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窗帘遮光效果很好,姚一霏当时挑选了很久,最后才确定了这款窗帘。早上7点半,光线完全被遮挡,屋子内还是漆黑一片。罗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按平时的习惯,他应该起床送女儿上学。将女儿送到学校后,再次堵在早高峰的路上,晃晃悠悠赶到公司上班。而现在,他竟然还在睡觉。
屋外传来姚一霏和女儿的对话声：丫丫,快点吃,要迟到了。
我等爸爸,我想让他送我上学。
你爸爸最近工作太忙了,你让他多睡会,妈妈送你上学,快点。
罗成在母女的对话声中又被睡意环绕,迷迷糊糊中,似乎又睡了很久,直到他听到砰的关门声,家里安静了下来。罗成清醒了。扭头一看手机,8点钟。仅仅过了半个小时,罗成感觉已经过了大半天。原来,时间可以被拉伸得这么长。
罗成坐起身来,多睡一会并没有让他变的更精神。他来到衣柜前,有一侧专门摆放的是他的衣物,姚一霏很少去碰。罗成伸手往柜子里面探去,在层层衣物下摸出了几个药瓶。
服下药物的一瞬间,罗成想,还能隐瞒多久呢,时间不多了。
1
短命
回到一个月前。
罗成在把女儿送到学校后,再次回到早高峰路上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
公司每年都会安排体检,今年也不例外。罗成去体检时,医生就告诉他,胃上有阴影,需要进一步检查。他没放在心上,每年体检都会查出小毛病,要不就是息肉,要不就是囊肿,当代中年人都是亚健康。
喂,您好。这里是历山中心医院。请问是罗成罗先生吗
嗯,是我。有什么事情吗
您的化验结果出来了,情况不是很好。请您尽快来我们这里一趟。
汽车的行驶方向改变了,下了高架,开往医院。
罗先生,您要做好心理准备...您的检查结果出来了,确诊是恶性肿瘤,分期属于中期偏晚。癌细胞已经有扩散的迹象,目前还没有完全扩散到远处的器官。接下来我们会尽一切努力,希望能够帮助您尽可能控制病情。您还是尽快告知家人,住院治疗....
罗成今年41岁,确诊胃癌晚期。被医生诊断只剩下一年多的时间。
他没有听医生的建议住院治疗,也没有把病情告知家人。每天按时服用化疗止痛的药物,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样,他目前所拥有的一切,才会维持不变。他不喜欢改变。
2
重逢
回到一周前。
已经是晚上九点,罗成从公司离开。他开着车并没有回家,而是在这个城市闲逛。
平日里,他对自己的日程表严格控制。姚一霏认为他是机器人,身体内有一套已经设定好的程序,如果违反程序运作,就会出故障。
胃又开始疼了,里面像有搅拌器在运作。罗成把车停到路边,坐在车里缓了很久。感觉好一点后,他抬头看到了路边得一家便利店。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罗成走进便利店,径直来到放着热食的柜台前。正在他思考要买什么的时候,有一个女人轻声叫他的名字。
罗成
罗成回过头,看向身旁的女人。这是一张在他记忆深处中的面孔,与五年前笑靥如花的女子渐渐重叠起来,带着一种让人猝不及防的熟悉感。
陈苗罗成走近她,心跳在胸口不可抑制地加速。
10点的便利店,几乎没有客人,连店员也不知道躲在哪里偷懒去了。店里很安静,只有一个立着的广告电子屏,在播放着广告。
好久不见。罗成开口：你在这附近工作吗
他和陈苗坐在便利店的小小的餐桌旁,桌子上刚出锅冒热气的关东煮,一杯用塑料杯装的红豆粥。
我公司就在楼上。你怎么在这儿陈苗问道。
我就是路过,有点饿了。随便买点吃的。
罗成已经有几年没有喝过红豆粥了,不知道是从来没有想起过,还是故意冷落。
一口温热甜甜的红豆粥入口,顺着喉咙流到了冰冷的胃里,像是冷灶升起了柴火。罗成的思绪回到了五年前。
3
中邪
那个冬天,罗成去成都出差。
当地的美食丰富诱人,可惜罗成平日里就滴辣不沾,偏偏领导非常喜欢吃辣,他不得不硬着肠胃陪着领导一起吃。
罗成遇到陈苗是在一个大会上。罗成作为公司的发言代表,需要上台汇报。被胃痛折磨着的罗成,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他忍痛汇报完后,找了一个会场的角落,靠在椅子上闭眼休息。
罗老师。有一个非常轻柔的声音在唤他。他睁眼,是一个皮肤白净,年轻陌生的女性。
你喝这个吧,胃会舒服一点。陈苗递给他一杯带着温度的红豆粥。
你是
我是成都负责人陈苗,您先休息,我要上台汇报了。说完,陈苗就转身离开了。
一杯非常普通的,热的,带着一丝丝甜的红豆粥,暂时拯救了罗成。他一口一口的喝完,胃感觉舒服了很多。
等到大会结束,罗成找到了陈苗,向她道了谢,两个人自然的加了联系方式。
再见面,就是聚餐上。罗成走出饭店透口气,发现陈苗也在。
罗老师,胃好点没陈苗笑着问道。
好一些了。
嗯,胃不好,还是少吃一些辣的吧。我虽然是本地人,但我也吃不了辣。奇怪吧。
罗成看向陈苗亮晶晶的眼睛,他不知道是自己喝多了,还是被屋里的烟熏的头昏,他能听到自己的心一直在用力跳。
罗老师,有时间的话,我带你好好的逛逛成都吧。
4
沉沦
冬日的成都,湿润的空气透着一丝寒意。街道旁的银杏树叶已落得差不多,光秃的枝桠在灰蓝的天色下显得有些萧瑟。偶尔有行人匆匆走过,围巾裹住大半张脸,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杯,仿佛要在这寒冷中寻一丝温暖。
宽窄巷子里的小店,红灯笼与旧木门相映成趣,仿佛每一步都牵引着往事的线索。
在每天的工作结束后,陈苗带着罗成逛着成都的大街小巷。罗成看着陈苗,他抗拒不了这个年轻女孩递过来的爱意。他一边警醒着自己,一边快速沉沦。
他们开始约会,牵手,亲吻。每个成都的黄昏都成了他们最美好的回忆,走过九眼桥,看着夜色一点点笼罩整个城市,霓虹亮起,烟火四起,仿佛所有的喧嚣都在诉说他们的相逢是一场命中注定的故事。
既然是命中注定,那便是躲也躲不开。
罗成知道自己犯了大错,短短的三个月,他陷入了一张细密的网里挣脱不得。但事实上他是自我束缚,自愿被陈苗温柔的网束缚,从他见到她第一眼开始。他从未有过这种感情,这是在姚一霏那里从未感受过的,上瘾的感觉。
成都的工作结束了,罗成要返回历山。他抱住陈苗,告诉她等着他,他回去处理一些事情,就会来找她。
我等你,早点回来。他记得陈苗当时的话。
罗成看着陈苗温柔的脸,即使五年过去,她似乎一直没变。
你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罗成说。
一年前吧。陈苗平静的回答道,正好这边有个升职的机会,就直接辞职过来了。
两人又都不说话,小小的一张桌子,隔着好像几万公里远。
罗成沉默了许久,开口时,声音都变的沙哑起来：对不起,苗苗。一直想见面和你说的,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了。当初,对不起。
陈苗愣了一下,她似乎没有想到罗成突然的道歉。她看着他,他的眼神复杂,深藏着挣扎和歉意。
没关系,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陈苗笑了,我现在过的也不错。哦对了,我要结婚了,就在这个月。
5
信任
罗成不仅仅是胃,他浑身都感到疼痛。自从见过陈苗后,他觉得自己病情恶化的速度加快了。
从便利店回到家,家里亮着灯,静悄悄的。罗成推开卧室的门,姚一霏已经将女儿哄睡,也在她旁边睡着了。他动作放轻的洗漱后,吃了药,躺到了床上闭上眼睛。
姚一霏睁开了眼睛,她扭过头看向丈夫,最近半个月罗成突然变得很忙,他说是有几个项目要加班完成。
这很不正常。姚一霏平时工作也很忙,她没有时间仔细思考这件事。只是今天在茶水间听两位同事聊八卦,关于婚内出轨,她才暗自琢磨了起来。
不过她相信罗成的为人,这可是她精挑细选的男人。他一直是个合格的丈夫,合格的父亲。但凡事都有万一呢毕竟之前......
听到罗成均匀的呼吸声音后,姚一霏拿起他的手机,她本来是不想看的,她说服自己,给自己找个安心。密码没有变,顺利打开了。姚一霏的心一半已经放下来了。
她随便翻着罗成的手机,很正常,社交软件都是工作聊天,图库还是一个月之前的全家出游的照片,手机锁屏还是她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姚一霏细细翻找过后,松了口气,放下罗成的手机,又去睡了。
一大早,罗成冲进了厕所,姚一霏听着门里面的呕吐声。
没事吧罗成,你是不是昨天吃坏了。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门开了,罗成惨白着脸出来了。姚一霏没有放在心上,忙着给女儿穿衣服,她抱怨的说到：你什么时候忙完呀,我也很忙,明天有个早会,没有办法送丫丫上学。
嗯,明天我去送,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姚一霏心情好一点了：行,我们先走了,你自己记得吃早饭。和爸爸说再见。
拜拜爸爸。
罗成亲了女儿一口,看着姚一霏带着女儿关门离开后,终于撑不住了,蜷缩着身子,倒在了地板上。
6
噩梦
意识迷迷糊糊,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
罗成离开成都,回到家,准备和姚一霏谈离婚的事情。
当他打开家门,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停在姚一霏的脸上,话语在喉咙口酝酿了无数次,却迟迟没能说出口。就在他下定决心要开口的那一刻,姚一霏兴奋的拉起牵他的手,眼里盈满了笑意和期待。她开心的说：我怀孕了。
刹那间,罗成感到心口一阵钝痛,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拧了一下。那几个字压得他无法喘息,所有酝酿好的话语都被生生吞回。他凝视着她,她脸上的幸福让他不忍开口,却也让他的内心陷入深深的挣扎。他想起了陈苗温柔的笑容、她还在等着他回去,而此刻眼前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却将他死死困在了现实的牢笼中。
两股情感交织着拉扯着他,爱与责任、承诺与爱情,他无法在这复杂的情感里找到出路。他一把把姚一霏搂在怀里,避免让她看到自己狰狞的脸,嘴里说着我爱你,谢谢你。
可在梦里,罗成打开家门的时候,他看到的是陈苗。陈苗满脸笑意的看着他,对他说：我等了你好久,你终于回来了。她张开手臂,等着迟来的拥抱。罗成迟疑了片刻,还是走向前去,想要回抱住陈苗。突然画面一转,场景变成了一个高档餐厅,他看到自己在和姚一霏约会。
我喜欢开门见山。老实说,追我的男生很多,但你是最适合的那一个。不知道你的想法是什么
罗成看着眼前化妆精致妆容的漂亮女人,高学历,家境好,独立坚强,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吃完饭后,还有时间看个电影吗罗成礼貌的问道。
姚一霏笑了,像一朵玫瑰花绽放开来,你真是个直男。不过直男挺好的,我喜欢。
画面又一转,竟然是一场婚礼。罗成发现自己坐在宾客之中。
司仪的声音响起：让我们有请新郎和新娘入场！陈苗穿着一袭洁白的婚纱朝着罗成走来,她看起来美丽神圣。经过他的身边时,罗成刚想要叫住她,发现她好像看不到他一样,从他身边走过,径直走向舞台中间的陌生男人。
罗成目睹了整场隆重盛大的婚礼,陈苗幸福的笑容,家人朋友们的欢呼声,被扔在空中的手捧花。他使出全身力气想要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却睁开了眼睛。
他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不知昏过去了多久。
7
歉意
罗先生,你还是早点告诉你的家人。癌细胞扩散的速度非常快,你早就应该住院治疗,否则,一年的时间都不到....
罗成回到公司,向上面递交了病假申请。他又用一天的时间,理清了手中的财产。
他等在便利店的附近,再次见到陈苗,是几天之后了。
这几天,除了每天接送女儿,罗成都会等待陈苗的出现。
在得知姚一霏怀孕后,他渐渐从爱情美轮美奂的梦境中醒来。罗成以为,被荷尔蒙控制,激素支配,短暂出现的爱情,远比不上苦心经营的家庭。他只是偏离了正确的道路,现在只需要再次回到原路上,一切便可以恢复正常。
所以,他只是在微信里给陈苗发了一段文字,只有短短五个字,把一段感情判处死刑,快刀斩断的伤害最小。
我们分手吧。
随后,他拉黑了和陈苗的所有联系方式。
他们没有再联系。只不过,陈苗开始在罗成的梦里出现。梦里,她站在他们曾相遇的地方,夜色如水,流淌过她的肩膀。她默默地等着,仿佛等待了漫长的一生。终于在他靠近时,露出了微笑。她的眼神温柔而坚定,像是一座灯塔,执着地指引着他。她轻轻牵住他的手,眼中带着深情,仿佛所有的等待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回应。
在梦醒后,他的身旁是熟睡的另一个女人。罗成闭上眼睛,忍住了喉间的涩意。
8
怜悯
一个傍晚,罗成终于等到了陈苗。她从办公楼里走出,看样子是下班准备回家了。
罗成叫住了她：陈苗。陈苗停下了。
罗成走向她的时,所有的声音和人影都模糊成背景,唯有她的身影清晰而生动。他的内心被一种感情充盈起来,那种感情又重新占据了他的身体,支配他的大脑。
有时间聊聊吗不需要多久。
他们随意坐在了路边的长椅上。天色渐晚,行人影影绰绰,走走停停,仿佛都不舍这日落前的最后一抹光亮。
想说什么陈苗问道。
罗成已经酝酿很久的话,此刻也还是如鲠在喉。不管我说什么,我知道自己无法被原谅。这里有一张卡,你拿着,算是对你婚礼的祝福。
陈苗有些惊讶的看着罗成递过来的卡,她接过拿在手里,沉默不语。
罗成接着说：当时欺骗了你,我已经结婚的事实。本来打算回来离婚,再去找你。但她怀孕了。我真的很抱歉。
罗成低着头,只顾自己说着,并未注意到陈苗脸上复杂的表情。他突如其来的忏悔,在陈苗看来有些可怜,又可笑。可怜的是这个男人,可笑的是自己。
9
欺骗
当陈苗再次遇到罗成时,她的内心一直无法平静。
她和姚一霏本就认识,她们是合作伙伴,关系非比寻常。姚一霏喜欢测试她的每一任,而陈苗就是题。
陈苗的副业,就是帮助女人来测试她们男人的忠诚度。
她的客户大多数是对自己伴侣始终无法放心的女人。她们通常先是通过朋友的推荐,悄悄联系到陈苗,然后请她为她们安排一次忠诚度测试。每一次任务,她都不露声色地接手,像个无形的幕后导演,暗中观察着她们的男人,看他们会做出什么选择。
在罗成之前,姚一霏的每一任的测试都以失败告终,直到姚一霏遇到了罗成。在姚一菲的口中,罗成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陈苗甚至记得姚一菲当时的神情,她的嘴角弯起的笑意藏不住她的喜悦。
你知道吗,他真的很完美！不仅优秀,最重要的是,他对我很好。她的语气轻快,他总是能在我不开心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我一说‘我累了’,他立刻就会安排时间陪我休息,甚至做饭给我吃。他不是那种会忽视我需求的男人,总是知道怎么让我开心。更重要的是,他特别细心,连我说的每一个小细节他都会记在心里,像他完全明白我,知道我所有的心思。
她看着陈苗,眼里充满了满满的爱意。我真的觉得,能遇到他,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而这一次,姚一霏没有再让陈苗测试,她直接告诉陈苗：我要结婚了。
陈苗无所谓,只是失去了一单生意而已。直到她在大会上见到了罗成。她当时就萌生了一个想法：我要测试他。
她知道自己违背了行业的准则,也许是出于好奇,或是给无聊的生活带来一些挑战,亦或是见到罗成一秒的悸动。她想,只是试探一下而已。
10
命运
真正接触到了罗成,陈苗突然认同了姚一霏口中所说的完美。他温文尔雅,气质沉稳,待人接物彬彬有礼。
时间一长,陈苗在测试过程中,反而开始变得不再冷静。罗成的品味和谈吐无疑吸引了她,他不露痕迹的礼貌与内敛,让她逐渐产生了一种不一样的情感。每次与他相处,她内心的某个角落似乎被轻轻触动,那种被真诚与理智包围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
润物细无声,这是一种无法用理性解释的情感,它悄悄在她的心中生根发芽。当陈苗意识到自己开始喜欢上罗成时,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和不可思议。她知道,自己在这场游戏中不再是无情的旁观者,而是亲身参与了其中。冷静的操盘者,而成了一个被感情玩弄的玩家。
更令人意外的是,罗成真的喜欢上了她。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那种不易察觉的温柔与探索,像一缕微风拂过她的心田。渐渐地,罗成开始对她有了真诚的倾诉,分享他的生活、工作上的压力以及对未来的期待。
这个骗子。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陈苗心想,可我也是骗子,半斤八两吧。陷入热恋后,她开始期待更多。她想知道,罗成最终会选择谁。
11
抛弃
看到罗成发来分手的信息时,陈苗的心立刻沉了下去。她一开始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一切,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人心远比她想象的复杂得多的多。罗成没有选择她,而是选择了回到那个早已拥有的家庭。
她慌忙的想要联系到罗成,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她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失落,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冷静的,理智的,能在他人的情感中游刃有余,却没想到自己在这个过程中彻底迷失了自己。
她第一次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失恋带来的痛苦。那种感觉像是整颗心脏被剜去一块,无论如何都无法愈合的疼痛。当初的那些冷眼旁观,自以为是,到头来都报应到了自己的身上。
陈苗并没有找回这份情感,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闹剧,她得到了短暂的爱情,丧失了测试他人的能力。
五年的时间匆匆而过,直到她接到了姚一霏的电话。
喂,陈苗,我是姚一霏。你现在还接活吗我想请你测试一下我老公,罗成。
12
告别
黄昏的镜头总是特别漫长。陈苗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消瘦了很多,脸上多了几分岁月的痕迹,眼角的细纹愈加明显,头发中也有了零星的白发。
他抬起头,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目光,眼神交汇的那一刻,那双眼睛依旧是她熟悉的深邃,但更多了些疲惫和沧桑,仿佛经历了太多让人无法承受的事。
你最近工作很忙吗没有好好休息吗陈苗忍不住问道。
罗成惊讶于她的关心,没有,就是感觉有点累了。
夕阳最后还是落了下去,再漫长的镜头还是会有结束的时候。陈苗站起身来说,再次见到你,很开心。她的话语简短,却足够真挚,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我早已经原谅你。她的声音很轻,像是风中飘来的叶片,柔软却又笃定。
罗成似乎也预料到了,他低头看着她,眼中有无法言说的复杂,上一次没有好好告别,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所以这次走之前,可以拥抱一下吗
陈苗轻轻的点了点头。
罗成上前几步,将陈苗轻轻的抱在怀里。这个拥抱在夜晚的凉风里变得短暂而决绝。两个怀有异心的人,至少在这一刻,他们的心跳是同步的。罗成只是礼貌性的抱了一下她,轻声对她说了句再见后,转身消失在了街道上,只剩下陈苗一个人,站在原地。
脸上冰冰的,她随手抹掉了的泪水,也转身离开了。
13
重生
姚一霏轻快的在家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歌,敷着面膜。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她拿起来,是陈苗的信息。
霏姐,罗成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您这边的case,就算结束了。
姚一霏非常信任陈苗,她回复到：辛苦了,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呗。过了很长时间,姚一霏才收到了陈苗的回复：我今天就回成都了。霏姐,祝你幸福。
在姚一霏看来,日子就算是正常过下去了,可总还是有不对劲的地方,几天后,姚一霏收到了一个快递,准确的说是寄给罗成的。打开来,是一张银行卡。罗成看到后,只是说是别人借的款,现在归还了。姚一霏还是捕捉到他眼神里的落寞。
又过几天后,趁着丫丫去外婆家玩,罗成向她提出了离婚。他说：一霏,这么多年谢谢你。我净身出户,你以后还要照顾丫丫,会很辛苦的。这些是我最后尽到做父亲和丈夫的责任了。
对于姚一霏来说,这些话如同当头一棒,大脑一片空白。她刚想质问他为什么的时候,罗成接着说：对不起。但离婚是我想到最好的方式。我被确诊了胃癌晚期,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
姚一霏突然哑了火,所有的怒气和质问都卡在了喉咙里,手中的水杯几乎掉落,杯沿轻轻碰到了桌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她愣愣地看着罗成,仿佛在努力消化他说出的每一个字。他的话语像一把利刃,切开了她看似平静的生活,让她陷入了无措混乱中。
罗成低下了头,沉默了片刻,像是陷入了某种难以挣脱的深渊。他看向姚一霏,眼中有一丝愧疚和无奈,我知道,这样的事情对你来说太突然,也太沉重。但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我知道你是一个要强的女人,我会拖累你的。所以一霏,我们离婚吧。
时间在倒转,姚一霏此刻明白了罗成这段时间的异常,想到了他经常性的呕吐,错落的作息,精神不振,逐渐消瘦的身体,突然冒出的白发,但这些她都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看来,一切都有了解释。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深爱过的男人,突然发现,她好像在感情中的落脚点一直都放错了位置,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关心过他。
罗成,她低声说：我需要时间考虑。
罗成轻轻点头。第二天,他整理好所有在这个家中的行李,搬回了父母家。
14
俗套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依旧是刺鼻难闻,罗成已经习惯这种味道。正午时间,阳光非常充足,透过窗帘的缝隙,温柔地洒在床头柜上,洒在姚一霏带来的花束上,星星点点,显得这束花格外美丽温柔。
罗成睡着了,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和机械的滴答声。
有一阵风吹进来,将床头柜上的白纸吹落在地。
是离婚协议书。落款：罗成,姚一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