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表妹看话本看坏了脑子。
她偏爱英雄救美的故事,日日蹲在尚书府门前准备碰瓷。
我格外欣赏强制爱的桥段,看上了陆家不受宠的长子。
后来我二人追夫失败,在寻春楼借酒消愁。
尚书嫡子却赶走所有歌姬,亲自抱起琵琶。
陆回舟扯下衣襟,红着脸挡住我:
我也有腹肌,你别看他们的。
1.
我是上京城尊贵的郡主,我有一个朴实响亮的名字：王大力。
寻常纨绔寻花问柳仗势欺人。
我不。
我打小就沉迷于话本无法自拔。
英雄救美的话本感人肺腑,草根逆袭的话本可歌可泣,狗血追妻话本更是用情至深。
于是春日出游时,别人放纸鸢,我看话本。
上元灯会时,别人看灯,我看话本。
参加宴席时,别人贺寿,我还在看话本。
第一次见陆回舟,就是在陆府的宴席上。
2.
那日日头正大,交际繁琐无聊,我正躲在假山后面看话本。
陆回舟被几个小厮摁在石子路上,衣衫不整,被兜头浇上了冷水。
公子说了,再把你的狗放进他屋子里,就打断你的狗腿！
兄弟不睦,熟悉的桥段。
我漫不经心地扫过去。
今日宴席的主角正满身湿漉漉地缩成一团,被压着半跪在地上,从侧面看去,腰胸臀比惊人。
这要是在风月话本里,半本书都要见不得人。
他怀里抱着那只狗,耳朵又大又长,乌溜溜的眼睛不老实地转,从他怀里扒拉着要出去。
陆回舟低着头,轻声啜泣,跟狗说着抱歉。
鸦羽一样的睫毛一扇,再一扇,就扇到了我的心上。
果然话本里英雄难过美男关。
这美可真美啊！
他自己身上还带着伤,狼狈又可怜,美好又脆弱。
我顿时淌下两行鼻血,转瞬间已经想好女儿要叫什么名字了。
见他哭的可怜,我忙擦干净鼻子走过去,很是认真地问他：要亲个嘴儿吗
他的眼泪顿时从吧嗒吧嗒流成了哗啦哗啦,张着嘴巴满脸惊恐朝后退。
你要干什么强扭的瓜不甜！
这题我知道。
话本里说了,强扭的瓜不甜,但是解渴。
我朝瓜啃了过去,左嘬嘬右嘬嘬,里嘬嘬外嘬嘬。
我一边亲,一边手开始往他腰上摸。
他呆住不敢动,任由我啃。
手在摸索上腹肌的一瞬间,他像只煮熟的虾一样顿时弓起身,蜷缩成一团,脸色涨红。
光天化日之下,你、你......
3.
陆回舟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般,揪紧衣领。
我放开他站起身。
他怀里的狗不知道什么品种,两个招风耳跑起来跟树叶一样,在风里乱飞。
趁着不注意,边呜哇乱叫边抛弃了主人。
我的心疼到达了顶峰。
爹不疼娘不在,兄弟嫌弃,连狗都不要他。
我怜爱一笑：陆公子,约吗
陆回舟如临大敌,连连后退。
对于喜欢的人我总是有多一些的耐心,于是我开出条件。
一个月一百两。
陆回舟满脸屈辱：我不是这种人！
二百两,我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陆回舟：你在羞辱我
五百两,再加上你那只狗的饭,我也包了。
打蛇打七寸,我想了想。
你弟弟已经容不下你的狗了,你连自己都护不住,可怜那条蠢狗要先你而去了......
陆回舟果然犹疑：......真的不会让人知道吗
我干脆利落地吻上去。
宝宝,你真可爱。
4.
当晚回到郡主府,我就做了个大梦。
梦里陆回舟跪在我的脚边,双手被红绸缚在身后。
我的手沿着结实的腹部一寸寸往上,慢慢划过隆起的臂膀。
陆回舟抬头含羞带怯地望来,喉结微微一动,晃动着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醒来后,我抓心挠肝地等了半日,刻骨相思难以排解,灵机一动,找了最喜欢的文手,叫他们专程写我和陆回舟的话本。
先生们个个文采斐然身怀绝技,话本文风多变,情感或细腻或粗犷。
《郡主攻略手册》、《纯情郡主俏娇夫》……
有虐恋情深的戏路,有甜宠的情节,还有的颜色黄得耀眼。
写的情节跌宕起伏,感情刻骨铭心,尺度激情澎湃,看的直叫人老脸一红。
我大手一挥,叫人传抄上百本,在民间传看,务必要让每一位百姓都知晓我和他一见钟情感天动地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
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那本《郡主狠狠爱,冷面郎君他插翅难飞》,日日带在身上翻看。
男人,你在玩火。
呵,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我啧啧称奇,这遣词造句,这文化功底,堪称一绝。
我捧着话本看的如痴如醉,发誓日后见到他就要用出来,让他深深折服在我的石榴裙下。
5.
按道理来讲,我们的爱情故事应该已经传到了陆回舟的耳中。
我左等右等,却等来了太子。
太子一来就把怀里揣着的《纯情郡主俏娇夫》给摔到地上,一言不发,只一味地喝茶。
皇伯伯和我爹出生入死的交情,当初论功行赏,我爹不愿为官,二话不说就带着我娘跑出去游山玩水。
我自小在皇宫长大,七岁就被皇上抱着在龙椅上玩,和太子形同姐弟。
话本悠悠翻过一页,就见太子扭扭捏捏凑近坐下,调整了半天角度。
孤肚子不舒服,好疼......但不打紧,以前也只是每次痛不欲生然后昏迷晕倒而已,孤不打扰你看书......
我头都没抬：那你多喝热水啊。
余光里,太子僵硬片刻,自顾自坐直身体,骂骂咧咧：孤就知道那些都是谣言,你连安慰人都只有一句多喝热水,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人......
这次我抬起了头：不是谣言,我是真喜欢陆回舟。
......
我们是两情相悦。
......
我们以后是要成亲的。
啊啊啊啊啊！不许说了！！孤听不见！！都是假的！
太子撂下茶杯就跑,还要在门口含泪回眸看我一眼。
我翻了个白眼。
最讨厌装货了,还是我的舟舟清纯不做作。
6.
刚送走太子,挽月和表妹同时跑了进来。
好消息：舟舟来郡主府找我了。
坏消息：我得先安抚表妹。
表妹心悦尚书嫡子赵钦已久,日日设法碰瓷,想来一场惊天动地的以身相许。
只可惜赵钦颇有心机。
表妹落水,他迅速找来会水性的婆子。
表妹中药,府医来的比他还快。
她第一百次铩羽而归,找我哭哭啼啼。
他不要我,他今天没有来赴约......
我：穿这件衣裳要配簪子还是步摇好看
表妹止住哭,认真比对一番：步摇,这个更衬你。
我刚把步摇簪好,她泪水决堤：我追了他三年,是块石头也该焐热了吧,为什么他就是不肯睁开眼睛看看我
我皱眉望着铜镜：这个胭脂颜色是不是太艳了些舟舟会不会觉得我不好接近
啊表妹眼泪流了一半,吸溜回去鼻涕,姐你就适合这个颜色,配他八百个来回。
等我满意上完妆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时,表妹努力挤都憋不出来眼泪,只好被迫平复好了心情。
7.
我过去的时候,陆回舟正抱着大壮坐着吃点心。
哦对了,大壮就是他的那只狗。
壮壮这是在别人家,你安静一点！
狗头已经快要蹿出去,陆回舟竭尽全力也按不住,一副快要急哭了的模样。
我当即心都甜化了,忍不住凑上去深深吸了一口气。
宝贝儿,你好香啊~
狗受了惊吓,掀翻盘子,叼起点心就冲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我摸着下巴打量。
手指修长,身体素质应该不错。
趁他不注意,我一巴掌拍上他的屁股,捏了捏：圆润挺翘,是好生养的。
更满意了呢。
陆回舟满脸震惊,嘴巴都合不拢,兔子一样蹿到柱子旁。
他满脸惊恐：你好歹也是郡主,有这么饥渴吗！
但他不知道,他这副模样,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可爱的要命。
我心中怜爱,手顺势就摸了上去。
啧啧,看看这脸上都没二两肉,在陆家过的不容易吧要不来我郡主府,本郡主一定好好招待你。
陆回舟被吓呆了。
我想起他的身世。
早死的娘,偏心的爹,恶毒的继母和破碎的他。
苦！实在是苦啊！
越想越心疼,我嘟着嘴就要凑近。
滚开啊死变态！
陆回舟反应过来,一巴掌摁在我嘴上,猫着腰躲开,冲出大门。
我遗憾地整理好衣裙,到手的奖励没了。
8.
不过没关系,他的大耳朵狗还在我这。
有狗质在手,不怕他不来。
只是我等了三个时辰零一炷香时间,还没看到陆回舟的影子。
我皱着眉：不应该啊......
挽月好奇：不应该什么
都已经这么久了,难道他还没有看明白他爱我这件事
我派人去递帖子,被陆回舟推拒回来。
于是我决定亲自出马。
陆府的大门紧闭,但没关系。
区区一堵墙,挡不住雄鹰般的女人。
我三下五除二翻了进去,把人堵在屋子里。
他的小厮发出尖锐的爆鸣：放开我家公子,你要做什么冲我来！
然后被挽月一只手拖走。
陆回舟被我按在腿上,额头相抵,嘴里来来回回只有一句：成何体统......
一副隐忍委屈的样子。
他离我只有半指的距离,香软的气息洒在我的脸上,让人陶醉。
我绷着表情,扶额冷笑：怎么故意不理我是在勾引我主动找你
好手段！
我若有所思：还是你在欲拒还迎
为什么要逃难道你忍得住对本郡主的思念
陆回舟想逃,但被我死死地拽住衣裳,只能犟着脖子往后仰：
谁思念你了你不要做白日梦好不好！
我奇道：你不是已经答应了我吗现在反悔可拿不到五百两。
陆回舟大吼：我那只是权宜之计！谁要跟你约！我要走！放我走！
9.
我这么有实力,又这么善良,怎么会有人忍心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开我
他根本不懂我和他之间的羁绊。
我有点生气,把他两只手扒拉开就亲。
唇软软的,胸也软软的。
我一下子就消了气。
亲了好一会儿,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强制爱,精髓除了把他控制在我的股掌之中,还要让他感受到我无孔不入的爱。
控制我明白,但我的爱他要怎么才能明白
我专程请教了歌楼的花魁们。
牡丹告诉我,老打人棒子不叫爱,那是跟人有仇,我还得补个甜枣。
于是我亲得满意之后,大手一挥,从兜里掏出一锭金子递给他。
牡丹说了：爱他,就是要给他钱花！
陆回舟果然很激动,眼圈都红了,那泫然欲泣的小模样,啧啧！
我摸摸他的小脸,问：为什么爽约嗯
陆回舟被亲的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挽月端着茶水进来,突然开口：这几日没见着公子,我家郡主茶饭不思,瘦了一圈。
果然是我的舟舟,闻言顿时心软看向我。
真的吗
我吸了吸腰身,尽力藏住中午吃的两个大肘子,哀哀戚戚道：
郡主府那么大,那么空,又冷又寂寞。
这么多年,我也只爱过你一个男人。
爱情的苦,迟早要吃。
他的眼神明显不忍起来。
我扭开脸,趁他没注意,猛地回头瞪向挽月。
死丫头,说演就演,也不提前跟我排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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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把大壮给你送回陆府。
我早就打听清楚了。
那只狗每天要吃一大堆的东西,在陆府到处乱跑,甚至溜进书房把陆二好不容易写好的功课给啃了。
陆二追出二里地,硬是要打死这只狗。
无奈之下,陆回舟才带着狗来了郡主府。
看着他躲闪的眼神,我加大力度：
我爹娘不在府里,府上开支多,进项少,养你可以,多养条狗怕是不行......
陆回舟语气焦急。
求你别丢下它,我、我可以少吃点饭,银子也不要了,你留它一条命好不好
我可以洗衣做饭,我还会种菜,我可以给你种菜的......
只要你留下它,怎么着都成......
我差点笑出声。
我们约法三章,陆回舟很是警惕。
我们先相处,不能那啥。
我点头如捣蒜：嗯嗯嗯。
那啥是哪啥,我也没说,他也没问。
果然是一朵纯洁的小白花。
于是我问他能不能先亲我一下。
陆回舟扭捏半天做思想准备,一口亲到我嘴上。
我怔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原本只是想你亲我脸的。
没想到你竟然亲了我的嘴。
我还以为你会很害羞呢......
我的嘴巴被他一把揪住。
陆回舟一手捏着我的嘴筒子一手捂脸,痛苦万分：好了你住嘴……
11.
就这样,我和陆回舟基本确定了关系。
陆大壮养在郡主府,陆回舟每天来看望一次,顺便被我各种亲亲摸摸。
但好景不长,正当我以为可以和舟舟更进一步时,变数横生。
舟舟连着两日没来,我派人去打听,只说没见到陆回舟出府。
我当即杀去陆府。
刚翻上院墙,就看见底下多出许多利刃。
我和挽月骑在墙上面面相觑。
虽然本郡主手眼通天,但肉体凡胎还是抵不过刀剑。
无奈之下,我蹲到他院子外的墙边：
卖豆角咯,新鲜的豆角~又长又嫩的豆角~
就这么喊了半个时辰,他终于忍不住,隔着墙怒吼：你有没有点羞耻心！大白天的说什么淫词浪语
我奇道：我说什么了我就是在卖豆角啊
说完,还丢了几根今天早上刚从农户那里收来的豆角进去给他看。
它不长吗它不嫩吗鲜翠欲滴,你要来点吗
陆回舟沉默半晌,硬生生转换话题：我不是故意爽约的,我爹发现我日日出门,要我在家里禁足,给我说亲。
我顿时了然。
说亲
天杀的,本郡主这么多年头回心动,面见不上就算了,人都要被抢走了！
想到我的舟舟,长得那么好看,又那么单纯脆弱,在京城里就像羊入狼窝。
没了我的保护他可怎么活啊！
挽月：......恕奴婢直言,郡主府可能更像狼窝。
12.
回到府中,我立刻奋笔疾书,将请帖送往各个府中。
两日后郡主生辰宴,府内张灯结彩,门口两个石狮子擦的锃亮,大壮穿上大花衣服,抖搂着迎客。
陆回舟跟着陆夫人一同进来,偷偷抬头瞄我一眼,又飞快移开,眼神躲躲闪闪。
想看又不敢看。
这小稀罕样儿。
我心花怒放,也就放松了警惕,让人在我府上落了水。
一阵慌乱间,小厮把陆回舟救了上来。
我赶到的时候,人还在昏迷,眼睛紧闭。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让开！这个我知道,要人工呼吸！让我来！
帅脸慢慢放大,我已经瞄准好发射。
一阵吸气声响起,他眼白翻了回去,斯哈斯哈地吸着气醒过来。
咳咳咳......你要干什么！
我扼腕遗憾,早知道就不想着角度唯美,直接迅速亲上去了。
错失良机！
事情的起因经过也相当荒谬。
原本是表妹在湖边和赵钦拉拉扯扯,意图一个不小心摔进湖里,在赵钦救她之后顺便以身相许。
无奈赵钦已经应对相当熟练,拉扯间表妹没掉下去,路过的陆回舟被撞飞。
不过据说当时陆回舟身边还站着一位女子。
这我哪能忍,当即告诫陆回舟：
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为她是喜欢你吗她那是觊觎你的容貌！
陆回舟错愕地问我：那你呢你不是也是女的吗
我痛心疾首：我不一样,我不是个东西。
他身上的水还没干,衣服湿漉漉地缠在身上。
我舔了舔唇,双手环过他的窄腰,目光从他起伏的胸上轻轻一划。
我不止看上你的容貌,我还馋你的身子啊亲~
13.
将人带下去更衣之后,表妹丧着张脸来找我。
姐,你说追人怎么这么难啊。
怎么你都已经和陆回舟亲上了,我连赵钦的手都还没牵到啊
我决心传授我的经验：
追人的精髓,你要掌握主动权。你老是指望赵钦英雄救美,但若是他不动心,你即便遇到危险,也未必能得他所救。
他只是话少,不过我看他对你也有意思,或许你可以直接一点,两个人总要有一个先捅破窗户纸。
你也别害羞,追夫做人咱都得大大方方的,不能怯场。
对了,说到大......
我左思右想,还是得去看看我家舟舟如何。
于是趁着周围没人,我蹿上了屋顶。
陆回舟正在换衣服,湿了的衣物一件件剥开,露出结实的身体。
他自幼被丢去乡下,干惯了农活,胳膊线条流畅,腹部紧实。
再往下......
第一次看到真的,我有点激动,擦口水的时候不小心踩动一块砖瓦,发出声响。
他顿时警觉：谁！
然后和趴在屋顶的我对上视线。
......
王大力！！！
你你你......
他慌里慌张把衣服披上,怒视着我。
看他满脸通红,我得说点什么。
不能让他觉得我是个流氓。
我想了想：别自卑,这么大已经很棒了。
你滚啊！！！
我要告状......我要告到朝堂......
滚是不可能滚的,我翻身下来。
去啊,告诉全天下的人你没了清白。
那你就只能嫁给我了桀桀桀......
我狞笑着凑近他。
这大眼睛,这帅脸,这红唇,一看就很好亲。
唔......
我被他一把捏住嘴,脸停在半空。
他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长叹一声,闷声道：你先别说话,我想静静......
我：唔唔唔唔
挽月站在门外：公子,郡主问：静静是谁
陆回舟：......
我挣扎开他的手：不,你不想,你想大力。
王大力,我的名字。
陆回舟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撂下一句不害臊,落荒而逃。
我又甜蜜了。
他想静静不脸红,想我就脸红。
他就是喜欢我。
爱到无法自拔。
14.
我自顾自地乐了半天,才出去,撞上了太子。
太子满脸幽怨,刚想说什么,感觉到脚上有东西。
低头一看,吓破了音：这是什么鬼癞蛤蟆！
......这叫蟾蜍。
我捡起这只迷路的蟾蜍,送回湖中。
这是舟舟送我的生辰礼。
他说郡主府的湖边有蚊子,蟾蜍能吃蚊子,还能叫给我听。
我说一个人在郡主府孤独寂寞,所以他还给我送了一串的蛐蛐,串成项链。
一拍就吱哇吱哇的响。
多么贴心！
太子一言难尽地瞪着我：孤可以给你太子妃的位置,可以给你权利和金钱,他能给你什么！
我：我又不图他什么。
......他只是个不受宠的乡野村夫,你清醒一点啊！
一阵werwerwer的声音响起。
陆回舟扭头就要跑,被我捉住领子：你跑啥呢
陆回舟双眼含泪,晶莹剔透的泪珠划过脸颊,小痣若隐若现,格外惹人怜爱。
我没忍住,当场嘬上去。
陆回舟脸色讪讪,揪住我的袖口抹了把脸：
太子说的对,我什么都不能给你。
我连大壮都养不起......
我太没用了......
眼见着就要哭出来。
看看,不愧是本郡主看上的男人,打心眼都在为我着想。
我坐下,把人按在腿上,搂进怀里。
宝宝,你要知道,不是所有感情都是要图利的,我就是喜欢你,想对你好,你多陪着我,我就很开心啦。
肩膀上的脑袋拱了拱,闷声道：你说的,你以后不许反悔……不许怪我一穷二白。
老天啊！我心都要化了,剩下的话根本听不清,胡乱点头。
话本诚不欺我。
15.
自从生辰宴之后,陆回舟的态度逐渐开始软化。
在频繁出入陆府之后,陆家也大概知道了些什么。
只是在人前我们从未留下明显证据。
比如此刻,正是层林尽染的季节,我和陆回舟在枫山游玩。
正是难得的好天气。
我俩做贼一样牵手,他看着左边,我看着右边,一见到人就松开,假装互不认识。
转到无人处,就碰碰手背,重新握住。
天呐,他就像一只纯情的小兔子。
想我博览群书多年,终于也体会到了话本中的心如擂鼓。
凉风习习,枫叶被吹的簌簌作响,咻的一声,一支箭破空而来。
郡主小心！
挽月拔出腿边的短刀掷出。
叮——
箭尾微微晃悠,箭头的寒铁已经是入土三分,正插在我的脚边。
林子里蹿出七八个蒙面刺客。
我和陆回舟本就越走越偏,这块更是寥寥几人。
闻言皆四下逃窜。
偏偏那黑衣人直奔我俩而来。
为什么他们追着我们不放啊
我边跑边吼：我怎么知道
眼见距离逐渐拉短,挽月止步转身,顺势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迎了上去。
不知道哪来的不入流的刺客,挽月一对七打的有来有回。
只是对方毕竟人多,还是漏出一个破绽,被人捉住冲了过来。
剑锋倒映出漫山遍野的血红,直指陆回舟。
千钧一发之际,我将人朝下按下去。
噗呲——
剑顺着原来的方向刺进我的肩膀。
疼晕前的一瞬间,我看见朝我跑来的挽月,错愕转身的陆回舟,和远处赶来的护卫。
16.
我清醒时已经是一天之后了。
睁眼时天已经快黑了。
陆回舟正在床边。
说实话,他一进屋子我就发现了。
我闭紧眼睛,一阵窸窣之后,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洒在我的身旁。
难不成是要偷偷亲我
我痛并甜蜜地等着。
一炷香过去了,他还坐在那一动不动。
我只好睁开了眼睛。
烛火还未点,我只能看到模糊的动作。
陆回舟像是擦了擦眼睛,又忙问我要不要喝水吃点东西。
我睡的腰酸腿软,当即想掀被子下床,带动着伤口疼的我斯哈吸气。
屋外挽月听到动静,进来点上灯,端来吃食。
在我吃饭过程中,陆回舟一言不发,只是不停的给我夹菜,喂我吃饭。
任何使唤都任劳任怨。
我开玩笑地问：这么乖那等会你是不是还要给我上药啊
没想到一向羞涩的陆回舟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桌上的烛火安静地燃烧,屋子里一片静谧。
我脱了外衣,雪白的中衣松松垮垮,露出半个肩膀。
陆回舟就安安静静地站在我身旁,眉心紧锁,眼神专注。
他手轻脚轻地给我上药,蹙着眉呵气,小声问我:……
我:什么
他:……
......我听不见。
他于是放足了嗓子吼：我说,疼吗
哦,有点疼。你这么小声做什么害羞
他声音又小下去:我怕太大声吓到伤口。
我差点笑出声,但对上他通红的眼眶时,却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17.
上了药,我昏昏沉沉睡过去,第二天才知道陆家出了事。
我受伤,皇伯伯震怒,派人严查此事。
查来查去,竟然查到陆府。
陆夫人嫉妒陆回舟得了我的青睐,更怕陆回舟对她报复,出此下计。
刺客找的不入流,本意是想吓唬我们,伤了陆回舟一条腿,这样我就会对他产生厌烦。
可没想到居然伤到了我。
陆家下狱的那天,陆回舟站在府门前。
陆大人和陆夫人哀嚎着求他救命,陆回舟也只是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大壮被他接回陆府。
从前在乡下,一个茅草屋里只有他和大壮。
如今在京城,府中又只剩下他和大壮。
看着他萧索的背影,我心中一痛。
可那之后,我逐渐感到陆回舟开始疏离我。
郡主府他也不来了。
我去陆府找他,十有八九都说不在,人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我提出定婚,他顾左右而言他。
可每当问起缘由,他又沉默不语。
终于,这种失落在我看到他和当红歌姬进了同一间雅间时,到达了顶峰。
18.
本来是表妹感情不顺,要来酒楼喝酒发泄,如今却成了我俩二人互相诉苦。
我怒其不争：你怎么这么不争气追了三年就这么放弃了吗
表妹不甘示弱：那你不是要强取豪夺吗怎么碰到灰了就一蹶不振
是啊,我不是要强迫他呆在身边吗
为什么连推门进去看的勇气都没有
可能是真的喜欢吧,舍不得他有一点不好,不敢看到他真的投入别人的怀抱。
我和表妹双双沉默,发现都回答不了对方的问题。
于是秉持着给对方留最后一点体面,维系岌岌可危的姐妹情,默契地跳开了这个话题。
吃菜。
喝酒。
最后那天,我俩喝的醉醺醺,点了周边秦楼楚馆的五个乐妓,三个舞妓,还有七八个公子。
寻春楼的雅间乌压压上来一群人。
按规矩讲,他们平时不能出楼,但我有钱,现在还不用成亲,更花不完了。
于是我拿银子把人硬生生都请来。
现在,我说盘子里是鸡,它就不能是鸭,我说要喝酒就不能上果茶。
表妹双颊酡红,拍着手摇摇欲坠,姐,咱俩有什么想不开要成亲,你看如今这样,这么多人围着咱俩转,岂不妙哉
我倚着头笑的高深莫测。
领头的是两家店的头牌。
一个冷面孤傲,一个三月暖阳。
一个琵琶精湛,一个歌喉动人。
双双姿色惊人。
身后一字排开,环肥燕瘦,或抱琴,或拿箫。
捧着酒壶的微微一笑,执扇的半遮半掩。
19.
难怪人人都爱借酒浇愁。
我斜靠在贵妃榻上,桌上摆满了美酒珍馐,金雕玉砌的雅间里,酒香伴着琴音,让人沉醉其中。
身后站着头牌行云,平日弹琴作画的纤纤玉手正在给我揉肩。
还有几位媚眼如丝,已经和表妹玩起蒙眼睛捉迷藏的游戏。
我闭上眼睛,正想说力道可以大一点时。
身后动作忽然停了。
我睁开眼睛,陆回舟正皱巴着脸地站在面前。
表妹伸出去乱摸的双手被攥住,发出疑问的声音。
赵钦目光灼灼,将她身旁的人推开。
都出去。
行云几人眼神游移,站在原地不敢动。
看到我摆手,才行礼退下。
表妹眼睛还被蒙着,站在原地。
赵钦走到旁边小凳上坐下,亲自抱起琵琶,弹奏起来。
京城人人附庸风雅,吟诗作画,音律娴熟。
我听不懂曲子,但也能感受到蕴含在内的哀怨之情。
如被妻子抛弃的丈夫,被主人丢下的小狗。
陆回舟兀自站了一会,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扯下衣襟。
我我我,我不会弹琴,也不会唱歌......
但以前村里的大娘都说,我长得值钱,买肉都能送两根葱。
你别看他们,我也有腹肌......
声音越说越小,到后面,他脸已经红透。
20.
我大脑已经转不过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
刚不是还和花魁进了同一个屋子
我大着舌头秃噜：泥......泥脚踏两只船！
我都看到了！
陆回舟愣了下,连连摆手。
没有！那是太子叫的人！他也在阁间！
泥！泥还不理我！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闻言陆回舟表情越来越难过,渐渐蹲了下来。
不是的......
我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你是郡主,我只是一介草民。
你金枝玉叶,我甚至连保护你的能力都没有。
我还老是给你惹事,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伤。
太子说得对,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说到后面,甚至带上了哭腔。
太子说你只是和我玩玩,不是真心喜欢我。
可是我还是很想你呜呜......
我真的喝的有点多,没办法一次处理这么多话。
只好高深莫测地说行了我知道了。
21.
那天回去,我是被挽月扶着下楼的。
表妹更惨,直接被赵钦扛着离开。
酒醒之后,想想陆回舟的话,再想想刚好出现在那的陆回舟和花魁。
傻子也知道中间肯定有太子的手笔。
我还没来得及去告御状,葵水排山倒海地来了。
我王大力,雄鹰一样的女人,也要拜倒在葵水的神力之下。
真的疼,肚子像被人用双手往反方向拧着一样。
脸色发白,趴在桌子上提不起精神,连着两日不想动。
陆回舟左等右等,不知道我的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又抱着那只狗来到府中,在我身边挨挨蹭蹭,又伸出手指戳戳我。
见我不理,瘪了瘪嘴：只是没去见那几个男人,你就如此不开心
你别不高兴了,这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
要不然,过几日我们就定亲
我抬头看他一眼,肚子一阵坠痛,又咬牙趴了下去。
见我仍不吭声,陆回舟咬咬牙,屈辱道：
你要是真的那么喜欢,就把他们接到府里吧！
不过说好了,我要做大房,他们只能当妾！
丫鬟端着熬好的红糖水进来,边呼气边喊：
郡主,你多少喝点吧,每回来葵水都遭罪,也不是个事儿啊......
陆回舟脸都僵了,指着我的手指直抖。
我睁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我可什么都没说。
话说,你刚刚是不是跟我表白了
嗯......还说要和我定亲
嘤——
陆回舟捂着脸跑了。
挽月站在门外若有所思：
郡主,你就这么原谅他,是不是太骄纵了他
22.
没办法。
喜欢一个人是这样子。
看看表妹就知道了。
三年多了,终于睡到了赵钦。
据说她睁开眼睛之后,隔着层层叠叠的纱幔,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去告诉我姐,俺不是孬种！
于是我和陆回舟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
我的舟舟什么都好,就是太不自信。
婚前疯狂焦虑,忧愁地问我:
如果我不是陆家的公子,你还会喜欢我吗
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难道陆家是什么值得我看上的人家吗
但他闪着泪花的眼睛满是执着,我就答了。
会。
他又问:如果我只是乞丐你还喜欢吗
喜欢。
那如果我不是个人呢
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猫啊狗啊的,反正不是人。
我想了想家里那条成日流着哈喇子的憨狗,叹了口气。
会喜欢。
他终于稍稍放下心。
23.
终于,赶在年前,我们成了婚。
郡主府和陆府张灯结彩,石狮子上系红绸。
队伍前头入了郡主府,尾巴还没从陆府出来。
来贺礼的人络绎不绝。
爹娘也赶了回来。
用他俩的话来说就是：我们成亲没经过你的同意,所以你喜欢上谁我们也不会阻挠。只要是你真心喜欢就好。
皇伯伯派人来送了礼,不过太子被关了禁闭。
无他,我去告了状。
府上敲锣打鼓热闹了一整天,终于在晚上渐渐安静下来。
洞房花烛夜,我轻轻挑开陆回舟的喜帕。
喝完合卺酒,两人并排坐在床上。
人生最激动莫过如此,陆回舟也不例外。
他正要说些什么,我突然伸出手指按住他的唇。
然后从身后掏出一本书。
夫君,你可读过《纯情郡主俏娇夫》
窗外覆雪的枝头发出咔嚓不堪重负的断裂声,转瞬淹没在屋内的细碎声响中。
陆回舟头一回强硬,一把丢开书吻上来。
春宵一刻值千金,绝知此事要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