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聂东辰身边七年,他厌恶我对他有了心思。
明知我危险却坐视不理：绮姗说得对,她被我惯坏了。吃了苦头儿,才会学乖。
后来我长了记性,收心爱惜自己,他却又乱了章法。
他吃力向我伸出手来,满脸渴求：星星......我后悔了......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聂东辰,假如我那晚真的自杀了,你后悔的话,我也能有机会再活过来吗
01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响起聂东辰惬意的笑声。
我侧耳贴在门边,听着他不紧不慢的接电话：好了,钱打过去了,记得查账户。绮姗说得对,予星被惯坏了,要是不狠一点儿,她怎么能长记性呢吃了苦头儿,才会学乖,这也算为她好。
我不由自主的身体发颤,紧咬着牙关才勉强忍住,伸手推门。
聂东辰一见我进来,蹙眉挂了电话：予星,我说得话,你是没记住吗
我记得。我想解释岳绮姗的事,我真的不是为了你针对她,是她动了我的东西......
聂东辰很不耐烦听,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好了,我不想知道你们之间是为什么,我只看结果。段予星,绮姗还躺在医院,你却......
我却好好的从那帮人手里走出来了。我这种人八百个心眼儿,怎么会那么容易吃亏呢除非我是故意的。聂东辰,我说得对吗
聂东辰的眉头紧蹙,盯着我的目光渐渐变得阴沉。
跟在他身边,从我坦白说出爱意开始,聂东辰对我的态度就大不如前。
如果不是在装昏的时候听见了对话,我大概永不会知道,欺辱教训我的人,越来越嚣张,除了岳绮姗的授意,还有聂东辰的坐视不理。
而他之所以放任不管,除了为给岳绮姗一个公道,也顺便让我长长记性。
认清自己的身份,知道什么人是我不可肖想的。
我盯着他的眼睛,从脖子里解下一根红绳。
红绳下面的银制平安牌轻轻晃动,我举高它,对着聂东辰：它是我辛辛苦苦求来的,你不喜欢,就把你的还给我吧。
求平安牌的时候,我有私心,我和他一人一枚,暗戳戳的将纹饰弄成龙凤合璧。
他收东西的时候只看了看就收起来,什么都没问。
我暗自惊喜,想着他收了我的东西,他对我应该有点儿不同。
直到我被逼着去给岳绮姗道歉,聂东辰骂得我狗血淋头,一把扯住我的平安牌扔在地上：你还有脸戴这种东西真想平安,就少做亏心事,免得半夜惊醒怕人报复！
隔着玻璃,我看得见岳绮姗得意的笑脸,向我晃了晃她手里的平安牌。
是我送给聂东辰的那一块。
那种东西,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聂东辰不以为然：它能保平安,还要医院干什么就你这种满脑子做梦的人,才信的这么虔诚。
我苦笑着点点头：你说得对,我本来是很喜欢做梦的。梦里有什么不好呢梦里不会有人欺负我,不会有人毁掉我的东西,不会有人看不起我却不明说,纵容别人来作践我。梦里什么都好,只可惜,它不是真的。
我说着鼻头发酸,聂东辰的眉头却皱的更紧：你少摆出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不过是吃了点儿教训,不痛不痒,你还不知足
不痛不痒大概是因为,没疼在你的身上
我冷笑一声。
将平安牌收好放进手包,我昂头最后看了一眼聂东辰：我知足。所以我从今以后,只喜欢踏踏实实,真正属于我的东西。
02
我的婚讯传出去的时候,整个圈子里的人都吃了一惊。
段予星结婚,新郎不是聂东辰。
所有人都在猜测我是怎么被聂东辰甩掉,又是怎么攀上谢家的时候,我跟谢明烨在谢家老宅安静签好了婚前协议。
眼看着律师收走了那些东西,谢明烨吊儿郎当的斜坐在椅子上,轻佻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
我们老太太眼光毒,只看上了两个人做儿媳妇。一个是云家大小姐,一个就是你。云家大小姐将来是要做云家接班人的,从小就看得出当家主事的气派,老太太选她还情有可缘,只可惜人家看不上我这种纨绔。你嘛......
他笑嘻嘻凑近一点儿：你不是当年救过老太太的命吧
我白他一眼,其实挺纳闷谢老太太那样城府的人怎么养出来这么天真烂漫的儿子。
要真是救过命,我会直接要谢家股份,嫁给你这个纨绔有什么好处
哎,说话客气点儿！我说我自己是纨绔,那叫自嘲,你有什么资格叫我纨绔
谢明烨不屑的冷哼一声：段家落魄成这样,你连纨绔的边儿都贴不上。
以前的确是。
我站起来,理了理旗袍的衣摆,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但现在不一样。我是谢老夫人定下的儿媳妇,是谢明烨的太太,是谢氏的总经理。将来谢氏的每一点儿盈利都会有百分之一,是我段予星的嫁妆。我会稀罕去贴一个纨绔
谢明烨顿时变了脸色,站起来跟我大眼对小眼盯了半天,忽然又冷笑一声：对啊,你不稀罕贴一个纨绔,你稀罕人家聂东辰。可人家根本看不上你！
看不上我就换一个,有什么大不了呢
眼看谢明烨咬着后槽牙瞪我,我笑了笑,伸手去替他整理西装。
他一把甩开我的手,气哼哼的：用不着！
纨绔这个称呼,你上赶着叫起来的,你生什么气我也不是没别的称呼可以用,下回你可以试试别的。
我浅笑,他狠瞪我一眼,拿上车钥匙一阵风儿似的扭头就走。
佣人赶上去问少爷今晚吃什么菜,也被硬邦邦的顶了回来：气饱了,吃什么吃！
他长到这么大,从来是他把人家女孩儿气哭,还是头一回被气成这样。
我闻声回头,谢老太太缓缓从楼上走下来,看我的目光温和带笑,是要多慈祥有多慈祥的老太太。
可我知道,凭着自己的能力撑起一个集团,资本上市还能风生水起的人,总不会是个温柔面团儿。
妈,您说让我看着办,我就这么办了。要是做的不对,还请您多教教我。
我迎到楼梯口,谢老太太的手放在我的手上,轻轻拍了拍：我教什么你是他太太,你当然知道怎么跟自己老公相处。
你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我的眼光不会错的。
每季拿出谢氏百分之一的盈利作为我的嫁妆,将来不论我和谢明烨如何,这些都将是我的私产。
不吝一场豪赌。
换了我,都未必对自己有这样的信心。但谢老太太,毫不犹豫,她才是真的捏准了我的脉搏。
03
几天不见,你长本事了。
包厢里,聂东辰弹了弹烟灰,看着我笑了一声：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气性这么大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只想让你看见我温柔听话懂事,然后好喜欢上我。
我放下筷子,拿纸巾过来擦了一下：都是装的,其实我本来就脾气不小。不过是我爸妈死了以后,没人宠着,学会了收敛而已。
聂东辰收敛了笑容,沉默片刻,又把烟扔进烟灰缸里。半明半昧的火星,缭绕而起的烟雾,把聂东辰的脸遮挡的看不太清,像他的想法一样藏得严严实实,叫人不能窥探。
可他的声音,我听得清清楚楚：伯父伯母把你托付给我,这几年我自觉问心无愧。予星,你知道我的底线,不要太任性。
我从包里拿出一份请柬：我当然知道。这份请柬本来不必我亲自送的,但你跟别人不一样,好歹这七年,是你看着我长起来的。
聂东辰看了眼红色请柬,视线落在我身上：谢氏现在的成就,都是谢夫人的本事。谢明烨就是个公子哥儿,你嫁给他,还说不是任性伯父伯母既然托付我,我就有必要提醒你,这个婚,你结了一定会后悔。
他的手搭在桌上,食指轻轻敲击桌面,明显有些不耐烦。
我的目光顺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掌滑到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是岳绮姗送他的生日礼物,看来他很喜欢。
也是,廉价的平安牌和价值百万的奢侈品,谁都知道该怎么选吧。
我知道你的底线,可聂东辰,你一点儿也不了解我。
我将请柬放在桌上推过去：我知道后悔药买不到,所以从来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我嫁到谢氏,图的本来就不是谢明烨这个人。
聂东辰舔了舔牙尖儿,蹙眉笑了一声：段予星,你好样儿的,真是长大了。你要自己做主,就自己做主,名不正言不顺的,我凭什么替你操心！
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重重放在桌子上,抬腿就走。
我也随着站起身正要离开,他却又回头,伸手指着我：段予星,你记住,撞了南墙磕破了头,别想再来找我！我只认识段予星,不认识什么谢家少奶奶！
把高档的木质门摔得这么响,可想而知聂东辰有多生气。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我发现,聂东辰忘记带走手机了。
屏幕亮起,备注上清楚写着绮姗两个字。
东辰哥哥,要不你帮我联系一下出国的事吧,予星一定是因为我才赌气嫁人......
东辰哥哥,我知道予星看我不顺眼,我喜欢的她都会……
锁屏状态下,我只能看见一部分内容,后面的信息接二连三跳出来,还没等细看,门又被大力推开。
聂东辰抢了手机过去,扫了一眼,直接打开微信界面面向我。
爱看是吗你好好看看。你伤了人,连道歉都不肯,不觉得问心有愧吗
果然白莲受害者的人设,就是让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心疼。
我不由失笑：聂东辰,小偷进了我房间偷东西,被我当场抓到还拒不交还,逃跑的时候跌伤了腿,我凭什么要道歉我为什么要问心有愧
没盼着她直接摔死给我妈那块玉佩抵命,已经算是我心肠好了。
段予星！
聂东辰声色俱厉的喊了我一声,指着我的手指都有些哆嗦：我还以为你吃了苦头,至少懂点儿事了,没想到你居然变本加厉......
老婆,你好了吗
谢明烨突然从门口出现,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身边跟着两三个狐朋狗友。
他走进来,伸手搭在我肩上往怀里带：什么生意不能好好谈聂总,你也有风度一点儿。
他的手在我背后轻轻拍了拍,开玩笑似的：我好不容易娶回来的老婆,酒席还没吃呢,气坏了怎么办
聂东辰深呼吸了两下,脸色却仍旧阴沉。看都没看谢明烨,伸手抽走了桌上的请柬,捏着一角对我晃了晃：我一定会去。
04
切,我还以为聂东辰私底下得是个多么温柔体贴绝世人物,迷得你五迷三道找不着北。呸,吼女人算什么本事你是不是就看上他那张脸了我比他差很多吗什么玩意儿！
我坐在副驾上,听着谢明烨口沫横飞的骂聂东辰,好半天才能插上一句嘴。
你怎么会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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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烨吐槽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按了暂停,过了片刻忽然偏头避开我的视线。
又不是什么秘密地方,我不能去吗要不是聂东辰鬼哭狼嚎喊你的名字,我都不知道你也在那儿！你可别误会,我不是追着你去的,我就是今天......
谢谢。
谢明烨连珠炮一样的话又突兀停下,趁空瞄我一眼,似笑非笑的舔舔唇：什么意思
就是谢谢啊,谢谢你保护我。
我转头看他,很真诚做了个害怕的表情：你不进来,万一他打我怎么办
切。
谢明烨嗤笑一声,继续开车,微弯的唇角证明他此刻心情不错。
我往后靠了靠,陌生的座椅坐起来有些不舒服。挪动着刚想换个姿势,忽然觉得靠背一晃,再靠上去的时候就变成了柔和舒服的弧度,脖颈位置也冒出两个软槌,力度适中的按压起来。
我诧异的眼神还没等看过去,谢明烨已经开始解释：刚提的新车,座椅有自动调整按摩功能,我试一下,没别的意思！
我忍不住想笑。
这人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关心人的吗
你笑什么
谢明烨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分分钟就要炸毛了,我轻声莞尔：就是觉得开心,还不让人家笑吗
本来脸色微红的炸毛大猫忽然就不炸毛了,夜色中幽深的眼睛中渐渐透出些不可理解的嘲讽来：刚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一顿,你还开心段予星,你是有病,还是让聂东辰给你下了降头啊
胡说八道,你才有病！
被我怼了一句,谢明烨气得不轻,一脚刹车就停在路边,怒冲冲刚转过头来要跟我理论,就对着我突然靠近的脸怔住了。
谁被骂会开心啊还下降头,你脑子怎么想的
我伸手捏他耳朵,嗯,保养的挺好,软绵绵肉乎乎,很好捏。
再捏一下。
谢明烨恍然回过神来,偏头躲开我的手,不服气的嘟囔一声：你自己说的开心......
我开心是因为,我马上要嫁的老公人不错很体贴,知道照顾我,我后半辈子估计终身有靠。不能开心吗不能笑吗
谢明烨被我问的哑口无言,两只眼睛慌里慌张四处乱瞟,最终还是被我盯得扛不住,闭上眼睛求饶似的败下阵来：能能能,你什么都能做,行了吧别闹了,我还得开车呢。
那,要是不开车呢
我按住了他的手,解开安全带侧着身子看他。
跟聂东辰的英气俊朗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长相,可是骨相精致,眉眼温柔,越看越耐看。
他整个人都靠在了座椅上,忽然看着我风牛马不相及的说了一句：这个座椅是记忆式的,如果没有第二个人坐的话,它会一直保持适合你的状态,不会变的......你以后坐上来都会很舒适.....
我茫然眨了眨眼。
他抿抿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转眼看窗外：笨......听不明白就算了！
05
婚礼还未举行,但是因为谢老夫人的授意和手腕,我接手谢氏并不费力。
段家没有破产,爸妈没有去世之前,我这个段家唯一的小公主,也是照着家族继承人的方式来培养的。
只是变故陡生,我人又在聂东辰的屋檐下,这些东西,根本没有半点儿用武之地。
现在,是该拿出来的时候了。
谢氏同段氏有很多相同业务,巧的是,跟岳绮姗所在的岳氏也有很多并行项目。
谢明烨坐在办公室,仍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往嘴里扔了个车厘子,张嘴吐核：岳家那个项目已经谈的差不多了,聂东辰新接触的那个项目,八字都没一撇。你不动聂东辰的蛋糕,舍近求远的非跟岳氏抢,不会是恨岳家那个小姑娘跟你抢人吧
自从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回了老宅,谢明烨这些日子跟我一块上班下班已经成了习惯。
是不是我的人,我心里有数。
我合上文件,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自然的往他肩上一靠：走不到一块没必要强求,怨不着谁。可她下手对付我,我不能吃这个亏。
谢明烨轻轻抚摸我头发的手顿了顿,轻声道：你是说她冤枉你把她推下楼那事儿
我诧然转头：你怎么会知道
谢明烨有些不自然的揉了揉鼻子,眼神躲闪：就,就随便问了问嘛。你是我老婆,我老婆有什么喜好忌讳,做老公的问清楚一点儿,不应该吗
他拿了我当初的话来堵我,越说越觉得有底气。
我脑子嗡了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直到他拍了拍我的脸蛋,笑得有几分得意：怎么了这是让我感动到不会说话了
那些过往经历仿佛电影回放,清晰到几乎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
我抿抿唇,挤出一个笑来：谢明烨,我问你,你有没有过特别无能为力的时候无法反抗,不能挣脱,甚至不会昏迷。永远神智清醒的感受到疼
谢明烨的笑意僵在脸上,慢慢消失。
你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摇摇头吁了口气：其实不算什么大事,都过去了,我不想再说一遍。
谢明烨忽然伸手把我抱进怀里,抱得很紧：以前有过什么,我很抱歉,没能陪在你身边。但是星星,你以后有我,谁也不可以再让你疼,包括我。
所以,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记得一定要告诉我。我是你丈夫,你最亲近的人,你可以信我。
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环抱着他的手臂,缓缓收紧。
谢明烨,当有一天看到那一切的时候,你是不是还会这么想呢
真的会义无反顾,相信我吗
06
爸爸在世的时候,夸我是块做生意的好材料。
我从未想到过,有一天,这句话会从聂东辰的嘴里说出来。
他把资料袋拍在我的面前,面色冷峻：予星,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伤害绮姗还不够,还要动岳家！
我面色淡淡,不卑不亢的看着他：做生意又不是做慈善,大家各凭本事赚钱。我一不杀人二不犯法,聂东辰,我干了什么
他眉眼间一层戾气,看我的眼神逐渐失望：予星,我知道你为什么要针对绮姗和岳家,我给你一次机会撤手。不然的话,你知道我介入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如果说我是经商的好材料,那聂东辰,就是做生意的天才。
他盯着我不再说话,屋子里一时间安静到只能听见手表上机械指针的转动声。
聂东辰,你知道的话,不如告诉我,我为什么要针对岳绮姗呢
等了半天只等来这么一句,聂东辰的耐心很快告罄,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很认真的看着我：段予星,我看错你了,我真后悔那时候没听绮姗的话。是我太保护你了,让你变得这么冷漠自私,从来不会感激自己拥有的,只会抱怨没有给你的,而且还要伤及无辜,甚至没有底线。
他拿走了资料袋,又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结婚请柬扔过来。
我不会去你的婚礼,我不想再看见你。
段予星,这几年的情分,换你一个抽身的机会。如果项目中段你仍然没有退出的话,那就准备好,跟整个谢家同归于尽吧。
他说完转身,我打开手机开始播放录音。
段予星,这是什么啊
放下。
你干嘛这么凶啊,不就是一块玉佩吗成色不错,听说是你妈留给你的
你给我放下......
哎呀！玉佩掉了呢！
忽高忽低的奔跑气息和女人矫揉造作的惊呼声一同响起,录音戛然而止。
聂东辰停下了脚步,却并没回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说过很多遍了,到现在还纠缠这些有什么意思就算是绮姗不小心摔了玉佩,她现在也被你害的躺在医院......
聂东辰,你说错了。
我关掉手机：我好不容易找出这段录音来,不是要纠缠什么,就想告诉你,她故意毁掉我视若珍宝的玉佩,她诬陷我的品性,她惹到我了。
这才是我针对岳绮姗,甚至针对整个岳家的原因。而不是像你以为的那样,因为得不到你的喜欢,就肆无忌惮去踩低别人。
你说的对,你的确看错了我,我没你想的那么卑鄙。也幸好,还没有像你想的,那么爱你。
我起身越过他,先一步拉开房门。
回头的时候,刚好看见他目光沉沉的盯在我的身上。
拜拜,聂总。
我和你之间,没有说再见的必要了。
07
我生日那一天,谢明烨包了酒店顶层为我庆生。
玻璃穹顶光洁如镜,夜晚的星空朦胧,我抿了一口红酒,笑着问他要生日礼物。
谢明烨深深看了我一眼,拿出丝绒长盒,却并没有打开。
手指在上面摩挲片刻,才轻声问我：予星,过去的那些事情,我知道你并不想提。可是,我必须要问一句,这很重要。
他把丝绒盒子推过来。
食指轻触,若有似无的尖叫声随着画面响了起来。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画面里的我被困在铁床上,承受电击到崩溃嘶吼乃至失禁。
他小心翼翼的盯着我：星星,你告诉我,这里面的你,是真的吗
是。
我看着他微白的脸色,终于还是忍不住问：谢明烨,这就是我闭口不提的事情,你现在看过了,感觉怎么样
他几乎是听完是的瞬间,就拿起手机来打给谢氏的法律总监,似乎没听见我说后面的话。
我释然一笑,眼眶不知为什么有些酸胀。
果然,有些事情是不能考验的,再美好,也不能。
我起身要走,谢明烨却有些诧异的拉住我的手：干什么去我的礼物还没送。
难道刚才那个还不够吗
我重新顺从坐下。
无所谓,反正最开始,我也不是奔着要跟谢明烨做恩爱夫妻来的。
电话里安顿完了,他才重新拉起我的手：这个视频,是岳绮姗给我的。她让我好好看看,选这样一个人,拿谢氏来胡闹,到底值不值得。
对不起星星。我承认,我的确从头到尾,都认真看了一遍。很仔细,有的地方,是一帧一帧看的。
我惊诧到无语,只能瞠目结舌看着他。
他不笑不闹的时候,说话都有些不容置疑的霸气：我看清了每个在视频里出现的人,甚至是从没露面,但是被提到过的岳绮姗,我全都留了证据。星星,每一个伤害过你的人,都别想好过！我要他们成百上千的还回来！这才是我送你的礼物。
认识谢明烨这么久,我从来没见过他眉眼狠厉的一面。
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谢明烨咬牙切齿的发过了狠,转头看我发愣,又忙不迭伸手把我抱进怀里：没事了星星,别怕,都过去了,再也不会有了,别怕,我在......
他不断抚摸我的头发,放软声音在我耳边低喃,让我别怕。
从爸妈跳楼到跟着聂东辰,从那些人手里活着回来再到接手谢氏,跟岳绮姗聂东辰打擂台,我都是一腔孤勇咬着牙冲。
我从来不怕。可是现在,靠在谢明烨的怀里,我的眼睛酸到忍不住,紧紧抱着他哭出声来。
我并不是真的不怕。
08
说好了不必再见,我没想到,聂东辰会直接到谢氏来找我。
星星,对不起。
聂东辰第一句话居然是道歉,我愣了一下：聂总,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聂东辰闭眼吁了口气,声音低沉的开口：我看到了视频。我没让他们那么做过......我只想让他们吓唬吓唬你的,没想到他们会用这么阴损的办法......我叫人替你检查过,你的身上没有伤......我不知道是岳绮姗在背后搞鬼......
他说的断断续续,有些语无伦次,但是我仍然听明白了。
我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我当时的情况,聂总的确是可以救我的。不过,救我是情分,不救是常情,我不会因为这个就迁怒到聂总头上去的,你不必道歉。
星星！
聂东辰声音颤抖的喊了一声：我知道你一定恨死我了。可是星星,我如果真的知道他们这么做,我不会袖手旁观......
聂总,你还记不记得,我从他们手里逃出来的那一天晚上,我赖在你的书房里,坐了很久才走
聂东辰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似乎又想焦急解释。
我笑了笑,没给他张嘴的机会：我是想最后再好好看一看你,然后就去陪爸爸妈妈,我已经无法再接受当时的自己了。
那晚上你很忙,一直没理我。我最后想要个晚安,都没能如愿。
我后来一只脚已经踩在了窗子上,忽然就好像看见了爸爸妈妈。
他们自杀前的那一天,守着我坐了一夜。只为了等我醒了告诉我,晦气和霉运,爸爸妈妈都带走了,我以后,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现在不过是这样一点儿挫折,算什么欺负我的人都还活得好好的,开开心心,我凭什么去死
说到这儿,其实我还要感谢你。
我站起来,撑着桌子俯身看向他：我知道岳绮姗把我那时候的情况录了视频,但我拿不到这个证据。可逼到一定程度上,她一定会拿这个东西来做交易,跟我,或者是谢家。
多亏你让她知道,这个项目丢了,对岳家是什么灾难。她才去找谢明烨,让我有报仇的机会。
聂东辰脸色青白交错,嘴唇张张合合了几次,最终沉默下来。
直到我说完,他都仿佛雕像一样,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我起身送客,他才张开嘴,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星星......除了对不起,我不知该说什么......也许你不信......
他抿了抿唇,终于抬头看我：你被电击到失去意识的时候,我恨的头脑发懵,心疼的厉害。我似乎才知道,我对你,是不一样的。
星星,你当时跟我表白,我真的以为,你在向绮姗示威炫耀,我只是讨厌被拿来当工具。我不是,讨厌你的喜欢......
我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迟钝,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对你的感觉不一样,星星,我......
会客室的门,猛然被人推开。
谢明烨仍旧是吊儿郎当的样子,靠在门边上笑着打招呼：原来是聂总在。老婆,婚纱做好送过来了,你试一试
聂东辰充满期待的目光,随着我干脆送客的声音急速黯淡下去。
09
证据确凿,官司有了结果。
对我动手的几个人无一幸免,唯独岳绮姗在最后关头拿出精神疾病证明,被判了无罪释放。
我咬牙死死盯着无罪释放几个字,却被谢明烨轻轻捏了捏脸颊：不许咬自己。事儿还没完呢。
对,还没完。
我心里盘算着多快能将岳氏拖垮,谢明烨笑着打开手机：喏,这是补给你的,今年最后一个生日礼物。
岳绮姗精神病症发作,大街上发狂的热搜高高挂着榜首。
我倒吸口气：她真的有精神疾病不可能啊,她明明......
傻瓜,她当然没有。
谢明烨说着凑过来亲我脸颊一下：不过,有了这一次,岳氏为了稳定股价,一定会把她送进精神病院里头,好好享受一下。
我有些怀疑：岳家很宠她的,会这么做吗
岳家跟你家可不一样,岳家宠岳绮姗,不过是因为她搭上了聂东辰。
谢明烨不屑的哼了一声：现在这个女儿跟聂东辰没戏了,又身败名裂,岳家送她走,可是一点儿不心疼。只要她进去了,这辈子就别想再出来。
他风轻云淡的说完,又笑了笑亲在我的唇上。
是你的手笔
我忽然明白过来,转头看他,谢明烨顿了顿,面色有些凝重。
我立刻着了急：你疯了,这么做你自己也会被牵扯进去,我们是怎么扳倒岳绮姗的,她就可能怎么扳倒你！
我急得火上眉毛,谢明烨却老神在在,歪头靠在沙发上,满脸带笑的看着我。
看得我多大的火气都着不起来了。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我气得想伸手给他一巴掌,结果被他扯着手腕搂进怀里：老婆,原来你也会为了我这么着急你连刚才骂我的样子都特别好看。我现在明白,当初我妈为什么选你做儿媳妇了。
他这么天上一句地上一句,我居然忘了刚才为什么着急,顺着他话问了下去。
因为儿子随妈,都是看上你这张脸了啊。亏我还以为我妈深谋远虑,没想到跟我一样是个颜控。
他摇头晃脑,把我逗笑了,才笑着低头抵在我的额头上：放心,你老公虽然是个纨绔,但只是不太会做生意而已,别的我都懂。我不会让她脏了我的手,我还要安安稳稳娶老婆呢,很小心的。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作的。相信我,没牵连到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无辜的人四个字,他说得很重。
我总算放了心,他却抿了抿唇,轻声的道：岳绮姗这事儿,有我推波助澜,还有一部分,是聂东辰做的。
虽然不太想说,但是我不会瞒着你的。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谢明烨顺手把手机捞过来,瞄了一眼就脸色不好,放在我的面前。
是聂东辰的消息。
星星,今天的生日没有陪你一起,你结了婚,明年的生日就是别人陪你过了。请你给我一个机会,给你补今年的生日,也是我送给你最后一次的生日礼物了。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这一次见面,算是让我对伯父伯母的交代,有始有终,好吗
10
见面的地点,是聂东辰定的。
我和谢明烨站在门口,已经能看见里面到处都种满了品种各式各样的玫瑰。
管家将我们迎进去的时候,聂东辰拿着花剪从花丛中出来,怀里抱着一大捧玫瑰,自己拿包装纸小心缠好,向我递过来。
星星,欢迎你来,这是你最喜欢的玫瑰。
我没有伸手,他尴尬的抿了抿唇：我没有别的意思,星星。送玫瑰,只是因为你喜欢玫瑰......
那聂总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玫瑰吗
我问了一句。
谢明烨脸色不太好,聂东辰小心看我一眼,轻声道：因为爱情忠贞
我摇摇头：因为有刺。
聂东辰愣了一下,看了看手里特意去刺的玫瑰,谢明烨忽然轻笑起来：我们星星最喜欢玫瑰的刺,哪怕不能抵抗被摘,也绝不会让摘它的人好过。可惜了,聂总你不明白这个道理,亲手去掉这些刺,很辛苦吧
我诧异望了谢明烨一眼,惊讶于他居然说出了我想说的话,而聂东辰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没有血色。
他勉强笑了笑,请我们在亭子里坐。
管家端过来一个盒子,聂东辰打开来推向我：这是第二个礼物。星星,对不起。
一枚玉佩放在里面,样式质地都同我妈妈留给我的那枚一模一样。
聂东辰似乎很内疚：我问过修复师,他说玉佩碎的很厉害,极难复原。所以,所以我请人做了这一枚,算作我跟段伯母赔礼,星星,你收下吧。
我从衣领里拽出一截红绳,银制平安牌一出现,聂东辰的脸色忽然好看一些,低声道：你还留着
辛辛苦苦求来的东西,我为什么不留着
我翻开背面,玉佩碎裂的部分被好好的封在里面：玉佩碎了,也许是妈妈在天之灵为我挡灾。无论是整的还是碎了,它在我这里的意义都一样重要。至于这一块,多谢你费心,我不需要。
谢明烨忽然凑过来：岳母大人的玉佩,能不能也分我一半我是女婿,以后岳母也会护着我的吧
被他插科打诨一闹,我忍不住嗔笑,聂东辰沉默片刻,轻声道：你喜欢玫瑰,这个庄园,本来是两年前就买了,打算送你。可是那时候有些破败,我请了园艺师打理,想着总要收拾好了才能送。你看看,它们现在长得特别好。
看我不说话,他又接着道：我把这座玫瑰庄园,送给你......你们吧。就算是我做哥哥的,送你的新婚礼物。这个,可以收吗
我看了一眼偌大的庄园,几乎占了半个山头,可想而知花费不少。
我不要,你知道我喜欢玫瑰,那也一定知道,我不喜欢占人便宜。至于哥哥,我爸妈只生了我一个,我没有哥哥。
星星,我......
聂东辰有些着急,说了一句就面色煞白,喘不过气,守在旁边的管家急忙过来,给他喂了一片药。
他伏在桌上喘息,管家低声向着我们解释：少爷知道段小姐受过的罪,心里很自责,也让自己经历了一遍,说是赎罪。他比您经受过的程度大了一倍多,所以身体器官受损,需要药物维持治疗。
我看着桌上喘息困难的聂东辰,手却忽然被人握紧了。
回头一看,谢明烨抿着唇有些不悦：星星,聂总身体不好,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正要说话,聂东辰却拉住了我的袖口。
星星,还有,还有一件.....
他说话还是有些费力,摆摆手,管家便走到亭子对面,从花丛中搬出小小的一个花盆。
然而花盆里的玫瑰,金红花瓣上面星光点点,是我从未见过的绚烂美丽。
这是我跟着园艺师,亲手培育出来的星河玫瑰。我常常看着它,想起你那时候专门在门口等我,就为了让我看你插好的花。夸一句好看,你会高兴好半天......
他说完,也从脖子上拉出一截红绳,龙纹的银质平安牌晃动着,露出背面封存满满的星河玫瑰花瓣,上面的星光氤氲极美,甚至比花盆里的更好看。
我找到它了。星星,这是你亲手求来的东西,你收下它吧,好吗
聂东辰的手,伸到我的面前,满眼渴求；而谢明烨的手,同我握在一起,却在微微的抖。
我吁了口气,伸手按在聂东辰的手上。
他眼中迸出惊喜的光,反手要握住我,被我轻轻撤开：身体既然不舒服,那就多休息,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休养。
咱们走吧。
我拉了拉谢明烨,迈步就走,谢明烨跟着我走了两步就缓过神来,大步流星的走到前面。
星星......我知道错了,我后悔了......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聂东辰扶着桌子站起来,执着望着我的方向。
我刚停下脚步,谢明烨就如临大敌的握紧了我的手：星星！
我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突然想起来,还没有告辞就走,太不礼貌了。
接着转身看向聂东辰,认认真真的用目光描摹那曾经喜欢过的眉眼脸庞,哪怕虚弱到这样,仍然是帅气逼人。
和过去一模一样。但是有些事情,不会都和过去一样,等在那里永远不变。
我向他轻轻一笑,算是道别。
拜拜。
11
我和谢明烨的结婚典礼,一大束嫣红美丽的玫瑰被送到现场。
我们都认得,那是聂东辰的星河玫瑰。
送花来的男子拿出一封信递给我。
段小姐,这是聂先生给您的信,请您......
他话还没有说完,眼睁睁看着我将信件一撕为二,接着叠在一起,再撕开,直到最后变成一地碎片。
男人诧异的张着嘴,看着我的目光不可思议：段小姐,这是聂先生撑着最后一点儿力气给你......
如果聂先生身体不适,那就去找医生；如果他遇到什么危险,那可以叫警察。找我做什么呢
我淡淡打断他的话,吩咐造型师帮我试戴珠宝：我帮不上他什么忙,也不想帮。
男人脸色渐渐难看,看了一眼面色冷峻的谢明烨,又把视线放回我身上。
段小姐,你太冷血了,你难道从没想过聂先生这几年对你的情分吗如果没有他照拂,你一个孤女,根本不可能拿着父母遗产好好长大！
他说得义愤填膺,声音激动到几乎嚷起来,我却忍不住想笑。
这位先生,你这么卖力,是在是向聂总表忠心吗
我伸手从他裤袋里捏出手机一角,上面显示正在通话中。
摆手让造型师先停下,我对着手机,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怕手机那头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
聂先生,你知道我脾气不好,睚眦必报的。如果没有这几年的情分,我从那些人手里逃出来的第一时间,你就和他们一样,是我鱼死网破都要对付的人！
对面静默良久,缓缓喊出我的名字。
星星,我后悔了......
你后悔了就要一切回到从前,聂东辰,假如那晚我真的自杀了,你后悔的话,我也能再活过来吗
隔了一秒,手机的通话界面,挂断了。
男人犹豫的看了看满地碎纸,最终咬了咬牙转身离开。
谢明晔一直站在一边看着我,直到这时候,他才走过来牵住我的手：要开始吗
我望着他的眼睛,点头一笑。
开始吧。
好的事情,从什么时候开始,都为时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