是好好让我们离开吧,这事儿我们也不追究,否则别说你那亲戚李捕头,就是县令大人,在我家主人面前,也算不得什么人物!”李扶摇知道他说的没错。
宁远侯府,对于小小县令而言,确实是庞然大物。
不过,放他们离开?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哟呵!小爷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比我更嚣张的人,来人!给我围住他们!”旁边严阵以待的守卫听到李扶摇的命令后,立刻手持长矛将罗刚烈八人团团围住。
马车周围的人看这架势纷纷绷紧了身子,右手统一按在右侧大腿上,紧握着衣摆下的武器,做出了随时攻击的姿态。
刘文礼怕事情闹大,耽误了正事,还在尝试着劝解:“误会,都是误会!”把蠢蠢欲动的众人安抚好后,才深吸一口气看向李扶摇:“这位小哥不过是好奇我们运的什么东西,我打开给你看看也就是了,何必如此!”“刘文礼,你……”罗刚烈脸上满是不解,正要说什么却被他警告的眼神打断。
“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让小哥看看也无妨!”刘文礼说着便摆出手势,让李扶摇往马车跟前靠近。
但是刘文礼的话并没让罗刚烈放松下来,反而咬紧了牙关,死死瞪着李扶摇。
何山听到刘文礼的话一脸理所当然:“这就对了嘛,什么东西让我大哥好好看看,我们又不抢你们的,不占你们的,不过是看看,怕什么?”刘文礼强压下怒火,陪着笑:“哎,主人家的东西,我们这些手下人也不好擅自做主,不过这位小哥既然如此好奇,我只能拼着被主人责罚的风险,让小哥一探究竟了!”李扶摇走到马车跟前,先是围绕着马车饶了一个圈,将马车上下仔细打量。
刘文礼甚至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看出什么了,李扶摇才呸呸两声,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搓搓手掌,又在腰间使劲蹭了两下手,然后才手脚并用,爬上了马车。
田方林等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抽搐。
李扶摇艰难爬上马车后,站在大箱子跟前,手掌在箱子上拍的砰砰作响,居高临下的指挥着她身边的一人:“快,给小爷打开看看,到底装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那人闻言看向刘文礼,见刘文礼朝他点了点头之后,那人才脚尖用力,轻轻跳上马车,从怀中掏出钥匙将箱子打开。
李扶摇只当没有看见这人的动作,而是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箱子里,看见满箱子的金银玉器,十分夸张的哇了一声。
紧接着便是接连不断的赞叹声:“果然是好东西!”然后只见她双手撑在箱子两侧,十分土包子地将上半身几乎全埋进箱子里,伸手在那些宝贝上,来回抚摸。
“哎呀,不愧是宁远侯府啊,这些东西个个都价值连城!”开箱子的人站在一旁,十分紧张的看着李扶摇手上的动作。
不过看她似乎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箱子里面的东西上,并不曾注意到其他,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下小哥可满意了?”李扶摇如梦初醒,双手撑在箱子边缘,艰难抬起身子。
脸上的贪婪表情还未来得及收回去,抬手蹭了蹭嘴角不存在的口水,眼中尽是羡艳:“也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一箱子家当!”刘文礼嘴角抽搐,从怀中掏出一小锭金子悄悄塞在何山手中,然后才看向马车上的人:“我观小哥气度不凡,想来发达也是迟早的事儿!”他给何山塞东西的动作,李扶摇看在眼里,露出满意的表情,点点头,然后一屁股坐在马车边上,滑下地来。
一把抢过何山手中的金元宝凑到嘴边,咬了一口,看到上面的牙印之后才放心的将金元宝放入怀中,拍了拍衣襟。
罗刚烈一直在盯着李扶摇的动作,看到她这副贪财的模样才放松身体,在心底暗自唾弃自己:就这么个见钱眼开的东西,竟也值得他那般如临大敌,看来这些日子为运送这东西实在劳累。
他还在心中想着,等把东西送到,他定要去怡红楼好好松快松快。
刘文礼看李扶摇将金子揣入怀中,略微放下心来:“那,小哥,我们这……”他为难的指了指手持长矛将他们团团围住的守卫。
李扶摇咧着嘴笑,挥手赶苍蝇似的:“走吧走吧!”田方林得令:“放行!”几人之间的熟稔被刘文礼看在眼中,心中最后的一点怀疑下去了。
看着这几人之间的默契,想必讹人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一边招呼着众人继续往前走,一边在心中暗骂:果然是小县城的刁民,见钱眼开,就这么点东西,竟然就轻松让他们出了城!若是在京中,怕是要大出血了。
等刘文礼一行人走得远了些,何山才小心凑到李扶摇跟前问:“头儿。
看出什么异常了吗?”李扶摇目不斜视,压低了声音:“回衙!”而藏在暗处的容一,将一切尽收眼底。
看着李扶摇带着何山大摇大摆地回了县衙之后,才趁着夜色的掩护,几个飞跃回到小院。
“主子,那姓李的捕头今日拦住了刘文礼一行人,他应当是有些怀疑了!”‘祁若安’毫不意外,手上慢条斯里的拎起开水,泡茶。
那茶盏中显然就是昨日在县衙才喝过的雪顶龙芽。
将开水注入茶碗中,茶叶迅速在水中伸展,随即便是一股扑鼻的清香,萦绕在‘祁若安’鼻间。
他端起茶盏轻嗅了一下,闻到那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后,才瞥了一眼容一:“仔细说说!”容一将方才在城门口看到的所有场景一字不落地说与‘祁若安’。
‘祁若安’听完之后,面上是溢于言表的欣赏:“看来这位李捕头果然有些本领!”容一皱眉,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主子的意思是她故作一副贪财模样,实际是为了探究那口箱子的异常!”‘祁若安’点点头:“不错,能用雪顶龙芽这种贡茶来招待我的人,难道会被那一点金银玉器就迷花了眼?她定然是从哪里看出了那箱子的不同,才做出那副模样,只是为了近距离接触那口箱子,趁机验证她心中的猜想罢了!”容一听到‘祁若安’的话,十分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瞎猫撞上死耗子!”那箱子的异常连‘祁若安’都是查了许久才发现的,李扶摇竟然在第一次见那箱子时竟然就察觉出了异常!随即,容一又想到了什么,看一下‘祁若安’:“那,主子,姓李的还在继续查案,她会不会妨碍我们的事?”‘祁若安’拧着眉思索,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是敌是友,尚不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