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礼二十万,我替你买房。
陈一文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时,我满心欢喜,以为他是在为我们的未来打算。
偶然翻到房产证,上面的名字却赫然印着嫂子的名字。
他口中那个只是亲人,你想多了的女人。
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直到争执推搡间,我摔倒在地,腹中的孩子没能保住。
那一刻,我终于清醒,这从相识开始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1
看到房产证的时候,我笑得很开心。
这家伙,房产证办下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我去看过房子,不大,但采光很好,一如当年陈一文突然闯进我的世界,持续又明亮地照耀着我。
我取下橡胶手套,在围裙上擦干净手,小心翼翼地捧起红色的证件,翻开。
我愣住了。
房屋地址,元华区灵苑小区3号楼6单元15层1号。
每一个字都是我熟悉的样子。
除了第一栏:
【房屋所有权人:林雪】
我揉揉眼睛,以为是自己今天一起床就做家务,还没来得及吃早餐,低血糖了。
我反复揉眼睛,反反复复地确认证件上的字。
不是,不是梁豆,也不是陈一文,而是嫂子林雪。
我的手脚开始发冷。
突然,脚步声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陈一文不耐烦的声音。
早餐呢不知道我今天有重要会议吗
我手忙脚乱地把房产证放回原位,拍拍脸,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我的脸上重新挂满笑容。
马上就好。
陈一文没有注意到我的反常,也可能是我演技很好,他没有发现。
下次早点,陈一文皱起眉头,又说,要不你去找个班上吧。
我惊讶地看向他。
你也知道,我们家就我挣钱,压力很大。
我有些无语,明明在婚前说的是让我不工作了,我想着彩礼有二十万,加上存款,怎么说也能过两年,想休息一段时间再找工作,这时候又说这话。
合着我要不要工作自己不能做主
嘭——
我把碗重重放下,汤汁荡了出来。
陈一文。
我几次张嘴都没有办法发出质问:我们的婚房呢
但他因为担心自己迟到,没有理不知如何开口的我,也没管落在桌上的汤汁,呼噜呼噜两下就吃完了,抹嘴就走。
陈一文。我再次叫住他。
他一边整理西装,一边扭头看我。
死嘴,快说话啊。
陈一文笑了,大步上前对着我的脑门一啵:好好照顾家,等我回来。
家只有婚房才是我们的家,这是他父母的家,一百平不到的房子挤满了公婆、哥嫂,还有新婚的我和陈一文。
所谓美好的幸福婚姻生活,现实是,每天有做不完的饭,洗不完的衣服,拖不完的地。
同为儿媳,林雪每天睡到十点起床,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晚上十点才醉醺醺地回来。
她假惺惺说两句弟妹辛苦了,换来我帮她脱衣服,擦身体,换上睡衣,有时遇到她酒醒,还要做夜宵。
公婆也不会说她半句不是,只会在我耳边叨叨叨。
这些,我都为了等房产证下来就搬出去而忍下了。
可是,我们的婚房还是我们的吗
瞬时间,我积蓄了某种力量,望着陈一文离去的背影,再次开口。
陈一文,我说过,‘等房产证下来,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证件什么时候下来
陈一文没有回头,随意地冲我挥手:快了快了,你也知道走流程很慢的。
啪门关上了。
我的心门也关上了。
2
梁豆,你什么意思!
陈一文气愤地拿出手机,把朋友圈界面展示给我看。
是我昨晚趁他睡熟,偷偷用他的账号发的。
【本人陈一文,承诺将彩礼二十万作为首付买婚房,地址为元华区灵苑小区3号楼6单元15层1号,看到不是我和我老婆梁豆的人出现在房内,请帮我报警。】
我们在一起十年了!你怀疑我有别人我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我扭过头,不想看他暴跳如雷的样子,我怕自己心软。
你把彩礼还我,我不要房子了。
陈一文还是不耐烦的样子。
有彩礼什么事啊而且这房子不是看好了吗你又做什么妖
我强忍下全身的颤栗,不愿让他看破我的挣扎,高昂起头,重复道:
你把彩礼还我,我不要房子了。
陈一文看出我的认真,勉强冷静下来。
那我们换一套
换一套我听到了一个笑话,你兜里还有钱吗
陈一文惊讶于我的反应,有些慌乱。
你看到了
没有宾语,但是我们都知道指的是什么。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问:你哥哥知道吗
你什么意思!我哥和我嫂子是真心相爱的!
真心相爱。
可我们也是真心相爱啊。
既然是真心,为什么要隐瞒办下房产证的事实为什么要把用我的彩礼买的房给林雪
我紧紧盯着陈一文的眼睛,一如当年,依然透亮,但变得陌生。
我只要彩礼二十万,今天转到我的账上,否则……
我继续加码,把邮件发到他手机上,威胁道:明天正午十二点,这封邮件会出现在你们公司。
公司二字彻底点燃陈一文的怒火。
我知道他有多在意工作,多希望在同事面前维持好面孔。
二十万又没多少,你在计较什么!他冲我咆哮。
咔嗒
卧室里的公婆早就听到我们争吵的动静,直到现在才装模作样地出来。
陈母颠颠肥大的肚子,带着伪善的笑容:哟,吵架不要伤和气啊,都是一家人。
陈父惯会摆着大家长的姿态,一副要为我做主的样子。
小豆啊,一文是脾气暴躁了点,心不坏的,好好说话啊。
陈母赞同:小豆要学会包容,经营婚姻方面还得学。
包容
我辞职久了,陈一文好像忘记我不是一个会和稀泥的人。
谈恋爱的时候,我们每次吵架,我一定要掰扯清楚,理在哪一边。
陈一文每次都是好脾气地笑笑,从来不敢大声说话,更不可能冲我发火了。
和好后,我时常会因为自己的脾气感到愧疚。
但他用坚定的拥抱告诉我,一切都有他兜底。
当时就想,这是世界上最适合我的人了,他包容我的一切。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颐指气使的
我看向陈母:彩礼是我的,只要到账了,其他我懒得计较了。
可叹,一向不能容忍一点点沙子的我,还是做出了让步。
陈母看看避开她眼睛的陈父,又看看一表人才的儿子,这才看向我。
你看,咱们家全靠一文的工作维持着,一下拿出二十万来,这不可能嘛。
陈父也说:都是一家人,别计较那么多。
都是一家人。
他们反反复复都在说都是一家人,可是真的把我当作家人了吗
嫂子收了房子,我收钱不过分吧陈一文拿不出,嫂子总不至于拿不出吧
够了!陈一文见不得父母对我低三下四的样子,更见不得我对他爸妈发火。
他态度强硬:这彩礼也是我的钱,你就当家用了。
我们家就我有工作,你把我弄得在公司混不下去了,有什么好处
他又放软语气劝我:少看点狗血短剧小说,看看现实,哪家有我家对你这么好的
我摸摸肚子,又增添了一份勇气。
在把钱转给我之前,不要再联系我。
3
我回了爸妈家。
爸妈在客厅看电视,看到我,很惊讶,又有些慌乱。
小豆要在这住吗你们吵架了
我没有心情理他们,直奔我的卧室。
妈妈死死扣住我开门的右手,声音颤抖:坐下来喝杯茶吧,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呢。
我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好啊,我们去喝茶。
我假意同意,却伸出左手猛地打开门。
最先闯入眼帘的是老气的大红花色被套。
地上堆满了奶粉和纸尿裤。
这俨然是一间月嫂房。
娘家没有我的房间了,婆家不是我的家,我想好好经营的小家,房子却在嫂子名下。
我强忍眼眶的湿润,问:弟弟找到工作了吗这就结婚生小孩也不怕小孩过这穷日子!
弟弟的眼睛黏在手机上,头也不抬。
这不有爸妈嘛!我老婆去当服务员,工资也有四千,哪像你……
我看着白发已经长出一半的爸妈,又看看每天只顾着打游戏的弟弟,突然产生一种莫大的无助感。
对,弟弟还能靠爸妈,我却不能。
索性手机上还有钱,我去了酒店。
我终于有了空闲时间,我想想陈一文,又想想爸妈,想想肚里的孩子。
我时不时瞄一眼时间,直到太阳西斜,房间门被敲响。
打开门,是林雪。
我失望地低下头,唾弃自己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
林雪晃了晃手里的房产证,冲我笑。
那笑容刺眼得很。
我欲关门,林雪用脚抵住。
弟妹啊,都是误会!当初我的彩礼才两万,你有二十万,都是一文心疼我,想要匀一匀。
你的彩礼是你和大哥的事情,我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同样,我的彩礼,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林雪嘴角一僵,又继续笑着劝我。
你放心,都是一家人,你们可以来住的,哥哥嫂嫂决不会赶你们走!
我没有回应她,直接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响声在酒店走廊里炸开,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我。
我冷笑一声:别在我这里找脸面,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一向柔弱的林雪猛地抓起我的头发,往门框上砸。
我下意识护住肚子,失去了反抗的良机。
那时我第一次认识到,瘦瘦弱弱的她有如此大的力气。
砸了好几下,门框沾上了血液,脑门上的血液缓缓流了下来。
林雪停下来,喘着粗气,看着我的脑门,嗤笑一声。
装什么清高你以为一文真喜欢你还不是看你老实好拿捏,谁会娶你
对嘛,刚刚那求和的语气根本就不是林雪,现在才是真的她。
我眨着眼,硬生生把小拇指掰断,让自己清醒。
或许砸够了,林雪便把我扔到地上。
瓷砖很凉,鲜血却热得发烫。
我挣扎着爬上前,抱住林雪的大腿,飞快地从袖子里抽出水果刀。
咔——
是砍到骨头的声音。
林雪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手脚发软地倒在地上。
走廊尽头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嫂子!快,叫救护车!是陈一文的声音。
嫂子!你怎么样陈一文的声音近了。
林雪捂着脸大哭。
一文!怎么办我的腿……
梁豆!你竟然对嫂子动手!你不知道嫂子晕血吗
陈一文眼里只有可敬可爱的嫂子,哪里有满头是血的我呢
这一刻,所有的痛都比不上心里的冷。
我努力昂起头,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看着陈一文。
我们离婚。
声音很轻,但异常坚定。
他没有理会我,而是冲我大喊。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这是蓄意谋杀!还想要彩礼做梦去吧!
他打横抱起林雪,狠狠踢开脚下的我。
陈一文只顾着赶紧去医院,没注意踢到了什么。
我意识模糊,但还是感觉到有红色的液体顺着我的腿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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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紧紧捂着肚子,心知无力阻止液体的流失。
宝宝,是妈妈对不起你,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
昏迷中,熟悉的手臂抱起了我,但林雪身上的香水味让我本能地挣扎起来。
我知道,是陈一文,他折返了。
我努力睁大眼睛,看出他神色慌张。
怀孕了怎么不早说彩礼都是小事情!
我扇动嘴唇,只听得见气声:宝宝,还是不要来到这个世界了……
4
我和陈一文的第一次见面,狼狈得很。
上高中的那年夏天,我刚回教室,那些男生拿着水球砸我。
座位湿了,课本和笔记本糊成一团。
校服也湿了,露出内衣上的蝴蝶结。
我努力昂着头,但眼泪还在控制不住得掉出来。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垂着眼,把校服脱下来递给我。
男生们撇着嘴散开,嘴里嘟囔着:没趣!
等我从卫生间换好校服回来时,课桌已经恢复原样。
我猜到是他做的,就去谢谢他。
他说:小事情,不要伤心,你要学会反击!
之后的每一天像被施了阳光魔法。
他每天雷打不动地和我一起上下学,替我出头,没有人再欺负我。
陈一文,你忘了是你教会我反击的!
我想要休息,我需要安慰,我必须立刻离婚!
靠着这样的意识,我拖着虚弱的身体,走进爸妈家。
反正彩礼已经不在我手上了,没有孩子,也没有车房,等过离婚冷静期就好了。
这……突然听到这一消息,梁父梁母有些不知所措。
我压根没注意到两人偷偷交换的眼神,只是把事情交代了一下,倒头睡在他们刚铺好的行军床上。
我太累了。
当我再次睁眼时,陈一文正坐在床边。
我想起身,把他踹开,但刚做完手术,完全使不上力。
我只好扭过头去,不看他。
宝宝,我错了,你身体还虚着,先把当归蛋吃了,妈在炖排骨呢。
那是我妈。
我默默流泪,对呀,她是我妈,为什么还要让这样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
爸妈不是去帮我把行李带回来的吗
宝宝,不离婚好不好这事是我做得不厚道,我跟你道歉,也跟咱爸妈道歉……
我听着他一声声地喊我宝宝,只觉得恶心。
这二十万你留着吧,明天就去申请离婚冷静期,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陈一文啪一下把手上的当归蛋扔到地上。
梁豆,你别不识好歹,除了我,谁看得上你劝你见好就收。
我强撑着直起上半身,把枕头下的水果刀拿出来。
你嫂子的腿怎么样了你也想来一刀
好好,明天就去申请,谁不去谁是狗!
陈一文气愤地离开,我听见他在门外对着陈父陈母大肆发火。
林雪也来劝。
她的腿还没好,是被陈父陈母压过来的,不然按常理,应该躺在床上休息。
我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林雪哭得梨花带雨,一边说都是自己的错,一边又说是我心里有鬼,看什么都龌龊。
林雪见我对她的一番演戏没什么反应,独角戏怎么也唱不下去了,开始卖惨。
你看看我的腿,医药费就不用你付了,毕竟咱们是一家人嘛。
我扯起嘴角:你可真大方。你只是骨折!我的孩子呢!
那算我们扯平!林雪飞快地开口。
我的腹部隐隐作痛。
你听不懂人话就走吧。
林雪犹豫着,可来这一趟没有成效,让她有些不甘心。
房子已经买了,改户主也挺麻烦的。这样,我也不让你吃亏,我写个欠条,十年内还清,怎么样
说得好像她做出了天大的让步。
这不是彩礼的事。而且,十年我一把扯过那张欠条,撕碎,丢到林雪脸上。
你当我是银行
你!
林雪咬牙,压低声音继续说:你们要离就赶紧离,别拖拖拉拉的!要不是那两老登,我才不来!
听着林雪满嘴对陈父陈母的不尊敬,我笑了。
他们眼中的好儿媳,处处捧她宠她,钱也给她,殊不知人家厌恶至极。
我用水果刀在被单上划出一道口子,冷冷地盯着她。
林雪似是想起了自己的腿伤,慌忙往后退,跌坐在地上,又迅速手脚并用爬着离开,连拐杖也忘了带走。
我攥紧水果刀,冰冷的刀片带给我前所未有的力量。
5
你敢离,我就当没生过你!
饭桌上,对我的批判开始了。
梁父腮帮子上的肉抖着。
一文多好个小伙,不就是把钱给他嫂子了男人顾家有什么错!
梁母往我碗里夹了块肥肉:小豆啊,你弟刚生了孩子,这时候离婚多不吉利……
我弟在刷短视频,头也不抬:姐,你离了住哪儿没你屋了。
我险些夹不稳菜。
暗暗决定吃完饭就亲自去搬行李,没有人站在我的身后,我必须自己立起来!
爸,妈。
突然,陈一文放下碗筷,膝盖砸在地砖上的声音很响。
我错了,我不该隐瞒的。
眼泪鼻涕哗啦直流,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我看着这个虚伪演戏的男人,好像第一天认识他。
明明已经答应明天就去申请离婚,这时候又反悔了。
没等他装模作样忏悔完,梁父一把扶起他,眼眶居然红了:好孩子,知错就行!
梁母抹了把泪。
弟弟终于放下手机:姐夫,我刚生娃,手头紧……
给!陈一文递出三个厚厚的红包,爸妈也有!
全家欢声笑语里,唯独我格格不入。
他们凭什么插手我的决定,明明是我流产了,明明痛在我的身上!
我掏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
陈一文的声音从扬声器里钻出来:
老头老太就吃这套,你哭惨点,他们能逼梁豆复婚……
等她弟拿到钱,谁还管她的想法
还有陈母的声音:流产算什么能怀一次就能怀第二次,一文受点委屈,好好认错,以后有的是机会补回来!
很长时间里,我以为所有的家庭都像我们家这样,把家庭仅有的资源全部堆到男性身上。
直到认识了陈一文,他告诉我:我们每个人都是宝贝,这是重男轻女的思想!
可是教我成长的人,学会了利用。
饭桌陷入安静。
陈一文的脸色变了又变。
梁母的筷子掉在地上,弟弟的短视频还在外放着恭喜发财。
梁父是第一个跳起来的。
假的!这录音是假的!他抄起扫把抽我后背,你个赔钱货敢诬陷女婿!
姐,你删了录音,红包分你一半。
弟弟一脸肉疼。
梁母抓起手边的遥控器砸向电视:谁不是稀里糊涂过下去的离了婚谁养你
液晶屏裂开蛛网状花纹,像极了小时候她打我耳光后,镜子里我红肿的脸。
陈一文趁机想抢手机,被我浇了满脸热汤。
三人手忙脚乱给陈一文擦脸。
陈一文推开六只油乎乎的手,顶着油头对我说:我又是道歉又是下跪,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我觉得这场闹剧很可笑,再也不愿陪他们演下去。
我要走出自己的道路!
离婚,我们两清。
6
冷静期结束后,我期待的离婚日终于到了。
下了好几天的雨也在这天放了晴。
民政局门口,梁父梁母还在用最后的机会试图劝说我。
早知道当时把二十万给我们了!我们替你收着,哪有这些破事啊!梁父吐了口痰。
一旁的弟弟一边打游戏,一边插嘴:下次找个彩礼更高的不就行了
梁母一巴掌拍在弟弟胳膊上:都二婚了,哪会有这么多
我知道他们讲不通,没有开口,反正离婚又不会问父母的意见。
我给陈一文买的车缓缓驶来,我看清驾驶位上的是林雪。
心里隐隐不安,眼皮直跳。
只要有一方未到场就得重新申请,陈一文不会食言吧
车上确实只有林雪一个人,我的心沉了下去。
林雪邀请我去车上聊。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再这样我就跟你老公说了。
你!林雪像是被我抓住了七寸,但她不知道,我根本没有陈一文的哥哥的联系方式。
好,我就在这说!林雪从车上下来,满脸气愤地走到我面前,又突然变脸,一副同情我的样子。
听说你高中被霸凌了啊。林雪的声音轻轻的。
高中时期的经历是我的逆鳞。
我陡然听到这话,手指掐进了掌心。
见我没说话,林雪翘起嘴角,直接放出王炸:你去打听打听,那些欺负你的男生和谁是好兄弟
这下子,我勉强维持住面无表情,但眼睛还是泄露了我的震惊。
林雪细细欣赏过我的表情后,才慢悠悠道:陈一文串通那些男生,来一出英雄救美,但他就付出了一件校服,帮你擦桌子的人可不是他。
我一把拧起林雪的领子,冷冷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林雪被我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忍不住退后了一小步。
她想起了什么,很快从包里翻出了诊断书。
你仔细看看,林雪用诊断书拍拍我的脸,故意伤人致轻伤,至少三年。
不想坐牢,就赶紧去陈一文奶奶家抓他过来,把婚离了!
我松开手,头慢慢垂了下去。
陈一文啊陈一文,到底什么是真的
所以他并不是婚后变了,而是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7
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出现在陈一文家了。
陈父陈母看到我,以为我回心转意。
回来就好,不是什么大事情,何必离婚呢这是陈母在说。
陈父还是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还是小豆洗碗洗得干净些,在家干了十几年的就是不一样,行李过会儿就让一文去搬,先洗碗吧。
我先休息会。我自顾自地走进卧室,反锁。
一阵翻箱倒柜,终于在一本相册里找到一张照片。
他真的和带给我噩梦的那些男生很熟。
林雪没有说谎。
我转过头,看到梳妆镜里眼神呆滞的我,一个念头逐渐成形。
我熟练地翻出陈一文的身份证,下载各种借贷软件,打算一口气借个遍
。
但无一例外的是,无法借贷!
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手心疯狂冒汗。
连忙翻出手机,打开中国执行信息公开网,输入名字和身份证号。
手指一直在发抖,怎么输都不对,好半天才点进去。
看到具体信息,我跌坐在地,大脑飞速运转。
陈一文上了失信名单,那二十万是真的二十万吗房子是真的吗还有每个月的房贷呢
我重新做了决定,暂时忍辱负重,反正可以在冷静期满后三十日内领离婚证。
我劝自己,忍一忍,找到真相。
我跟陈一文说,我想起了我们的初遇,我们认真聊聊吧,我带了酒。
在他熟睡之后,我翻起了他的手机。
短信里有好几条催债记录,也有已经还上的,我统统拍照保存。
突然跳出一条加密短信:
【濠江金沙:尊敬的VIP会员,********************】
是赌债!
一入赌局深似海,那么彩礼不可能是真的,房子也不可能是真的!
所以,林雪也被骗了!
我看着毫无所觉的陈一文,曾经甜蜜的种种都化作燃烧的薪柴,心中的火气怎么也浇不灭。
既然如此,我就让你尝尝被欺骗的滋味!
8
陈一文觉得最近很奇怪。
在他的几番操作之下,老婆好好的在身边,不吵架也不顶嘴,生活惬意。
但到公司找他的不速之客打破了这份惬意!
陈总,我叫你一声‘总’就别当真了,再不还钱……脸上有一道十厘米长的刀疤男人威胁道。
陈老板有钱啊,还买了套房。
光是一个上午,讨债的人就来了二十四批!
陈一文腿都软了。
一向友好的同事用异样的眼光看向他。
领导也找他谈话:有什么事可以先回去休息,但是不能一直出去摸鱼,耽误工作啊。
陈一文只能求爷爷告奶奶,安抚住这些讨债的人。
林雪觉得最近有点奇怪,每天出门一摸口袋,莫名出现一张字条,而且每张字条上都是同样的一串数字。
林雪瞅瞅在叠衣服的梁豆,咬着指甲问:这串数字你想到了什么
梁豆瞄了一眼,随口说:是不是什么密码
林雪切了一声,对这回答不满意。
银行卡密码是六位数,当她不知道呢!梁豆就是看不起她!
林雪思来想去,眼光扫过放房产证的柜子。
房产证编号不存在。电话那头说完就挂了。
林雪激起一身冷汗。
房管局是不会查错的,那就只有……
林雪一巴掌拍到桌子上,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
陈一文!你还敢瞒我!这房产证是假的!
陈一文被催债的人弄得胆战心惊、精疲力尽,没工夫应付女人,火气噌一下上来了。
是是是,我就是需要二十万,没钱了,嫂子给点吧。
你做什么了需要二十万,每个月我给你的房贷钱呢你给我去警察局说去!
林雪主打出其不意,一个过肩摔将陈一文按倒在地,迅速用绳子绑好。
陈一文却突然哭着大吼:不能去警察局!不能!
林雪被他的眼泪吓到,看得出这不是演戏。
陈一文扒拉一下头发,驼着背,方才吐露实情。
林雪顾不上被欺骗的事实:就算你有二十万也还不起,你带上你哥的身份证,赶紧走!
陈一文六神无主,有人给他出主意,就照做了。
火车站安检口。
先过安检。林雪推着陈一文走。
陈一文正要把背包放到安检机上,突然有硬物抵住后腰处。
上车吧,陈老板。那个声音吐着毒蛇般的气息。
陈一文全身颤抖,想要回头看林雪在哪,又不敢。
身后的人察觉出他的意图:林雪啊,是个识时务的人。
陈一文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在生命受威胁的紧要关头,他爆发出巨大的潜力,直直地往站内跑,所有站在他面前的人都被他撞开。
很快就有安检员上前阻拦。
毒蛇反应也很快,但更快的是手铐。
咔嗒
因涉嫌非法放贷,跟我们走一趟吧。
站在角落的林雪慢慢后退,直到脊背贴上冰凉的墙壁。
她看着陈一文被按倒在地,看着毒蛇一伙人骂骂咧咧地被拷走,这才全身松懈下来。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号码。
梁豆她声音很轻很抖,你……你报警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不然呢你该庆幸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9
再次见到陈一文的时候,是狱警陪同陈一文到服刑地区所在地民政部门申请办理离婚证。
当手里握着实实在在的离婚证时,我才松了口气。
陈一文的胡子没有刮,愤愤道:离婚了你就这么开心嫂子凭什么这么对我
我冷下脸,一秒都不想再多看他:我不要你的彩礼,你也一样。
陈一文丢开刺眼的离婚证,突然说:你还记得高中时,你说过要嫁给我吗
我没抬眼:不记得了。
他冷笑:你当然不记得。那天你发烧,是我背你去医务室。你趴在我背上说,‘陈一文,我以后要嫁给你’。
那天我烧糊涂了,但我知道背我的男生不是你。
陈一文的脸色突然惨白。
狱警催促他离开时,他突然抓住铁栏杆:梁豆!你至少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我背对着他,告诉你当年真正霸凌我的人是谁真正帮助我的人是谁还是告诉你,林雪是我策反的,警是我报的
铁栏杆映出陈一文扭曲的脸。
10
离婚后,我带着仅有的几千元存款四处打工,每三个月换一座城市生活,从不和之前的人联系。
直到高中同学打电话告诉我,陈一文的父母去世了,问我去不去吊唁。
听说案件查清后,陈一文除了买假证,没有其他犯罪行为,违法借贷的钱也不用还了,但银行里还有一笔欠债。
陈父陈母把所有的积蓄拿出来,房也卖了,才还清了债务,随后举家搬到了哥哥嫂嫂的房里。
没住多久,陈父陈母就因为误食老鼠药而去世,但那套房子根本没有老鼠出现。
高中同学在电话那头嘻嘻哈哈当笑话一样说给我听。
他哥哥嫂子直接把他的东西丢出来,不让他继续住了,说现在不兴宗族这一套了,各过各的。
有人插嘴:那陈一文的二十万打水漂了
哪有什么二十万!一个赌鬼!那人回。
他们一人一语说得尽兴,早就忘掉了通话。
我默默把电话挂掉。
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在我看到房产证的那一刻,就猜到了。
钱财不算清楚,以后有的是扯皮的空间。
没想到欺骗远远不止于此。
我曾为我错误的喜欢付出代价,但我不会就此沉沦。
我看着窗外万里无云的天空,畅快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