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到了,我让老公给我买条裙子。
他冷嗤一声,就你那身材穿裙子能看
一旁的儿子也附和：妈妈你穿裙子胖的像海豹,就不要浪费钱了。
我顿时哑然,一言不发。
隔天,却意外发现父子俩笑意吟吟地陪老公的小青梅陈若欣逛女装店。
他们青梅竹马十几年,就算各自结婚了也毫不避嫌。
每次我提起,他总说：你就不能大度点我只是把若欣当妹妹,多照顾她一点怎么了
连儿子也说：你是坏妈妈,还是若欣阿姨好,我更喜欢她当我妈妈！
既然如此,那我成全他们。
1
看见那个女人笑着从试衣间出来的那一刻。
我的笑容霎时僵住。
短短半分钟内,心情犹如坐过山车。
从发现他们父子俩的惊喜,再到看见陈若欣出现的怀疑。
我僵在原地,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该过去。
闺蜜轻拍我的背,过去看看吧,说不定他们就是准备给你买的,只是拉那个女人来帮忙试穿而已。
我深吸口气,走了进去。
站在试衣镜面前的陈若欣率先看见我。
随即笑容收起。
转头不喜不怒说了声：赫南,你老婆来了。
江赫南见到我有些诧异,眉眼闪过一丝慌乱。
老婆,你怎么会在这里
儿子也慌忙躲在衣服后面,嘴上囔道：不好啦,妈妈来了！
看着他们的反应,更加坚信心中的猜测。
我缓了缓情绪,语气平静。
这话该我问你吧你们怎么会一起出现在这里
我刻意强调一起两个字。
江赫南连忙赔笑解释：
老婆,是这样的,本来想给你买一条裙子,但我个大男人不太会挑,眼光不好,所以我这才把若欣喊来帮忙挑选和试穿的。
这不是打算给你个惊喜嘛,你别误会。
我扫了眼陈若欣,她身上穿的一条墨绿色紧身连衣裙,衬得身材凹凸有致。
而我根本穿不了这样的款式。
生完江子呈后,胖了三十斤。
身材完全走样,肚子松垮,胯宽,臀部下垂。
想去做产后修复,江赫南说浪费钱。
才去健身房一天,就被喊回家带娃。
我笑了笑,看向江赫南。
你确定她身上这条是为我选的
他怔愣片刻。
我们就是单纯觉得这条看起来不错,让她穿起来试试,如果没有大尺码的就换一条。
可这种裙子的设计原本就是修身款,尺码再怎么大也是一样。
他的强行解释显得苍白。
我心知肚明。
他拉着我走到一排裙子面前。
随手指了指,老婆,那条喜不喜欢
我沉默不理。
那这条,这条宽大,你应该能穿。
边说边把我往试衣间推。
我挣脱,放手,江赫南,我不要了！
他顿时沉下脸,眉头紧蹙。
连依夏,你又在那儿矫情什么昨晚说要买裙子的不是你今天让你选又不要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冷笑,你本意也不是准备给我买,就不劳你破费了！
陈若欣见状,顺势拉住江赫南手臂撒娇。
嫂子不要我要,身上这条我很喜欢,赫南,我都陪你挑了整个下午了,脚都走痛了,你难道不得感谢一下人家嘛
接着又看向我,嫂子,你不会生气吧
我还没开口,江赫南看着我沉声道：
一条裙子而已,我买一条送给她作为感谢不为过吧
随你。
我丢下一句,拉过江子呈准备走。
他却掰开我的手,跑回去牵住陈若欣。
妈妈,我不跟你走,我要跟欣欣阿姨一起。
你有苏阿姨,我不能让欣欣阿姨落单。
我的心骤然一沉。
不敢相信这就是我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好儿子。
陈若欣看了我一眼,蹲下来抱住他。
子呈真是个乖孩子,阿姨好感动哦,等会儿给你买冰淇淋吃好不好呀
儿子拉着她的手高兴蹦跳,好啊好啊,欣欣阿姨你最好了！
我冷声提醒,江子呈,你不能吃冰的！上次吃冰的生病看医生你都忘记了吗
他肠胃不好,有一次吃了他爸买的雪糕,犯了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折腾了一天一夜才好。
我看向陈若欣,语气不冷不热。
不好意思,孩子还小,不能吃这些。
江子呈听了开始大声哭闹,妈妈你坏,为什么不让我吃我就要吃,我就要吃！
哭闹声吸引来周围人的目光。
2
江赫南结完账迅速走过来。
黑着脸,语气不耐烦。
至于这样吗若欣好意给孩子买吃的,你是不是存心找茬非要在这么多人的地方闹这么难看吗
心头怒火烧得更烈。
我看向他,语气激动：
我找什么茬了孩子吃了生病你会负责吗
上次他全程把孩子丢给我,我一个人带着儿子上医院喂药排泄换洗。
一夜未睡。
而他嫌吵,搬去隔壁房间呼呼大睡。
他说我作为全职妈妈,这些事本来就该我做。
你……
他还想说什么,被陈若欣打断。
她拽了拽他,眼神饱含歉意。
好啦赫南,别说了,怪我不知道孩子不能吃,嫂子只是提醒了一嘴,你别说她了。
说着又蹲下哄江子呈。
子呈乖,不哭了,你想去哪里玩阿姨带你去。
那我要去游乐园！
他抹了抹眼泪,瞪了我一眼。
拉起陈若欣和江赫南的手就走。
陈若欣回头看我,不冷不热说了句：
嫂子,你们也跟上吧,免得到时候又该误会了。
我看着前面宛若一家三口的画面,心中刺痛。
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3
到了游乐园。
我走上前拉住儿子。
试图哄他,呈呈,妈妈带你去坐旋转木马好吗
他再次挣脱,用力将我推开。
我才不要坐那个！我要坐过山车。
我压住情绪耐着性子哄他。
过山车有点危险,我们玩别的好不好
我就要玩！妈妈你怎么什么都要管这不让我吃那也不让我玩！
你是坏妈妈,我不要你了,我要欣欣阿姨！
他哭喊着奔向陈若欣。
她故作为难地看了眼我,嫂子,要不……就让孩子玩吧,这里保护设施定期检查过的,而且还有我们大人陪着,不会有事的。
江赫南也走了过来,一脸烦躁。
孩子想玩就让他玩一次,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扫他的兴
是不是到哪都要闹一次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我不再管,任由他们去。
过山车在面前缓缓停下。
一排正好三座。
江赫南转头看向我和苏苏。
你俩玩不玩
苏苏摇头。
我冷眼站到一旁,不语。
矫情,天天摆个臭脸给谁看
说完,他把江子呈抱上去放在中间。
接着十分绅士地将陈若欣扶上去。
不忘贴心地亲手帮她整理好裙摆。
用腿压着,这样不容易走光。
陈若妍脸色一红,轻声道了句谢。
随后特意探出头跟我强调：
嫂子,你可别误会啊,赫南对谁都是这么细心周到的,十几年了一向如此。
话落,我的心底泛起酸涩。
结婚七年终究比不上他们认识十几年的了解。
过去和江子呈谈恋爱时,他也是这样温柔体贴对我。
如今才发现,他的好并不仅限于我。
他们渐渐驶远,尽情放纵的尖叫声从远处传来。
苏苏揽住我的肩,愤懑不平。
江赫南是不是吃错药了不分青红皂白就怼你,还有他那个发小,我看不简单。
他俩之间相处方式一直都这样吗,未免太没边界感了！
我苦涩一笑,你也看出来了。
看向远处的三人。
隐约看见陈若欣隔着中间的江子呈,紧紧拽住江赫南的手臂。
女人的第六感很准。
况且两个女人都这样觉得,那所有怀疑和猜忌大概率都是真的。
4
他们连坐两圈才停下。
刚落地,儿子脸色苍白,虚弱喊了句：
我头好晕！
接着呕的一声,呕吐物尽数喷在面前的陈若欣身上。
啊——
她崩溃惊叫,顿时花容失色,脸色难看至极。
接着飞快捂住口鼻跑到垃圾桶旁干呕。
儿子缓过来后,小跑到陈若欣身边。
小脸皱成一团,表情内疚。
对不起欣欣阿姨,我不是故意的。
她勉强挤出笑容,没……事。
我看着这一幕,有些发笑。
一丝快意涌上心头。
江赫南也走过去,安慰地拍拍她的背。
抱歉啊若欣,孩子一时没忍住,吐了你一身,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
她强忍恶心,点点头。
我先送他们回去,你们待会儿自行打车回。
江赫南面无表情经过我身边,丢下这么一句。
我仿佛早已习惯,并不生气。
挽着闺蜜的手,决然转身。
走,咱们去吃烤肉。
吃完烤肉,我们又去逛了夜市。
以前每次出来玩都不超过一个小时。
超过一分钟江赫南必定打来电话,催我回家。
【都出去多久了还不回来不管孩子了是吧】
今天也一样,包里电话响个不停。
换作以前,我一定匆忙赶回家。
但今天,我只想给自己放个假。
看着十几个未接来电,当作视而不见。
索性将手机调成静音,塞回包里,继续闲逛。
慢悠悠才回家。
5
你还知道回来
一进门,江赫南铁青着脸质问。
是不是想饿死我们父子俩
我扫了一眼,父子俩坐在沙发上。
面前摆着两份吃过的外卖。
我继续弯腰换鞋,语气平静。
这不是也没饿着吗怎么谁规定我就一定要赶回来给你们做饭
江子呈率先跑过来,对着我抱怨：
妈妈你太自私了！只顾自己玩,都不管我和爸爸了。
说完生气地跑回房间。
啪！
江赫南将遥控器重重拍在茶几上。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全职带孩子都没让你出去挣钱了,难道这些你也不想做吗
积累一天的情绪在此刻爆发。
我忍无可忍,将鞋柜门用力关上。
人保姆一个月还能休息几天呢,我就多玩了一会儿你就不满,难道就因为我全职带娃没上班就低你一等吗我牺牲所有时间精力和自由,这些在你眼里都不值一提了是吗
况且当初是你坚决让我辞掉工作,全心在家带孩子,现在又嫌我不出去挣钱了
刚生完江子呈那段时间,江赫南体谅我的辛苦,月子里还会为我煲各种营养汤。
后来,他干脆提议让我辞去工作,全职在家带娃,钱由他来挣。
他拍拍胸脯,说得斩钉截铁。
你就当好全职太太,你老公我赚钱养你！
承诺总是很动听,可现实是我想买一条裙子,他甚至也不情愿。
曾经的浓情蜜意终究抵不过七年之痒。
我倦了,也累了。
我看向他,一字一句说道：
既然如此,江赫南,我们离婚。
这免费保姆我早就不想干了！
江赫南显然一愣,有些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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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没想到我会开口提离婚。
他缓了缓情绪,走过来拉住我的手。
依夏,我不该那样说你,我向你道歉,但你也不能轻易把离婚挂嘴边,我们都各自冷静点,好不好
我抽出手,冷笑。
离了不好吗这样你就可以把陈若欣娶进门,你们青梅竹马,直接做夫妻更好！
他神色一变,用手揉着眉心。
你看你又来了,我跟她真的没什么,因为她离婚了,我作为大哥多照顾她一点,仅此而已,你为何总是不信我
言行不一,很难让人相信。
我推开他,转身上楼。
夜里他又不要脸地缠过来。
火热的吻一点点落在我的耳后。
我烦躁地将他的脸推开,滚！我没兴趣跟你闹！
他并不恼,换作嬉皮笑脸。
老婆,还在生气啊明天生日我给你好好庆祝一番,你想吃什么都可以,还有,想要什么礼物都满足你。
我现在只想你离我远点！
我拍开他四处作乱的手,抬起手臂朝后方一个肘击。
他闷哼一声,终于安分。
5
翌日,江赫南一早就出去买菜。
回来时,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我看着他手里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顿时无语。
不是说好了今天不开火,出去吃饭
他顿了顿,讪讪笑着：
哎呀,想了想,外面下馆子不卫生,味道也不怎么样,还不如在家吃呢！
我挑眉,哦,是吗那在家谁煮,你煮吗
他殷勤地过来捏捏我的肩,讨好般说道：
当然是老婆你来煮了,若欣听说你煮的水煮鱼很好吃,一直想尝尝,今天正好趁这个机会,我把几个朋友也叫来,让大家都尝尝你的手艺。
心中涌起一股无名怒火。
我甩开他,冷声提醒：江赫南,今天我才是寿星！
他将我推进厨房,连声哄道：
辛苦你了大厨师,你看我菜都买好了,就煮一下吧,到时候我来洗碗,可以吧
陈若欣见状,故作遗憾。
赫南,嫂子好像不太欢迎,看来今天是没口福了,我还是回去吧。
嫂子,你也别生气了,是我太冒昧,我这就回去。
说着作势要走。
下一秒,江子呈冲过来抱住她的腿。
欣欣阿姨,你别走！
他又转过来,叉着腰鼓着脸。
妈妈,你不是教我客人来了要有待客之道,现在为什么又要赶走欣欣阿姨
洗菜的手忽然顿住。
江子呈！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声音不受控制地发颤。
我看着面前这个为了别人气势汹汹吼我的孩子。
竟有些恍神。
他曾说长大以后要保护妈妈。
而现在却站在我的对立面,憎恶地看着我。
果然,男人的话不可信。
不分年纪。
江赫南连忙打圆场,都不要说了,大好日子吵什么好了,老婆你别生气了。
若欣,你也不用走,就留下来吃饭,你嫂子没有那个意思,她这人刀子嘴豆腐心,你看她围裙都系上了。
陈若欣这才弯起嘴角。
那就谢过嫂子了。
6
我看着台面上完全没有经过处理的鱼。
叹了口气。
江赫南明明可以让老板帮忙处理好。
可他没有。
是缺乏生活经验,还是觉得无所谓
反正最后也不是他来弄这些。
婚后,他对我的细心和体贴渐渐消退。
从前的江赫南,会随时记得我的喜好、会主动帮我吹干头发、会用手给我暖肚子,缓解痛经。
而现在,他把菜丢给我后,就再没踏进厨房半步。
陈若欣假惺惺走到厨房门口,故作抱歉：
嫂子,我这条裙子面料比较高档,不适合在重油烟的地方,就不给你打下手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我抬眼扫了眼,是昨天江赫南送给她的那条。
江赫南把她拉过去玩桌牌。
哎呀若欣,不用你帮忙,你不会做饭等下不小心伤了手,你嫂子手脚麻利,她一个人就能搞定,你就安心坐等吃就行！
透过厨房玻璃门,看见一群人围在茶几面前,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热闹是他们的,而我独自在厨房忙碌。
嘶！
手指倏地传来刺痛。
被刚剔除的鱼骨粗刺深深扎了一下。
迅速冒出血珠。
担心感染创伤弧菌,用清水反复冲洗后,立刻上楼找药箱,消毒后贴上创可贴。
从江赫南身旁经过两次,他丝毫没有察觉。
忍着痛意做完一桌子菜,分好碗筷。
一群人围了过来。
嫂子辛苦了,江哥你真是好福气啊,能娶到嫂子这么贤惠的老婆！
就是啊,不仅贤惠厨艺还这么好,今天真是沾了嫂子的光了！
江赫南沾沾自喜。
那当然,当年我就是看中我老婆的温柔贤惠,不然有一堆女的追我,我都不带看的！
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句：
记得当时若欣也追过你吧,你俩是不是还谈过,现在反倒处成兄弟了哈哈哈……
两位当事人脸色一变,笑容收起。
陈若欣表情凝重：胡说八道什么呢还没喝上就醉了
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我自罚一杯行了吧！
干了,你们随意！
气氛重新热起来。
江赫南坐在我身旁,却不断起身给陈若欣夹菜。
来,若欣,多吃点鱼,你不是说爱吃这道菜,你嫂子煮的味道可以！
察觉到我的目光,他连忙解释：她坐得远。
我沉默,自顾自吃饭。
陈若欣娇嗔道：
好了赫南,别再夹给我了,我在减肥呢,不能吃太多。
都瘦成什么样了,还减什么肥
你有胃病,就别再瞎折腾了,鱼肉不会胖,多吃点。
众人打趣：江哥对若欣是真好啊,就跟自己妹妹一样操碎了心。
陈若欣笑容收不住。
好了大哥,真别夹了,我要维持身材,可不想吃成个胖子,那样太可怕了,穿什么都虎背熊腰的！
话落,全场安静下来。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我。
夹菜的手顿住。
碗里的菜夹也不是,不夹也不是。
我看向她,神色平静。
你是在说我吗
陈若欣慌忙解释,不是不是,嫂子你可千万别误会,我怎么可能是在说你呢！
江赫南连忙救场,老婆你别多想,若欣只是随口打个比方而已,况且老婆你一点也不胖啊,身材刚刚好。
7
见气氛尬住,众人连忙转移话题。
蛋糕是不是还没吃可以拿出来许愿分蛋糕了！
下一秒,灯光熄灭,烛光摇曳。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大寿星快许个愿吧！
我双手合十,默默在心里许愿。
从前,我的愿望很简单,兼顾到每一个人：【希望全家健康,希望自己一直幸福。】
相同的愿望许了二十几年。
但今年,我决定只为自己许愿。
我睁眼,将蜡烛吹灭。
灯光重新亮起。
有人好奇问：嫂子,你都许了什么愿啊
肯定是许愿家庭美满,和江哥白头偕老咯,这还要问！
我笑了笑,并不说话。
没有人知道,这次我许的愿望是：
【希望自己永远热烈并自由。】
切蛋糕的时候,有人注意到我的手。
诶,嫂子,你手怎么了
江赫南听闻,这才发现我手指上的创可贴。
老婆,你手怎么受伤的
我看看。说着抓过我的手,仔细查看。
被鱼刺扎了而已。
怎么不小心一点！诶你手上的戒指哪去了
他终于后知后觉察觉到我那空落落的无名指。
其实我已经摘很久了。
我抽回手,语气冷淡。
戒指不合适了,戴着疼。
心,也很疼。
那我改天带你去买个更大更重的,犒劳一下你！
哟哟,江哥大气哦,这么疼老婆！
你俩过分了啊,是不是还嫌我们吃的不够饱,别撒狗粮了行不
大家笑着调侃,唯独陈若欣沉着脸不吭声。
吃得差不多了,一伙人放下碗筷,全都转移到客厅,瘫坐在沙发上。
饭桌上横七竖八的啤酒罐子堆成山。
我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喊住江赫南。
你去哪儿你自己说的晚上负责洗碗,难道忘了
他有些为难：若欣喝醉了,楼下太吵,我扶她上楼休息。
老婆,辛苦你洗一下吧,我还得在旁边看着她,万一要是吐了容易导致窒息,很危险。
我怔愣片刻,朝他伸出手。
伤口不能碰水,碰到洗洁精也很刺激。
他瞥了眼我的伤口,眉头皱起,满是不在乎。
那就戴上手套洗,多大点事,别总是这么矫情行不行
就当欠你一顿,下次我洗。
说着立刻走过去将陈若欣扶上楼。
我拼命压下心底的酸涩,默默收拾桌子。
8
洗碗池中的泡沫,正一点点消散。
正如我和江赫南的感情,渐渐消失殆尽。
一直想买一台洗碗机,念了好久。
他却说没必要,费钱又费水电。
家里全靠我赚钱,你当然不心疼,这也想买那也想买！能不能节约点
几块碗而已,手洗一下怎么了你又不是千金大小姐,手没那么娇贵。
就因为我全职带孩子没有收入。
渐渐失去了话语权。
最初的承诺再好听,时间久了,最后都会变成伸手要钱的心酸。
回过神来,才发现手套进了水。
创可贴也湿透,伤口火辣辣的刺痛。
于是上楼准备更换新的创可贴,拿一副新手套。
走到楼梯口时,看见客房门紧闭。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
俩人的声音压得很低。
今天特意穿上你送的裙子,站在你老婆身边,是不是比她美多了
你美你美,那天我选的这裙子还是开叉设计,方便我好好疼你。
你个死鬼！真坏,啊~
别减肥了,再减下去摸起来手感都不好了。
我做的假的,不会变小的~
喘息间隙,女人娇嗔道：
你上楼这么久,万一你老婆上来怎么办
男人咬字低沉暗哑：
她在洗碗,一时半会儿不会上来。
……
房里传出的暧昧声响悉数入耳。
我愣站在门外,浑身颤抖,如坠冰窖。
一门之隔,我现在就可以推门进去当场撞破。
可人多嘴杂,我想给自己留一份体面。
攥紧的拳头碾过伤口,提醒我残留的余痛。
我无声离开,走到隔壁房间处理伤口。
随后打开抽屉,翻出几个月前拟的那份离婚协议。
9
想起来那次闹离婚也是因为陈若欣。
她被前夫家暴后,哭着给江赫南打电话。
我亲眼看见他的眼里闪过心疼之色。
他不顾我的阻拦,直接冲到他们家将她前夫暴打一顿。
我赶到时,俩人厮打在一起,家具被摔碎一地。
高大魁梧的男人将江赫南按在地上,一拳拳打在脸上。
你他妈的,这是我老婆！你上赶着来犯贱是不是跟这贱女人有一腿
我被这番话怔在原地,竟忘了上前制止。
后来把满身是伤的江赫南领回家,路上我沉声问他：
别人的家事可以报警解决,你为什么那么冲动心疼了是吗为了替她出气自己命都可以不要
他眉头紧蹙,有些烦躁。
都这时候了,你能不能别想那么多我一直把若欣当作亲妹妹看待,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受欺负
从那时开始,我们断断续续吵架。
不是因为钱,就是因为陈若欣。
每次动了离婚的念头,又为了孩子忍了下来。
我摇摇头,将思绪拉回。
捏紧手中的离婚协议。
这一次,我不会再动摇了。
10
江赫南扶着陈若欣下楼时,我已经洗完碗。
陈若欣面色潮红,眼神清明,并无醉意。
将一伙人送走后,江赫南从背后拥住我。
老婆大人,今天辛苦你了。
他的气息很近,酒味混杂着淡淡的女士香水味。
一想到他们刚才在里面做的事。
心底泛起阵阵恶心。
我嫌恶地将他推开。
转身进房间拿出那份离婚协议书递给他。
语气淡漠：签了吧。
他怔愣片刻,接过。
看清纸面上的字后。
缓缓抬眼,语气不屑。
你又在闹什么动不动就离婚,就因为晚上让你洗碗了
我看着他,嗤笑：你和陈若欣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都听见了。
刚才,我就在门外。
他顿住,眼底闪过慌乱。
你……我……我们什么也没干！
怎么非要等到多出一个孩子时你才肯承认吗
他上前用力捉住我的手放在胸前,眼神愧疚。
老婆,你听我解释,我们刚才都喝醉了,后来……后来我清醒过来就把她推开了,真的没到那一步,你信我好不好
我甩开他的手,语气坚定。
江赫南,我不会一而再再而三被你欺骗！别再说了,把字签了吧。
下一秒,他猩红着眼将离婚协议撕碎。
连依夏,离开了我你还能去哪儿既没身材又没工作,你凭什么觉得有人会要你个二手货
啪！
我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死死盯着他,胸口剧烈起伏。
江赫南,你别太自以为是了！还有,你以为我离开男人就活不下去了是吗
他偏过头,眼底翻涌着怒意。
刚要开口,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江哥,若欣突然胃出血送医院了！】
他顿时慌了,匆忙披上外套,一把抓过车钥匙。
走之前,冷冷丢下一句话。
我不会跟你离婚的,我先去趟医院,回来再说！
大门嘭地一声关上。
他就这样走了,一个电话就可以让他心急如焚。
我释然一笑,内心再也掀不起波澜。
转身上楼收拾好所有行李。
江子呈被我们的吵架声吵醒,揉着惺忪睡眼有些不悦。
妈妈,你要离家出走吗,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不要我和爸爸了
折衣服的手忽然顿住,我艰涩开口：
是你爸爸有了别的女人。
是欣欣阿姨吗如果是她,我愿意她做我的妈妈。
江子呈眨着大眼,神采奕奕。
我看着面前这个和江赫南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半大孩子。
言行举止也样样随了他。
既然如此,怎么也养不熟的孩子,我不要也罢。
我毫不犹豫地拉上行李箱,落锁。
好,妈妈成全你们。
11
爸妈暂时还不知道我和江赫南闹离婚。
我拖着行李箱先在闺蜜家住下。
直到第二天,江赫南给我打来电话。
【连依夏,你现在还会玩离家出走这套是吗】
电话里,他的声音疲惫沙哑。
看来昨晚在医院照顾了陈若欣一整夜。
我平静开口：【纠正一下,不是离家出走,是永久分居,你如果不同意离婚,我会提起诉讼,我们走法律流程。】
他的语气渐渐不耐烦：【我现在很累,真没心情跟你闹了,快点回来,难道你连儿子都不要了】
我笑了笑,【你的好儿子不要我这个妈了,他想要陈若欣当他妈妈,你快点把婚离了,然后把她娶回家。】
【连依夏！我再强调一遍,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跟你离婚,既然如此,就算拖我也要拖死你,你休想再去嫁给别的男人！】
他气得挂断电话。
没过多久,我的电话就被爸妈打爆。
【依夏,到底怎么回事听赫南说你要跟他闹离婚还离家出走了】
江赫南速度很快,马上派他们来当说客。
虽然他对我的感情越来越淡,可对我爸妈一直很上心。
表面功夫做了那么久,现在终于派上用场。
我冷笑,深吸口气。
【江赫南出轨了,我跟他过不下去了。】
毫不意外,电话那头全然反对。
【不行！我们坚决不同意你们离婚！退一步来说,就算赫南他真犯错了,那天底下男人哪有不犯错的,知错能改就行,你就原谅他这一回,日子还是得继续过。】
【况且你年纪也不小了,不是年轻小姑娘了,工作也没有,还离过婚生过孩子,谁还会看上你呢】
【你说离婚就离婚,难道就不为孩子着想】
【你要真离了,就别灰溜溜滚回来,家里不会收留你！】
……
一句句冰冷的话语就像刀子一样狠狠戳中我的心。
果然最亲近的人说话最伤人。
我缓了缓情绪,一字一句说道：
【你们别劝了,这婚我离定了,我不想再为任何人着想,余生我只想为自己活一次,就这样。】
我挂断电话,一个人呆坐了很久。
12
一晃眼一个月过去。
江赫南发动七大姑八大姨来劝我,爸妈也劝我。
所有人都在劝我回头。
可我无比清醒意识到：
只有向前走,路才会越走越亮。
我联系了律师,正要去律所咨询离婚诉讼的相关事宜。
路上接到了江赫南的来电。
他嗓音沙哑,带着哭腔。
【依夏,若欣她……查出来是胃癌,手术和化疗需要大笔钱,我没法坐视不管,我想帮她。】
我静静听他说完,淡淡开口：
【哦,然后呢你想怎么帮就怎么帮,与我无关。】
他迟疑片刻。
【我想把小金库那笔钱拿出来救她,那张卡还保管在你那里……】
我这才想起来,那天收拾行李时,我把那张卡一同塞进了行李箱带走。
这笔钱是我和江赫南一起存的共同财产,里面有一半是我的彩礼和嫁妆钱。
原本是计划给江子呈存的一笔教育金。
当初规定无论如何谁也不能动这笔钱。
可如今,他却为了陈若欣打破原则。
我笑了笑,格外冷静。
【原来你今天找我是为了这件事,好啊,我可以把卡给你,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你立刻答应离婚,并且我要拿回另一半属于我的钱,你自己的人请用你自己的钱救,我就不奉陪了！】
他声线微颤,带着哽咽。
【你…一定要跟我离婚吗一定要这样吗】
我毫不犹豫,语气坚定：【对】
良久,他像是妥协：【好,我答应你。】
我释然一笑,早该料到的。
他们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感情,不是谁能撼动的。
其中也包括我。
我按下通话录音停止键。
缓缓走近律所大门。
周律师,关于财产分割事宜,麻烦你帮我重新拟定一份离婚协议,感谢。
13
江赫南一身黑色风衣站在门口。
双手插兜,长身玉立。
还是那张清俊的脸,只不过神情略显落寞和疲惫。
我捏着银行卡和离婚协议书朝他走去。
只一个月未见,却恍如隔世。
曾经最亲密的两个人,现在站在对面彼此沉默。
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依夏,其实这段时间我真的很想你。
他率先打破平静。
可开场白却十分可笑。
我轻笑出声,江赫南,可我一点也不。
相反,这一个月我过得很开心,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我才发现,原来我已经失去自由那么久了……
我将离婚协议书递过去。
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
现在,距离实现真正的自由还差一步。
把字签了吧,从此我们山水不相逢。
他抬手接过,艰难地张了张口：
依夏,难道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我对若欣她只是……
行了,别说了,你对她是什么感情我已不在乎,不必再解释。
我冷声打断。
将银行卡也递过去。
密码是……
他接过,先一步回答。
你的生日,我一直记得。
嗯。
转账到账的提醒很快响起。
多年的感情到头来只剩下一串冰冷的数字。
我有些恍惚。
面前的男人,眼里黯淡无光。
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神采奕奕的大男孩。
七年前,他穿着熨烫平整的白衬衫在我家里楼下等我。
他晃了晃手中的户口本,牵起我的手。
走吧老婆,我们去领证咯！
我笑着轻捶他,谁是你老婆！
那天的他眼底闪着光,笑得耀眼。
马上就是了。
……
思绪拉回,我望着他,缓缓开口：
一个月后,一起去把离婚证领了吧。
14
离婚后,我时刻提醒自己别再轻易踏入婚姻。
思来想去,决定创业。
于是用这笔钱开了一家自己的服装工作室。
为了督促自己减肥,还同时兼任模特。
我开始每天健身锻炼,上普拉提课调整体态,搭配营养均衡的减脂餐。
期间还为着手开店的事忙前忙后,半年内瘦了三十斤。
瘦下来后,整个人气质提升,成了行走的衣架子。
可我没忘记过去肥胖的自己。
无论胖瘦,每个女孩都有穿裙子的资格。
请了专业的设计师参与设计,做出让更多女孩都能穿的裙子。
如今的我,拥有穿不完的漂亮裙子。
已不再是过去那个为了一条裙子卑微央求别人的连依夏。
接到江赫南电话的这天,我正在忙于第一家分店的开张。
匆匆扫了一眼,不带迟疑地点了拒接。
电话不厌其烦地响起,索性将号码拉黑。
忙完回家已是深夜,接到爸妈的来电。
自从我的事业有所起色后,他们的态度缓和许多。
我以为又是祝我开业大吉之类的客套话。
淡然接起：恭贺的话就不用多说了,今天累了,有事明天再说。
正要挂断,听见他们焦急地说：
依夏,赫南他出车祸了！
我一时愣住,有些恍惚：他…死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咒人家！他好歹也是你前夫啊,况且今天他是为了去找你才出了车祸。
我想起白天那十几通电话。
应该是那时候发生的吧。
可又与我何干呢
我全然不知情。
又不是我让他来找我的。
爸妈又在电话里说：你们离婚后,赫南他每日以泪洗面,借酒消愁,总是上我们家来,跪在门外不肯起,哭着说他后悔了,求你原谅他,我们这心里看了真不是滋味啊,依夏,你们曾经夫妻一场,就去看一眼他吧！
我挂断电话,心情复杂。
15
再次见到江赫南,他正坐在轮椅上被人推出来。
我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他摆摆手,示意护工离开。
他抬眼望着我,扯开嘴角,声音微弱。
依夏,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我视线向下,扫了眼他空荡荡的裤腿。
有些诧异,你的腿……
他自嘲般笑笑,眼底闪过泪光。
我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是不是更没希望把你追回来了
我摇头,无论你是什么样,我都不会再回头了,江赫南,你怎么还不明白
我又问他：那天你为什么找我
他认真地盯着我,缓缓开口：
那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我弄丢了你,我想重新把你找回来。
结婚七年,每年的结婚纪念日他都忘了。
而我们离婚的第一年,他终于想起来。
未免太过讽刺。
我冷冷道,江赫南,这个日子在我们离婚的那天就已经没有意义了。
以后你就忘了吧,像过去那样。
我转身欲走,被他喊住。
依夏,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
我顿住,仿佛认真思考一番。
那好,我要你跪在我面前求我,我就原谅你。
江赫南低头看了眼,神情难堪。
带着哀求的语气。
换一个要求,好不好
我蹲下身,从俯视到与他平视。
做不到啊那就算了。
我笑了笑,起身准备走。
等等！
回过头,只见他竭尽全力撑起上半身,试图摆脱轮椅。
我连忙冲过去按住他。
江赫南,你个疯子！
他并不放弃,手臂青筋暴起。
依夏,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做到。
我喊来人,把他推走。
抬手看了眼时间,一个小时后就要登机了。
我看着他,沉声道：
从此,我们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话落,决然转身。
依夏,求你别走,别走……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
这一次,我没再回头。
16
我看向窗外,看着飞机穿过层层云团。
自己仿佛就像一只飞鸟,自由穿梭在风里。
这次受邀参加一个国际时装周。
主题是：女性的真正魅力。
我沉思许久,心中终于有了答案：
女人首先是自己,其次才是人生中的其他角色。
先成为自己的山,再去找心里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