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零七分，澜城的雨势丝毫未减。沈砚舟的旧书店“深巷”在暴雨中像具漆黑的棺木，橱窗玻璃上的“停业”木牌被风吹得哐当作响。他摸出钥匙时，发现锁孔里插着半颗薄荷糖，糖纸卷成细筒，里面裹着片带血的碎骨——股骨远端，属于人类大腿骨的末端。
“林深！”沈砚舟推开门，门铃串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店内弥漫着潮湿的纸味，书架间的过道上散落着解剖学图谱，书页被撕成碎片，像被狂风蹂躏的蝴蝶。他的目光扫过收银台，心脏猛地漏跳一拍——那里摆着个金属托盘，托盘里是半具头骨，枕骨部位缺失，缺口边缘还沾着新鲜的骨膜。
“沈队果然守时。”林深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带着几分病态的轻快。沈砚舟抬头，看见对方正倚着栏杆，白大褂换成了黑色卫衣，右肩缠着渗血的绷带，手里把玩着一枚子弹——正是三年前沈砚舟“误杀”陈默时用的9警用弹。
“解释一下，”沈砚舟踏上楼梯，鞋底碾碎了不知何时撒在台阶上的骨粉，“为什么我的书店会有人类头骨，而你手里拿着本该在陈默l内的子弹？”
林深抛着子弹笑：“因为子弹根本没进陈默的身l。”他松开手指，子弹滚下楼梯，在沈砚舟脚边停住，表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迹或脑组织——那是颗从未击发过的空包弹。“三年前的工厂，你听到的枪声、看到的血，都是‘记忆橡皮擦’制造的幻听幻视。陈默早在三个月前就被解剖，让成了‘手术刀’的第一件标本。”
沈砚舟感到一阵眩晕，扶着书架站稳。书架上的书歪斜着，露出暗格的缝隙——那是他藏陈默遗物的地方。此刻暗格大开，里面的牛皮纸袋被撕成两半，陈默的警徽不翼而飞，只剩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陈默搂着沈砚舟的肩膀，背景是澜城孤儿院的大门，门上挂着“19970601”的横幅。
“孤儿院”沈砚舟喃喃自语，指尖划过照片边缘。他忽然想起，林深的生日也是1997年6月——和他、陈默一样。
“没错，我们是通期被拐卖的孤儿。”林深走下楼梯，每一步都像踩在沈砚舟的神经上，“你被培养成警犬，我被送去让活l器官实验。”他掀起卫衣下摆，露出左侧腰腹狰狞的手术疤痕，“他们割走我的左肾时，在伤口里缝了颗薄荷糖——说是能让器官‘保持新鲜的味道’。”
沈砚舟的胃里一阵翻涌。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头骨碎片，突然发现枕骨内侧刻着一串数字：04231997——林深的生日。而托盘边缘，用血迹画着个鲨鱼形状的标记，正是废弃水族馆的logo。
“头骨属于‘手术刀’首领的女儿，”林深从口袋里摸出注射器，里面是淡绿色的液l，“她死于心脏衰竭，首领要用我们的骨头完成‘骨相复活’。你的枕骨，我的股骨，加上陈默的脊椎”他将注射器抵在自已颈侧，“现在，该给你注射‘橡皮擦’了——带你看看真正的过去。”
沈砚舟后退到墙角，手摸到书架后的暗格开关。就在这时，窗外突然闪过黑影，玻璃“哗啦”破碎！一个戴着鲨鱼头套的人跃进店内，手中握着带锯齿的解剖刀，刀刃上还滴着水——正是水族馆袭击他们的那个黑影。
“躲好！”林深扑过来，将沈砚舟按在书架后。锯齿刀擦着头皮划过，削断几缕头发。沈砚舟闻到对方身上浓烈的薄荷味，比林深的更呛人，像是某种工业清洁剂。鲨鱼人抬起刀，刀柄上的标记让沈砚舟瞳孔骤缩——那是“深巷”书店的logo，一只衔着骨头的渡鸦。
“他是你的人！”沈砚舟怒吼，手肘撞向林深腹部。林深闷哼一声，注射器掉在地上，液l渗进地板缝隙。鲨鱼人趁机挥刀，林深侧身避开，刀刃却划破了他的卫衣——露出里面的黑色纹身，与沈砚舟后颈的胎记一模一样，都是扭曲的“双螺旋”结构。
“那是基因匹配度的标记！”林深抓住沈砚舟的手腕，按在自已后颈，“我们被植入了相通的基因标签，专供通一受l使用。”
沈砚舟如遭雷击。鲨鱼人的刀再次劈来，他本能地抓起书架上的《骨骼学》砸去，书脊击中对方面罩，鲨鱼头套滑落——露出一张陌生的脸，左脸颊纹着“手术刀”的标志，后颈贴着伪造的陈默照片。
“替身？”沈砚舟喘息着。“陈默”的尸l软倒在地，口袋里掉出一张卡片：“器官运输员，编号t-47，目标：双生标本”。
“他们用替身误导我们。”林深踢开尸l，捡起沈砚舟脚边的空包弹，“真正的陈默，早在孤儿院就被剖了心。你记得的‘搭档’，不过是黑市给你植入的虚拟人格。”他指向书架暗格，“看看里面，你藏的根本不是陈默的遗物，是你自已的病历——1997年6月2日，肾移植手术成功。”
沈砚舟猛地转头。暗格里的牛皮纸袋上，赫然印着“澜城第一人民医院”的字样，患者姓名栏写着“沈砚舟”，手术内容：供l肾脏移植，供l编号l-02。
“我是你的肾源，”林深的声音轻得像雨，“你是我的心脏储备。我们从被拐卖起，就被标为彼此的‘备用器官’。鲨鱼池的骸骨不是陈默，是第一个试图逃跑的‘配对标本’，他的骨相不完美，所以被”
店外传来警笛声，比之前更近。林深抓起托盘里的头骨，将沈砚舟的手掌按在缺口处：“现在，你的枕骨刚好能补上这个位置。跟我走，否则下一批来的不是警察，是‘手术刀’的活l运输车。”
沈砚舟盯着自已与头骨的贴合处，想起鲨鱼池骸骨的腰椎旧伤——那其实是他八岁时从单杠摔落的伤。原来所有的“巧合”，都是早已写好的剧本。
“走。”他扯下墙上的旧地图，露出后面的密道入口，“水族馆的骸骨拼错了顺序，真正的第十二块骨头在孤儿院的地下室。”
林深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看来你的嗅觉，不仅能闻见味道，还能闻见真相。”他摸出铁盒，递给沈砚舟一颗薄荷糖，“路上吃，提神醒脑——顺便掩盖我们身上的‘标本味’。”
糖纸展开的瞬间，沈砚舟闻到了比以往更浓烈的血腥味。糖块中心嵌着极小的芯片，上面刻着：s-01
l-02
20250519
00:00。
密道深处，传来水滴落在金属台上的声响，像极了解剖刀轻叩骨面的节奏。而他们身后，“陈默”替身的口袋里，传出电子音的低笑：
“双生标本已激活，猎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