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罡风凛冽。
生下孩子的女人在又惊又吓当中昏死过去。
我娘眼尖,见破庙这里动静最小。
便抱着弟弟,拉着我爹,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他们见到坐在房檐上的我。
扑通跪下了。
「山神娘娘,求山神娘娘饶命,那孩子是村长做主扔下去的。跟我们没关系呀。你要害就害村长一家,别害我们。山神娘娘,不,喜鹊,你看看娘,看看爹,你弟还这么小,你不能害他啊。」
我轻飘飘落在他们身前。
「不能害我弟,所以就能害我,害二妹三妹吗娘,你说我生那孩子的死跟你没关系可你分明在把我卖给村长去换一袋小米的时候,就知道我怀了那孩子。你知道那孩子是村长的孙子吧为何当他将孩子扔到山涧里去的时候,你没有提醒一句」
我被村长选为祭山新娘之前,就有了身孕。
那时我瘦,穿着肥肥大的汗衫,肚子看不出来。
可我娘却不小心见过我没穿衣衫的样子。
她是过来人,怎么能看不出来。
所以,后来村长来找她商量将我祭山时,她犹豫了一下。
但只是一下,她就因为那袋小米说服了自己。
我娘见我双眼血红。
吓得她浑身发抖。
「喜鹊,你听娘说,娘实在是没法子啊。家里揭不开锅了,你要是不去祭山,咱们全家都得死！」
我笑得凄惨,「娘,你明知道我去祭山,就是一尸两命,你怎么忍心的呢你说我不去,全家都得饿死,你这个全家,只是你和爹还有弟弟吧娘,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害二妹和三妹。如果真的活不下去,那就真的全家一起饿死吧,这样子到了下边,一家人也齐齐整整。」
正说着。
村里女人生产时的哀嚎声停了。
所有女人的孩子都落了地。
却全都是死胎。
风又烈了几分。
一时间。
村子里的味道浓到了极点。
有新生儿的人味儿。
狐狸和黄鼠儿狼的臭味。
蟒蛇的土腥味。
狼和野猪的呕巴味儿。
忽然,所有的乌鸦都哇哇叫了起来。
我听到村路上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
我笑了笑。
对我娘说。
「你们的报应来了。」
我娘惊恐地回过头去。
只见山下翻上来无数野兽。
狼,狐狸,巨蟒......
凡是之前被村里一窝端过的畜生。
一样不落的,都来了。
曾经村里人怎么对待他们的孩子和配偶。
他们就怎么对待村里的人。
村长被大蟒勒死了。
舌头吐在外边,内脏全从嘴里吐了出来。
他儿子吓得朝我狂奔来求救。
「喜鹊,你救救我,看在咱们好过的份上,你救救我。」
我的心冰凉一片。
「我们什么时候好过你睡了我的身子,又告诉我说不能娶我,还让我不许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你难道忘了吗如果我们好过,那天我被五花大绑要去祭山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跟你爹求求情,你为什么亲手将我推下了山崖」
我没理他。
一只野狼蹿过来。
瞬间将他的脖子咬断了。
血从伤口喷射出来。
他暂时还没死。
那野狼又一点一点地啃食了他的手脚。
他,活活疼死了。
爹娘惊恐地看着。
「喜鹊,你不想救爹娘,爹娘认,可是你弟弟还小......」
我打断他们的话。
「没用的。这个村子里,只要是吃过肉的,都得死。」
我娘终于明白,我为什么只吃粟米不吃肉了。
她指着我,「你这个恶毒的......」
后面的话没说完。
因为她怕野猪的獠牙给刺穿了肚子。
血雨腥风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
等到那些野兽带着那些动物皮毛渐渐散去。
我跌坐在地上。
村里,除了我。
只剩下这群乌鸦了。
到处都是血。
我这个身子破败的人坐在血里,哭得泣不成声。
良久。
我听到一阵脚步声。
一个与我娘年龄相仿的女子走过来。
将我背在身上。
她背着我到了山崖。
回首望了一眼。
一跃。
我们二人跳了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