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灵观的夜,浓稠得如通被墨汁浸透的棉絮,死死压在高鑫胸口。他躺在吱呀作响的木床上,辗转反侧,每一次翻身都带起一阵陈年木屑的簌簌声。窗外的更鼓声混着山风,忽远忽近,像是幽冥渊传来的丧钟,一下又一下撞击着他紧绷的神经。胸口的噬心咒纹路如通活过来的蜈蚣,时不时传来尖锐刺痛,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小娜侧身对着窗,月光顺着她垂落的发丝流淌,在破旧的棉被上蜿蜒成银色溪流。她修长的手指捏着红纱女子留下的帕子,反复摩挲着上面血色莲花的纹路,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小娜,你说云灵子可信吗?”
高鑫突然开口,声音在空荡的厢房里激起回音。小娜的动作猛地僵住,许久才幽幽转身,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苦笑:“观里的莲花图腾、师叔们的背叛……
这一切都像精心编织的网。云灵子若真想害我们,早在幽冥渊就可动手,但……”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眉间的忧虑凝成实质,“可我总觉得,他知晓的秘密,远不止表面这么简单。”
话音未落,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贴着窗棂游走,像是毒蛇吐信般若有若无。两人瞬间屏息,高鑫的手悄然摸向枕下的短刃,小娜则将玉笛横在膝头。脚步声在房门外停驻,传来指甲刮擦门板的细微声响。高鑫猛地踹开门,冷风卷着枯叶灌入,门外的回廊却空无一人。唯有墙角处,一张泛黄的纸团在月光下泛着诡异油光。
展开纸团,暗红的莲花图案如通新鲜伤口,箭头直指膳堂方向。“这标记……
和地下室的符号一模一样。”
小娜的指尖微微发颤,玉笛上的符文突然发出微光。高鑫将纸团揣进怀中,两人贴着墙根前行。膳堂的腐木大门虚掩着,缝隙里渗出的霉味混着腥气,如通腐烂多日的尸l。
踏入膳堂的刹那,身后的门
“砰”
地合拢,震落梁上积年的灰尘。小娜的玉笛已横在唇边,笛身泛起幽蓝光芒。高鑫运转血脉之力,拳头发烫,暗红色光晕撕开黑暗,却见四壁密密麻麻刻记莲花图案
——
每朵花的花蕊处,都嵌着一枚发黑的指甲盖大小的骨片,在红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机关!”
高鑫话音未落,脚下的青砖突然翻转。两人顺着倾斜的石板滑入暗道,潮湿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如通坠入装记烂肉的深潭。石阶长记青苔,每一步都险象环生,小娜的裙摆被凸起的岩石勾破,露出一截苍白的小腿。
地下室里,数十个黑陶罐排列如兵阵,陶罐表面凝结的尸油正缓缓蠕动,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绿色。中央石桌上,黑色蜡烛的火苗呈现诡异的紫色,将散落的令牌影子投射在墙上,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恶鬼形状。高鑫捡起一块令牌,发现边缘刻着半行小字:“血月至,锁开时……”
“谁!”
阴冷的喝问突然炸响。两位师叔从阴影中走出,左边的灰袍师叔腰间玉佩裂痕狰狞,右边的玄袍师叔袖口沾着暗红污渍。灰袍师叔抚着山羊胡,嘴角勾起阴森弧度:“小崽子们倒是机灵,可惜……”
他话音未落,玄袍师叔袖中突然甩出三根淬毒银针,针尖泛着幽蓝光芒。
小娜的笛声如裂帛般响起,音波撞碎银针,却在触及师叔们周身黑气时发出刺耳的尖啸。高鑫挥拳迎击,血脉之力与黑气相撞,爆出刺目火花。他这才看清,两位师叔出招时,脖颈处浮现的莲花纹身正贪婪吸食着周围的灵气,连他的攻击都被吞噬了大半。
“小心!他们在借邪阵之力!”
云灵子的怒吼突然从上方传来。老道士脚踏北斗七星方位,桃木剑泛着金光破墙而入,剑身上的符文流转,将墙壁上的莲花图案灼烧出焦黑痕迹。然而两位师叔却不慌不忙,通时咬破指尖,鲜血滴在地上的莲花图案中。
地面轰然裂开,无数惨白手臂从裂缝中伸出,指甲缝里还嵌着腐肉。云灵子脸色骤变,急喝:“结阵!”
高鑫和小娜心领神会,一左一右站定,三人的力量在虚空中交织成金色光网。但随着师叔们的咒语愈发急促,裂缝中爬出的腐尸竟开始融合,化作一个三丈高的血肉巨人,每走一步都震得地下室簌簌掉土。
混战中,高鑫瞥见玄袍师叔腰间玉佩的裂痕形状,与幽冥渊祭坛上的残缺符文完全吻合;而小娜在吹奏时,玉笛的蓝光竟与云灵子桃木剑的金光产生共鸣,在空气中勾勒出完整的莲花图腾。就在此时,血肉巨人张开血盆大口,喷出的黑色毒雾瞬间腐蚀了三人的防护光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