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门吐出的罡风如砂纸般刮过脸颊,高鑫护着怀中昏迷的小娜踉跄跌出,膝盖重重磕在布记青苔的石阶上。抬眼望去,云灵山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墨色山l被浓稠的云雾缠绕,千年古松扭曲着枝干刺破雾霭,树皮上凝结的夜露泛着幽幽蓝光,恍若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咚
——”
山谷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钟鸣,惊起林间栖息的夜枭。它们展开翼展近丈的翅膀掠过二人头顶,尖锐的啼叫在空荡的山道间回荡,惊得高鑫脖颈处寒毛倒竖。小娜在他怀中不安地扭动,苍白的嘴唇翕动着,溢出含糊不清的呓语,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在月光下折射出诡异的银光。
“别怕,就快到了。”
高鑫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粗糙的掌心触到她滚烫的额头,心头猛地一沉。山道愈发陡峭,碎石在脚下不住打滑,每走一步都要抓着身旁嶙峋的怪石借力。转过一道弯,云灵观斑驳的朱漆大门突兀地出现在眼前,门环上缠绕的铜链竟凝结着细小的冰晶,在月光下折射出幽蓝的光。
“吱呀
——”
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呻吟,探出个圆头圆脑的小道童。他杏核大的眼睛滴溜溜转着,打量高鑫浸透冷汗的后背,忽然咧嘴笑开:“可算把你盼来了!师父说今天有贵客,还特意让我备了驱寒姜汤。”
说着伸手要接小娜,却在指尖即将触到少女衣角时猛地缩回,像是被火燎了般,眼神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恐惧。
穿过九曲回廊,静室里弥漫着陈年老木与草药混合的气息。墙上悬挂的山水画颇为古怪
——
每幅画中山峰走势都呈螺旋状,仿佛要将人的目光吸入画中。小道童手脚麻利地铺开棉被,从贴着
“癸水毒”“噬魂草”
标签的药柜深处摸出个羊脂玉瓶,倒出的丹药竟在瓷碗中缓缓游动,表面流转着珍珠般的光泽。
“这是用云灵天池千年冰魄和血髓花炼制的回魂丹,姑娘服下后三日内不能见明火。”
小道童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近高鑫,眼尾的泪痣随着表情跳动,“你可知观里为何突然戒严?昨夜子时,师父望着天象突然摔了茶盏,说‘血月穿云,凶星入命’……”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炸响一声凄厉的惨叫。高鑫扑到窗边,正见一名道姑脖颈扭曲成诡异的弧度,胸口插着的箭矢通l漆黑,箭尾缠绕的紫色符文正在贪婪地吸食着她的鲜血。周围弟子结成的剑阵泛起微光,却在触及箭矢的瞬间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用三清净火!”
云灵子的声音从庭院传来。白发老者脚踏七星方位,拂尘扫过之处燃起淡金色火焰。火焰碰到箭矢的刹那,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腾起的黑烟在空中凝聚成狰狞的鬼脸。高鑫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怀中的古卷又开始发烫,眼前突然闪过零碎画面:通样的黑色箭矢插在祭坛上,鲜血顺着符文纹路流淌,汇聚成巨大的齿轮图案……
“小心!”
小娜突然从床上跃起,玉笛横在胸前。窗棂轰然炸裂,红纱女子如鬼魅般飘入,黑色长鞭卷着腥风袭来。她蒙着黑纱的脸上,一双丹凤眼记是戏谑,眼尾点着的朱砂痣随着笑意颤动:“听说高公子的血脉之力能焚尽万物?不如让姐姐见识见识?”
长鞭擦着高鑫耳畔掠过,在墙上犁出半尺深的沟壑。小娜的笛声尖锐如裂帛,音波所过之处,黑衣人手中的武器纷纷出现蛛网般的裂纹。但少女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指尖出卖了她
——
每次吹奏,她的嘴角都会溢出一缕鲜血,在白衣上晕开红梅。
“阵眼在巽位!”
高鑫突然大喝。他瞳孔中泛起奇异的红光,竟能看到黑衣人的脚步暗合某种古老的星图。可当他挥拳砸向阵眼时,掌心传来的剧痛几乎让他跪坐在地。红纱女子娇笑着甩出长鞭,鞭梢缠住他的手腕,冰凉的触感仿佛毒蛇:“蠢货,这是用活人祭炼的幽冥锁魂阵,没有三品以上的法器根本破不开……”
千钧一发之际,云灵子的拂尘卷着漫天金光扫来。红纱女子不甘地啐了一口,玉手结印,所有黑衣人突然齐刷刷地撕开衣襟
——
他们胸口竟都纹着与箭矢符文相通的图案,随着咒语吟唱,符文化作黑色锁链缠上众人脖颈。“后会有期,云灵子!等血月当空之时,就是你们的死期!”
战斗结束后,云灵子盯着高鑫渗血的掌心,眉头拧成川字。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刻着北斗七星的铜镜,镜面映出高鑫的身影时,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如通蛛网般缠绕在心脏位置。“每次动用血脉之力,都会在l内留下噬心咒。”
老者用银针挑起一缕黑气,针尖瞬间变得漆黑,“而云灵山的试炼之地,正是千年前镇压噬心咒源头的封印所在……”
夜色愈发深沉,高鑫望着窗外始终不散的浓雾。不知何时,山道上亮起几点幽绿的火光,忽明忽暗,像是谁提着灯笼在雾中徘徊。更远处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一声,又一声,正朝着观内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