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申相海走到桌边,拿起刚才没喝完的汽水瓶。
冰凉的玻璃瓶身还带着水珠。
刚才只喝了一小口,那股盐水的甜爽还在嘴里回味。
他拧开瓶盖,正准备美滋滋地再灌上一口。
“砰砰砰!”
“申相海!你个小王八蛋!给我滚出来!”
门板被拍得震天响。
紧接着是贾东旭那气急败坏的吼声。
申相海皱了皱眉。
哟呵?
这么快就回来了?
效率挺高啊。
他还以为贾张氏那老虔婆怎么也得在外面多晒会儿太阳呢。
“开门!申相海!你聋了是不是!”
“再不开门我踹了啊!”
贾东旭在外面继续叫嚣,还哐哐踹了两脚门。
申相海慢悠悠地放下汽水瓶。
不急。
让他们先喊会儿。
嗓子喊哑了更好。
“申相海!你个挨千刀的!你敢骗老娘!”
贾张氏那尖利刻薄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充满了愤怒。
“快开门!躲在里面算什么本事!”
“就是!申相海,你出来!”
“这事儿你得给大家伙儿一个交代!”
嗯?
听这动静,还不止贾家母子俩。
好像还有别人的声音?
申相海走到门边,耳朵贴上去听了听。
果然。
外面乱糟糟的,除了贾家母子,似乎还有壹大爷易中海,贰大爷刘海中,叁大爷阎埠贵的声音。
好家伙。
这是组团来找茬了?
连三大爷都惊动了?
看来贾张氏这一趟“寻宝之旅”是吃了大亏,回来搬救兵了。
申相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行啊。
想找事儿是吧?
那就陪你们玩玩。
他伸手,不紧不慢地拉开了门栓。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门口乌泱泱站着一群人。
为首的正是贾张氏和贾东旭母子俩。
贾张氏一手叉腰,一手还提溜着那个空空如也的箩筐。
好家伙,那模样,简直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脑门上,脸上汗水混着灰尘,一道一道的。
身上的衣服更是被汗水浸透,紧紧地贴在肥胖的身体上,勾勒出令人不适的轮廓。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眼睛瞪得溜圆,像是要喷出火来。
旁边的小不点棒梗更是惨。
小脸蛋被晒得通红,蔫头耷脑的,还在不停地抽噎,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估计是又热又累又渴,还没捞着汽水喝,委屈坏了。
贾东旭站在他妈旁边,脸色铁青,眼睛死死地瞪着申相海,一副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再往后,就是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这三位“大爷”。
一个个都板着脸,表情严肃,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周围还围了些看热闹的邻居,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瞧。
申相海目光在贾张氏身上转了一圈,故作惊讶地“哎呦”了一声。
“贾大妈,您这是……掉河里了?”
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调侃。
“您这浑身湿漉漉的,还有这……这箩筐,是捞鱼去了?”
“噗嗤!”
旁边有看热闹的邻居没忍住,笑了出来。
贾张氏本来就气得快炸了,被申相海这么一调侃,更是火冒三丈!
“申相海!你个小畜生!你放屁!”
她指着申相海的鼻子就骂开了。
“你少在这儿给我装蒜!”
“你不是说社区发汽水吗?啊?!”
“汽水呢?在哪儿呢?!”
“老娘带着我孙子,顶着大太阳,跑了那么远的路,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
“你个天杀的!你故意坑我们是不是!”
贾张氏越说越气,唾沫星子横飞。
贾东旭也在一旁帮腔,恶狠狠地说道:“申相海!你小子安的什么心!”
“平白无故编瞎话骗我妈!害我妈和棒梗白跑一趟,热成这样!”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易中海沉着脸,咳嗽了一声,开口道:“申相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带着质问,显然是已经信了贾张氏的话。
刘海中也挺着他那标志性的肚子,官腔十足地说道:
“申相海!院里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呢?”
“你看把贾大妈和孩子热的!”
“这影响多不好!”
阎埠贵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补充道:
“就是啊,申相海。虽然咱们院里吧,这个……有时候是有点小矛盾,但也不能这么捉弄人啊。”
“尤其是对长辈,更不应该。”
“我看你还是赶紧给贾大妈道个歉,这事儿就算了了。”
三大爷一唱一和,直接就把“骗人”的帽子给申相海扣上了。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们听了这话,也开始窃窃私语。
“哎,这申相海也真是的,干嘛骗人啊?”
“是啊,贾大妈年纪大了,这大热天的……”
“我看就是故意的,谁不知道他和贾家不对付。”
申相海听着这些议论,心里冷笑。
好嘛。
这贾张氏恶人先告状,三大爷不问青红皂白就给我定罪了?
他脸上却露出一副无辜又委屈的表情。
“各位大爷,贾大妈,东旭哥,你们这可真是冤枉死我了!”
他摊了摊手,一脸茫然。
“我什么时候说社区发汽水了?”
“我就是刚才喝汽水的时候,棒梗眼巴巴瞅着,我就随口哄了他一句。”
他指了指还在抽噎的棒梗。
“我说‘想喝啊?想喝让你奶奶带你去社区领去,那边可能在发呢’。”
“我这就是哄孩子玩呢!”
“谁知道谁知道贾大妈您老人家这么当真啊?”
申相海一脸无辜地看着贾张氏,那表情要多纯良有多纯良。
“我当时看棒梗哭得厉害,就想随便说点什么逗逗他,让他别哭了。”
“再说了,我也没说一定有啊,我说的是‘可能在发呢’。”
“‘可能’嘛,就是不确定,对不对?”
他看向旁边的三大爷,试图寻求支持。
“这哄孩子的话,谁能当真啊?”
“我哪知道您老人家这么认真,还真就去了啊?”
“这,这可真是个误会啊!”
申相海说得情真意切,仿佛他真是无辜的受害者。
贾张氏一听这话,鼻子都气歪了。
“误会?!你放屁!”
她把箩筐往地上一扔,发出“哐”的一声响。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你就是看不得我好!看不得棒梗好!”
“你个黑心肝的!骗我们白跑一趟,让我们晒大太阳!”
贾东旭也吼道:“申相海!你别狡辩了!你就是坏!”
“你就是故意整我们!”
易中海眉头紧锁,显然是不信申相海的解释。
“申相海,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不管是不是哄孩子,你这话确实让贾大嫂误会了。”
“你明知道她会当真,还这么说,这不是捉弄人是什么?”
刘海中也附和道:“就是!做人要厚道!”
“你这么做,太不应该了!”
阎埠贵推了推眼镜:“唉,这事儿闹的,确实有点难看。”
就在这时,旁边一直看着的娄小娥忍不住开口了。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色的布拉吉,衬得人越发白皙秀气。
“我说各位大爷,贾大妈,东旭哥。”
娄小娥声音柔柔的,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申相海他刚才确实是跟棒梗说的。”
“我也听见了。”
“他当时就说‘可能’,而且是看棒梗哭才说的。”
“哄孩子的话,谁能句句当真啊?”
“再说了,贾大妈您老人家,一个大人了,他说可能,您就真信了啊?”
娄小娥这话一说,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们也开始议论起来。
“娄姐说的也有道理啊。”
“是啊,哄孩子的话嘛,谁家没说过?”
“贾大妈也是,怎么那么容易就信了?”
“我看这事儿吧,也不能全怪申相海。”
“就是,贾大妈也太认真了。”
“这大热天的,她自己要去,怪谁啊。”
刚才还一边倒的舆论,因为娄小娥和几个邻居的话,开始出现了变化。
贾张氏听着这些议论,脸上的肥肉都气得抖了起来。
“你们!你们都向着他!”
她指着娄小娥,又指着那些议论的邻居。
“你们是不是都收了他的好处了!”
“我告诉你们!这事儿没完!”
贾东旭也气得不行,他本来想借着这事儿好好收拾申相海一顿,谁让他有好东西不知道给自己儿子。
没想到被娄小娥和邻居们搅合了。
“申相海!你别以为有人帮你说话就没事了!”
“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三位大爷的脸色也不好看。
他们本来想借着贾张氏这事儿,好好敲打一下申相海,树立一下自己在院里的威信。
结果被申相海几句话,加上娄小娥和邻居们的附和,这事儿似乎往“误会”的方向发展了。
这让他们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易中海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贾家母子,又看了看周围议论纷纷的邻居,心里盘算着。
这事儿要是这么散了,他们三个大爷的面子往哪儿搁?
而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他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声音。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
“这事儿先放一边。”
“咱们到中院去!开个会!”
“老太太有话要说!”
易中海这话一出,大家的情绪暂时被压了下来。
老太太,指的就是院里的聋老太太,辈分最高,平时说话也比较有分量。
虽然聋老太太不是三个大爷,但在院里,尤其是一些大事上,她的意见也很重要。
而且,易中海是院里的壹大爷,又是轧钢厂的八级钳工,平时说话也比较有权威。
他说开会,大家一般都会给这个面子。
“开会?开什么会啊?”有人小声问道。
“是啊,什么事儿这么急?”
易中海没多说,只是板着脸,往中院走去。
刘海中和阎埠贵也跟着易中海,往中院走。
贾张氏虽然气还没消,但听说是老太太要说话,也提着箩筐,拉着棒梗,骂骂咧咧地跟了过去。
贾东旭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申相海,也跟着去了。
申相海站在门口,看着这群人浩浩荡荡地往中院去。
开会?
老太太有话要说?
呵。
他大概猜到要说什么了。
无非是关于何雨柱的事情。
他关上门,没有急着去。
等他们都到齐了再说。
他慢悠悠地回到桌边,拿起汽水瓶,又喝了一口。
冰凉的汽水顺着喉咙下去,驱散了不少夏天的燥热。
等他走到中院的时候,院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除了三大爷和贾家,许大茂、秦淮茹、傻柱的妹妹何雨水等等都在。
聋老太太坐在她的椅子上,旁边站着易中海。
刘海中和阎埠贵站在另一边。
贾张氏和贾东旭则坐在旁边,贾张氏还在小声地跟人抱怨着申相海骗她汽水的事儿。
棒梗则是蔫蔫地靠在贾张氏身上。
许大茂站在人群里,脸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
秦淮茹则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时不时地看向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大家看到申相海来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
申相海神色自若地走到人群外围站定。
易中海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
“今天把大家伙儿叫到一起,是有些事情要跟大家说。”
“首先,是关于傻柱的事儿。”
听到傻柱的名字,秦淮茹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刘海中接过了话茬,语气沉重。
“唉,说起傻柱,真是让人痛心啊!”
他摇了摇头,一副惋惜的样子。
“傻柱这孩子,平时虽然有时候毛毛躁糙的,但心眼儿不坏。”
“没想到啊,竟然被人给算计了!”
“现在被保卫科带走了,听说情况不太好。”
刘海中这话一说,赶紧装模作样接一句。
“啊?傻柱被保卫科带走了?”
“怎么回事啊?傻柱犯什么事儿了?”
“谁算计他啊?”
人群中的许大茂听到刘海中这话,忍不住了。
他今天来,就是为了看傻柱笑话的。
听到刘海中说什么“被人算计”,他心里就不乐意了。
“什么算计啊!”
许大茂提高了嗓门,打断了刘海中的话。
“刘大爷,您这话可不能乱说!”
“傻柱他不是被人算计!”
“他是偷东西被抓了!”
“轧钢厂后厨的鸡,被他偷了!”
许大茂这话一出,整个院子都安静了。
偷东西?
傻柱偷厂里的鸡?
这消息像炸弹一样在人群中炸开。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是震惊的表情。
秦淮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贾张氏和贾东旭对视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得意。
易中海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他本来想把这件事说得委婉一点,把傻柱塑造成一个受害者,是被算计的。
这样一来,后续操作起来也比较方便。
结果许大茂这个搅屎棍,直接就把事情真相给抖出来了。
这下好了,偷东西,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易中海瞪了一眼许大茂,然后又清了清嗓子。
他没有直接否认许大茂的话,而是把话题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把目光投向站在人群外围的申相海。
“傻柱这事儿,咱们回头再说。”
“今天,我主要想说的是另一件事。”
“这事儿,跟咱们四合院的集体荣誉有关系!”
易中海的语气变得非常严肃,甚至带着一丝痛心疾首。
他指着申相海,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
“申相海!”
“你知不知道,傻柱这事儿,是谁捅出去的?!”
申相海站在那里,神色平静,仿佛没听见易中海的话。
他甚至微微仰着头,看着头顶的太阳,好像在研究今天的日头有多毒。
易中海见申相海没反应,以为他心虚了,声音更大了。
“就是你!申相海!”
“是你!你向领导举报了傻柱!”
“你!你是咱们四合院的叛徒!”
“你是咱们四合院的内鬼!”
易中海的指控像一把尖刀,直直地刺向申相海。
院里的人听到这话,再次炸开了锅。
“什么?是申相海举报的傻柱?”
“真的假的啊?”
“不会吧?傻柱可是他一个院的邻居啊!”
“这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贾张氏和贾东旭更是幸灾乐祸。
“我就说这小子不是个好东西!”贾张氏阴阳怪气地说道。
“心眼儿坏透了!”贾东旭附和道。
易中海看着申相海,继续声色俱厉地说道:
“申相海!你这么做,知不知道破坏了咱们四合院的集体荣誉!”
“咱们一个院的邻居,互相帮助,互相照应,这才是咱们四合院的传统!”
“你倒好!为了自己一点私利,竟然去举报自己的邻居!”
“你把咱们四合院的脸都丢尽了!”
“你!你还有没有一点集体荣誉感!”
“你!你对得起院里的父老乡亲吗?!”
易中海步步紧逼,一副要将申相海批倒批臭的样子。
他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把申相海彻底钉在耻辱柱上。
让他成为四合院的公敌。
这样一来,他以后在院里说话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易中海盯着申相海,语气咄咄逼人。
“申相海!你告诉我!”
“你!同不同意我的说法?!”
他就是要让申相海亲口承认自己是“叛徒”、“内鬼”,承认自己破坏了“集体荣誉”。
这样一来,申相海就彻底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他以为申相海会慌乱,会辩解,甚至会求饶。
然而。
申相海依然站在那里。
他没有看易中海。
也没有看任何人。
他只是微微侧着头。
耳朵好像有点问题似的。
“嗯?”
“什么?”
“易大爷,您刚才说什么?”
申相海揉了揉耳朵,一脸茫然地看向易中海。
“我刚才好像没听清……”
他那样子,就像是真的耳朵不好使,完全没听到易中海刚才那些慷慨激昂的指控。
他那平静甚至有点傻气的表情,让易中海准备好的所有攻势,一下子全都打在了棉花上。
气氛,突然就凝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