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可站在天蚀宗山门前时,左眼的青铜斑纹正渗出细密的血珠。三日前葬仪谷的惨败仍刻在骨髓里——他燃烧神识换来的伪元婴修为,在千棺大阵前如薄冰消融。若不是林昭雪拼死将他残魂封入一具蚀脉铜人,此刻他早已化作青铜雕像的养料。
"姓名?"守山弟子敲了敲测灵石碑,青灰色的石碑表面爬满蜂窝状蚀孔。
"梁七。"他哑着嗓子,蚀纹密布的右手按上碑面。测灵石突然发出尖锐嗡鸣,碑身浮现的灵根图谱竟如活物般扭曲蠕动,最终凝结成青铜色的蚀脉纹路。
守山弟子倒退三步,腰间玉佩炸成齑粉:"蚀蚀脉者!"
山雾中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浑身缠满青铜锁链的老者踏雾而出。每根锁链末端都拴着修士头骨,那些天灵盖上的饕餮纹让梁小可瞳孔骤缩——与妹妹雕像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把蚀脉显出来。"老者枯爪般的手按在他天灵盖,锁链上的头骨发出饥渴的吞咽声。
梁小可催动体内残存的葬仪之力,皮肤瞬间爬满青铜脉络。老者浑浊的眼中迸出精光,突然拽着他跃入山崖:"天要兴我天蚀宗!这具活体蚀种,合该入我蚀骨洞一脉!"
蚀骨洞的青铜液池沸腾如熔炉,梁小可被铁链悬在池心。蚀骨长老将七枚蚀脉铜针刺入他脊椎,池中翻涌的青铜汁液顺着铜针灌入经脉。
"寻常修士引气入体,我宗弟子需引蚀刻脉。"老者掐诀催动池底阵法,九具青铜棺椁破池而出,"忍着点,蚀脉筑基可比抽魂痛上百倍。"
梁小可的惨叫震落洞顶钟乳石。前世吞噬天劫的记忆在剧痛中闪回,那些被封印的蚀纹操控法诀,正随着青铜汁液的冲刷重新铭刻进神魂。池面倒映出诡异画面——三百年前白寄云在葬仪谷布阵,炼器堂首座鬼工亲手将梁小雨的头骨嵌入千棺核心。
"运转《天蚀经》!"蚀骨长老的暴喝将他拉回现实。
他本能结出葬仪手印,九具棺椁轰然开启。历代蚀脉修士的骸骨化作流光,在他丹田处凝成锈迹斑斑的道基。洞外雷云骤聚,蚀骨长老望着翻涌的劫雷狂笑:"好!蚀脉筑基引动天劫,此子当为我宗圣子!"
渡劫崖上狂风呼啸,梁小可握紧掌心的青铜铃铛——这是林昭雪塞给他的物件,铃身裂纹与妹妹雕像的断指完美契合。第一道青灰劫雷劈下时,他胸口的饕餮纹竟自主张开,将劫雷吞食殆尽。
"不够!"他嘶吼着撕裂护体蚀纹,主动迎向第七重黑晶雷暴。劫雷贯体的刹那,记忆封印轰然破碎:三年前的蚀暴之夜,戴着青铜面具的鬼工长老用蚀火煅烧梁小雨雕像,每一锤都伴着妹妹残魂的哀鸣。
雷光散去时,崖下观礼的弟子们鸦雀无声。梁小可浑身焦黑,却从怀中掏出个染血的剑穗——方才渡劫时,这枚插在崖缝中的剑穗与青铜铃铛产生了共鸣。穗尾磨损处露出半阙生辰诗,正是他当年刻在妹妹木簪上的句子。
"蚀心剑冢,新晋弟子可任选一剑。"执事长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梁小可踏入万剑窟的瞬间,一柄生锈的青铜剑发出悲鸣。剑柄缠着褪色的发带,正是梁小雨束发用的那条。
握剑的刹那,万千画面灌入识海:鬼工长老将雕像碎块投入剑炉,梁小雨的每块残躯都化作剑身蚀纹。当最后一块头骨被炼成灯盏,剑脊浮现出葬仪谷的密道图——某个光点正在千棺大阵深处闪烁。
"此剑名唤'葬仪七十三',倒是合你你做什么!"执事长老的惊呼戛然而止。青铜剑已贯穿他咽喉,梁小可舔舐剑身血渍,蚀脉纹路爬满脸颊:"告诉鬼工,他的命我要了。"
炼器堂的地火映红千棺大阵,鬼工手中的头骨灯盏幽光浮动:"没想到葬仪谷的漏网之鱼,竟成了蚀骨老鬼的宝贝疙瘩。"
梁小可剑指阵眼,青铜剑上的饕餮纹与灯盏共鸣震颤:"把小雨的头骨还来!"
"还?"鬼工屈指轻弹灯罩,梁小雨的残魂在焰芯痛苦蜷缩,"你每杀一人,灯油便耗一分。不妨猜猜,是她先魂飞魄散,还是你先"
剑鸣打断了他的嘲弄。梁小可割开手腕,蚀脉之血染红剑身,前世记忆如潮苏醒——这是白寄云所创《饲劫剑诀》的起手式。当青铜剑反贯自身胸膛时,炼器堂九百七十三柄蚀剑齐声悲鸣,化作洪流没入他体内。
"你疯了?!"鬼工惊恐后退,千棺大阵在剑意冲击下分崩离析,"噬主剑阵会燃尽你的"
"我即蚀器,何来噬主!"梁小可浑身爆开青铜骨刺,鬼工的头颅在指间炸成血雾。灯盏中的残魂温柔缠绕他指尖,梁小雨的声音随火光摇曳:"哥蚀龙潭我的道果"
晨钟响彻山峦时,天蚀宗炼器堂已成废墟。梁小可踏着满地铜渣走向后山,手中灯盏映出蚀龙潭方向的血色雾霭。青铜剑在掌心轻颤,剑穗与铃铛的共鸣愈发强烈——那里埋藏着妹妹以身为饵的真相,以及白寄云跨越纪元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