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故障的电梯间
中央空调的冷气顺着衬衫后领钻进来,我低头把工牌塞进西装口袋。电梯镜面映出浅杏色唇膏有些斑驳,这是今早在地铁里补妆的成果。
江顾问早啊！市场部的
Lisa
挤进电梯,浓郁的栀子花香盖过了咖啡味,听说你们实验室昨天又加班到十点她鲜红的指甲划过我袖口褶皱,我下意识把手里的豆浆往身后藏了藏。
金属门即将闭合的刹那,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卡进缝隙。深灰色西装袖口掠过感应器,带着熟悉的松木冷香。我的豆浆杯突然倾斜,温热液体溅在对方定制皮鞋上。
沈总对不起！Lisa
的惊呼声刺得耳膜生疼。我盯着电梯楼层按键上那只手,无名指第二关节处淡褐色的疤痕像枚月牙——那是大二实验课被酒精灯烫伤的痕迹。
沈延舟收回手,慢条斯理地抽出方巾擦拭鞋面。电梯开始上行,我数着他衬衫纽扣上的暗纹,第六颗的位置有道细微裂痕,和五年前那件被我熨坏的衬衫如出一辙。
江医生回国三个月,终于想起
DC
的
offer
了他的声音像淬了冰,我抬头正撞见他解开喉结下方的纽扣,那里本该悬着银杏叶项链的位置空荡荡的。
智能手环突然震动,心率监测显示
118。我想起昨天在
17
楼茶水间听见的八卦——沈总最讨厌员工在电梯里吃东西。
叮——
轿厢猛地顿住,显示屏数字停在
17
层。Lisa
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蓝光映出她惨白的脸：不是吧...上周工程部还说这电梯刚检修过...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我听见金属摩擦的异响。沈延舟迅速按下所有楼层键,转身时西装下摆扫过我的手背：站到对角位置,后背贴墙。
黑暗如潮水漫上来时,我摸到腕间的银杏吊坠。消毒水混合着血腥气的记忆突然翻涌——大四解剖课停电那晚,沈延舟把我困在标本柜和胸膛之间,温热的掌心蒙住我的眼睛：月月别怕,我口袋里有糖。
江浸月！
冷喝声劈开记忆,沈延舟攥着我的手腕按在紧急呼叫键上。他的体温透过袖扣传来,那枚墨玉质地温润,是我用全国医学竞赛奖金买的毕业礼物。
呼吸过度会导致二氧化碳中毒。他另一只手扯松领带,喉结在阴影里滑动,数我的怀表。
金属链从西装内袋垂落,表盖弹开的轻响让我瞳孔骤缩。碎裂的珐琅面上,两只交颈天鹅在粼粼波光中浮沉——这是我们逛了七个旧货市场才淘到的周年纪念礼物。
你...我的声音卡在看见表盘背面刻痕时。经年磨损的铜面上,隐约可见M&Y0924的字样,那是我亲手刻的结婚十周年玩笑。
轿厢突然震动,应急灯开始频闪。Lisa
的抽泣声中,沈延舟忽然逼近,松木香混着威士忌的气息喷在我耳后：当年说柏林冬天太冷的人,怎么在波士顿待了五年
第二章咖啡渍的隐喻
实验室的挂钟指向九点二十四分,咖啡机准时发出哮喘般的嗡鸣。我攥着马克杯的手一抖,滚烫的咖啡液在实验台上漫成柏林地图的形状——杯底还刻着沈延舟的德文名字,是那年我们在跳蚤市场用十欧元淘来的旧物。
江老师,行政部说项目会提前了！实习生小雨举着手机冲进来,马尾辫上别的银杏叶发卡晃得人心烦。我盯着她卫衣口袋里露出的柠檬糖包装纸,和当年沈延舟在解剖课偷塞给我的那包一模一样。
走廊传来牛津鞋叩击地砖的声响,我慌忙用纸巾擦拭咖啡渍。深灰色西装下摆闯入视线时,打翻的咖啡正顺着台沿滴在他锃亮的鞋尖上。
设备日志。沈延舟的嗓音比中央空调还冷,身后助理手忙脚乱地递上平板。我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内侧的戒痕,像是长期佩戴婚戒留下的印记,可今早在电梯里分明没看见戒指。
他滑动报表的手指突然顿住：离心机校准偏差
0.3%,和江医生昨天的血样检测误差值相同。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般精准剜来,我下意识按住白大褂口袋里的银杏吊坠。
窗外塔吊正在拆除老实验楼,钢筋坠地的轰鸣震得烧杯轻颤。我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试管架：建议沈总先查查电压稳定性,毕竟扩建方案是您亲自批的。
话音刚落,头顶的
LED
灯管突然爆出火花。备用电源启动的瞬间,沈延舟的钢笔尖在文件上划出蜿蜒墨痕——那支万宝龙笔夹处的镀金早已剥落,露出底下暗银的底色,正是毕业时我送他的礼物。
会议改到小会议室。他突然摘下眼镜擦拭,这个动作让时间骤然倒流。大四那年他通宵帮我整理论文数据,清晨也是这样疲惫地揉着鼻梁。
我抱着笔记本电脑跟进会议室时,行政部
Lisa
正在调整投影仪。她新做的美甲故意擦过沈延舟的袖口,鲜红的甲油像凝固的血珠：沈总要不要尝尝我烤的曲奇配方是从蓝带学院...
开始吧。沈延舟解开袖扣,腕间露出我送的那块潜水表。表盘边缘有道裂纹,是那年我们在海岛浮潜时撞上礁石留下的。
我点开
PPT
的瞬间,小雨突然倒抽冷气。本该是脑卒中预警模型的流程图,此刻满屏都是柏林街景照片——中央车站的日落,博物馆岛的石阶,还有那张在柏林墙遗址前拍的合照。沈延舟的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照片里他围着我织的灰蓝色围巾,积雪落在他发梢像撒了盐的柏树枝。
不好意思,传错版本了。我的指尖在触控板上打滑,后颈渗出细密的汗。昨晚整理旧照片到凌晨三点的画面突然闪回,威士忌瓶旁散落着褪色的机票存根。
沈延舟忽然起身走到我身后,松木香混着淡淡的百合气息笼罩下来。他握着鼠标点击文件夹,骨节分明的手背上青筋微凸：江医生私藏挺多。
缩略图列表里突然出现医疗
AI
测试数据的文件夹,修改时间显示今晨六点。我猛地转头,鼻尖擦过他微凉的腕表：你动过我电脑
DC
集团所有工作电脑都装有安全插件。他的呼吸拂过我耳后碎发,特别是空降高管的设备。
小雨怯生生地插话：那个...茶水间微波炉好像着火了...
走廊传来刺鼻的焦糊味,沈延舟大步流星往外走时,一张便签纸从他西装内袋飘落。淡黄色的纸片上画着歪扭的试管和烧杯,右下角标注着月月专属实验备忘录——那是我大二时塞在他课本里的涂鸦。
抢救微波炉的混乱中,我摸到口袋里的
U
盘突然发烫。插进读卡器才惊觉里面多了个加密文件夹,创建时间正是停电那晚。当我颤抖着输入
0924,监控视频里出现沈延舟深夜独自调试咖啡机的身影——他换了七次滤芯,最后把故障零件扔进了
17
楼的垃圾桶。
暴雨突至时,手机弹出程曦的微信：浸月,医疗数据库的异常访问记录我发你邮箱了。附件里赫然显示沈延舟的权限代码,登录时间恰逢昨夜我困在电梯里的时刻。
我冲进地下车库时,沈延舟正在擦拭车窗上的水雾。雨幕中的车灯将他剪影拓在承重墙上,像极了当年解剖楼停电时,他举着手机为我照明的样子。
为什么查我电脑我把平板拍在引擎盖上,屏幕亮着数据库的访问记录。雨水顺着他的眉骨流进领口,在锁骨汇成小小的水洼。
他忽然扯开衬衫第三颗纽扣,心口处纹着串德文花体字。当我凑近辨认出Unsterbliche
Liebe（不朽的爱）,车库顶灯突然炸裂。黑暗中有温热的唇压下来,咸涩的雨水混着血腥味在齿间弥漫——我咬破了他的下唇。
当年你说要去救更多人...他抵着我的额头喘息,指尖摩挲着我腕间的银杏吊坠,现在却来当资本家的手术刀
手机在防水袋里疯狂震动,暴雨预警升级成红色。我摸到他后腰处的纱布,渗出的血迹在雨中绽放为柏林墙下的红玫瑰。
第三章：失效的镇静剂
急诊科的日光灯管滋滋作响,我扯开一次性注射器包装时,护士小林举着化验单冲进来：江医生,3
床出现速发型过敏反应！
监护仪上的血氧饱和度跌到
85%,患者颈侧红斑正以肉眼可见速度蔓延。我掀开他病号服下摆,腰腹部密密麻麻的荨麻疹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这症状和五年前沈延舟误食杏仁后的反应一模一样。
地塞米松
5mg
静推！我伸手去够抢救车上的抗组胺药,指尖却触到冰凉的腕表。沈延舟不知何时站在抢救床另一侧,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内侧淡褐色的烫伤疤痕。
患者病历显示青霉素过敏史。他把平板电脑转向我,屏幕荧光映得镜片发蓝,但你们科开的医嘱里有阿莫西林克拉维酸钾。
抢救车抽屉卡住的声音格外刺耳,我抄起剪刀撬开锁扣：药房发的批次不可能出错...话音未落,小林举着撕下的药盒标签惊呼：生产批号被涂改过！
沈延舟突然抓住我扎针的手腕,医用胶带在他虎口处粘起发皱的皮肤：你戴乳胶手套不觉得痒我这才发现患者指尖泛着不正常的紫红,自己手背不知何时也起了细小疹子。
更衣室的紫外线消毒灯嗡嗡作响,我对着镜子往脖颈处涂抹炉甘石洗剂。门锁咔嗒响动的瞬间,沈延舟带着松木香挤进狭小空间,他扯开领带露出锁骨下方的红疹：药房冷库上周停电两小时,部分药品冷链断链。
我沾着药膏的棉签僵在半空,更衣柜门映出我们交叠的侧影。大四那年校医院逼仄的处置室突然浮现在镜面里,他当时也是这般扯着起疹的领口,我把抗过敏药片塞进他舌下时,他滚烫的嘴唇擦过我虎口。
冷链记录显示你签过字。他把手机举到我眼前,审批流程里赫然是我的电子签名。屏幕冷光里,我认出那根本不是自己习惯的连笔写法——最后一划总是带个小勾,而我的签名习惯性右倾。
住院部走廊的应急灯突然亮起,我攥着问题药品冲进药房时,冷藏柜温度计显示
8.2℃。沈延舟弯腰捡起柜底的维修单,泛黄的纸页上留着油渍指印：上周三凌晨的维修记录被人撕了。
值班药师战战兢兢调出监控,画面里穿连帽衫的身影正在篡改温度记录仪。当那人转身露出侧脸时,我手中的药瓶咣当坠地——程曦的耳骨钉在夜视镜头下泛着冷光,那是我们毕业旅行时在鼓浪屿买的对饰。
你和他还有联系沈延舟的质问混着消毒水味刺入鼻腔。我蹲身去捡玻璃碎片时,他皮鞋尖上的咖啡渍突然与记忆重叠——今晨电梯里打翻的豆浆,分明是程曦最爱喝的永和豆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程曦的短信跳出来：【浸月,老地方见】。附件照片是我们大五实习时常去的粥铺,画面角落露出半截深灰色西装袖口,袖扣是墨玉质地。
暴雨砸在粥铺的塑料棚顶上,我望着程曦搅拌海鲜粥的左手,他无名指上的戒痕在热气中若隐若现：当年延舟让我帮忙演戏,没想到你会真的头也不回飞走。
砂锅粥腾起的热气模糊了视线,我摸到桌底黏着口香糖的刻痕——Y&M4ever,是沈延舟用手术刀刻的。程曦突然抓住我起疹的手腕：冷链是他故意断的,为了逼你...
玻璃门被狂风吹开的瞬间,沈延舟举着黑伞站在雨幕里,伞骨弯折的角度和那晚在地下车库时一模一样。他西装前襟沾着墙灰,掌心的维修单被雨水泡成半透明,某处签名正慢慢显露出程曦的字迹特征。
三甲复审下周开始。他把伞倾向我这边,雨水顺着伞骨流进他后颈,如果这时候曝出药品管理事故...
救护车鸣笛刺破雨夜,我望着他湿透的衬衫下透出的纱布轮廓,车库那晚的触感突然复苏。他沾着雨水的睫毛垂下时,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抹掉他下巴的水珠：当年你说最讨厌消毒水味。
现在习惯了。他喉结在我指尖下滚动,毕竟某人总在受伤。
粥铺老板突然掀开后厨门帘,电视新闻正在播放
DC
集团老楼改造的镜头。当画面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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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实验室时,我认出操作台上那个锈迹斑斑的标本罐——里面泡着的银杏叶,还是我们大二初遇时捡的。
第四章失效的防火门
住院部消防警铃炸响时,我正蹲在药房冷柜前核对温度记录。应急照明灯将货架阴影拉成栅栏状,身后突然传来防火门闭合的闷响。
江医生总是喜欢自找麻烦。程曦的声音混着回声从货架后传来,他白大褂下露出半截工装裤,沾着老楼改建工地的石灰。我攥紧温度计后退,后腰抵住冷藏柜的金属棱角。
他晃着手中的维修工牌：消防系统年检刚好轮到急诊科。电子钟显示
23:47,正是上周冷链故障的同一时刻。
防火门突然被人踹开,沈延舟举着消防斧劈开黑暗。他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西装裤膝盖处磨出毛边,像是刚从建筑工地赶来。
工程部值班表显示你调休。他把斧刃卡进防火门缝隙,冷光在程曦脸上劈出明暗交界,但监控拍到有人从老楼运走三个标本罐。
程曦突然拽下我胸前的工牌,金属棱角划过锁骨：当年你连告别信都要我转交,现在倒查起我的岗他指腹抹过我工牌上的电子芯片,粘稠的触感让我想起解剖室福尔马林池的液体。
沈延舟猛地将我扯到身后,消毒水味混着松木香灌入鼻腔。他后颈的纱布被汗浸透,边缘翘起的胶布下露出暗红伤疤——正是暴雨夜替我挡下坠落钢管的位置。
你动过十七楼的标本柜。沈延舟举起手机,照片里空荡荡的储物架上积灰被擦出长方形的干净区域,那些泡着银杏叶的福尔马林罐...
警报声骤然停歇,应急灯在头顶频闪。程曦突然大笑,摘下的耳骨钉在掌心泛着冷光：浸月知道当年实验室起火真相吗你送她的银杏项链...
防火门外传来纷沓脚步声,我趁机按下消防栓报警按钮。喷淋系统启动的瞬间,沈延舟将我罩在西装外套下,冷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进我衣领。程曦的白大褂在混乱中消失于安全通道,留下一串潮湿的工装靴印。
别追！我拽住沈延舟浸透的衬衫下摆,他故意引我们去老楼。
负一层的太平间冷气顺着裤管往上爬,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的瞬间,我认出这是医学院实习时的解剖室旧址。停尸柜第三层抽屉卡着半张泛黄的解剖图,背面是我用红笔标注的沈延舟专属笔记。
沈延舟突然蹲身抹开地面积灰,露出拖拽重物的新鲜痕迹。痕迹尽头是废弃的标本池,池底静静躺着三个密封罐,福尔马林液里漂浮的银杏叶脉络清晰如初。
当年实验室起火前...他手指抚过罐身刻痕,有人替换了实验用酒精浓度。
手机震动弹出程曦的短信：【现在看监控备份还来得及】。附件视频里,二十岁的沈延舟深夜潜入实验室,将某瓶试剂标签换成高浓度酒精。火光腾起的刹那,画面边缘闪过半枚银杏耳钉。
消毒液突然从天花板管道泄漏,沈延舟拽着我撞开备用通道。老楼走廊的墙皮簌簌脱落,露出当年我们刻在水泥墙上的公式推导。当安全出口指示灯亮起时,我瞥见他后颈的旧烧伤疤痕在绿光中狰狞如蜈蚣。
火是我放的。他在呼啸的排风扇声中开口,为了销毁你误领的剧毒试剂。
更衣室紫外线灯突然亮起,泛黄的储物柜门内贴着解剖室排班表。2017
年
11
月
23
日那栏,我的名字旁画着歪扭的爱心——正是火灾发生前三天。
沈延舟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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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储物柜,锈蚀的锁芯里掉出半包潮解的柠檬糖。糖纸下的病历本记录着当年他替我挡下腐蚀性液体后的治疗记录,过敏源检测栏赫然写着银杏花粉。
你说实验室有银杏香。他撕开粘连的糖纸,其实是抗过敏药的味道。
太平间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我们折返时发现标本罐被人调换。新浸泡的银杏叶上粘着工程招标文件碎片,乙方签名处的程曦二字与药房维修单如出一辙。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时,沈延舟在消防通道点烟。火苗照亮他左手无名指的戒痕,也映出我右手指根的淡色压痕——那是常年佩戴戒指留下的印记,即便摘了五年仍未消退。
老楼改建招标会定在下月初。他吐出烟圈在玻璃上画出分子式,程曦的建筑公司需要医疗事故来压价。
我摸到口袋里黏糊的柠檬糖,包装上的德文保质期恰好到明天。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沈延舟忽然将烟蒂按灭在防火门把手上：敢不敢再信我一次
第五章招标会上的心跳仪
招标会现场冷气开得很足,我捏着投标文件的手指泛起青白。程曦坐在第三排,工装裤膝盖处沾着老楼改建工地的白灰。他转着那枚银杏耳钉,朝我比划口型：看大屏幕。
沈延舟作为院方代表入场时,西装扣眼别着银杏叶标本。他落座时袖口蹭过我的会议记录本,松木香里混着淡淡的利多卡因气味——昨晚他亲手给我被碎玻璃划伤的手背缝针时,用的就是这个麻醉剂。
DC
建设承诺保留医疗文物...程曦的竞标演讲突然卡顿,投影仪画面跳转到药品冷库监控视频。我认出那是上周被篡改的录像,右下角时间戳显示
23:47,正是冷链故障的时刻。
沈延舟突然按住我翻页的右手,拇指抵住虎口处的静脉：呼吸频率每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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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需要吸氧吗他掌心贴着创可贴的触感让我想起解剖课握着他手找血管的触感。
程曦的
PPT
突然切入老楼改建方案,3D
建模里赫然出现解剖室旧址的透明地板设计。当视角掠过地下结构时,我瞥见混凝土层里的密封罐轮廓——正是那三个消失的福尔马林标本罐。
请评委注意文物保护细节。程曦点击激光笔,红点停在我胸口,比如江医生戴的银杏项链,就是当年医学院的重要...
沈延舟突然举牌打断：招标文件第七页注明需提供建材防火证明。他推过来的文件夹里夹着火灾鉴定报告复印件,边缘批注的德文字迹力透纸背——那是大二时我教他的哥特体。
会议厅突然断电,应急灯亮起时程曦已不见踪影。我摸黑找到消防通道,却在拐角撞见沈延舟在撕扯衬衫领口。他脖颈泛起大片红斑,喉间发出拉风箱般的喘息——是银杏花粉过敏发作。
你疯了明知过敏还戴这个！我扯下他胸前的银杏叶标本,叶片背面贴着微型录音器。走廊传来脚步声,我们跌进储物间时,他滚烫的额头抵着我锁骨：投标报价单在钢笔里...
消毒柜蓝光里,我旋开他西装口袋的万宝龙钢笔。笔杆内藏的微型胶卷显示程曦向评审行贿的记录,其中竟有当年实验室火灾的保险理赔单复印件。
他要的不是改建项目。沈延舟喘息着将过敏药片含在舌下,是解剖室地下的医疗废物处理许可证。
手机在口袋震动,药剂科发来紧急通知：老楼地下检出甲醛超标。我忽然明白那些福尔马林罐的真正用途——程曦想借改建工程掩盖违规处理医疗废物的事实。
走廊传来重物拖拽声,我们追到地下车库时,程曦正在往货车装运密封罐。他扯开罐口封条,福尔马林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蓝光：浸月还记得大五那年,我们在这解剖过多少大体老师吗
沈延舟突然打开手机闪光灯,强光下罐内浮现密密麻麻的针头与过期药品。程曦的工装靴在油渍上打滑的瞬间,我认出他脖子上挂的正是火灾当晚丢失的实验室钥匙。
当年你偷换实验试剂,现在又要销毁证据沈延舟举起火灾鉴定报告,消防通道的监控不是坏了,只是被转到解剖室备用电源。
警笛声由远及近,程曦突然将密封罐砸向承重柱。玻璃碎片飞溅时,沈延舟用西装外套罩住我,就像当年实验室起火时把我护在实验台下。福尔马林液体浸透他后背衬衫,过敏引发的红斑在皮肤上连成柏林墙涂鸦般的图案。
当年你推开我说太脏...他在我耳畔闷哼,现在闻到消毒水味还是想吐吗
我摸到他后腰别的老楼门禁卡,芯片区有被药品腐蚀的痕迹。当警察给程曦戴上手铐时,他朝我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五年前沈延舟在柏林机场的监控截图,他攥着两张被揉碎的机票蹲在值机柜台前。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沈延舟在急诊科处理伤口时,我翻出招标会偷藏的钢笔胶卷。放大镜下的行贿记录里,有个收款账户的开户日期正是我们分手的第二天。
值班护士突然递来抢救通知单,我签字的钢笔漏出墨渍,在纸上晕成银杏叶的形状。沈延舟忽然抓住我颤抖的手腕,过敏红斑未褪的皮肤烫得像那年平安夜的烤栗子：现在可以回答电梯里的问题了
窗外救护车顶灯将我们的影子投在病历夹上,像极了当年解剖课投影仪里的心脏剖面图。当他沾着碘伏的棉签擦过我掌心时,我摸到他无名指根陈年的戒痕——原来这些年我们戴着无形的对戒,在各自的命运里画地为牢。
第六章急诊室的晨光
消毒液的味道混着晨雾漫进值班室,我趴在抢救记录单上打了个盹。沈延舟的西装外套滑落肩头,袖口还沾着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
江医生！门诊大厅有人晕倒！
我抓起听诊器冲出去,晨光穿过玻璃幕墙在地上铺出银杏叶的光斑。人群围成的圆圈中央,沈延舟正单膝跪地给老人做胸外按压,松垮的领带垂在患者胸前,随按压节奏轻扫过心电监护仪的导线。
室颤！我推开人群,除颤仪手柄沾着他掌心的冷汗。200
焦电流击发的瞬间,他无名指根的戒痕在蓝光中一闪而过。
老人恢复窦性心律时,早间新闻正在播放程曦建筑公司被查的通报。沈延舟背对屏幕整理急救药品,后颈的烧伤疤痕在阳光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我数着他白大褂上的纽扣,第三颗的位置别着枚回形针——和我解剖服上折弯的那枚弧度相同。
换药室。他突然拽着我手腕拐进走廊尽头,碘伏棉球滚落在地。晨光斜切进百叶窗,将他过敏未褪的红斑染成琥珀色。
我拆开他后背纱布时,解剖楼老砖墙的纹路在伤口上若隐若现。酒精棉擦过肩胛骨处的旧伤疤,那是大二实验课替我挡下飞溅的玻璃碴留下的。
招标会那天的话...他忽然转身,听诊器金属头撞在我锁骨上,还算数吗
走廊传来平车轮的声响,我蘸着药膏的棉签停在他心口的德文纹身上。Unsterbliche
Liebe
的尾字母
E
晕着血丝,像是昨夜缝合时渗出的。
沈医生查房怎么不叫我我故意用镊子敲了敲他肋骨,像当年解剖课考他骨骼名称时的模样。
他突然握住我手腕,沾着药膏的指尖在我掌心画螺旋纹路：十点老楼爆破,要不要去看最后一眼
爆破警戒线外的风裹着石灰味,我数着沈延舟白大褂上的墙灰斑点。当倒计时归零时,他忽然捂住我耳朵。震颤从脚底传上来的瞬间,我听见他隔着轰鸣说：那年机场,我买了你隔壁航班。
尘雾腾空而起,在朝阳下勾勒出银杏树冠的形状。他摊开的掌心里躺着被福尔马林泡褪色的解剖室钥匙,匙齿间卡着半片银质银杏叶。
程曦给的。他擦去叶片的铜锈,火灾那晚他偷走钥匙,现在物归原主。
我突然摸到他后腰的异物,掀开白大褂下摆是支万宝龙钢笔。墨囊里塞着卷泛黄的处方笺,展开是我们大四那年去厦门的车票,背面用德文写着未寄出的结婚申请书。
住院部突然响起抢救广播,我们逆着人流往急诊科跑时,晨风掀起他后领。那道烧伤疤痕上不知何时贴了创可贴,边缘画着歪扭的企鹅涂鸦——正是当年我在他课本上的杰作。
患者心脏贯穿伤！护士掀开隔帘的瞬间,我撞见沈延舟正在给伤员插管。他睫毛在无影灯下投出栅栏状的阴影,左手无名指戴着枚铝制指环——医学院急救培训发的模拟婚戒。
手术刀划开胸壁时,我听见金属碰撞的轻响。镊子夹出的弹片上刻着程曦公司的
logo,沈延舟忽然用德语骂了句脏话,尾音带着慕尼黑啤酒节的醉意。
活着呢。我踢他小腿示意看监护仪,窦性心律回来了。
窗外飘进银杏叶,落在器械台上。沈延舟缝合最后一道伤口时,突然把持针器塞进我手里：当年你说毕业要一起主刀...
我引着缝合线穿过皮肤,打结时习惯性绕两圈。他剪线的手势还是大五教我的反手剪,金属冷光里,我看见我们交叠的影子映在无影灯罩上,像颗完美的心脏剖面。
更衣室紫外线灯管嗡嗡作响,沈延舟对着镜子撕开创可贴。我蘸着碘伏点他后颈的旧疤：其实当年实验室...
我知道。他忽然转身,消毒水顺着下颌滴进我领口,你调换了那瓶高浓度酒精。
储物柜门在晨风中轻晃,泛黄的解剖室排班表飘落在地。2017
年
11
月
23
日那栏,我的名字旁画着颗被火燎边的爱心——原来他早知道是我为护他偷换试剂。
窗外响起移植器官转运车的鸣笛,我们隔着沾血的橡胶手套十指相扣。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福尔马林雾气时,沈延舟的吻落在我的第三颗纽扣上,那里别着用止血钳折成的银杏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