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烨听到“两千”这个数字,差点气背过去,眼睛瞪得滚圆:“李东阳,你疯了吧!两千块?你这是敲诈!”
李东阳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逼近陈烨,一字一顿地说:“陈烨,你觉得这是敲诈?我工作一年最少攒两百吧,只是我十年的工资而已,很多吗?”
陈烨被李东阳的气势逼得连连后退,后背抵在了书桌上,嘴唇哆嗦道:“我没钱啊,最近小轩生病我都是找白露借的钱。”
李东阳面无表情。
什么借不借,那都和他没关系。
今天他就是来敲诈的。
点燃了刚从陈烨口袋里拿的烟,李东阳又坐回了床边。
烟头明灭,李东阳吐出一阵烟雾:
“我爸当年打老美,枪林弹雨换来的工作,没给我哥,在我手里丢了,不把狍子卖给你我真没脸活着回去啊。”
言语像是哭诉,可这深处却是威胁的意味满满。
陈烨此刻已经完全被李东阳拿捏。
他想叫人,可又害怕李东阳不计后果。
而且说到底他心里也有鬼,根本不敢把事情闹大。
陈烨慌慌张张开始翻箱倒柜,最后抱出来了一个从里面拿出了一叠绑扎好的大团结:“这是我所有的钱了一共一千二。”
李东阳可不会客气,伸手连带桌上的那两百也一起拿了过来。
陈烨此刻的脸已经黑的快滴出墨汁来。
唰唰唰,房间内只剩下大团结摩擦发出的声响。
终于,李东阳打破了沉静。
“一千四也行吧,剩下的拿别的抵账。”
将钱揣进兜里后,又看向了书桌上的那根钢笔和墙角的皮鞋。
钢笔可以给小妹用,皮鞋可以给大哥穿。
收完这些东西后,李东阳还将柜子里只抽了一包的大中华和衣帽架上的羊毛围巾一并抱在了怀里。
临走时,陈小轩刚好翻了个身,露出另一条围巾的一角。
李东阳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当时给苏白露买的那一条。
钱都拿了,也不差这点玩意儿。
李东阳干脆一并扯了出来。
不拿,他心里可咽不下这口气。
“狍子肉慢慢吃哈,送就别送了。”
李东阳家就在枯树岭林场西边,小兴安岭南麓的老溪屯。
刚出林场大门,月亮就露出一角。
因为积雪的缘故,即便只是微弱的月光,也能看清道路。
抱着这么多东西,按道理来说这回去的路应该是不太好走。
可不知为何,每当感觉到寒冷时。
胸口处就有一阵暖流出现。
李东阳没空去查看,要不是积雪太厚,他真想跑着回家。
毕竟真正算上来,他已经有二十几年没有见到过父母了。
很快一片低矮的房屋就出现在了眼前。
冷冽的空气中飘荡着玉米棒子燃烧的烟火气。
嘹亮的犬吠萦绕耳边。
身边熟悉的一切再加上马上就能再次见到父母,李东阳不由红了眼眶。
他原本以为可以压制住这份情绪,毕竟现在也算两世为人。
可身临其境,才发现思念没办法掩盖。
越是靠近家门口,李东阳越是觉得眼睛发酸。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轻轻敲响房门:“妈,我回来了。”
吱呀一声,门被从里面打开。
一个头发掺杂着白发的中年妇女站在门里,满脸惊讶地看向李东阳:“孩子你咋这么晚回来了?”
再次看到母亲,李东阳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思念。
上前抱住母亲,声音微微有些哽咽:
“没咋,就是想你了。”
吴彩兰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些懵,不过很快脸上就浮现出欣慰的笑容,轻拍着李东阳的背:“傻小子,想妈也用不着大半夜的往家跑啊。这大冷的天,冻坏了咋办?”
“来!赶紧进屋。”
见到母亲转身,李东阳忙不迭地擦了擦眼角。
捡起放在门口的东西进了里屋。
房间依然陈旧,父亲当年的立功证书和喜报上都落满了灰尘。
可李东阳结婚时贴的“囍”字,却还是崭新的一般。
李东阳擦去镜框上的灰尘,转头朝屋外喊道:
“妈,我爸出去了?”
“嗯呐,被张均背去喝酒了。”吴彩兰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
张均是李东阳的把兄弟,只比李东阳小上两个月。
就那只狍子还是两人一起在山上放的套,不过张钧的套子没上货。
原本李东阳是打算分他半只,结果张钧硬是没要。
“是去张猎户家喝酒了?”李东阳下意识应了一句。
这时吴彩兰提着半桶热水刚好进屋:“嘿!你小子消息咋这么灵?怕不是为了这口肉专门回来的吧。”
她将水桶放在地上,笑指着李东阳。
“今天上午张猎户带人去掏熊仓了,弄回来了一头黑瞎子,老大了,我估摸着得有两百斤。”
“你赶紧洗把热水脸,现在过去应该能赶上。”
熊仓就是熊冬眠的巢穴,捕杀冬眠的熊,也被称为掏熊仓。
不过这事儿危险性挺高,没点本事的人想都不敢想。
李东阳笑着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去凑热闹了。”
“孩子你这是咋了?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些不对劲啊?”
吴彩兰立即转过头来,满眼疑惑,她总觉得李东阳像是变了个人。
她目光扫过桌上鼓鼓囊囊的一堆东西,突然神色一凛。
“白露呢?她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