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方远舟自杀了
著名杂志社股东方远舟死了,在堆满冰块的浴缸里。
苏山作为妻子,第一个到达现场。
可是,前几天,方远舟才答应了自己离婚的,怎么就死了呢
你是方远舟的什么人
我是他老婆。苏山坐在沙发上,手指摩擦着手里的玻璃杯。
一旁的警察正在打包方远舟的尸体,就像在装一袋垃圾一样,放上担架就抬了出去,警察见得多,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可苏山和警察一样也没有表情,这让询问的警察敏锐地皱了皱眉头。
你丈夫生前买了保险,受益人是你,这个你是知情的,对吧
知情的。
在尸检报告出来之前,我们需要对您的一切行为进行监管,希望配合。
苏山被安排到了酒店,她坐在床沿,看着微风吹过窗帘,窗帘的流苏轻轻地与地板摩擦,将投射进来的夕阳扰得七零八碎,苏山脑袋里浮现出了白天方远舟的尸体被抬出去的场景,就从自己的身边,一声不吭、如同陌路地被抬了出去。
22岁那年,自己和他,也是这么在校园里擦肩而过的。
那天,是炎夏,树上的知鸟叫得很欢快,她叫住了方远舟。
同学,你是方远舟吗
我是,你是
我叫苏山,美术学院的,是和你一起担任主创,负责校刊《茂风华》的校友。
方远舟是文学院的才子,和他一起创刊,两人不谋而合,大谈阔论,常常会忘记了吃饭,渐渐地,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有些过分融洽,直到有一天,在教室里,两人正商量着如何排版,方远舟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她侧目的瞬间,方远舟莫名其妙地在她的唇上留下了一个吻,赤红着耳朵,跑离了教室,就是这样青春懵懂的一个初吻,让苏山坚持和方远舟长跑了七年的恋爱,又熬过了7年的婚姻。
和方远舟在一起,就像高原的海子,外人看着美好而平静,实则静如似水,毫无波动。
苏山是个传统的女人,从小耳濡目染,受到过来人的忠告：好的婚姻就是这样的,平平安安就是福。
苏山谨记着这句话,默默地陪着方远舟从编辑、到主编、再到公司股东。而自己,则忙着家里的大小事务,顺便做着一些不大不小的插画业务,也算是自得其乐。
可美丽平静的湖面地下,却常常容易滋生烂泥恶水。
苏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有些麻木,大概是方远舟忙于应酬,夜不归宿开始吧；或者是方远舟拒绝沟通,冷言冷语；抑或是,方远舟身上时不时散发出其他女人香水味的时候。
苏山躺在床上,将身子缩成一团,抱着自己,轻轻用手拍着自己的肩膀,好像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已经死了。
第2章
童飞自首
根据尸检报告显示,你的丈夫死于毒药,大概在昨天夜里11点左右,我们怀疑这是一起投毒他杀事件,接下来的谈话,我希望你认真回答。
苏山手中的水杯微微颤了一下,心中忽然浮现了一个人,一个她最不想想起的人。
你有怀疑的对象警察察觉到了苏山的眼神。
没有。苏山喝了一口水,用尽全身的力气和警察对视。我只是不敢相信,我老公平时人缘很好的。
你认识童飞吗
不熟。苏山几乎是抵触地语气,生怕这个名字再出现第二次。
他昨天来警察局自首了,说是他投的毒。
不会的。苏山将水杯放下,又发现自己有些过于地敏感,缓和了一下语气,他不会干这种事情。
你这么紧张干嘛你不是说你们不熟吗
我们...我们不熟。苏山又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明明是水,苏山却感觉自己是在咽沙砾,迟迟吞不下去。
如果你跟这个童飞有关系的话,我们希望你能如实告知我们情况,这涉及到最后的判决,投毒杀人是死罪。警擦互相递了一个眼神,便离开了,苏山小姐,希望你好好想想,我们明天再过来询问。
苏山拉开窗帘,看着楼下离开的警察,拿起手机,又放下。
苏山也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和方远舟约好了,等他处理完童繁的事情,就和自己办理离婚手续的,没想到,再见面,就是天人永隔。
难道,童飞不会,他还要照顾她的姐姐童繁,他不可能这么冲动。
第3章
童繁
宣誓主权
没错,童繁就是方远舟在外面的女人,而童飞,是她的弟弟。
5月份的时候,是童繁主动联系的苏山。
童繁比她大一岁,36岁,正是风韵犹存的巅峰年岁,他是梦兰酒吧的老板娘,穿夸张艳丽的旗袍,傲人的线条如同饱满的山丘一样起起伏伏,她不爱笑,眼神冰冷、沉稳,时常流露出捕捉猎物般的尖锐,饱满的嘴唇,让人忍不住咬上一口,夸张的波浪短发,和她的身材一样,张扬,魅惑。
而苏山,毫无起伏的胸脯加上薄薄的两片嘴唇,清瘦乏味。又喜欢把头发绕城一个丸子,散乱的碎发被绕道耳后,方便作画。
和童繁相比,童繁就像烈焰的玫瑰花,苏山则像一旁树叶上的露水,有了玫瑰花,谁会看到一滴露水呢
酒吧这两天刚好歇业换设备,我想在酒吧的墙上,弄一点鲜艳的植物。童繁点燃了一根烟,吐着烟圈,红唇微张着。价格不是问题。
童繁不愧是当老板的,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大气。
就按照电话里说的价格,我没问题。
那你跟我去我房间,我把定金给你。
微信转给我就行。
我喜欢现金。
当走进童繁的房间,苏山才知道她为什么坚持要拿现金了。
童繁的房间在酒吧的二楼,和童繁张扬的外貌不同,房间装修得特别得恬静,简约的浅色木制地板,白色纱窗,时不时有一些绿色植物点缀,硕大的落地书架,摆放了密密麻麻的书籍,很多还是关于杂志编辑的,房间安装了隔音功能,安静得能听得到呼吸的声音。
这明显是为别人准备的房间。
苏山一阵恶心,因为她看到了方远舟的笔记本就放在木制的塌上,那是一张和落地书架连着的有两米长宽的塌,看完书,两人再缠绵,发出肮脏难耐的呼吸声....
苏山转过了头。
这是我男朋友喜欢的风格,他的灵感常常会在睡梦中产生,所以,我们通常就睡在这儿。童繁坐上了塌,倚靠在书架上,冷着嘴角看着自己,是不是特别有情调
定金呢苏山转头,想躲避那张难受的画面,可回头又看见了方远舟的大衣正挂在衣架上,有几件是去年自己给他买的,很多还是苏山从没有见过的衣服。
这半年来,苏山不是没有察觉,只是当这一切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苏山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啊,就是太忙,衣服老是没规没矩的。童繁捡起地上的衣服挂了上去,你知道的,男人嘛,总是需要一个照顾他的女人。
童繁的眼神张狂、不屑,就像一位屠城而归的凯旋将士,看着一个被踩在脚下的俘虏一般。
明明是站在明处,可苏山别过了头,满肚子的话,到了嘴边也变成了一句淡淡的重复：定金呢
我男朋友很出色。面对苏山卑微的退步,童繁并没有适可而止,而是又坐回榻边,翘着二郎腿,翻开了一本方远舟主编的杂志,斜着眼看着苏山,他的杂志还面向国外,全世界的人都看得到,多么优秀的男人啊,可是,他被一段不温不火的婚姻困住了。他太善良了,太负责了,迟迟没有跟他老婆挑明,你说,他是不是个笨男人
苏山迎上了童繁的目光,可很快,她就暗淡了下来,那是一种自信、炽热、无畏的宣战,是苏山从来没见过的目光,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会为了这目光让步,包括苏山。
童小姐,我还需要看一下酒吧墙壁的尺寸,太晚了,时间就来不及了。苏山退步了,她生性就是这样,不喜欢和别人撕扯,即使内心已经乱成了一团麻。
不好意思啊,可能是觉得和你有缘,所以多说了两句。童繁慢悠悠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挪事先准备好的钱,递给了苏山,主要是我男朋友方！远！舟！我实在是太喜欢了,所以忍不住多说了两句,苏小姐,不介意吧
苏山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一场宣告主权的仪式,在这一刻,仿佛才到了高潮,而这挪钱,便是宣告书。
不介意。苏山的嘴角明明是想微笑的,可是怎么用力,嘴角却再也扯不上去了。
第4章
童飞
或许是因为心不在焉,墙壁的尺寸量了很久,当自己准备勾勒线条的时候,才发现已经12点过了,酒吧早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啊苏山坐在支开的梯子上,忍不住笑出了声,笑的是自己。
忽然,一阵闪光,苏山用手挡住了脸。再低头,看到的是一个带着头盔的男孩子,眼睛亮亮的,正拿着相机看着自己。
不好意思啊,我看到漂亮的东西就忍不住拍下来。
苏山没有心情理会这个毛头小子,回过身继续勾勒线条。
你就是我姐姐请来的插画师
姐姐苏山回过头,这么一看,他的眉眼确实和童繁有几分相似。
童繁是你姐姐
当然。男孩见苏山有了反应,开心地自我介绍,我叫童飞,是一名超酷的摄影师,你画的这个是日照金山吗
苏山回过头,看着墙壁上勾勒出的山脉,不是,只是一般的山。
有机会,我带你去看日照金山,在当地人眼中,看见日照金山的人,会变得超级幸运。
苏山回头看着仰头的童飞,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仿佛有星空。
你头盔上有鸟屎。
苏山看着童飞慌张地摸着头盔,咯咯地笑了,手里的画笔掉落在地上了也不知道。
第5章
答应童飞
童飞以工作合作为由,半哄半骗地加上了苏山的微信。
童飞的活跃超出了苏山的想象,苏山回到家,只要天一亮,手机微信叮咚叮咚就一直响个不停,苏山没有理会,而是埋头整理着设计图。
吱呀。门忽然开了。
是方远舟。
这半年来,方远舟已经很少回家了,家仿佛变成了他的客栈。
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拿点资料。方远舟回答道,两人很久没见面了,甚至有些生疏,方远舟直接进了书房,窸窸窣窣翻找起资料来,过了几分钟,又听到厨房倒水,喝水的声音。
苏山停下了手中的画笔,听着他的脚步慢慢来到客厅。
你今天也住公司吗
最近公司太忙了。
今天是6月1号。苏山用画笔轻轻地敲打着画板,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苏山暗示着,似乎是在给自己找退路,6月1号,是儿童节,也是两人的扯证纪念日,方远舟当初定的,他说：等以后有宝宝了,我就陪大宝宝过纪念日,陪小宝宝过儿童节。
历历在目,却又及其生疏。
可即使这样,苏山还是高估了自己在方远舟心理的位置,方远舟并没有记起来什么,而是匆匆说道,今天确实太忙了,下次吧。
清脆的关门声,仿佛是对这段婚姻大声的嘲笑。
微信依旧响个不停。
点开,是童飞发来的日照金山照片。
苏山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日照金山,6月份的日照金山,特别美。
童飞22岁,正值青年,他那点心思,太明显了。
苏山并不想和小孩子过多的纠缠,过了一阵子,便拿起了电话,直接语音拨打了过去。
照片我看到了,谢谢分享,如果没有其它事情的话,我先忙了。苏山语气很冷。
就是想跟你分享一下,这些照片...大概是苏山的语气过于太冷,童繁说话变得有些无力。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点外卖,冰箱里那么多吃的,怎么就是这么不听话呢。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童繁的声音,我出去这一周,你再点外卖,你就给我滚出去。
姐,我语音呢。虽然童飞快速反应,用手捂住了手机,但苏山依旧还是能隐约听到。
长大了,有秘密了跟谁聊呢,小脸红扑扑的。
哎呀,你不要管,和姐夫潇洒去吧你。
难道苏山不敢相信,方远舟已经可以这么做得出来了。
你姐要出去等确定听到电话那头的关门声,苏山立刻问道。
对,她和男朋友要去岛上住上一周。
结婚纪念日,和别的女人去岛上过,苏山忽然脑袋里闪过了一个念头,一个邪恶的念头。
你不是想看日照金山吗我们去吧。
我...我们吗
我们,我们一起去看,明天,不,今天就出发怎么样苏山将画笔放下,起身往卧室走去,我收拾好衣服就出发。
好,你发我地址,我收拾完就过来接你。
挂断了童飞的电话,苏山又拨通了童繁的电话。
喂。
童小姐,我临时有事,酒吧里的画我可能画不了,违约金我微信打给你吧。
没事,那面墙并不重要,我让师傅刷了就行,远舟,慢点。
呵,童繁果然不是一般人,最后那句话,苏山知道,是童繁故意说给她听的,可是苏山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失落,而是快感,一种得意,志在必得的快感。
第6章
日照金山
童飞的车里很温暖,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音乐歌单欢快浪漫,和童飞的气质一样。
6月,天气已经开始有些热了,苏山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深色的山脉在黑色的夜里起起伏伏。
童飞一路上兴奋地谈论着路线和计划,时不时用眼睛瞟着苏山,苏山并没有过多的回应。
在童飞心里,苏山可以是很多角色,可在苏山眼里,童飞只是童繁的弟弟,她老公情人的弟弟。
竟然童繁可以做到理直气壮地抢别人老公,那为什么不让她尝尝,被情人老婆抢走弟弟的感觉。
那应该是一种大快人心的胜利吧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童飞转头看向苏山。
没事,我就是在想,你怎么会答应和我一起去看....苏山一时间没想起来那个让童飞神往的景象名字。
日照金山。童飞强调着,很美,寓意很美,传言会是神灵传递幸福的景象。
我是问,为什么愿意和我一起。苏山淡淡地笑着,看着眼前的少年通红了耳根。
苏山就这么看着童飞,仿佛是一个猎人看着一只小白兔,一直看到他不敢再转头看自己。
这不...刚好有时间嘛。童飞用手捞了捞耳朵。
你和你姐姐关系很好吗苏山负着手,像是在审查一般。
我姐姐吗童飞见苏山岔开了话题,连忙回答,我是我姐姐养大的,我爸妈离婚得早,各自都有了家庭,我姐姐初中就辍学开始打工。
那她还是蛮厉害的。一语双关。
她很厉害,也很辛苦,不过我们现在好了,我已经会挣钱了,我姐姐也遇到了她喜欢的人。看来,童飞似乎并不知道方远舟结婚了。
你姐姐有跟你说过她男朋友的事吗
我很少问这些,只要她们过得开心。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应该是三年前吧,姐姐在酒吧遇到了一群混混,是那个男人帮的忙,两人就认识了。
三年前,苏山回忆着,好像是,那次他手缠着绷带回来的,跟她说,不小心被朋友误伤了。
原来那个时候他们就认识了。
你好像对我姐很有兴趣
你姐那么漂亮,谁都会多看一眼。
那是。童飞骄傲地笑了一下。过年的时候,我那未过门的姐夫,可是信誓旦旦地跟我说,要保护我姐一辈子的。
苏山心脏慢了一拍,过年本来是要在自己家过年的,可方远舟跟自己说的是要去外地出差,没想到方远舟连岳父岳母都懒得再搭理。
我很幸运,和你一起去看日照金山。苏山浅浅地笑了,随手拧开了一瓶水。
喝点水吧。苏山将水递给童飞,故意将手和童飞的手碰撞。
在此之前,苏山心里还一直有一道坎迈不过去,可现在,方远舟已经清空了她所有的底线,她不再有所顾忌。
抢别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苏山决定也尝试一下。
第7章
骑马
超出了苏山的预料,童飞相比起同龄人,显现出了超凡的成熟和稳重,他会提前预定酒店,确定好早餐的时间,会避开旅游景点,规划景色最美的原始路线,甚至加油站的位置,他也了如指掌。
可能是和姐姐相依为命的缘故吧,他似乎在恶劣的成长环境中,在并不强壮的身体里积蓄了超乎寻常的能量。
好美。在去往日照金山最后一站住宿的路途中,苏山看到了一幅画,一副自己从业生涯从未见过的画。
蔚蓝的天空中,拥挤地飘着大小不一的云朵,嫩绿的青草随着风一波一波地涌动,蒙古包、骏马、牦牛、绵羊,随意地洒在其中。
应该可以开车上去。
我们不是要赶路到酒店吗
这种牧民家有时候会给路过的游客提供住宿,我去问问。
童飞的行动力很强,很快,他就确定了蒙古包可以住宿,到太阳落山之前,就可以一直呆在这里了。
如果有画板和颜料就好了,苏山一直梦想着能喝着酥油茶,在草原上画上一幅画,该多好。
我带了画板、颜料和画笔,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在漂亮的地方画画,我猜你用得着,走之前就买了一套。
苏山看着童飞,童飞站在阳光里,拿着画板,就这么微笑地看着自己,这一副画,更美。
他如果不是童繁的弟弟,该多好,苏山惊讶自己忽然有了这种侥幸。
不喜欢吗见苏山迟迟没有回应,童飞有些失落。
没有,我很喜欢。苏山接过了画板,这次,她没有故意去触碰童飞的手。
苏山坐在大草原上,拿着画笔,在画板上这么画着,而童飞则拿着相机和牧民大叔聊着天。牧民大叔有三个孩子,小孩子们围着苏山,叽叽喳喳用蹩脚的普通话问个不停,苏山耐心地解释着每一种色彩。
不知不觉,苏山发现,自己的画中竟然把童飞画了进去。
是童飞刚刚在不远处给马儿拍照的样子,被苏山记在了脑海里。
你们结芬了吗小男孩突然问苏山。
结婚苏山笑了,摆摆手,我们不会结婚,我比他大13岁呢。
姐姐骗人。小男孩皱着眉头,大声反抗。
大概是苏山没有生过孩子的缘故,苏山看上去并不显老。
那又怎样一旁的小女孩反驳道：我刚刚都听到了,他跟我阿爸说,他喜欢你。
小女孩指了指那边和牧民大叔正在喝酥油茶的童飞。
童飞见苏山看向自己,便朝她走了过来。
你把我也画进去了童飞调皮地行了一个绅士礼。我的荣幸。
你们明明就是结芬了。小男孩哈哈大笑着指着苏山,小女孩见状,有些不好意思,立马一把把小男孩拉走了。
他在说什么。
没什么,小孩子乱说而已。
童飞看着远方,忽然转头问苏山：要不要骑马大叔说他们家有几匹非常温顺的马,我可以牵着,你骑。
也不是不可以。
第8章
接吻
在草原上骑马,原来是这种感觉。
苏山看着渐渐落下的夕阳,还有牵着马超前行走的童飞。
苏山已经记不得自己还可以重新拥有这样的心情,一种未来会很美好的心情。
在和方远舟刚认识的时候,自己曾经有过短暂的类似心情,可是没过多久,苏山发现,比起自己,方远舟更在意前途,自己慢慢地为他的前途让路,久而久之,心情也慢慢沉寂了下去。
我们是不是可以骑快一点苏山忽然很想叛逆一把,循规蹈矩的生活确实过得太久了。
你不怕吗
不是有你在吗苏山看向远山,你觉得,我们可以追上夕阳吗
可以。童飞身手很矫健,一蹬就跨上马来,随着童飞的一声驾。苏山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后坐力,让自己一下子倒在了童飞的怀里,他的怀抱比她想象中的要坚实。
啊....苏山大声喊着,尖叫着,大笑着,声音响彻在整个山谷。
大概是她吼得太用力,不过一会,苏山就感觉到胸口很闷,呼吸很困难,不觉得开始咳嗽。
不舒服吗
我很快乐,很舒服！哟呼....驾！苏山感觉自己疯了,特别风吹到自己脸上的时候,自己恨不得和风一起飞起来。
大概是乐极生悲了,还没有高兴多久,苏山就吼不出来了,只觉得胸口闷,脑袋一阵眩晕。
童飞察觉到了不对劲,立马扶苏山下了马,坐在一旁的石头上。
糟了。童飞看了看手机,刚刚是往山上走的,现在海拔很高,你估计是缺氧了,现在没有氧气瓶,我赶紧送你回去吧。
苏山捂着胸口,看着童飞,夕阳刚好在他的脑袋后面落下,他是那么实实在在,却又虚无的一个人。
童飞。苏山看着他的脸,本就微弱的心脏,开始猛烈的跳动。
你现在脸色不太好,来,我扶你...童飞的话还没说完,苏山就吻了上去。
大概是缺氧,大概是景色太美,大概是一时兴起。
但是苏菲确定,她想吻的,是童飞,而不是,童繁的弟弟。
这一刻,她只想回应幸福,回应着这份真诚而又错误的爱意。
苏山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揽入了怀中,另一只手被童飞紧紧握住。
童飞的吻回应地异常激烈,这是苏山从未感受过的。
他和方远舟不一样,方远舟对她永远都是不温不火,从告白到结婚,再到背叛,方远舟从来都是轻言轻语。
当苏山从新找回到属于自己呼吸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黑暗的草原上,童飞脸部的线条显得格外俊朗。
童飞还是在笑。
苏山。
这是童飞第一次喊自己的名字。
怎么
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苏山看到了童飞眼里的光,炽热而真诚。
苏山挣脱了怀抱,瞬间清醒了过来,转过了身。
我们不合适,我已经35岁了。苏山此刻,感谢年纪还能当作借口。
那又怎么样童飞过去一把将苏山抱住。人生只有一次,我喜欢你也只有一次,年龄只是个数字。
我们回去吧。
那刚刚...
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苏山冷冷地说了一声,便头也不会地走了。
第9章
章9酥油茶
回到帐篷后,苏山也再没跟童飞说话,帐篷里是两张床,中间生着炭火。
苏山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
可能是高原反应,也可能是骑马的时候呼吸了太多的冷空气。
苏山开始冒冷汗,浑身酸痛。
经历了下午那莫名其妙的一幕,苏山并不想向童飞求助。
你不舒服吗
但苏山却先听到了童飞的声音。
童飞很细心,比方远舟细心很多,记得刚在一起,自己感冒发烧了,还是自己主动找方远舟,才送自己去医院的。
而现在,自己还是背对着童飞,不小心动了一下,童飞就察觉到了。
没有。
你声音有些哑了,可能是今天骑马的风太大了。
我没事。
你发烧了。童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苏山的身后,用手探了一下额头,起来,我送你去医院,这里离镇上还有一个小时,你先喝口热水。
苏山没有挣扎,因为确实太难受了。
来。童飞从行李箱里拿了一个退烧贴给苏山贴上,我担心你生病,各种药都带了一些,总算是派上些用场。
从到医院、拿药、输液,童飞都很快地办理好了,苏山只需要躺在病床上休息就好。
说来不怕人笑话,苏山还是第一次被这么照顾。
方远舟是家里的独子,父母异常溺爱,就算自己生病,也要跟方远舟说怎么挂号,怎样去拿药,后来苏山觉得麻烦,干脆自己跑上跑下,还要省时省力一些。
苏山甚至有些怀疑,方远舟喜欢过自己吗为什么童飞的出现,将自己的曾经批判得那么不值一提。
输液到后半夜,苏山慢慢有些清醒了,转头,看着童飞趴在自己的床边睡着了。
手里还握着输液管,大概是怕输液的水太冷了。
童飞是一个好男人,不该参与到自己这乱七八糟的人生里来的。
第10章
日照金山
苏山看童飞看得出神,忽然,童飞的手机闹铃响了。
童飞设的闹钟,是担心睡死了,忘记药瓶了。
好点了吗
好点了。
我去叫护士,这是最后一袋输液水了。
童飞的背影并不伟岸,可他的背影却像一块磁铁深深地吸引着自己,那是一股无形的,让人无比安心的力量。
收拾完东西,走出医院,我看到天有些蒙蒙亮。
童飞,几点了
5点了。
我记得你说日照金山的时间是6点我们过去是不是刚好
不行,你刚刚才好点。
日照金山一定很美,我想马上就看到。
那你把我的冲锋衣穿上。
苏山和童飞就这么一路直奔山顶,在天亮之前,苏山终于看到了日照金山。
巍峨的山峰,山顶圣洁的白雪常年不化,发着金光的光线,一点一点将它描绘,似乎只有神灵的画笔,才可以绘画出这么神圣的景色。
许个愿吧。童飞好像已经忘记了昨天苏山的拒绝,开心地大声呐喊,神灵啊,我们苏山要跟你许愿了,你可要听好了！
苏山深吸一口气,对着山那边大声喊着：神灵啊,希望童飞长命百岁,喜乐无忧。
苏山也没有多想,就脱口而出了,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好像兴奋过头,说出了连自己都还未察觉的心思。
苏山侧目,童飞早已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目光里先是不解,接着疑惑,再是惊喜和感动。
这次,是童飞先走近的,在苏山的额头,轻轻地落下自己的吻,苏山抬头看着他,他微笑着,将苏山的碎发放回到耳后。
鼻尖轻轻地试探,拥抱,侧头,拥吻,在日照金山之下。
苏山没有反抗,只有神明知道,苏山此时此刻,是多么的真诚和感恩。
直到光洒在了苏山的脸庞,苏山才看到自己的口红蹭到了童飞的脸颊。
哈哈,不好意思,口红蹭你脸上了。苏山替童飞擦着脸上的口红,笑了。
苏山,你相信吗第一次见你笑,我就相信,你是神灵派给我的幸运,和日照金山一样。
童飞的眼神永远那么清澈,让苏山心虚得转过身去。
苏山。童飞并没有向以前一样任由苏山拒绝,而是将双手放在苏山的肩膀上,让苏山重新面对自己,轻轻俯身,看着她的眼睛,那你现在能告诉我,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吗我想听真的答案。
苏山还是没敢正视童飞的目光,而是转身看向日照金山的方向,因为我结婚了。
我知道。
你知道苏山有些惊讶,转头,看着童飞和自己一样,看着日照金山方向,目光随意且坚定。
你这么漂亮,不可能会单到现在。
那你胆子还挺大的。
和你的胆子一样大童飞打趣道。
疯了,好久没这么疯过了。
那干脆再疯一点,离婚,然后和我在一起。童飞说得很随意,却又字正腔圆。
我们已经结婚14年了,彼此的父母、彼此的朋友,都已经成了半个亲人,虽然没有孩子,但是离婚,好像从来没想过。
那你们相爱吗
我们...应该爱过吧至少,我们结婚的时候,他哭过,他还给自己买了保险,受益人是我。苏山努力地回忆,但是好像除开那个夏天,在大学教室,方远舟突如其来的那个吻,好像记不得太多关于方远舟的画面了。
记忆里,方远舟好像一直都很忙很忙,爱吗还是习惯了
爱到底是什么
爱,就是会心疼,会担心对方,会害怕失去。
苏山努力地带入方远舟,方远舟会定期给自己生活费,可生病的时候,他也会说自己忙,那他应该算不上心疼自己。苏山偶尔也会出远门,但是方远舟从来也不会过问自己,以此推断,方远舟也好像不会担心自己。
反过来,自己除开默默陪伴着方远舟,打理好家里和双方父母的大小事宜,似乎也没有过分地心疼、担心过他。
难道,婚姻并不等于相爱
我们商量过,会要一个孩子的。苏山想用这个来证明,爱这个东西,是有的。
可是,你们没有孩子。
会有...苏山好像编不下去了。
我等你答案。
第11章
告诉
旅行很快就结束了。
苏山回到家,被吓了一跳,方远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你在家苏山将行李箱放到一边,慌乱地换鞋。
方远舟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回来过了。
公司今天不怎么忙,就早点回来了。
你还做了饭苏山看着一桌子的菜,不可置信地看着方远舟,自从大学毕业,方远舟几乎就没有怎么做过饭了。他系着围裙的样子,还是大学没毕业,两人在外面租房子的时候见过。
很久没有下厨了,也不知道手艺有没有回潮。方远舟解开围裙,示意苏山坐下,趁热吃。
苏山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嚼了两下,便开始止不住地咳嗽。
怎么了,是不是辣椒放多了。
没有,还是以前的味道,只是我不怎么吃辣了。苏山连忙喝了一口水。
我忘记了。方远舟连忙又乘了一碗汤。那喝点汤,缓缓。
苏山喝了汤,又咳嗽了很久,直到眼泪掉下来,才慢慢止住。
苏山拿着筷子,又放下,桌子上好像除了汤,其他的都放了很多辣椒。
苏山无奈地笑了笑,抬头看见方远舟有些尴尬,抿着嘴也跟着笑了。
远舟,其实,童繁找过我。苏山了解方远舟,他的性子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如果自己不说,他是可以一直隐瞒下去的。
方远舟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眼神开始躲闪,再接着,就自顾自地舀了一碗汤放在了自己面前。
你们出去旅游那天,她接到过一个电话,是我打过去的,她让我给她的酒吧画墙画,我本来接了的,但是后面退了。远舟,我们没有孩子,一切还来得及,如果,如果你真的爱童繁,那么...
我不爱她。方远舟看着苏山,双手撑着下巴的地方,笃定地说。我不爱她,我只是累了。
远舟。
方远舟忽然抓住了苏山的手,看着苏山,眼眶里开始积攒出若有若无的泪水,我从没有想过要背叛你,我只是想有一个宣泄的地方,公司的事情很累,我不想把压力带给你,童繁帮我解决了公司的资金危机,帮我疏通客户,要不是她,我们现在已经睡在大街上了。
方远舟确实很少跟苏山说公司的事情,苏山也从来没有问过。
你以前怎么没跟我说过这些
你已经很久没上过班了,说了,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让你担心。我没有想到公司会越做越大。
都过去了,只是现在,童繁好像是真的爱你。
是我没有把握好分寸。方远舟的手越来越用力,他祈求地看着苏山,我当时脑袋很乱,我很感激她,甚至是依赖她,所以,就很想很想跟她呆在一起。
然后,顺便睡觉
对不起。
苏山想起了那张塌,苏山抽回了手,方远舟的触碰,瞬间让苏山有些反感。
远舟,有些事情,没有回头箭的。
我真的错了,童繁忽然让我离婚,和她结婚,我才反应过来,我好像犯了很大很大的错误。方远舟有些后怕地捂住脑袋,我瞬间清醒了,我真的不爱她,我不可能离开你的,我想清楚了,就算没了公司也没关系,我做一个小编辑,只要我们在一起,好好的,什么都好。
远舟。
苏山,你还记得我们的开始吗青春、悸动,那么美好,我们只是被时间磨平了棱角,我问过了,大家都是这样的,他们结了两次婚,三次婚,都是一样的,我们已经35岁了,时间很快的,40,50,一辈子,一晃眼就过去了。彼此的父母都已经年迈,我们可以,也应该就这样好好的,抚养孩子,一起老去,不是吗苏山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了,我们再试试,好不好
你告白地时候,也发过誓,如果背叛我,就杀了自己。苏山叹了一口气,不过,你说得也对,我们都不小了,你让我静静吧。
第12章
决定继续走下去
是啊,父母今年都六十多了,公公婆婆这些年也一直帮衬着家里,虽然自己一直没有生育,大家也没有过多的指责自己,而是让我们攒钱去做试管,只是远舟太忙,耽搁了而已。
童飞确实很不一样,是那么的不真实,如同一场梦,梦究竟是梦,人,不都要回归到残酷的现实吗
和方远舟商量后,苏山和方远舟都决定回归家庭,重新开始。
苏山在郊区的金峡镇找到了一个铺面,决定开一间小茶楼,最近那边的旅游业开发得还不错,卖卖茶水,自己接点单子,顺便也可以安心地试管养胎。
至于童飞,不合时宜的悸动,就忘在日照金山吧。
我们决定做试管了。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孩,会遇到适合的女孩。
给童飞发送完微信,苏山犹豫了许久,还是将童飞拉黑了,童飞呆在了自己的黑名单里,而她,好像也把自己重新拉进了婚姻的小黑屋。
如果是独身一人,苏山一定会飞蛾一般扑过去,牵着童飞的手,看无数个日照金山,可是,自己有婚姻,有家庭,有双方父母,他们就像风筝线一样紧紧地缠绕着自己,不管自己飞多远,也迟早会被收线,回到该回来的地方。
从出生开始,我们就陷入到了家人、朋友、同事...各种各样的关系网中,总不能为了一句人生只有一次这看似高尚却又荒诞的理由,撕破这层网,让每个人之间都变得支离破碎吧。
苏山做不到。
第13章
童繁自杀了
苏山没想过再和童飞见面,可人生哪里那么多的天真以为。
苏山在医院做试管检查的时候,接到了童繁社区警察局的电话。
苏山吗是方远舟的老婆吗有人告你的老公重婚,麻烦来警察局一趟。
苏山赶过去的时候,偌大的警察局,苏山一眼就看到了最不愿见到的人。
是童飞,他坐在那里,握紧的拳头还流着血,当苏山进来的时候,童飞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一切都瞒不住了。
你是方远舟的家属吗
童飞的眼神里是祈求,他在祈求苏山说出那句：不是。
我是,我是他的老婆。
童飞站了起来,苏山能看到他的拳头在发抖,布满血丝的眼睛被灰蒙蒙的泪水遮住,看不清是愤怒还是难过。
你们好好协商一下吧,这位先生说你老公骗了她姐姐,让她姐姐自杀,躺医院去了,你老公还搞大了别人的肚子。
方远舟的西装被撕得乱七八糟,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可能是童飞下手太狠,方远舟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
你们是私下解决呢还是怎样,好好商量一下吧。警察劝解着。
你一开始就知道了,对不对童飞盯着苏山,就这么一直盯着,你回答我！
对,我一开始就知道,但是我不知道你姐怀孕了。苏山抓紧了手提袋,她努力地提醒着自己的身份,作为方远舟的妻子,是需要道歉的,她对着童飞,弯下了腰,舔舐着发干的嘴唇,吃力道,我们,我们会处理这件事的,对不起。
呵呵..我们...好一个我们。
苏山再抬起头的时候,童飞已经离开了警局。
苏山,我不知道她怀孕了。方远舟这才抓住苏山的衣袖,无力地解释着。
去医院看看吧。
第14章
医院
医院走廊异常安静,时不时会从病房里传出几声不痛不痒的呻吟。苏山坐在最角落的椅子上,她没有进入病房。
方远舟从病房出来,心事重重,苏山上前询问。
还好吗
她割的手腕,流了很多血,她年纪大了,孩子不稳,随时都可能流产。
没想到她这么敢。
她性子直爽,我跟她摊牌的时候,她才告诉我有了孩子,我劝她把孩子打掉,没想到她......
童繁似乎比苏山想象中更爱方远舟。
方远舟也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苏山能看出来,方远舟的内心正在天翻地覆地动摇。
远舟,要不,你尽力把孩子留下吧。苏山只是思考了仅仅三秒钟,就作出了自己的回答。
我们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对于苏山的善解人意,方远舟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是害怕。
那是在事情发生之前,远舟,你难道没发现吗你出轨背叛,我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那是因为...苏山深吸口气,因为你我都知道,我们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对方,至少,我做不到像童繁一样,为了你,不顾生死。
方远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低着头。
我们之间好像除了双方父母、孩子,已经没有必要的联系了,我不知道你在工作什么,我记不得你公司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你每天跟谁在一起,我们...我们好像只是有着一张证件的陌生人,或许这就是我们一直没有孩子的原因吧,我们之间没有爱了,哪里还有爱给一个孩子啊。
苏山...
远舟,那是一个孩子,一个生命,不是你玩乐后剩的垃圾,丢了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没发生过。
可是...我不爱她。方远舟坐到椅子上,将头埋进自己的手肘里,开始痛苦地抽泣,是我太懦弱了,一直逃避,伤害了童繁,也把你弄丢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远舟,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回不去了。
第15章
童繁
方远舟最终还是妥协了,答应等处理完童繁的事情,就陪苏山去民政局扯离婚证。
苏山感觉自己在一片深林里迷路了好久好久,终于,走了出来,看到了豁然开朗的草原,还有那让人痴迷的日照金山。
苏山搬到了金峡镇的茶馆里,茶馆已经打理得差不多了,苏山喜欢依靠在二楼的窗户边,煮一杯茶,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游客。
金峡镇是一个仿古建筑的小镇,青砖绿瓦,湿漉漉的石板路狭缝中,冒着些许的青苔,在这里,时间是静止的,顺带缓和了心脏的浮躁,平平静静,清清凉凉。
手机响了,是方远舟。
喂。
童繁的孩子没有保住,我可能需要久一点的时间处理。
你先好好照顾她吧,我这边不急。
对不起,苏山,你放心,这次我答应你的,一定不会再食言了。
好。
后来,事情变得越来越不可收拾了,童繁不光失去了孩子,连做母亲的资格也被剥削了,听说,是手术中,输卵管断裂。
他现在一定很难过吧苏山第一个想到的人是童飞。
深夜,苏山独自一个人收拾着茶馆装修后的废弃物品,心里沉甸甸的,苏山很想很想去看看童飞,可是,自己始终鼓足不了那个勇气。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
是童飞,短短几天,他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凌乱的胡茬,布满血丝的眼睛,干裂的嘴唇,像是沙漠里快要枯死的树。
童飞。苏山轻轻地喊着他的名字,生怕说话一大声,他就碎了。
童飞缓缓抬头看着苏山,眼神里的不甘和委屈化成了泪水,没有声音就这么一直流啊,流啊。
对不起。苏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一样,杵在那儿,不敢上前,也不敢后退,只能努力地将三个字说清楚,一字一字地说清楚。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童飞没有了以往的热烈,变得轻手轻脚,他轻轻地将苏山揽入怀里,靠在苏山的肩膀,将脑袋埋进了她的头发里。
苏山能感觉他的眼泪从自己的脖子流到了后背,从温热变得冰凉。
我该怎么办童飞低吟着。
对不起。
为什么偏偏是你啊
对...对不起...
日照金山那天,你拒绝我,是后悔了,对吧你是喜欢我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苏山好像只能说出这些字了。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这一切都是那个男人的错。童飞猛地推开苏山,转身消失在了黑夜中,留下了孤独而清的凉身影。
第16章
案件
不知不觉,苏山就这么睁眼到了天亮,苏山看向枕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流的眼泪,弄湿了一大片。
和童飞最后一次见面就在前几天,接着,就是方远舟出事儿的消息。
那天,苏山应该拉住他的。
警察找上门的时候,苏山已经比昨天冷静了很多,她心中已经暗暗下定决心,不敢发生什么事儿,自己一定会站在童飞这边。
你老公是自杀的,我们发现了他的遗书视频。节哀。
自杀
苏山心中一哽。
警察交代完事情之后,就离开了。
苏山默默拿起桌面上留下的手机,是方远舟的。
相册里,方远舟的视频放在最后一个,他穿着死亡那天的衣服,正式地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还微笑着跟镜头打了声招呼。
对不起,老婆,我好像真的要和你分开了,我好像没有勇气再面对这个世界了。你说得很对,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很懦弱,走错了路,又想回头,我太贪心了。就像现在,我也贪心,为了逃避被我搞砸的一切,我又要留你一个人在这世界上了。
苏山看到方远舟的额头开始冒虚汗,明显有些撑不住了。
苏山,我永远都记得,那天,在走廊,和你擦肩而过,你回头的样子,像极了夏天的栀子花,好好活着。
说到这里,方远舟再也撑不住了一样,匆匆关掉了视频。
第17章
求证
是你吗
和童繁的对话,是在方远舟的葬礼后。
自从孩子流产后,童繁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好,长期住在医院里。
苏山始终觉得方远舟不会自杀,因为他是一个胆小的人,他连感冒都不敢去医院,生怕抽血,毒药那么难受的死法,他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跟关键的是,童飞的自首,明显是想隐藏些什么。
他让我不要说话,赶紧跑,他是爱我的,他是爱我的。童繁在病床上蜷缩着身子,早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嚣张,头发白了大半,脸也瘦得脱了相,头发凌乱得如同秋天里的枯草。
童繁哭着,咬着自己的手,直到快流出了血。
苏山用力地掰开童繁的手,防止她伤害自己。
苏山没有猜错,是童繁下的毒。
苏山想象着方远舟被童繁下毒后,拖着消耗殆尽的身体,坚持留下证明自杀证据样子。他是怕疼的,所以才用那么多的冰块将自己埋起来,缓解痛苦。
从医院离开的时候,在走廊里,碰到了提着保温饭盒的童飞。
他的胡子还是没刮,从胡茬变成了胡须,眼皮有些耷拉了,像是蔫了气的皮球,皱皱巴巴。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和童飞擦肩而过,苏山的心脏仿佛被人活生生地扯离了心房,生疼,疼得连肺也一起失去了呼吸。
苏山没有回头,开弓哪有回头箭,能做的,好像只有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