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宴会上,弟弟突然跪在我从小养大的狗面前狂扇自己耳光。
狗大人我错了,我一个养子不配比你先动筷子。求求你,不要再咬我了好不好
爸妈一气之下把我和狗送进训狗基地。
训犬师放出猛犬想看我斗狗,温顺的拉布拉多为了保护我跟藏獒撕咬而死。
半年后爸妈来训狗场接我,对我乖巧的样子很满意：温文尔雅,这才是我们的好儿子。
而当训犬师拿着狗粮走过来,我立刻跪在地上,张嘴吐出舌头迎接他。
爸爸捂着心脏站立不稳：你不是最喜欢狗吗,不过就是把你送到训犬基地玩半年,你至于故意这么气爸爸吗
这时一条猛犬轻车熟路地闻着我的味道找过来,我立刻谄媚讨好地弯下腰。
——
爸妈来训狗场接我的时候,把全家几十口人都带来了。
亲戚们看我的眼神嫌恶透骨：都说动物能净化人的心灵,希望从闻在训犬基地待这半年能学会善良,不要再像从前那么恶毒。
爸爸严肃地盯着我：宁从闻,你知道错了吗
我乖乖坐在凳子上,双手搭着腿,面带浅浅微笑。
温文尔雅,乖巧懂事。这才是我们的好儿子。妈妈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里的老师把你教的很好。
我本能抬头蹭了蹭,然后伸出舌头亲昵地舔舐她的手掌。
妈妈满眼错愕地收回手：你从小娇生惯养,不是有很严重的洁癖吗平时连别人手指碰过的食物都不吃,怎么现在……
他这是知道错了,故意在你面前撒娇。爸爸冷哼一声,都说狗随主人,希望小波也和他一样能在这里学乖了。
训犬师笑得谄媚,牵着一条黄色拉布拉多走过来：小波来了！
小波过来。爸爸伸手去接狗绳,等着小波开心激动地扑上来。
等来的却是拉布拉多受惊后夹着尾巴的后退和低吼。
爸爸眸中闪过震惊和不可置信,随即冷下脸：我们养了你十年,才半年不见就不认识人了。真是白眼狼,难怪连自己家里的人都咬。
他不知道真正的小波三个月前就死了。
训犬师为了追求刺激把一条成年的藏獒拉了出来,要我和藏獒近身肉搏。
我被藏獒咬穿了手臂和腿骨,小波急得狂叫不止。
一贯温顺的它为了保护我咬开笼子,和藏獒撕咬在一起,最后在训犬师啧啧称奇的赞叹声中和藏獒同归于尽。
妈妈也脸色难看：早知道这样就晚一点来接她们,让训犬师多调教一下。免得带回家后又咬伤了南宇,他已经被小波吓得对狗应激了。
训犬师讪笑着拿出吃的：可能是太长时间没见,小波忘记了你们身上的气味。你们喂它点吃的,慢慢就亲近了。
爸爸妈妈点点头,正要伸手去接训犬师手里的狗粮。
我就已经箭步窜上去,四肢并用趴在地上：汪,汪！
在他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我张开嘴吐出舌头呼吸,温顺友好地微微翘起嘴角。
从闻你爸爸胸膛剧烈起伏着,怒声质问一旁的训犬师,我儿子这是怎么回事！
训犬师支支吾吾脸色煞白,手上的狗粮抖了一地。
妈妈冷声开口：宁从闻,你是薛家的大少爷。就算是为了气我们,也不用把自己当成狗一样作践吧！
爸爸在妈妈的提醒下反应过来,满眼严肃地盯着我：从闻,南宇虽然是我们家的养子,但你对待他也要有最基本的善良和尊重。
相比你指使小波把南宇咬得遍体鳞伤,造成心理阴影。你们只是离开爸爸妈妈在这里小住半年,这甚至根本算不上是惩罚！
我根本听不懂他们的大道理,眼里只看得见地上快被拉布拉多舔干净的狗粮。
妈妈把一条狗吃剩的恶臭馊水摆在我面前：你不是想吃狗粮吗那就把这个吃了。
她唇角勾起,冷静锐利的眸光仿佛看透一切。
爸爸也严厉地背着手,等我进退两难认错求饶。
却不知训犬师最常用的一招就是饥饿调教,我曾经七天没有食物。为了活下来,饿得连死老鼠都生吃过。
我生扑过去大快朵颐,担心吃得慢了食物会被抢走,连嚼都不敢就直接生吞。
妈妈踉跄着后退几步,捂着嘴干呕不止。
亲戚们更是捂着口鼻一脸嫌弃：你们两口子都是人中龙凤,怎么生出这么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宁从闻真是没救了,为了跟弟弟争宠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爸爸双眼赤红,一把揪起我的衣领狠狠扇了我几个耳光。
你生下来就锦衣玉食,接受最好的教育。我和你妈一心想让你当薛氏继承人,成为天之骄子。不是让你自甘下贱,在这里和狗争食！
宁南宇突然泪流满面地冲出来：哥哥,你不要再赌气了。你和小波不在家的这半年,爸爸妈妈每天都在想你们。
我一看见他就控制不住后缩,喉头发出恐惧和警告的低吼。
因为宁南宇曾经独自来训犬基地探望过我和小波,还给了训犬师一个直播账号。
只要他直播训我和小波,就会获得高额的打赏。
我和小波每天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害怕训犬师和宁南宇家常便饭般想方设法折磨我们。
肋骨被他们跳起来踩断后,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呼吸都痛。
训犬师经常笑着说请我们吃火龙果,因为被打到满嘴是血的样子,就像是吃过红心火龙果一样。
后来因为直播观众们看腻了,宁南宇又想出了吃蓝莓和放风筝。
他让训犬师把小波勒到窒息再做心肺复苏抢救回来,青紫的舌头就像吃过蓝莓一样。
我也被勒住脖子吊起来,同时遭受电击。双重刺激加上濒死浑身止不住抽搐摇摆,就像是风筝一样在空中飘荡。
因为宁南宇的一句话,爸妈就把我和小波送到这座人间炼狱。
也是因为他的临时提议,训犬师才会放出藏獒咬死小波。
虽然在训犬师的日夜训练下,我已经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了一条狗,但对于宁南宇的恨意早就刻在了我的骨子里。
哥哥,你为什么一看见我就气得发抖。难道半年没见,你心里还是接受不了我吗
宁南宇红着眼来扶我：如果哥哥实在不喜欢我,那我也可以离开的。反正我已经十八岁了,可以自力更生了。
爸爸连连叹气：从闻,你看看南宇。要是你能有他一半乖巧懂事就好了。
南宇,不要说这种话。妈妈心疼不已,你也是这个家的宝贝,我们绝对不会因为从闻的任性就不要你。
听见了吗宁南宇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得意开口,你是爸爸妈妈的耻辱,他们是绝对不会把你这条狗带回去的。今晚你想吃什么呢火龙果还是蓝莓
我一听见火龙果和蓝莓就浑身战栗,宁南宇得意勾唇：或者你还想吃狗肉吗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小波,味道怎么样
汹涌的眼泪一滴滴夺眶而出。
我想起小波死后我被饿了一个星期,然后训犬师给了我一碗肉和汤。我饿得连味道都尝不出来,只想填饱肚子活下来。
知道那是小波后,我的心像是被尖刀搅碎,胃里像是吞了玻璃一阵翻腾。
我龇牙咧嘴地跳到宁南宇身上,恨不得咬穿他的脖子。
在他惊恐的尖叫声中,爸爸随手拿起狗链把我捆起来：宁从闻,你疯了！
妈妈也红着眼抄起鞭子,狠心一下又一下重重抽在我身上：子不教,母之过。你心肠这么歹毒,是我这个当妈的没有教好你。
爸爸满眼痛色：从闻,快跟妈妈说你知错了。
我被妈妈抽得皮开肉绽,记忆中的恐惧在心头翻涌。
再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黄色液体顺着桌腿流到爸爸妈妈的脚边。
天呐！亲戚们惊恐又震惊地高呼道,宁从闻你……怎么连最基本的廉耻都没有了！
而妈妈怔怔看着我狗一样抬起又放下的腿,连手里的鞭子脱手掉在地上都没有发觉。
宁从闻,你不是最喜欢狗吗不过就是把你送到训犬基地里玩半年,你至于故意这么气爸爸吗爸爸两眼发黑,捂着心脏站立不稳。
妈妈嘴唇颤抖得不成样子,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她朝我走了几步,我以为她又要打我,于是对着妈妈开始龇牙警告。
却不想她只是冲过来抱紧了我,嗓音哽咽得不成样子：从闻,别闹了。跟妈妈回去,以后有什么问题我们母子之间好好沟通。
我在妈妈温暖熟悉的怀抱里浑身僵硬,既眷恋又觉得不真实。
此时,宁南宇带着哭腔的声音再次响起：妈妈,我就不跟你们回去了。哥哥心里憋着一口气,恐怕什么伤害自己的事都做得出来,我就不跟着回去刺激他了。
训犬师也心虚地拿出笔记本：还好我这里有监控视频,薛少爷每天的生活都很开心正常,绝对不可能受到半点伤害和刺激。
电脑屏幕里,我拉着小波在基地草坪里快乐肆意的奔跑。
刚被爸妈送进训犬基地的那几天,我们都不知道这里究竟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妈妈猛地推开我,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我还打算去调查你在这里受了多大的刺激和委屈,没想到你这半年和小波过得这么开心。而你装模作样演这么一出戏,就是想报复南宇,借机把他赶出薛家。
就连爸爸也对我无比失望：从闻,你已经是成年人该有羞耻心了,怎么能当众做出这么多恶心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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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了陷害南宇做事毫无底线,这么恶毒的天性,根本就不像我跟你妈的孩子！
宁南宇也在此时委屈地抹着泪：哥哥,你别再惹爸爸妈妈生气了。我不是来跟你争抢父母的,我是真心实意来加入这个家的。
你给爸爸妈妈道个歉,我们一家人回去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随着宁南宇话音落下,一双双眼睛无声落在我身上,都在等我表态。
这时一条猛犬轻车熟路地闻着味找过来,我立刻谄媚讨好地弯下腰。
爸爸愤怒到失去理智,一棍把猛犬打倒在地：肮脏的畜生,离我儿子远点！
恶心,真是太恶心了！宁从闻,早知道你是这种孽障,我当初就不应该生下你！妈妈目眦欲裂,揪起我后脑勺的头发抽了我一个又一个巴掌。
我牙齿被打落几颗,混着血吞进了肚子里。
然后呜咽着,害怕地缩进了桌子底下。
妈妈嫌恶地擦了擦手,冷冷站起身：既然你这么喜欢当畜生,那就一辈子留在这里当狗吧。从今以后,我的儿子就只有宁南宇一个。
爸爸也沉痛地闭上眼睛：今天各位亲戚做个见证,宁从闻实在无可救药,就从我们薛家的族谱上除名吧。
宁南宇冲我得意又残忍地一笑,像个胜利者一样挽着爸妈的手准备离开。
这是……从闻哥哥
亲戚的小孩不小心点开训犬师笔记本里的视频文件,里面记录了我和小波这半年被凌虐的所有直播录屏。
视频里传出粗鄙低俗的嬉笑声,训犬师和宁南宇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今晚我们直播训狗,这位原本是眼高于顶的富家大少爷。送到我手上只调教了半个月,就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一条真正的狗了……
爸爸妈妈难以置信地冲到笔记本面前,一点一点翻看我和小波这半年的痛苦经历。
无论他们怎么痛苦又难以置信地揉满是泪水的眼睛,都掩盖不了视频里已经发生的事实。
训犬师被亲戚们团团围住,想跑都没地方跑。
这都是误会,你们听我解释……
亲戚们之前虽然讨厌我,但此刻却都义愤填膺地举起拳头砸在训犬师身上：你这个畜生！是不是误会,你留到警察局去说吧！
一听见训犬师要被送进警察局,担心被调查过后会暴露一切的宁南宇彻底慌了。
他故作镇定地走凑到亲戚们面前：都说只要是爱护小动物的爱心人士,人品都差不到哪里去。大家先不要冲动,万一真的一切都是误会呢
毕竟这个文件里视频的真假我们还没有做过确认,可能是作假的也说不定。
宁南宇说完还委屈巴巴地看了我一眼：毕竟哥哥一直容不下我,他可能为了今天提前做了很多准备。我看大家还是冷静一点,不要因为一时冲动伤害了好人。
妈妈一向最容易被宁南宇可怜巴巴的样子迷惑,此刻也愤怒地拍着桌子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痛骂道：你是什么蠢货这么多视频证据确凿,你居然还在帮着这个畜生说话
当时家庭聚会上你口口声声说小波总是咬你,我问你想怎么处理,是你主动说不想送走小波让从闻伤心,还提议要把他们都送到训犬中心来接受教育！
想到这里,妈妈的脸色堪比冰天雪地：南宇,这一切该不会都是你精心策划的吧
宁南宇被戳中心事,不由得心虚地踉跄几步。
随即连连摆手,才说了一句话就眼泪流个不停：妈妈,我虽然是养子,但也是你一手带大的孩子,你怎么这么想我
我当初提议要把哥哥和小波送到训犬基地里来,是真的害怕单独送走小波后哥哥会很伤心。又担心如果对咬人的狗放任不理,小波会伤害到你和爸爸,或者其他的客人。
从前只要宁南宇红着眼泪流满面,妈妈就会立刻心软的不成样子。
无论他说的东西再离谱,栽赃的手段再低劣。妈妈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宁南宇背后给他撑腰,想尽各种方法惩罚我,想要让我学乖。
但这么多年来,我虽然跟宁南宇这个假少爷亲近不起来,却也从来没有伤害过他。
我根本没有做错过什么,又怎么可能如爸妈所愿学乖
好在这一次,妈妈没有被宁南宇的哭声蒙蔽了理智。
她移开审视的目光,攥着拳头开口：无用的话不用多说,从闻是我唯一的儿子,也是我薛家的宝贝儿子。现在从闻吃了这么多苦头,任何参与其中的人都别想逃脱！
宁南宇脸色煞白,突然眼珠子滴溜一转,然后猛地伸手把我从地上拽起来。
他不顾一切当众掀开我的衣服,露出大片光洁的皮肤：妈妈,您仔细看看。如果视频里遭受虐待的人真的是哥哥,他身上又怎么会一点伤痕都没有
宁南宇和训犬师都非常警惕机灵。
他们不知道爸爸妈妈究竟什么时候会来接我和小波,所以很少在我们身上留下明显的伤痕。而被勒过脖子的淤青,被踢碎过的肋骨,也早就随着时间消散愈合了。
因为宁南宇这一句话,妈妈眉头紧拧,拉着我走进房间里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宁南宇全程提着一颗心,脸色煞白到连大口呼吸都不敢。
终于,妈妈视线落在我被藏獒咬穿过的手臂和腿骨上。
看着那些狰狞的咬痕,妈妈心疼得直掉眼泪：这么深的牙印,当时一定伤得很重,也很疼吧
而我根本就没办法回答,只是警惕地缩在沙发后面。
因为我早就忘了自己是人,是妈妈的儿子。
只知道妈妈刚才骂过我,用鞭子抽过我。
而宁南宇更是我的仇人,是害死了小波,还虐待过我很多次的人。
在我龇牙咧嘴的防备注视下,一贯冷静理智的女强人妈妈难得失态,捂着唇泣不成声。
宁南宇双手紧攥成拳,冷冷地盯着我。眸中的嫉妒和恨意像是一把熊熊烈火,简直要将我活活吞没。
妈妈,有牙印也不能代表哥哥真的就是视频里的人。毕竟哥哥在训犬基地里待了半年,这里每天都会有人把一些伤人的恶犬送过来调教。经常跟这么多猛犬打交道,被咬伤两次也是在所难免的。
听着宁南宇的话,妈妈眼神深邃若有所思。
宁南宇见此情形,不禁为自己的口才和临机应变感到得意。
她脸上的笑容还没维持一秒,就听妈妈冷声开口：南宇,现在大家同样都是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所以亲戚都对训犬师恨之入骨,只有你一直在帮那名训犬师说话。
我怎么感觉,你的心并没有向着自己的家人,而是向着那名训犬师的
在妈妈语气严厉冷沉的敲打下,宁南宇知道自己一时情急失言,脸色一寸一寸白了下去。
他在进退两难,冷汗直冒的情况下,又使出了他惯用的杀手锏,抹着眼泪哽咽抽泣起来。
妈妈,我是您一手带大的孩子。我的秉性你应该最清楚,没想到你会怀疑我。
宁南宇涕泪横流：我只是看到视频里的男孩和狗被折磨的太惨,当然不能接受那么残忍的事情发生在我自己的家人身上。所以才会一直往好的方面想,希望视频是假的,或者视频里的人不是哥哥和小波。
听完宁南宇的话,妈妈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看她的眼神也不再如之前那么锐利。
妈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我心里又何尝不是在乞求老天爷,希望视频里这一切都是假的。
就在此时,爸爸悲怆的声音响了起来：想知道是不是假的,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验证。
在妈妈紧张的注视下,爸爸颤抖着伸出手,指着电脑屏幕上为了保护我和藏獒厮杀的小波道：你还记得吗小波脚底板有个陈年旧疤痕。
如果按照视频上来看,真正的小波早就为了保护从闻被活活咬死了。如果现在我们面前的小波是真的,那么视频就是假的。
听完爸爸的话,所有人都紧张地看向了训犬师牵来的拉布拉多。
爸爸一步一步走向拉布拉多,佝偻的身影像是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小波……
爸爸语气颤抖得不成样子,或许他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因为在十年前,是爸爸妈妈带着我去接刚满月才巴掌大的小波。
乖狗狗,这是你的哥哥宁从闻。以后你就叫宁小波,跟爸爸妈妈回家一起过好日子了。
因为那时候我年纪还太小又要上学,妈妈也不喜欢狗狗,所以小波基本上是跟着爸爸一起长大的。
除了我,整个家里小波就跟爸爸最亲近。
十年的朝夕相处,只要一听见别墅外面传来爸爸停车的声音,小波就会把尾巴摇得飞快,第一个冲出去迎接爸爸。
可是今天这条拉布拉多,却不愿意让爸爸牵它的绳子。
此刻看着陌生的爸爸,拉布拉多再次夹着尾巴低吼,阻止他的靠近。
爸爸身形摇摇欲坠,像是突然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然后在所有人不解的注视中,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不用看疤痕了,我确定这条狗不是小波。爸爸双膝跪地,痛苦地把头深深埋在地面上,因为视频是真的。而真正的小波,早就已经被藏獒咬死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训犬师双腿不停颤抖,几乎是掉头就往外跑。
而今天来的几十个亲戚里不乏年轻力壮的青年,三下五除二就把训犬师按住捆了起来。
很快,‘呜呜’的警笛声响起。
训犬师和那台笔记本被警方带走侦查,而我也在家人们的关心和簇拥下被送进了医院。
给我做完全身检查后,医生唏嘘不已：作为刚成年不久的年轻人,他的身体状况真的太差了。
三条肋骨严重骨裂,要不是因为他命大,可能碎骨头早就刺穿内脏导致脏器内出血,危及生命。
爸爸妈妈浑身止不住颤抖,因为他们想起在视频中,我是怎么和小波相互依偎蜷缩在一起,而那个训犬师又是怎么一次次从两米高的平台上跳下来,双脚狠狠跺在我们的身上。
血肉之躯,难抵重创。
他还有严重的胃部感染,胃溃疡和胃萎缩。这么严重的胃病都是因为食物变质和长期饥一顿饱一顿引起的,我从医这么久没见过这样的病例,估计只有几十年前闹饥荒时才有。
半年前我还是那个顿顿讲究,优雅用餐的豪门大少爷。
而在这半年内我只能和狗抢食。
有时候饿得狠了,我甚至会和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出现幻觉,连不锈钢的铁盆都抱着啃。
爸爸妈妈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几乎是一夜白了头。
他们身形摇摇欲坠,连路都快走不稳了。
但医生还是不能向我的家属隐瞒真实病情：虽然宁从闻的身体情况已经很糟糕了,但最严重的还是他的心里状态。
因为宁从闻长期遭到虐待和暗示引导,所以他至今还觉得自己就是一条公狗。而这种巨大打击后的心理暗示和创伤,几乎是不可逆的。
一个人抛弃了自己的文明和人权,代表他失去了自理能力和思考能力。恐怕这一辈子,都很难再重新融入这个社会正常社交,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安排好他的后半生。
医生的话很委婉,但也说得很明白。
我已经是个废人,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照顾自己。
一旦爸爸妈妈不在了,我这个拖油瓶就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医生,我儿子的心理疾病,真的没有办法吗
爸爸不知道抽了多少烟,又哭了多久,嗓音哑得像是在锯木头：如果我们多陪陪他,和他聊聊天,唤醒一些他过去美好的记忆,对于治疗会有效果吗
在医生陷入沉思之际,妈妈麻木的神情也有了松动。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了医生的白大褂：我跟他爸爸今年才五十岁,我们至少还有十几二十年的时间。
就像是把他当做刚出生的小孩一样,我们从走路说话,穿衣吃饭开始慢慢的教。再加上医生你们的治疗,会不会有恢复正常治愈的可能呢
医生同情地看了爸爸妈妈一眼：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也觉得你们做父母的很伟大。但这么严重的病情还没有治愈先例,而且心理疾病是反复无常的,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听到医生几乎是宣布死刑的话,爸爸妈妈的身形一寸寸佝偻下去。
医生前一刻刚走,他们后一刻就抱头痛哭。
一边情绪崩溃,又一边相互安慰治愈。
医生都是这样,害怕医患矛盾不敢把话说的太满。只要我们不放弃从闻,就一定还有希望。
听着爸爸的鼓励,妈妈也重振旗鼓：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漂亮优秀的儿子就这么沦为废人,不惜任何代价我也要治好他。
他们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就被人敲响。
宁南宇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支支吾吾开口：爸爸妈妈,警察局的调查结果出来了,那些视频都是真实的直播录屏。
不用你说了,我儿子都经过医生鉴定了。伤情是真的,视频怎么可能是假的。
妈妈下意识的一句我儿子,不经意间就和宁南宇划清了楚河汉界。
宁南宇脸色比纸还苍白,又扭头看向爸爸,有些紧张又心虚地问：爸爸,伤害哥哥的那个训犬师,您打算怎么处理
爸爸紧紧攥着拳头,连指甲嵌进肉里流血了都没察觉。
当然是把我儿子遭受的痛苦,百倍千倍地还给伤害过他的人。既然那个人让我儿子在训犬基地求生不得,那我就让这个畜生在全是重刑犯的监狱里求死不能。
宁南宇连招呼都忘了跟爸爸妈妈打,就吓得落荒而逃。
妈妈盯着他狼狈的背影若有所思,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最近宁南宇都在家里干什么去过哪里,和哪些人有过来往
电话那头传来管家尊敬的声音：南宇少爷最近好像在联系一个知名律师,想花大价钱帮自己犯了错的朋友减刑。后面知道没办法,又联系了境外人员预约出境事宜。
爸爸妈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冷笑一声。
这件事情,果然也有宁南宇的手笔。他知道没办法帮训犬师减刑,又怕对方会供出自己,所以已经在策划逃跑出境的事宜了。
爸爸恨得牙关紧咬,又怕吓到了我,于是低声冷冷开口：绝对不能让宁南宇这个白眼狼跑了,从闻受到的伤害,他全都要尝一遍。
不,让他出境。妈妈指尖敲打着我雪白的被面,嘴角勾起一抹残忍又冷酷的笑。
有些事情,在境外处理会比较方便。
日子一天天过去,妈妈和爸爸陪伴我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从闻,爸爸妈妈赚得钱已经够多了,足够我们一家三口挥霍一辈子。从前是爸爸妈妈亏欠了你,现在我们已经把公司都交了出去,以后爸爸妈妈的生活就围着你一个人转了。
妈妈温柔地帮我梳头：你现在在妈妈眼里就像是小宝宝一样,什么都需要人照顾,也什么都需要人教。但是不管再累再难,妈妈都不会放弃你。
她话音刚落,又呜呜哭了起来：从闻,是妈妈对不起你。如果妈妈之前对你有这么足够的耐心,你的人生会不会就不一样了也不会遭遇那么多的苦难。
姗姗来迟的爸爸推门走进来：别哭,今天我给从闻带来了两个礼物。相信从闻看见了,一定会很高兴。
爸爸说着,拿出平板电脑放在我的面前。
里面是两段不同地点的实时直播视频,上面视频画面里的男人是训犬师,下面视频画面里的人是宁南宇。
他们这段时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早就已经四肢不全,不成人形。
而我只是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
妈妈抹了抹泪,推开爸爸手里的平板电脑：算了,别给孩子看这些阴暗的东西了,免得又想起过去不好的记忆,受到刺激。
从闻现在忘了过去的伤和痛,不懂得爱和恨,或许对他而言也是件好事。
爸爸感慨又赞同地点点头,然后不知道想起什么,神神秘秘地走到病房外,拿着一个礼盒走进来。
打开看看从闻喜不喜欢。
在爸爸期待万分的眼神示意下,妈妈好奇地揭开礼盒。
就见一只和小波长得一模一样的拉布拉多调皮地打了个滚,露出圆嘟嘟的肚皮。
我听训犬基地里的清洁工大姐说,那个训犬师曾经拿血统纯正的小波去配过种。而这只拉布拉多,应该就是小波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唯一痕迹。
不知道是不是缘分使然,那只第一次和我见面的小拉布拉多竟然用尽全力跃出礼盒,往我的怀里钻。
这让我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熟悉又温情的画面。
我想起刚把小波带回家时,它小小的一只连路都走不稳。上下楼梯的时候踉踉跄跄,经常要摔跟头打好几个滚。
但哪怕摔疼了,它也会一次又一次地突破一切障碍,跌跌撞撞跑向我。
小,波。
我本能开口叫了一声,小拉布拉多的尾巴摇得更欢快了。
而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我甚至连吐字都吐不清楚。
可是爸爸妈妈却抱在一起,像是听见小时候的我第一次开口叫爸爸妈妈那样,激动得喜极而泣：说话了,从闻说话了！
之后的日子里,在这只小波的陪伴下,我一点一点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想起了怎么吃饭,怎么睡觉,怎么站起来走路和跑跳。
甚至我还能照顾小波,给它洗澡穿新衣服。
每一次回医院复诊,医生都会对爸爸妈妈说：宁从闻的恢复情况简直就是个奇迹,我们打算以他为例子,把宠物疗愈纳入心理治疗方案之中。希望有更多的人能通过可爱的小动物,重拾面对人生的希望和信心。
虽然我慢慢恢复,变得能够自理。但是我的世界里还是只有小波,不能容纳其他的任何人,包括我的父母。
爸爸妈妈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我,这样哪怕我一辈子不工作也能衣食无忧。
五年后,妈妈因为生了很严重的病不久于人世。
医生建议不要再治疗徒增痛苦,最好是回家和家人团聚,享受最后的时光。
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妈妈每天都在问我同样的一句话：从闻,妈妈知道你听得懂,今天可不可以叫一声妈妈
而我每次都充耳不闻,转头带着小波跑到别墅草坪上去玩飞盘。
日子一天天过去,妈妈的眼中渐渐失去了光芒。
在妈妈病到最严重的时候,已经连爸爸都认不出来了。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妈妈突然回光返照,坐在轮椅上让爸爸推着她出来晒太阳。
她看着我和小波在草坪上玩,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从闻,妈妈要走了。这辈子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如果有下辈子,你还愿意让我当妈妈的话,再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好吗
下辈子,我一定会当一个合格的母亲。
爸爸忍不住泪流满面,语气满是恳求地轻声喊我的名字：从闻……
从闻,你妈妈已经走了！她走得时候连眼睛都闭不上,你能不能过来叫她一声妈妈
在爸爸悲恸的呼喊声中,我带着小波头也不回地跑向更远的地方。
小波,别乱跑啊！其他的地方都不是我们的家,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也只有你,才是唯一对我不离不弃的家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