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穷狗的日子里,段鹤栖萎靡在家。
他不吃饭不喝水,只是一昧的喝着最廉价的啤酒。
他享受着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刺痛到胃。
好像这样,他就能离死去的曲舒然近一点,更近一点。
可很快,他就不得不从象牙塔里跳脱出来。
他在手机上刷到一条新闻。
催眠寻妻。
老人家的妻子身死多年。
他苦求无果,几近癫狂。
最终拜访心理医生,经过他的催眠,寻得自己的妻子。
一生入梦。
和植物人没有区别。
段鹤栖心脏狂跳。
曲舒然冷酷到死都不肯相见。
但如果,通过催眠的方式,强行逼她入梦。
那是否可以少一些遗憾
多一些快乐多一些鲜活
植物人又如何反正他只要她。
段鹤栖疯了一样跑出门打工。
他学历能力都不错,却莫名找到曲舒然打工的危险场所。
你好,请问这里还需要人吗
主管冷冷的盯着他,不屑的问道:
年纪轻轻,又好胳膊好腿,为什么要干这种工作
段鹤栖僵硬的张了张嘴。
为了我的妻子。
主管嗤笑一声,不屑道: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深情这套真的深情,就去人家面前道歉,就算是哭,就算是下跪,也要把人留住,你这么哭哭啼啼的算怎么回事
段鹤栖立刻红了眼。
他的爱人,已经不在了。
主管厌烦的挥了挥手。
行了行了,最烦你这份样子!
段鹤栖的第一份工作是趁着半夜,去墓园打扫。
他拿着扫帚,累到天都发白,还是没做完主人交代的工作。
段鹤栖心灰意冷的坐在地上,却碰到主人气势汹汹地前来。
他一眼扫过去,发现地面和没动过一样,气得脸都白了,一把抢过段鹤栖手里的扫帚,对着他又打又骂。
你身强体壮一个小伙子,居然扫地都不会
既然什么都不会,你为什么要抢这份工作
一会儿人都来了,让他们看见你偷懒耍滑,咱们两是不是要一起滚蛋走人!
段鹤栖想过还手,可拿人手短的道理忽然涌上心头。
他垂着头强忍着,脑子里浮现曲舒然第一次打工,什么都不会的样子。
那时她也带着一身伤回家,可他做过什么他冷冷扫了一眼,从医药箱里掏出廉价的创可贴,扔在她脸上。
笨死了,打个工都会受伤,你还能做点什么
曲舒然笑眯眯的把创可贴粘在伤口上,一点抱怨都不愿说出。
现在想起来,她该有多疼
段鹤栖咬着牙打扫完墓园。
他那双矜贵的手哪里做过这些
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就磨出血红的印子,可他咬着牙不肯出声。
这是他欠曲舒然的,他必须还清!
接受他的第二份工作,他被主人要求去酒吧陪酒。
段鹤栖算是能喝,可一一瓶一瓶烈酒灌到他的喉咙,他还是有点吃不消。
更何况,身边一群女客人对着他的身体上下摸索。
哇,年轻帅哥,你也来陪酒啊
别陪酒了,陪我好不好,你喝一杯,我给一万!
十万哪配得上帅哥的美貌,我给五万!
放到过去,段鹤栖只会冷笑一声,砸钱让所有人滚蛋,甚至徒手拆了酒吧。
可现在,为了复原曲舒然,他不得不点头。
他举起酒杯,把烈酒一点点灌进自己的喉咙。
剧烈的疼痛涌上来,他死命掐着拳头忍住。
曲舒然在他面前第一次犯胃疼的时候,也是这样。
她不得已到酒吧打工,被不良客人灌了好多好多酒。
她喝到胃疼,蜷缩着身体,爬不起来,回到家时,几乎是哭着求他想一点办法。
当时他做了什么
他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听说她被客人灌酒,冷冰冰的嘲讽。
曲舒然,你可真有出息啊干什么不好,居然跑到酒吧喝酒你不胃疼谁胃疼你疼的活该!
我没钱,去不了医院那种烧钱的地方,你自求多福吧。
曲舒然就这么强忍着胃疼过了一夜。
段鹤栖被女客人灌到吐血,仍是笑着不肯说一句话应对。
此刻他忽然明白曲舒然的苦衷。
—人活着,是为了爱,为了责任。
所以他像当年的曲舒然一样,强忍着不肯去医院。
忍到胃疼到麻木的时候,他笑着想。
自己又离她近了一点。
第三份工作在自己昔日的会所擦灯。
他缓慢地爬上高耸的梯子,对着高高在上的灯,擦来擦去。
曾经的手下纷纷围着他偷笑。
啊,这不是曾经的段鹤栖,段总吗您怎么沦落到咱家会所打工啊
您前几天净身出户,我还以为有什么能耐,原来只是为了给自己家打工啊
别干了别干了,你今天的钱,我出了,你陪哥几个,喝一个吧为了昔日的情分好吧
段鹤栖一个字说不出来,只是拼命的擦着灯。
记得一次,段鹤栖去酒吧玩女人,恰好碰见曲舒然在里面,爬上高空修电路。
她一个恐高的女孩子,实在不会这些,就有些怯怯的顿在半空。
下面的老板居然直勾勾的骂道:
不会你来做什么来当陪酒女吗曲舒然,要干活就好好干,实在干不了,就把钱赔回来,滚蛋!
曲舒然红了眼,咬牙往上爬,最终把一切工作漂漂亮亮的解决。
然后害怕的瘫软在地上。
段鹤栖看了一眼,搂着怀里的女人走了。
段鹤栖趴在梯子上,哧哧发笑。
笑得眼里都止不住的往下流。
脏心烂肺!
自己可真是脏心烂肺!
他咬了咬牙,继续擦着面前的灯。
为了曲舒然。
一切都是为了曲舒然。
可灯还没擦完,他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断裂声。
段鹤栖猛地睁开眼,看见灯的链子断开,猛地朝他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