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孕棒谁的我攥着那根烫手的塑料棒,指尖发颤。顾行舟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猛地掐住我下巴:装什么傻四年前那晚,你逃得掉吗耳边传来继母的冷笑:小贱人,你妈疯得不够还要拖我儿子下地狱胃里翻江倒海,我突然看清了——这根本不是家,是吃人的牢笼。
01
那枚钻石戒指静静躺在我的旧包夹层里,冰凉的触感仿佛还带着四年前那个雨夜的寒意。陆泽,原来他曾那样靠近过永远。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在我心口缓慢切割,渗出血淋淋的痛楚和无尽的怅然。
我以为关于他的所有,都已彻底消散在时光里,没想到,命运偏要用这种方式提醒我,我们曾经错过了什么。
就在我被这迟来的真相搅得心神不宁时,我爸的电话如同催命符一般打了过来,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命令:夏晚,你必须马上回来!
威逼,夹杂着几句语焉不详的利诱,我最终还是拖着行李箱,不情不愿地踏上了回家的飞机。
走出机场通道,一眼就看到了前来接机的人。
是他,顾行舟。
他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修长。几年不见,他褪去了少年时最后一丝青涩,眉眼间尽是成熟男人的凌厉和疏离。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来,冷淡得像淬了冰。
我脚步一顿,心脏不受控制地缩紧。记忆中那个会替我打架、会偷偷给我塞零花钱的少年,和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男人,几乎无法重叠。
哥。我干涩地开口,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落在我身上,没什么温度:喊我名字。我不想当你哥。
声音比眼神更冷,像冬日里最锋利的冰棱,轻易就将我刚刚升起的那点微末的熟稔感刺破。我低下头,默默跟在他身后,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回家的晚餐,气氛一如我预料的尴尬。长长的餐桌,我和他隔着遥远的距离,父亲坐在主位,时不时说句话缓和气氛,却都像石子投入深潭,连个涟漪都未曾激起。
我埋头扒饭,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带着微凉的触感,轻轻拨开我垂在耳边的碎发。
我浑身一僵,猛地抬头,对上顾行舟探究的视线。
他看着我左耳上那一排闪亮的耳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七个耳洞,还真是不怕疼。
他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我的耳垂,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心头猛地一颤,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鼻腔,我没出息地红了眼眶。
慌乱之下,我端起手边的水杯猛灌了一口,结果呛得惊天动地,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狼狈不堪。
对面的顾行舟放下手,眼眸深沉地看着我,那眼神里,我读出了一丝清晰的轻蔑。仿佛在说,夏晚,你还是这么没用。
我胡乱抹了把脸,再也吃不下去,低声说了句我吃饱了,便逃也似的离开了餐厅。
晚上,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试图消化这一天的冲击。陆泽的戒指还放在随身的包里,提醒着我逝去的爱情。而顾行舟的出现,则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搅乱了我所有的心绪。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我吓了一跳。
谁
开门。是顾行舟冷冽的声音。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打开了房门。他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西装,只是领带松了些,几缕发丝垂在额前,为他平添了几分不羁。他眼底的阴郁不加掩饰,像浓得化不开的墨。
有事吗我警惕地看着他。
他没说话,径直走进我的房间,目光在我房间里逡巡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语气带着明显的攻击性:夏晚,你过得很差劲吧
我心口一堵,被他笃定的语气刺痛。这些年我一个人在外面,确实谈不上多好,但也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你想多了,我梗着脖子,嘴硬反击,我过得特别幸福,男朋友对我特别好,我们很恩爱。
我说这话时,底气并不足,毕竟男朋友三个字纯属子虚乌有。
顾行舟闻言,眸色骤然变深,像被投入石子的幽潭,泛起危险的涟漪。他顿了顿,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又有男朋友了谁啊,带回来我给你把把关。你这人,眼光一向很差。
他的话语带着高高在上的审视和不加掩饰的嘲讽,仿佛我找的任何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我被他气得发笑,反唇相讥:带回来可就算见父母了,顾总,你就那么想我赶紧嫁出去
顾行舟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向前逼近一步。他比我高出一个头,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几乎将我笼罩。
行啊,夏晚,他微微俯身,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耳廓,声音低沉而危险,或者我该叫你……前女友我倒要看看,我比你现任,差哪儿了。
前女友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开,我浑身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凝固。
是他,真的是他。那个我以为早就模糊在记忆里的少年,那个曾被我狠狠伤害过的顾行舟。
他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
小时候,父母忙于工作,顾行舟的父母又是我家的故交,他便时常被寄养在我家。他比我大几岁,沉默寡言,却总在我被其他孩子欺负时默默挡在我身前。我对他,有过依赖,有过崇拜,也有过莫名的亲近。
叛逆期的时候,我学着抽烟喝酒,打扮得不伦不类,成了老师家长眼中的问题少女。所有人都指责我,只有他,会在我被我爸打骂后,笨拙地给我上药,然后用他尚还带着少年气的嗓音说:夏晚,别这样,不值得。
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我爸因为我逃课去网吧,气急败坏地失手打了我一巴掌。我哭得撕心裂肺,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委屈。顾行舟把我拉到一边,红着眼眶想要安慰我,我却像一只被激怒的刺猬,恶毒地冲他吼:你滚开!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外人!
他当时脸上的表情,我至今记得清晰。震惊,受伤,然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从那以后,他对我的态度就变了。不再有小心翼翼的维护,不再有温和的劝解,只剩下刻意的疏离和冷淡。而我对他的感情,也在那一天之后,变得复杂而扭曲,掺杂了愧疚、不甘,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在意。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记得我是他的前女友。
只是,他如今说出这三个字,带着的不是怀念,而是浓浓的挑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
02
前女友三个字像魔咒,在我脑子里盘旋了一夜。
我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梦里全是顾行舟那张冷峻的脸,时而是少年时的清隽,时而是如今的深沉。他一会儿质问我当年为何那么对他,一会儿又用那种轻蔑的眼神看着我,说我活该。
天蒙蒙亮,我被一阵剧烈的恶心感惊醒,捂着嘴冲进洗手间干呕。
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呕出些酸水,眼泪生理性地往外冒。我漱了口,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眼下乌青的自己,疲惫感如潮水般将我淹没。
昨晚的冲击太大,几乎耗尽了我所有力气。
磨磨蹭蹭下了楼,餐厅里只有顾行舟和继母。父亲大概是去晨练了。
餐桌上摆着简单的中式早餐,小米粥,包子,还有几碟小菜。
我没什么胃口,勉强喝了半碗粥,胃里那股恶心劲儿又翻涌上来。
唔……我下意识地捂住嘴,眉头紧蹙,有点想吐。
话音刚落,对面一直沉默不语的顾行舟猛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瞬间变得凌厉如刀,死死地盯住我。
想吐他几乎是咬着牙重复这两个字,声音绷得死紧。
下一秒,他猛地推开椅子,大步流星地朝我走过来。他身上还带着清晨的微凉气息,却裹挟着一股骇人的压迫感。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表情严肃得像是要生吞活剥了我一般,声音更是冷得掉渣:还有什么症状
我被他问得一愣,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唔……我再也忍不住,推开他就往洗手间冲。
这一次,是真的吐了,吐得昏天黑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等我扶着墙壁,虚弱地走出洗手间时,顾行舟已经不见了。继母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晚晚,你没事吧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她顿了顿,眼神在我脸上逡巡,试探着问:还是……你跟小也,闹矛盾了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我接过水杯,勉强笑了笑:没事,刘姨,可能就是肠胃不舒服。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行舟去而复返,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胸膛微微起伏,像是跑了很远的路。
他看到我,二话不说,直接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跟我进来!他声音又冷又硬,不容置喙。
小也,你干什么!继母惊呼一声,想上来阻止。
顾行舟却看也不看她,当着继母的面,直接把我拽进了我的房间,砰的一声反手甩上了房门,甚至还落了锁。
我被他粗暴的动作弄得有点火大,刚想发作,他就把一个东西塞进了我手里。
低头一看,赫然是一支验孕棒。
我:……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复杂地盯着我,像是愤怒,又像是……紧张
去验一下。他命令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看着手里的验孕棒,再看看他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忽然觉得又气又好笑。他这是怀疑我……怀孕了跟谁的陆泽的吗
一股恶劣的念头冒了出来,我勾了勾唇,眼神带着几分挑衅,贱兮兮地开口:验什么验没什么好验的。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到他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才慢悠悠地补充:万一真怀了,就生下来呗。反正我男朋友对我可好了,他肯定会负责的。
顾行舟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在我脸上盯出个洞来。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夏晚,你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了
他眼底翻涌着浓浓的失望,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痛楚。
那眼神,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在我心上。
鬼样子是啊,我现在这副样子,在他眼里,一定狼狈又不堪吧。
我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我变成什么样子都跟你没关系。
可就在这时,咔哒一声,门锁被钥匙从外面拧开。
父亲和继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父亲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我手中的验孕棒上,他那张不怒自威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睛瞪得像铜铃。
夏晚!你!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手都在哆嗦,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我下意识地想把验孕棒藏到身后,却已经来不及了。
混账东西!父亲怒吼一声,扬起手就要朝我脸上扇过来。
我吓得闭上了眼睛,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落下。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地握住了父亲的手腕。
是顾行舟。
他挡在我身前,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护住,声音冷硬而坚定:叔叔,你不准打她。
父亲气得脸都青了:顾行舟!你给我让开!这是我的家事!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还没嫁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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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一股屈辱和愤怒直冲头顶。
继母站在一旁,脸上满是震惊和不知所措,眼神在我和顾行舟之间来回打量,最后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了然和……鄙夷
我明白了,他们都以为我未婚先孕,怀了不知道哪个野男人的孩子,要给夏家丢脸了。
心口像是被巨石压住,闷得喘不过气。
我猛地将手里的验孕棒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没有怀孕!我强忍着眼底的酸涩,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发颤,我不会让你丢脸!信不信随你!
说完,我再也无法忍受这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氛围,推开挡在面前的顾行舟,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间,冲出了这个所谓的家。
父亲的怒吼声在身后遥遥传来,夹杂着继母的劝解声和顾行舟低沉的嗓音。
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模糊了视线。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狂奔,晨风吹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凉意。
家不是港湾,那哪里才是我的容身之处
身后,似乎有脚步声追了上来,越来越近。
03
身后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沉闷而急促,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
我用尽了全身力气狂奔,肺部火辣辣地疼,眼泪糊住了双眼,连路都看不清。
夏晚!
是顾行舟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和……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不想停,一点也不想。这个家,这个城市,都让我窒息。
手腕猛地被人攥住,力道大得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顾行舟追上了我,他胸膛剧烈起伏,额角布满汗珠,黑沉的眸子死死锁着我,像是怕我下一秒就消失。
你要去哪儿他声音沙哑。
我甩开他的手,声音带着哭腔:不用你管!
他再次抓住我,这次却放轻了力道,像是怕捏碎了什么易碎品。我送你。
我不……
去看看阿姨吧。他打断我,语气不容置喙,却又带着一丝疲惫的迁就。
我愣住了。
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墓园里寂静无声。
我坐在母亲的墓碑前,顾行舟安静地站在我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妈,我伸出手,轻轻拂去墓碑上的尘埃,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来看你了。
我什么都和我妈说了,我侧过头,看着顾行舟模糊的身影,自顾自地说下去,包括我们两个在一起的事。
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分手吗我问他,也没指望他回答,继续道:因为我看不到未来。我害怕,顾行舟,我怕我们最后也会像我爸妈那样。我怕你会像我爸对我妈那样对我。我更怕……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我吸了吸鼻子,将涌到眼眶的泪意逼回去。
我妈当年,为了我爸,跟家里闹翻,义无反顾地嫁了。可结果呢爱情最后变成了苦涩的药,日日夜夜地煎熬她。反倒是刘姨,什么都不用争,什么都不用抢,轻轻松松就得到了我爸所有的温柔和体贴。
我苦笑一声:我是不是很可笑明明渴望被爱,却又觉得自己不配拥有美好的东西。我怕重蹈覆辙,怕自己最后也落得跟我妈一样的下场。所以,我想活得轻松一点,哪怕是假的轻松。
顾行舟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回去的路上,车厢里一片死寂。
我靠着车窗,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脑袋一片空白。
红灯亮起,车子缓缓停下。
就在这时,顾行舟突然伸过手,紧紧抓住了我的手。他的掌心滚烫,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我惊愕地转头看他。
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下颌线紧绷,语气却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我们结婚吧。
短短四个字,像一颗炸雷在我耳边轰然炸开。
我像是被针刺到一般,猛地甩开他的手,身体往车门边缩了缩,惊恐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有病
话说出口,我又觉得不妥,慌忙补充了一句,声音却有些底气不足:我……我有男朋友了!
回到那个令人压抑的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夜深了,我辗转难眠,索性拉开窗帘,走到阳台上透气。
晚晚,还没睡
继母的声音从隔壁阳台传来,我吓了一跳。她穿着睡衣,手里端着一杯牛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钩子,一下下刮着我。
睡不着。我淡淡回应。
小也这孩子,也是犟脾气。她叹了口气,话锋一转,我今天跟他提了,给他安排了个相亲对象,是他导师的女儿,刚从国外读完博士回来,人特别优秀,也……健全。
健全两个字,她咬得格外清晰。
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了我最柔软、最不堪一击的地方。
她知道了。她一定知道了什么。
我心中刺痛,脸上却扯出一抹不在意的笑:哦,那挺好的。不过刘姨,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又不认识。
我是觉得……
她不需要认识。
顾行舟冰冷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传来,打断了继母的话。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到了阳台上,此刻正站在我身边,眼神冷得像冰碴子,直直地盯着继母,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有女朋友。等我把她哄开心了,我就和她结婚。
我心头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他这是……在说什么
继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闪烁了几下,干巴巴地笑了笑:小也,你这孩子……
铃铃铃——
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阳台上的僵持。
是我的手机。
我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病友互助群-李姐。
顾行舟的视线落在我手机屏幕上,瞳孔骤然一缩。
下一秒,他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追赶着一般,猛地转过身,疾步离开了阳台,背影带着几分仓皇的狼狈。
我看着他消失在门后的身影,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子,将脸埋在膝盖里,无声地痛哭起来。
我真是个虚伪的人。
我需要有人说说话,哪怕只是一个素未谋面的病友。
原来,我这么孤独。
04
自那天阳台上的闹剧后,我和顾行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他不再提结婚的事,我也默契地不再追问他为何突然出现在我家阳台。
日子一天天滑过,快得让人抓不住尾巴。
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
这个城市禁了烟火,顾行舟却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说江边会有一场盛大的烟花秀。
他开车带我过去的时候,江边已经挤满了人。寒风刮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凉意,可人们的热情却丝毫未减。
冷不冷顾行舟将我的手揣进他羽绒服的口袋,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
我摇摇头,目光被远处江面上偶尔窜起的小型烟花吸引。
小满。他突然叫我。
我转头看他,夜色模糊了他的轮廓,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嗯
他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将我揽进怀里。
就在这时,咻——嘭!巨大的礼花在头顶炸开,绚烂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夜空,也照亮了他含笑的眼眸。
小满,新年快乐。他的声音温柔,被烟花的巨响盖过大半,却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阵阵欢呼,情侣们相互依偎,拥抱,亲吻。我们夹在其中,像是无数平凡情侣中的一对,却又因为彼此的存在而显得格外特别。
鼻尖一酸,热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我用力回抱住他,将脸埋在他带着淡淡烟草味的颈窝,声音哽咽:顾行舟,新年快乐。
这一刻,所有的不安和恐惧都被这盛大的烟火和温暖的拥抱驱散。我只想沉溺在这短暂的幸福里,哪怕只有一秒。
看完烟花,已经过了午夜。
回家的路上,车里暖气开得很足。顾行舟握着我的手,十指紧扣。
到了楼下,他替我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
呼吸交缠,他的吻带着烟花散尽后的余温,落在我的唇上,辗转厮磨。我闭上眼,回应着他,像两尾濒死的鱼,贪婪地汲取着对方的气息。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直到我们都有些喘不过气,他才微微退开,额头抵着我的,声音喑哑:上去吧。
我点头,心跳如擂鼓。
他牵着我,走到家门口。我刚掏出钥匙准备开门,他却先一步握住了门把。
门咔哒一声开了。
里面的景象,却让我们唇边残存的热意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客厅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
而刘姨,我的继母,就那么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黑暗中,她的眼睛却亮得吓人,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的我们,像一头在暗夜中蛰伏已久的猛兽,终于等到了猎物。
空气仿佛凝固了。
顾行舟几乎是第一时间将我拉到了他身后,挡住了刘姨阴冷的视线。
妈。他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回应他的,是空气被撕裂的尖锐声响。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心头一紧,从顾行舟身后探出头,只见他左边脸颊上迅速浮现出几道清晰的红痕,边缘甚至渗出了细密的血珠。
刘姨的手指甲很长,涂着鲜红的蔻丹。
她浑身都在发抖,指着顾行舟,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们……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从顾行舟身后站了出来,直面刘姨那双淬了毒般的眼睛:刘姨,对不起。我喜欢顾行舟,我想和他在一起,不只是做兄妹。
刘姨像是没听见我的话,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分给我半分。她的目光死死锁在顾行舟身上,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人的耳膜:你告诉我,你要这种女孩子有什么用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除了拖你后腿,她还能做什么她配不上你!顾行舟,你是不是非要不给妈妈留一条活路!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拖你后腿……
配不上你……
这些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脑海里盘旋,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腿脚发软,几乎站立不住。我想逃,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的父亲,突然猛地站了起来。
你放屁!一声怒吼石破天惊,沈红霞,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我女儿怎么了我女儿好得很!我就喜欢她这浑身带刺、不服输的劲儿!再说了,我女儿这样的怎么了你儿子不也上赶着喜欢吗要我说,是你儿子配不上我女儿!
父亲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指着刘姨,唾沫横飞,声音响彻整个客厅。
我惊呆了,顾行舟也愣住了。
刘姨更是像见了鬼一样看着父亲,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颤抖着,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你……你疯了她妈是个神经病,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女儿迟早也会变成一个神经病的!到时候……
够了!父亲厉声打断她,胸膛剧烈起伏着。
客厅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刘姨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看着某处,然后,她轻轻地,几乎是呢喃般地开口:你们既然都不要这个家了,那我也不要了。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顾行舟抿紧了唇,脸上的血痕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狰狞。他没有再看刘姨一眼,只是拉起我的手,声音低沉却坚定:我们走。
我木然地被他拉着,转身,走出了这个所谓的家。
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我打了个哆嗦,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走出小区,顾行舟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他猛地转过身,将我紧紧地、紧紧地拥进怀里。他的力道很大,勒得我骨头都有些疼,呼吸又急又重,滚烫的气息喷洒在我的颈侧。
我知道,他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知道她说的那些话让你很难过。可是小满,那种时候,我不敢后退。我一退,就真的把你弄丢了。
我的眼泪瞬间决堤。
原来,他什么都懂。原来,他也会害怕。
原来,我也被人这样坚定地选择着。
05
凛冽的寒风吹散了昨夜残存的旖旎,也吹不散我心头的沉重。
顾行舟说他去去就回,让我等他消息。
这一等,就从清晨等到了日暮西斜。
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沉下来,像我逐渐下坠的心。
他只在中午时分发来一条简短的消息:在谈,别担心。
可之后,任凭我发多少消息过去,都石沉大海。
电话拨过去,听筒里只有冰冷的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我,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我的心脏,让我喘不过气。
我咬了咬牙,指尖颤抖着,拨通了刘姨的电话。
响了几声,电话那头传来刘姨冰冷夹杂着讥诮的声音:怎么家都不敢回了事事把我儿子顶在前面,你倒是聪明。
顾行舟呢!我厉声问,心头的不安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刘姨轻嗤一声:他还能在哪儿当然是在家里。
我挂断电话,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都来不及细想,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这个所谓的家,此刻像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等着吞噬一切。
推开家门,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
父亲独自坐在沙发上,背影佝偻,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容,只剩下满室的烟味和颓唐。
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一片空洞:回来了
我点点头,声音干涩:顾行舟呢
父亲重重叹了口气,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这个家……算是彻底散了。你们一个两个,都是来讨债的。
他抬手指了指楼上,眼神复杂:在阁楼,去看看吧。
阁楼
我心头猛地一跳,一股更强烈的不祥预感涌了上来。
我冲上楼梯,阁楼的门紧紧锁着。
我用力拍打着门板:顾行舟!顾行舟你在里面吗开门!
回应我的,是门内隐隐约约传来的,压抑的、像是受伤小兽般的呜咽和撞击声。
我的心瞬间揪紧,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一刀。
顾行舟!
就在这时,刘姨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她脸上没有了昨晚的盛气凌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崩溃的疲惫。
她脚步虚浮地走过来,然后,在我惊愕的目光中,沿着阁楼的门板,缓缓瘫坐下去。
没用的……他听不见的……她喃喃自语,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他爸爸……他爸爸当年就是突发心脏病,一个人闷死在那个租的小阁楼里……整整三天……三天才被人发现……
我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幽闭恐惧症……
原来这才是顾行舟深埋心底,从不轻易示人的致命创伤!
刘姨双手掩面,哭声凄厉:我只是想吓吓他……我想让他知道,他不能为了你,连这个家都不要了……我只是想让他害怕,让他退缩……小满,你放过他吧,也放过我们这个家。你们做兄妹,当亲人,一辈子拆不散。可若是夫妻……夫妻是会反目成仇的……
她的哭诉像一把把钝刀,在我心上来回切割。
我蹲下身,颤抖着,却坚定地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刘姨,我的声音也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以前,我也以为放弃对他才是最好的。可事实证明,我错了。他非常需要我,我也非常需要他。我们谁也离不开谁。
我深吸一口气,迎上她泪眼婆娑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夏小满,不比任何人差!顾行舟也不是非我不可,但他选择了我!我们都渴望一个属于自己的,完整的家。一个可以卸下所有心防,不用彼此猜忌,能坦诚相对的家。除了彼此,我们给不了任何人这样的信任。所以,刘姨,我不会放弃他,永远不会。
刘姨怔怔地看着我,脸上的泪痕未干,眼神却空洞起来。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颤颤巍巍地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如同行尸走肉般下了楼。
阁楼里,顾行舟痛苦的闷哼声还在继续。
我贴着门板,一遍遍喊他的名字,可里面除了撞击声和压抑的喘息,再无其他回应。
钥匙,刘姨一定有钥匙!可她刚刚那副模样……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团团转。
锁孔被堵死了,从外面根本打不开!
怎么办怎么办!
脑中灵光一闪,我猛地抬头看向阁楼上方。天台!阁楼是有窗户的,虽然很高!
我心一横,转身就往天台冲去!
三楼的天台,风势极大,吹得我几乎站不稳。
我攀上低矮的围栏,往下看了一眼,心脏骤然紧缩。
冰冷的水泥地面,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我咬紧牙关,翻过围栏,小心翼翼地踩上外墙那道窄得几乎只能容纳半只脚掌的突出屋檐。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刺骨的寒风呼啸着从耳边刮过,吹得我脸颊生疼,单薄的衣衫根本抵挡不住。
我的腿在发软,牙齿在打颤,可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顾行舟在等我,他需要我。
他值得我为他做任何事。
一步,两步……我死死抠着墙壁上粗糙的纹路,一点一点地挪动。
冰冷的墙体硌得我指尖生疼,但我不敢有丝毫松懈。
七十七步。
我数着,每一步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阁楼那扇紧闭的小窗出现在我眼前。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单手扒住窗框,另一只手摸索着去推那扇老旧的木窗。
咔哒一声,窗户被我推开了一条缝。
我心中一喜,顾不得危险,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身体的角度,一点点将自己塞了进去,然后重重摔落在阁楼冰冷的木地板上。
阁楼里一片漆黑,只有从窗缝透进来的一丝微弱月光。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绝望的气息。
顾行舟我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形。
角落里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
我循着声音,慢慢摸索过去。
终于,我摸到了一个蜷缩的人影。
我颤抖着手,摸出手机,按亮了屏幕。
微弱的光线下,顾行舟紧闭着双眼,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嘴唇发白干裂,整个人像虾米一样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顾行舟!我扑过去,不顾一切地将他紧紧抱进怀里,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别怕,我来了!我来了!以后我们一起面对,所有的一切,我们都一起面对!
他僵硬的身体在我怀里微微一颤,喉间发出一声近似小兽般的呜咽。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睁开眼睛,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眸子,此刻却充满了惊恐和茫然。
小满……他沙哑地开口,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你……你怎么来了
我的眼泪瞬间决堤,紧紧地、紧紧地抱着他,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我来带你出去!
就在这时,咔嚓一声,阁楼的门锁从外面被打开了。
刘姨站在门口,看着从窗户狼狈爬进来的我,又看看被我紧紧抱在怀里的顾行舟,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声音都在发抖:你……你疯了你简直是不要命了!
我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她,声音却异常坚定:我要顾行舟。
刘姨的嘴唇哆嗦着,眼底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是不忍,又像是绝望。
最终,她哽咽着,声音疲惫地道:……下楼吧。
06
我们四个人重新在客厅坐下,气氛比刚才更加凝重。
刘姨扶着顾行舟,让他坐在沙发上,自己则默默地站在一旁,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又看看顾行舟,最后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空气几乎凝固,只有墙上老旧挂钟的指针在咔哒、咔哒地走着,每一下都像敲在我的心上。
顾行舟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血色,但他靠着沙发背,眼神却异常坚定。他先开了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掷地有声:爸,妈,我和小满结婚的事,你们同意了吗
我紧张地绞着衣角,指尖都有些发白。顾行舟察觉到了,伸过他冰凉的手,紧紧握住了我的。那份冰凉透过皮肤传来,却奇异地给了我一丝安定的力量。
我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汗湿,他也在紧张。
继母一直低着头,此刻却缓缓抬起,眼角似乎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她没有看顾行舟,而是将目光转向我,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那笑容却看得我心里发毛。
小满啊,她声音轻飘飘的,你抑郁症的事,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们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她说什么
抑郁症
她怎么会知道!
我猛地看向她,只见她从身旁的包里拿出一叠厚厚的东西,啪地一声扔在了茶几上。
是我的病历!那些我藏得最深,连顾行舟都只知道大概,却从未让他看过的,记录着我所有不堪和挣扎的病历!
重度抑郁,伴随焦虑,还有自残倾向。继母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锥,一字一句扎进我的耳朵,夏小满,你自己看看,这样的你,怎么配得上我的行舟你只会拖累他!你只会把他拉进你那个黑暗无边的深渊!
羞耻感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手脚冰凉得像是掉进了冰窟。
那些病历,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眼睛生疼。
我想逃,想立刻从这个地方消失。
我下意识地扑过去,想把那些病历抢回来,护在怀里,不让任何人看见。
你……我父亲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伸出手,似乎想去拿那些病历。
你看什么!我猛地抬头,冲着他嘶吼出声,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汹涌而出,你现在看有什么用!在我最需要人开解,最需要人拉我一把的时候,你又在哪儿!现在来看这些,是想证明我有多不堪吗!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一秒钟都不能。
我猛地转身,推开挡在我面前的顾行舟,不顾他焦急的呼喊,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家门。
冷风扑面而来,我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只觉得浑身都在燃烧。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逛。城市的霓虹闪烁,车水马龙,那些喧嚣和繁华却都与我无关。
最终,我走进了一家灯光昏暗的小酒馆。
刺鼻的酒精味和烟味混合在一起,让我有些作呕。我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杯最烈的酒,却一口都喝不下去。
就在我盯着酒杯发呆的时候,对面的椅子被拉开了。
我猛地抬头,顾行舟那张带着担忧的脸庞映入眼帘。
他风尘仆仆,额角还有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坐在我对面,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星星形状的糖果,放在我面前。
派大星是上帝派来保护海绵宝宝的星星,他声音温柔,像羽毛一样拂过我的心尖,顾行舟也是夏小满的星星。
我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一颗一颗砸在冰冷的桌面。
顾行舟,我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我害怕……我害怕拖累你,我害怕你将来会后悔……我就是个累赘,是个麻烦……
他静静地听着,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等我说完,他才轻轻垂下眼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别气我,小满,我真会哭的。
我愣住了。
他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情绪的闸门。我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不知哭了多久,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猛地起身,踉踉跄跄地往洗手间跑去,想要把那些恶心的情绪和胃里的不适一起吐出来。
刚到洗手间门口,就被一只手抓住了胳膊。
顾行舟堵在门口,他眼眶通红,紧紧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要把我吞噬。
不就是抑郁症吗他声音压抑,带着一丝狠劲,我还不信了,我顾行舟不能把你从那该死的泥潭里拖出来!
顾行舟……我颤抖着,浑身发冷,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怕个屁!他低声凶了我一句,语气却又在下一秒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无奈和心疼。
他猛地将我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廓,他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在我耳边响起:我就是受虐体质,夏小满,我就是要和你互相折磨到白头,你能拿我怎么着
我整个人都怔住了,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仿佛都被他这句话震得烟消云散。
互相折磨到白头……
这算是什么表白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句带着匪气的,不讲道理的话,却让我那颗惶恐不安的心,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稍稍松开我,捧着我的脸,拇指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痕。
我妈,他顿了顿,眼神有些复杂,她把户口本给我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看着我,眼神认真而专注,像是要把我的样子刻进灵魂里:夏小满,我们结婚吧。
这一次,没有盛大的仪式,没有鲜花钻戒,只有昏暗的洗手间门口,和他布满红血丝却无比真诚的眼睛。
我看着他,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喜悦。
我紧紧地回抱住他,把脸埋进他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怀里,闷声道:不行,你换个场合求婚,我不要在厕所答应你这么重要的事情。
顾行舟身体一僵,随即发出一声低低的闷笑,胸腔震动着,那笑声像是带着魔力,驱散了我心中所有的阴霾。
好,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我还得买七个金耳环,把你耳朵戴满,让你再也听不见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
我终于破涕为笑,捶了他一下:哪有那么多耳朵眼!
那就一边七个,戴成风铃。
讨厌!
笑过之后,我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顾行舟,我什么都不怕了。我一定可以走出来,摆脱那些负面情绪。我要变得勇敢,变得有趣,变得快乐,去做我想做的事,去成为我想成为的人。
我要和他一起,奔赴我们共同的未来。
顾行舟深深地看着我,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和宠溺。他低下头,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虔诚的吻。
我们一起加油。
他的声音,像是一道光,照亮了我前行的路。
我知道,未来的路或许不会一帆风顺,但只要我们携手并肩,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
只是,他父母那边,真的就这么轻易同意了吗刘姨最后那个眼神,又代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