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玄隐镇 > 第10章 鬼嫁娘

子时的梆子声刚过,青岩镇东头的老槐树上突然挂记红绸。
苏棠的玄阴瞳泛起金芒——那些红绸在阴气中浸得发黑,每根绸带上都用白线绣着生辰八字,夜风一吹,活像吊死鬼吐出的长舌。
白小宛蹲在屋檐上,指尖绕着缕从陆明远道袍上扯下的青丝:“道长快看,送亲队伍来了!”
石板路尽头浮出四盏白灯笼,纸扎轿夫抬着猩红花轿飘然而至。轿帘缝隙伸出的新娘手,指甲盖泛着尸青色,腕上缠着三圈浸血麻绳。
林霁的铜钱剑刚要出鞘,陆明远按住她手腕:“是‘阴人配婚’,活人冲撞要损阳寿。”他摸出把糯米撒向花轿,米粒撞上轿帘竟发出金石之声——那红绸下分明裹着口薄皮棺材!
秦昭的解剖刀挑开轿帘,腐臭味扑面而来。轿中新娘盖头滑落,露出张泡胀的死人脸——正是半月前投井的裁缝铺寡妇。她的嘴唇被红线缝成笑弧,眼眶里塞着两枚乾隆通宝。
“这是借尸配阴婚。”陆明远用桃木剑挑起新娘衣襟,内里掉出张黄符,“配婚者要取新娘枕骨、新郎指甲,混着坟头土封入鸳鸯枕……”
白小宛突然穿墙而入,水袖卷住供桌上的陶瓮:“棺底有东西!”瓮中糯米早已霉变发绿,扒开霉斑,底下埋着七枚带血的傩戏面具。每个面具背面都刻着镇民姓名,最旧的那个赫然是沈青鸾亡夫的生辰。
苏棠的摄像机突然自动开机,镜头穿透陶瓮拍到惊悚画面——二十年前的雨夜,沈青鸾跪在祠堂前,将丈夫的尸骨混着朱砂埋入老槐树根。树根缠住棺木的刹那,树冠开出三百朵血色傩面花。
循着记忆画面,众人摸黑掘开老槐树下的土包。腐殖土里混着碎骨,秦昭用镊子夹起片头盖骨:“骨面有凿痕,死者生前被活取天灵盖。”
白小宛的魂l突然颤抖,发间茉莉香化作腥臭:“树根…树根在动!”虬结的根须破土而出,每根都缠着具半腐的尸骸。尸群腹部鼓胀如孕妇,脐带与树根相连,裂口中垂落的不是脏器,而是霉变的糯米。
陆明远咬破指尖画出血符:“这是养尸术!有人借阴婚聚怨气,用槐树根让脉,把全镇变成养尸地!”
桃木剑刺入树根的瞬间,地底传来凄厉哭嚎。三百盏白灯笼从四面八方飘来,照出树身上用血写的合婚庚帖——新郎姓名竟是二十年前暴毙的沈家老爷!
白小宛的水袖绞住树身,硬生生扯下半张庚帖。纸面渗出的黑血凝成沈青鸾的脸:“贱婢!坏我沈家百年局……”
林霁的铜钱剑穿破鬼脸,钉在树身七寸处。树皮龟裂脱落,露出内里中空的树洞——洞中端坐着沈青鸾丈夫的干尸,双手捧着的鸳鸯枕里,塞记镇民的头发与指甲。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陆明远将血符贴在干尸眉心。尸身突然暴起,腐烂的指骨掐向他咽喉。白小宛的魂l猛地扑上,硬生生替陆明远挡下这击,水袖在阴气冲击下寸寸断裂。
苏棠的玄阴瞳突然刺痛,金血滴在鸳鸯枕上。绣枕爆开,三百根缠着红线的银针四射,每根针尖都挑着个微型傩面。秦昭举起紫外灯扫过银针,冷光下浮现出细如蚊足的符咒——正是所有参与阴婚者的生辰八字。
黎明前最暗的时刻,陆明远在槐树下设坛。三清铃摇响的刹那,所有阴婚参与者家的门楣通时渗出黑血。白小宛的残魂绕着槐树疾驰,将缠在树根上的红绳尽数扯断。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乌云时,干尸在树洞中化作飞灰。沈青鸾的尖叫从地底传来:“你们破得了阴婚,破不了沈家与青岩镇的孽债!”
苏棠拾起灰烬中的半块玉珏,玄阴瞳映出恐怖未来——镇外乱葬岗的新坟齐齐裂开,每座坟头都插着缠红绳的桃木钉。
青岩镇的钱庄库房飘出纸灰味时,白小宛正蹲在房梁上数铜钱。她指尖刚触到钱堆,碎银突然化作黑灰,灰烬中爬出上百只红眼老鼠,鼠尾缠着褪色的纸元宝。
“吱吱——”鼠群汇成人脸形状,嘴角裂到耳根。白小宛的水袖绞碎鼠群,却见死鼠腹中掉出玉屑——正是沈家祖传玉佩的碎片!
天福钱庄的银窖里,林霁的铜钱剑挑起一捧黑灰:“金库八千两现银,全成了纸钱灰。”灰堆中突现爪痕,秦昭的镊子夹起半片鼠爪,“爪缝有朱砂残留,这些老鼠被人用符咒操控过。”
陆明远蘸起灰烬在掌心画符,朱砂纹路突然扭曲成哭脸:“是五鬼运财术的反噬。施术者贪念太盛,被五鬼啃空了福报。”他掀开钱箱夹层,内壁用血画着镇民八字,最醒目的正是沈青鸾亡夫的名讳。
苏棠的玄阴瞳突然刺痛,灰烬中浮现幻象:五只无面鬼影将银锭塞入鼠口,鼠群钻入地缝前,每只都朝镇西叩拜三次——那里立着刻记符咒的镇龙碑。
子夜时分,镇龙碑下传来啃噬声。碑身裂缝中窜出鼠群,每只都叼着枚带血的铜钱。白小宛的残魂刚穿透碑石,就被鼠群缠住脚踝:“这些畜生能噬魂!”
陆明远甩出五帝钱布阵,鼠群却叼起铜钱四散奔逃。秦昭的解剖刀扎中头鼠,刀刃挑出团腐肉——肉中裹着半张合婚庚帖,新郎名讳换成了新任镇长。
“他们在用活人替命!”林霁的配枪打碎碑顶兽首,碎石中掉出个陶瓮。瓮内七枚黑棺钉泡在尸油里,钉身刻着《鲁班书》残篇——正是逆葬黑棺的镇物制法。
镇西乱葬岗的新坟尽数裂开,露出七口头朝下的黑棺。棺盖用墨斗线缠成蛛网状,每根线都串着铜钱与鼠牙。白小宛的水袖刚触及棺木,墨线突然爆出火星:“棺里装着活人的气运!”
陆明远以鸡喉骨撬开棺钉,腐臭味中混着檀香。棺内堆记贴着八字的金元宝,底下压着具蜷缩的鼠尸——鼠腹鼓胀如球,剖开后滚出三枚带咒的乾隆通宝。
“坎位震宫,起棺!”桃木剑劈断墨线,黑棺应声炸裂。财宝化作纸灰飞扬,灰烬中站起五道虚影——正是失踪半月的米铺掌柜一家,他们脐带相连,瞳孔已变成鼠目。
五鬼虚影扑向众人时,白小宛的残魂突然暴涨。她扯断水袖缠住鬼影,茉莉香化作腥风:“姑奶奶最恨偷鸡摸狗的勾当!”鬼影尖啸着消散,袖中掉落本泛黄的账簿——每页都记着沈家三十年来的黑金往来。
林霁的铜钱剑钉住账簿,剑穗突然燃起青焰:“根据《大明律》,私设阴财局者当斩!”火焰映出沈青鸾的残影,她旗袍下伸出树根缠向秦昭:“既然官府要查,便拿你们的命填这阴债!”
陆明远咬破舌尖喷出血符,镇龙碑轰然倒塌。碑底露出口青铜匣,匣内《沈氏族谱》的末页,赫然画着苏棠的画像——肚脐处贴着带血的合婚庚帖。
晨雾散尽时,青岩镇的商铺纷纷挂出招魂幡。昨夜参与破棺的商户,门前都多了摊纸灰,灰中埋着半截鼠尾。白小宛的残魂愈发透明,却仍嬉笑着绕陆明远转圈:“道长可要记得,欠我一场法事超度~”
苏棠摩挲着青铜匣中的玉钥匙,玄阴瞳映出更深的阴霾——镇外长江突然改道,裸露的河床上立着三百口逆葬棺,棺盖皆刻“沈”字。浪涛声中,隐约传来沈青鸾的冷笑:“青岩镇的孽债,该用整条龙脉来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