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血宴真相 > 第一章

1
雪夜凶兆
火塘里的松枝发出最后一声爆响,火星溅在阿牛皴裂的手背上。他盯着那点转瞬即逝的红光,恍惚看见去年开春猎到的赤狐——那畜生在陷阱里挣扎时,琥珀色的眼珠也泛着这般绝望的光。
牛哥…腊梅的呼唤像是从冰窟深处传来。阿牛转身时,妻子枯黄的发丝正被冷汗黏在枕上,那些曾经乌黑油亮的辫子,如今像被山火燎过的藤蔓。他伸手想擦去她嘴角的血沫,指尖却触到某种滑腻的东西——半片蛇蜕不知何时贴在她颈侧,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虹彩。
栓子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陶罐里的蛐蛐蹬着结冰的后腿。阿牛把儿子搂进怀里,孩子单薄的脊背让他想起去年猎到的那头幼鹿。当时老猎人陈叔怎么说的怀崽的母鹿会记住猎人的气味,可那母兽胸口中箭时,眼睛里流的真是血泪吗
狂风裹着雪粒撞开木门,米缸里残余的糙米被卷得四散纷飞。阿牛扑过去关门时,看见院中老槐树的影子正扭曲成跪拜的人形。纸钱上的朱砂味混着尸臭味钻进鼻腔,那些翻飞的红色薄片竟在雪地上拼出个歪扭的囍字。
爹!红轿子!栓子突然指着窗外尖叫。阿牛抄起猎刀转身,却见风雪中隐约有四个黑影抬着轿子飘过,轿帘缝隙里垂下一截青灰色的手臂,指甲缝里塞满暗红的泥垢。他追到院中时,雪地上只余两行奇怪的脚印:前深后浅,像是有人倒着行走。
请柬从血色的囍字中央浮起,阿牛伸手去抓的瞬间,耳畔响起细密的啃噬声。他分明看见纸面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将篆体金字啃食成残缺的笔划。当山神嫁女四个字彻底消失时,他的掌心突然传来被利齿撕咬的剧痛。
阿牛哥虚弱的呼唤从身后传来。腊梅不知何时撑起身子,浑浊的眼球蒙着层白翳,你腕子上…缠着红线呢…阿牛低头看去,那道血痕正在皮肤下游走,最终在脉搏处结成个诡异的绳结。
火塘彻底熄灭时,栓子开始说胡话。孩子指着空荡荡的屋角咯咯直笑:白姐姐在喂兔子呢。阿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墙皮剥落处赫然显出爪痕——三深一浅,正是狐狸的印记。
猎刀在雪地上拖出蜿蜒的痕迹,阿牛在跨过村口界碑时打了个寒颤。碑文太平村的平字不知被谁凿成了祭字,缝隙里塞着风干的鼠尸。远处老鸹岭的轮廓在雪幕中起伏,像极了侧卧的巨人,而山巅那棵雷击木,恰似刺入咽喉的利剑。
林间传来铃铛声,阿牛握紧箭矢的手指突然刺痛——箭羽上沾着的,竟是早已凝固的黑色血渍。他分明记得这支箭从未见血,此刻却散发着腐肉的味道。当第一片雪花落进衣领时,他听到身后传来积雪被踩踏的咯吱声,可回头时除了自己的脚印,雪地上还多了串孩童的赤足印,每个脚印中心都嵌着颗带血的乳牙。
2
鬼宴迷踪
青铜狐首门环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阿牛的羊皮袄下摆突然变得沉重——不知何时沾上的血浆正凝结成冰,将布料冻成锋利的刀片。他伸手推门的刹那,指腹触到门缝里渗出的粘稠液体,借着幽光细看,那竟是混着碎骨的脑浆。
殿内三十六盏人皮灯笼同时转向来客,阿牛看见其中一盏的眼皮还在抽搐。灯笼投下的阴影里,无数细小的手臂正在抓挠地面,当他抬脚避开时,靴底传来粘腻的触感——地砖缝隙里长出的根本不是青苔,而是纠缠在一起的人体毛发。
贵客上座——司礼官裂开的脖颈里探出半截蜈蚣,百足划拉着声带发出刺耳的颤音。阿牛被无形的力量按在紫檀木椅上,扶手上雕刻的恶鬼浮雕突然转动眼珠。他感到有冰冷的手指在抚摸后颈,转头却见椅背里渗出漆黑的头发,发梢缠着半枚生锈的兽夹。
新娘踏入大殿时,嫁衣上的夜叉突然伸出三尺长的舌头,舔舐着阿牛面前的酒盏。金线绣制的白骨美人从衣摆爬出,指骨勾住他的腰带。阿牛想要后退,却发现座椅扶手上伸出铁箍,将他手腕勒出青紫的淤痕。
主座老者抬手时,七枚戒指上的眼珠同时流泪。血泪滴在鎏金酒壶上,壶嘴竟吐出个肿胀的婴孩头颅。那婴孩张开没有牙齿的嘴,发出老妪的沙哑声音:赵家第七代孙,该还债了。阿牛猛然想起家中族谱记载,曾祖父赵守义正是第七代猎户首领。
合卺酒端到面前时,玉杯中的蛆虫突然聚成祖父的脸。阿牛记得这张脸——五岁那年他误入祠堂暗室,看见供桌上摆着个黑檀木匣,匣中黄绸裹着的正是这副面容。当时祖父厉声喝止他触碰木匣,第二日那暗室就砌成了砖墙。
狐尾破衣而出的瞬间,阿牛怀中的驱邪符突然发烫。他撕开羊皮袄内衬,发现符纸上用朱砂画的根本不是道符,而是只被铁链贯穿的白狐。符纸边缘的齿痕与家中族谱的缺角完美吻合,那些他曾经以为是被虫蛀的痕迹,实则是利齿撕咬的印记。
地砖塌陷时,阿牛抓住盘龙柱上的浮雕。龙鳞突然翻转,露出密密麻麻的铭文——正是赵氏族谱缺失的那几页。当他辨认出万历三十七年冬,诛九尾妖狐于老鸹岭的字样时,指尖传来灼痛,那些文字竟顺着血管往心脏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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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木剑现形时,剑柄上的往生咒文与阿牛后背的胎记产生共鸣。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呓语:牛儿背上的鬼画符,是保命的…此刻胎记如同烙铁般发烫,将那些钻入体内的铭文尽数焚毁。
3
血宴真相
狐尾扫过之处,鎏金烛台熔成赤红铁水。阿牛翻滚着躲开飞溅的熔浆,后背重重撞在描金屏风上。那屏风上绣着的雪山狩猎图突然活了过来——画中猎户的箭矢调转方向,齐齐射向现实中的阿牛。
看看这些眼睛!狐妖撕裂嫁衣,胸膛裂开血洞,数百颗浑浊的眼球在脏腑间滚动。其中一颗突然弹出,黏在阿牛额头上。他眼前闪现三百年前的画面:雪地上插满倒刺兽夹,自己的曾祖赵守义正用铁钳拔下白狐的牙齿,狐血在雪地上浇出诡异的符咒。
深渊里攀爬的尸骸发出共鸣般的哀嚎,阿牛看见某个骷髅的指骨上,戴着与祖父相同的狼牙扳指。那些锈蚀的箭壶在岩壁上碰撞,壶底刻着的赵字正渗出黑血,顺着石缝汇成血溪漫上他的靴底。
桃木剑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剑柄浮现的往生咒文突然倒转。阿牛惊觉这些文字与祠堂暗格里的族谱残页笔迹相同,当年祖父临终前死死攥着的,正是被撕去的第七页。记忆如利刃劈开迷雾——八岁那年的中元节,他看见供桌下的陶瓮里,泡着九条风干的狐尾。
狐妖的利爪穿透肩胛时,阿牛闻到自己血液里的异香。这气味竟与祠堂长明灯油一模一样,那些灯油据说是用山神赐福的圣物炼制。此刻血珠滴落处,地砖上浮现出被掩埋的炼油坊遗址,数百个陶瓮中蜷缩着幼狐的干尸。
你们赵家人饮了三百年的狐血酒!狐妖尖啸震碎梁柱,瓦砾间露出森森白骨搭建的房梁。阿牛呕出黑血,里面蠕动着细小的白毛——正是每年冬至祖父逼他喝下的驱寒药里总漂浮的东西。
当山神冕旒坠地碎裂时,露出的竟是赵守义的干尸头颅。七枚眼珠戒指飞射而出,嵌入阿牛四肢关节。他被迫摆出先祖射猎的姿势,桃木剑不受控制地调转方向,剑尖直指自己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怀中的半块狐形玉佩突然发烫。深渊里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被铁链贯穿的白狐虚影从地底升起。阿牛看见玉佩缺口处浮现出母亲的面容——那个因质疑祖传药方被关进柴房饿死的女人,此刻正用血泪在虚空中画出残缺的符咒。
狐妖的攻势突然凝滞,她腐烂的半边脸开始脱落,露出下方完好的肌肤。阿牛福至心灵,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桃木剑上。剑身浮现出母亲缝制驱邪符的幻影:那夜油灯下,她用绣花针蘸着自己的血,在黄符背面绣出白狐渡劫的图案。
地宫崩塌的轰鸣声中,阿牛听见三百年前的对话。赵守义在炼油坊里狞笑:取了这九尾狐的内丹,咱们赵家就能世世代代......话音被利爪撕碎,当年那白狐竟在临死前将一魄藏入赵家祠堂的镇宅石。
4
往生渡厄
冰窟深处传来锁链的呜咽声,像是千百个冤魂在同时抽泣。阿牛的指尖触到岩壁上的冰霜,那霜花竟在他触碰的瞬间化作细小的白毛,顺着指缝钻入血脉。他踉跄着扑向石台,发现贯穿狐尸琵琶骨的铁链上,每一环都刻着赵氏族人的生辰八字——最末一行赫然是他自己的名字。
滴答。
血珠从狐尸心口坠落,在冰面上绽开成诡异的曼陀罗。阿牛凑近细看,花蕊中竟蜷缩着个婴孩虚影,那孩子颈后生着与他胎记相同的符文。当第二滴血落下时,冰层下突然浮现出三百年前的场景:
大雪封山之夜,赵守义带着十二名猎户闯入狐冢。他们用黑狗血浸泡的麻绳捆住孕狐,火把映出洞壁上古老的壁画——九尾白狐正在向月神献祭,爪下按着的竟是赵家先祖的图腾。猎户们的砍刀劈向狐腹时,壁画上的月神突然流泪,血泪融化了洞顶冰锥,将最年轻的猎户钉死在地。
原来从那时起,诅咒就开始了......阿牛喃喃自语。冰层下的画面突然扭曲,显出他出生时的场景:接生婆尖叫着摔碎铜盆,父亲用狐尾草编的绳索勒住母亲的脖子。襁褓中的他后背浮现血色咒文时,窗外闪过白狐的影子,口中衔着半块玉佩。
铁链上的冰晶突然炸裂,阿牛被气浪掀翻在尸堆上。腐臭的碎肉里伸出无数婴儿手臂,攥着他的脚踝往血潭里拖拽。桃木剑脱手的瞬间,剑柄上的往生咒文突然飞散,在空中拼出母亲临终前用血画在墙上的符阵。
牛儿...接住...
恍惚间,母亲的声音从血潭深处传来。阿牛挣扎着探身,看见潭底沉着那半块玉佩,旁边竟是他五岁时丢失的虎头鞋。当指尖触及玉佩的刹那,冰窟四壁的抓痕突然渗出血珠,那些凌乱的划痕在血光中显形——全是往生咒的残篇,笔迹从稚嫩到癫狂,分明是历代赵家人临死前所刻。
狐尸的眼窝腾起幽蓝鬼火,阿牛在火光中看见自己的一生:七岁那年追野兔误入古墓,墓碑上缺角的狐形凹痕与他偷玩的玉佩严丝合缝;十五岁独自猎到的赤狐,临死前竟用爪子在地上画出赵家族徽;成亲那日花轿经过乱葬岗,盖头被阴风吹起时,腊梅的脸曾闪过白狐的虚影......
该醒了。
苍老的声音震得冰渣簌簌坠落。阿牛抬头看见洞顶倒悬的冰棱里,封冻着三百个与自己容貌相同的男子。他们同时睁开琥珀色的狐眼,眉心裂开血洞,射出金光汇聚在桃木剑上。
剑身腾空而起,将阿牛钉在石台前。他的血顺着剑纹注入狐尸天灵,铁链上的生辰八字逐个爆开。当最后一个赵字炸裂时,冰窟地底传来巨响,九具青铜棺破土而出,棺盖上均刻着镇狐使赵公守义的字样。
开!
阿牛嘶吼着拔出桃木剑,剑锋所指处,棺盖应声而飞。浓绿尸气中,九具身披道袍的尸骸缓缓坐起,他们的道袍内竟都裹着狐皮,心口插着兽牙磨制的匕首。最中间的尸骸突然抬手,露出腕间熟悉的伤疤——正是阿牛七岁跌落山崖时留下的。
往生咒文此刻爬满洞壁,阿牛在眩晕中看见咒文源头:母亲被关柴房的那三年,用发簪在砖缝里刻满了超度经文。那些她偷偷塞进他衣襟的护身符,每一张背面都用米汤写着逃。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冰层时,阿牛做了一件赵家先祖绝不会做的事——他将桃木剑倒转刺入自己心口,以拥抱的姿势扑向狐尸。融合了赵家血脉与往生咒的心头血,化作金红火焰吞没了青铜棺。
火焰中,三百个冰棺里的阿牛同时微笑,他们的身体碎成星光融入狐尸。铁链化为齑粉的瞬间,阿牛听见婴儿清亮的啼哭——那具狐尸正在褪去腐肉,显露出母亲分娩时的面容。
娘......
他吐出最后一口气,看着自己的血在冰面上浇灌出连绵的血玉兰。花瓣舒展处,白狐虚影轻盈跃出,额间红痣与栓子的一模一样。当鸡鸣声第三次响起时,冰窟顶部的山神庙轰然坍塌,露出其后被积雪掩埋的真相——哪里有什么山神像,神坛上供奉的,分明是九尾白狐哺乳人类婴儿的青铜塑像。
雪崩来临前的最后一刻,阿牛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看到:腊梅抱着栓子站在老屋门前,儿子腕间的红绳化作狐尾扫落她鬓角的白雪;后山无名冢前,三百朵血玉兰同时绽放,花芯里坐着拇指大小的狐仙,正在给冻僵的田鼠喂松子;当年祖父逼他喝下驱寒汤的青瓷碗,正在祠堂供桌上裂成九瓣,每片碎瓷里都蜷缩着安睡的狐崽。
他的血彻底流尽时,山涧传来清越的铃铛声。有樵夫发誓看见白衣女子乘狐西去,裙摆掠过的雪地上,歪歪扭扭地长出一行血玉兰,直通阿牛家柴扉。而那个总在村口徘徊的疯婆子,突然清醒地指着天空说:
看啊,下红雪了。
纷纷扬扬的雪片间,三百张往生咒如蝶飞舞,每张符纸上都画着拥抱的母子,只是那母亲身后,飘荡着九条雪白的狐尾。
5
三个月后·清明
腊梅将新蒸的艾草团子供在无名冢前。冢旁的血玉兰开了又谢,花瓣落地便渗入雪中,长成冰晶般的兰草。栓子蹲在墓碑旁堆雪狐,忽然指着远处山涧惊叫:白姑姑!
风雪中,白衣女子撑着红伞款款而来。伞面上绣的百鬼夜行图竟在安眠,恶鬼抱着婴孩酣睡,夜叉与罗汉对弈品茶。她腕间银铃轻响,冻土中顿时冒出嫩芽,转眼长成挂着冰灯的梅树。
阿牛葬在花根处。女子轻抚腊梅颤抖的肩,每片花瓣都是他的眼睛,看着你们娘俩好好活。
栓子忽然伸手触碰女子面纱,咯咯笑道:白姑姑的眼睛,和爹爹猎到的狐狸一样。腊梅闻言大骇,却见女子掀开面纱,右眼赫然是琥珀色的狐瞳,左眼却是阿牛惯用的温柔眼神。
山脚下突然传来喧哗。两人回首望去,只见村民抬着开裂的山神像正往这边走来。曾经威严的神像此刻布满裂痕,缝隙中钻出雪白的狐尾草。老族长跪在冢前连磕九个响头,抬头时发现供品中的艾草团子,竟化作当年猎杀的狐崽模样,正蜷在碑前酣睡。
6
三年后·腊月廿九
栓子将最后一张往生符贴在村口界碑上。曾经刻着太平村的石碑,如今被孩童们用朱砂画满嬉戏的狐群。暮色中,当年参与猎狐的老人们相继咽气,他们临终前都看到窗前掠过白影,爪尖悬着当年亲手系上的兽铃。
后山突然传来清越狐鸣。腊梅推开窗棂,见三百朵血玉兰同时绽放,花芯中升起阿牛的虚影。他身着白袍,发间别着狐尾草,向妻儿挥手时,漫天红雪化作桃花纷扬。
次日清晨,猎户们在老鸹岭发现处温泉。泉眼旁立着青石碑,刻着赎罪泉三字。第一个掬水痛饮的赌鬼张三,吐出了满腹的寄生虫;瘫痪多年的李寡妇浸入泉水,竟走出满脚血泡——村民这时才惊觉,泉底沉着三百个兽夹,每个都锈成了莲花状。
栓子十八岁那年的上元节,有人看见白衣女子带着个背弓少年进山。那少年回眸时,眼尾有粒与阿牛相同的朱砂痣。他们经过的雪地上,野兔与狐狸并肩奔跑,爪印在月光下拼成完整的往生咒。
7
百年后·茶肆闲谈
说书人敲响醒木,檐角铜铃无风自鸣。要说那血玉兰的奇事,还得从万历年间的猎户阿牛说起。据说他以身饲魂那日,山涧里冲出块人高的琥珀,里头封着拥抱的母子——母亲身后飘着九条狐尾,婴孩掌心攥着半块玉佩......
茶客中忽有老者站起,袖中滑落枚狐形玉坠:那玉佩可是这般模样众人围看时,玉坠在夕阳下突然显形——内侧刻着轮回止息,外侧正是茶肆梁柱上雕的往生咒文。
窗外飘起红雪,说书人揭开衣襟,露出后背的狐尾胎记。满堂惊呼声中,后厨传来轻笑,布帘掀起时,有人瞥见条雪白尾巴尖一闪而过。再看门外石阶上,不知谁放了两尾冻僵的野兔,兔耳上系着褪色的红绳,绳结正是赵家猎户代代相传的捆妖扣。更深露重时,血玉兰的幽香漫过山村。守林人信誓旦旦地说,曾在月圆之夜看见白衣人乘狐巡山,所过之处积雪化暖,枯木逢春。而那些被泉水治愈的村民坟前,总有一枝冰雕的狐尾草,任凭烈日曝晒也不融化。
风穿过老鸹岭的兽径,将积雪吹成往生咒的形状。山神庙遗址上,九尾狐哺乳婴儿的青铜像泛着柔和的光,仔细看去,那婴孩腕上系着的,正是栓子当年堆雪狐用的红头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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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章·余韵
十年后的惊蛰夜,老猎户陈三醉酒跌进山涧,捞起的鱼腹中竟藏着阿牛的铜箭壶。壶底咒文化作萤虫四散,照亮崖壁新生的血玉兰——每片花瓣都映着村民的面容,贪鄙者额生狐斑,良善者眼含琥珀光。当年疯婆子临终前突然大笑,指着村口石碑长出的人面菇呢喃:看啊,赎罪印开花啦。菌伞绽裂时,三百颗裹着糖霜的野山楂滚落雪地,酸涩滋味恰似阿牛刺入心口的那柄桃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