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父母是医药公司的研究员,在我五岁时死于一场实验室爆炸。
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忽然收到一个神秘包裹。
里面是一盘老式录像带。
放映机沙沙作响,画面里出现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她穿着精致的连衣裙,在明亮的实验室里笑着转圈,父母就站在她身后,温柔地注视着她。
镜头突然切换,一个巨大的礼堂里,中央屏幕正播放着我缩在福利院角落看书的画面。
穿白大褂的研究员们低头记录,窃窃私语。
陈院长真狠,用自己女儿做克隆体对照组。
医药公司砸了多少钱这实验数据绝对值。
这克隆体也太惨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嘘,小声点,她可是重要资产。
录像带最后定格在那女孩挽着父母的画面。
1.
我颤抖着双手捧着那盘录像带,清晰的感觉到一根弦在脑子里断掉。
阳光透过出租屋破旧的窗帘照进来,却让我感到刺骨的寒冷。
我叫林晚星,一直以为自己的父母只是华拓医药公司的普通研究员。
他们非常爱我,却在我五岁那年死于一场意外。
可现在这盘录像带告诉我,我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我自己甚至连人都算不上。
我只是父母所在的医药公司为了牟利做出的一个生殖性克隆体。
录像里详细记录着我从出生到现在的每一个重要节点。
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发烧,第一次因为营养不良晕倒在课堂上。
那些我以为只有自己记得的私密记忆,原来都被几十个研究员密切关注着。
大概是怕实验数据收到干扰,研究中心很谨慎的建在在一座小岛上。包括我的本体林晚晴就住在岛上的一栋豪华别墅里。
观察席里坐着小时候福利院的刘院长,我小学的班主任张老师,甚至还有青春期早恋的男朋友。
而他们全都穿着白大褂,认真地做着笔记。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我忽然感觉有些异常的反胃。
心里不由的自问,我生活中存在过的人究竟有多少都是研究员假扮的。
录像带还在继续播放,画面突然切换到一栋别墅里。
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女孩,是我的本体,叫林晚晴,和我这个克隆人仅有一字之差。
正对着镜头露出甜美的笑容。
但她说出的话却让我如坠冰窟：
看够了吗小老鼠。
她歪着头,眼睛里闪烁着恶意的光芒。
这十八年来,你的样貌父母都是偷的我的,而我还要为了实验只能住在这样一个小岛上,不过没关系。
她突然凑近镜头,压低声音。
毕竟,一个克隆体怎么能算真正的人呢
视频结束的瞬间,出租屋的老旧电视机发出刺耳的电流声。
我瘫坐在地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2.
其实如果不是这盘录像带,我几乎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父母死后,我就没再过过生日,也没人记得。
福利院只供我到初中,十五六岁开始我就得自己养活自己。
第一份工作是餐馆刷盘子,老板看我瘦小又未成年,故意压工资,勉强够交房租。
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手指被泡得发白起皱,腰疼得直不起来。
但至少,这是个容身之处。
但昨天我不小心摔碎了一个盘子,老板不由分说的以此辞退我。
他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我不敢反抗,连最后半个月的工钱都没给。
我蜷缩在潮湿的床垫上,手指不自觉地摸到枕边那个磁带盘。
外壳冰凉刺骨,就像它带给我的真相一样冷酷。
就是这个小东西,彻底粉碎了我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信任。
我颤抖着看着自己的手,继然疯狂的检查自己的身体。
明明没有电线,没有接口,怎么会是克隆人
突然,门外传来刺耳的拍门声,震得铁门嗡嗡作响。
302室的！交房租！
房东王阿姨粗哑的嗓音穿透薄薄的门板。
小蹄子别装死,我知道你在里面,我看见你回来了！
我死死咬住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几重打击已经让我几乎连站起来开门的力气都没有。
任由肮脏的辱骂声灌进麻木的耳朵里。
小贱人,再不交房租明天就给我滚出去睡大街！
门外咒骂声越来越难听。
没爹没妈的野种,就知道赖账。
等沉重的脚步声远去,我才敢松开紧握的拳头。
月光从高处的气窗漏进来,在地上划出一道惨白的光痕。
视频里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在明亮的餐厅里切着三层蛋糕。
烛光映在她精致的脸上,而我记忆中死去的父母,就站在她身后微笑。
他们为她整理头发,亲吻她的额头,就像天下所有疼爱孩子的父母一样。
我感觉心好痛,这种疼痛如此真实,让我有些仿佛。
这一切都是个梦,或者是个骗局,我明明会疼会笑,怎么会是克隆体呢。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然闪烁。
有人在欢笑,有人在庆祝,没有人知道在这个阴暗的出租屋里的我在承受怎样的痛苦。
3
我不甘心的一遍遍回看录像带,试图找出破绽。
证明这一切都是假的,或是被人作弄的的一个玩笑。
屏幕亮起的瞬间,那个女孩,不,应该说另一个我的笑脸再次刺痛我的眼睛。
不断播放的画面里,她穿着纯白的连衣裙,头发被精心编成公主辫。
在宽敞明亮的客厅里蹦蹦跳跳。
爸爸妈妈。
她欢快地叫着,扑进父母的怀抱。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屏幕,记忆中父母的面容与影像重叠,却又那么陌生。
晚晴,许个愿望吧。
视频里的妈妈温柔地说,手指轻抚着那个女孩的脸颊。
这个动作,这个语气,和我记忆中的母亲一模一样。
爸爸正细心地帮晚晴整理头发上的蝴蝶结,就像他曾经对我做的那样。
爸爸妈妈,我希望那个冒牌货早点消失
。
听到这话,我浑身一颤。
就个冒牌货指的是我,而爸爸妈妈脸上的笑容依旧。
晚晴宝贝受委屈了,不过她可是咱们的摇钱树呢。
听到这话,我的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
原来我珍视的那些温暖记忆,那些父母疼爱我的片段,都不过是利用而已。
数据采集得怎么样
一个画外音突然插入,画面切换到一个实验室场景,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在监控屏幕。
一切正常。
一个戴眼镜的女研究员推了推眼镜。
说真的,看着有点不忍心。虽然是克隆体,但她的情感反应和本体几乎没有区别。
别感情用事,
另一个秃顶男人不耐烦地打断她。
这些数据在黑市上能卖到七位数。再说,不过是个克隆体而已,到时候没用了销毁了就是。
伴随着滋啦滋啦的电流声一阵大笑传入我的耳朵。
我感觉胃部一阵绞痛,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只能抱着膝盖无声地流泪。
4.
我反复播放着录像带里的画面,一帧一帧地寻找蛛丝马迹。
可惜越看越觉得浑身发冷。
我很快认出了更多熟人,楼下便利店的收银员,经常在巷子里堵我的混混,甚至那个克扣我工资的餐馆老板。
原来我的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精心搭建的实验室。
我强迫自己深呼吸,打开电脑搜索华拓医药的资料。
经过查找,我终于发现关键信息,研究基地位于南海的幸福岛。
表面上是个高端医疗旅游度假村,实际上地下藏着庞大的实验设施。
屏幕的蓝光映着我苍白的脸,一个计划逐渐成形。
我翻出压在箱底的导游证,这是去年为了多赚点钱考取的。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张纸会成为我反击的武器。
或许是资金有限,研究员的身影只聚集在我所在的这个区内。
于是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另一个区里最大的旅行社应聘。
或许是老天都在帮我,应聘过程很顺利,我成功入职。
很快,我迎来了自己带的第一个旅行团。
而这次旅行团的目的地,就是幸福岛。
三天后,我站在码头,胸前别着导游证,手里举着小旗子。
身后是一群兴高采烈的游客,而我的视线始终盯着远处那个轮廓渐显的小岛。
阳光下的幸福岛美得像童话,白色的建筑群依山而建,棕榈树在微风中摇曳。
各位游客,欢迎来到幸福岛。
我扬起职业性的微笑,声音轻快。
渡轮靠岸时,我的手心全是汗。
我没有选择逃离,而是选择直面真相。
5.
我举着小旗子,面带职业微笑带领游客们穿过幸福岛的中心广场。
各位请看左手边,这是我们引以为傲的科技馆,完美展现了科技与自然的和谐共生。
我的声音平稳流畅,昨晚背到凌晨的解说词一字不差。
阳光照在科技馆门口的铜牌上,上面镌刻着华拓医药集团董事长,林明远几个大字。
照片里的男人西装笔挺,眼神锐利,正是我那记忆中已经死了的父亲。
就在这时,科技馆的玻璃门滑开。
我的呼吸瞬间凝滞,林明远本人挽着另一个我林晚晴走了出来。
林晚晴穿着小裙子,头发精心打理过。
正仰头和父亲说着什么,后者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亲昵笑容。
我的解说词卡在喉咙里。
林晚晴突然转头,目光穿过人群直直地锁定了我。
两张一模一样的的脸在这一刻对视了。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红唇微张,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但只有我能读懂她眼中翻涌的恶意,像毒蛇吐信般冰冷。
导游小姐
一位游客疑惑地碰了碰我的手臂。
我猛地回神,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抱歉,我们继续参观。
转身时,我感觉到林晚晴的目光如芒在背。
她认出了我,但没有声张。
游客们跟着我向前走,身后传来父亲温和的声音。
晚晴,怎么了
然后是林晚晴甜美的回应。
没什么爸爸,只是看到了一个人,突然觉得她有些眼熟。
6.
讲解完,我和游客简单交代好集合的时间和地点就让他们自己去逛了。
我随便找了个洗手间,想洗把脸。
冰凉的水流冲刷着发烫的脸颊,镜子里的我面色苍白。
突然,镜中多了一个身影,林晚晴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
真恶心。
她开口就是淬了毒的话,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上满是嫌恶。
一个克隆体也配用这张脸
我猛地转身,后背抵在洗手台上。
她比我想象中更恶劣,明明是一样的身高一样的相貌。
虽然生长环境不同,可能受基因的影响,就连身型都相差不大。
但林晚晴眼神里的恶毒让这张与我一样的脸扭曲变形。
你以为混进来就能改变什么
她向前一步,指甲狠狠掐进我的手臂。
你不过是个实验品,连人都算不上的东西！
疼痛让我倒抽一口冷气。
她突然扬手,一记耳光狠狠甩在我脸上。
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嘴里泛起铁锈味。
看看你这副样子。
她揪住我的头发,强迫我看向镜子。
同样的基因,我活成了公主,你却像阴沟里的老鼠。
她打开手机,让镜头对准我狼狈的样子。
笑一个啊,克隆体。
她甜美的声音里带着残忍。
让爸爸看看他的作品多失败。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但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出声。
她似乎被我的沉默激怒了,一脚踹在我膝盖上。
我重重跪倒在地,瓷砖的寒意透过裤子渗进来。
你知道吗,我要是你我就去自杀,这个世界是人类的,和你这种科技人有什么关系。
她俯身在我耳边低语,呼吸喷在我耳畔,似是蛊惑我。
林晚晴踩着精致的小皮鞋离开。
可是这个世界并未是我要来的,是父亲以违法的手段将我强行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没人问过我的选择,就要被林明远当试验品,被林晚晴侮辱。
我撑着洗手台慢慢站起来,看着镜中红肿的脸,疼痛是最好的清醒剂。
我整理好衣领,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带血的微笑。
这场戏才刚刚开始,至少,我要让始作俑者付出应有的代价。
7.
这次幸福岛旅行团为期七天。
晚上我躺在旅馆的床上,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陈院长三个字让我手指一颤。
我知道,陈院长也是监视我的研究员之一。
晚星啊,该交今年的墓地管理费了。
他温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关心我的院长。
爸妈死后,他们的坟每年都有人专门照看,就要交一笔管理费。
自我开始打工后,不管生活过得多艰难,这笔钱都是照交不误的。
因为我总是怕爸妈会在地下受委屈,可现在看来,都是笑话。
他们还活的好好的,倒是我被人耍的团团转。
我没钱。
我不由分说的打断陈院长,手指无意识地在房间的电脑上滑动。
今年的不交了,以后都不交了。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陈院长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
晚星,你怎么能这么说,那可是你的父母,咱们这地方,又怕万一刮风下雨,没人照管着怎么行。
哦,那就让水冲了吧。
我冷笑一声,当即答道。
心里烦躁,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某个快捷键。
电脑屏幕突然一闪,跳转到一个陌生的监控界面。
看清屏幕上的内容时,我猛的坐直身体。
王院长的话还在耳边喋喋不休,但我已经听不进去了。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那个熟悉的研究大厅。
陈院长穿着白大褂站在中央,手里拿着电话在和我通话。
周围的研究员们正忙着记录数据,叽叽喳喳的交谈,完全没注意到监控摄像头已经被人远程接入。
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突然拒绝缴费。
不知道啊,感觉还是突然性情大变。
到底是克隆体,情绪控制上比不上本体吧。
我的手指死死攥住手机,看着监控画面里陈院长对着空气露出慈爱的表情。
晚星,你要理解,这笔钱是为了你父母。
我没再说话,过了一阵,陈院长大概是觉得我没在听,就挂掉了电话。
而此刻的我正紧紧盯着电脑屏幕上。
更多的监控窗口正在自动弹出,走廊,实验室,甚至是档案室。
8.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像只蛰伏的蜘蛛。
静静守在电脑前时不时的拍下爸爸和医药公司违法私自研究生殖性克隆体的证据。
这天监控画面里,爸爸和一群研究员在会议室。
爸爸焦躁地拍着桌子。
这丫头不仅没在租屋,连附近的监控都好几天没拍到她了！
是啊是啊,连附近的调查员都没见到她的踪影。
一个女人接话道。
老陈,上次电话她除了说不续费还有别的信息吗
陈院长想了又想,终究是无奈的摇摇头。
没有。
而此刻的我,正在屏幕后面。
轻轻滑动手指,切换着一个一个的监控视角。
手机咔嚓咔嚓拍下这群人犯罪的证据。
等到证据保留的差不多了,我合上电脑,走到旅馆窗前。
夜色中的幸福岛灯火通明,游乐园的摩天轮缓缓转动,游客们的笑声隐约可闻。
幸福岛,多讽刺啊,这座岛的名字。
游戏规则已经变了,现在,轮到我来做那个观察者了。
9.
爸爸真的很宠女儿,不过当然不是我这个克隆体,而是他的亲生女儿林晚晴。
林晚晴还不知道研究员们找不到我的事,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
她今天穿着定制连衣裙,趾高气扬地走到我面前。
怎么,克隆体也配当导游
她讥讽地拨弄着我胸前的工牌。
真是拉低了这个职业的档次。
我深吸一口气,露出疲惫的微笑。
你说得对,我来这里只是想换种方式感受感受这个世界。
我的声音刻意压低,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你放心,等旅行团结束,我就会永远消失。
林晚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真的
她凑近我,香水味呛得我鼻子发痒。
算你识相,早该这么做了,太好了,以后这张脸终于只属于我自己了。
看着她欢快离去的背影,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当晚林晚晴兴冲冲地跑进别墅书房,嘴里还哼着小曲。
林明远正按着太阳穴,这两天因为我的断联使实验数据停滞不前。
还是这样,他看到女儿还是强撑着笑意。
晚晴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爸爸,那个克隆体说就要自杀了！
她得意地扬起下巴。
我早就说过她成不了气候,以后只有我才是你的女儿。
你说什么！
陈教授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我盯着监控画面,紧接着里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林晚晴第一次被打,跌坐在地上,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
林明远的面容在监控里扭曲得可怕。
你见过她什么时候在哪里
就在游客中心。
林晚晴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说要消失。
你这个蠢货！
林明远一把揪起她的衣领。
知道她值多少钱吗知道那些实验数据值多少钱吗我费了那么多心血！她死了一切就没了！
林明远几乎有些歇斯底里,他拨通电话,大吼着要把人找回来。
但是太晚了,等到他们到游客中心的时候。
我已经带着收集到的证据坐上了回去的大巴。
10.
回到住的地方,我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
因为不知道监控在哪里,于是对出租屋里各个方向都挥手做了个告别。
我知道林明远此刻一定在疯狂找我。
他们以为我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我为什么要那样做。
任何基因克隆,人体实验都是违法的。
我的手机里有林明远和华拓医药犯罪的所有证据和记录。
要让他们失望了,这些证据我要交给警察了。
我没有向警察透露自己克隆人的身份,而是匿名把证据交上后就匆匆离开了。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自动发送的定时邮件。
给各大媒体的举报信将在五分钟后准时发出。
做完这一切后,我躲进了城市边缘一间不起眼的短租公寓。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留一条缝隙透进些许光线。
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在脸上,我点开热点新闻,等待这场由我亲手导演的大戏拉开帷幕。
警方和媒体的行动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上午十点整,数十辆警车呼啸着驶入幸福岛,红蓝警灯刺破了这个号称人间天堂的虚伪假象。
我切换着不同媒体的直播画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本台记者正在现场为您报道！
一个女记者激动地对着镜头喊道
警方收到举报,并已经确认华拓医药涉嫌非法人体克隆实验,这是我国首例……
大批大批的媒体和吃瓜群众涌入幸福岛,在各大社交软件上开启了直播。
我进入一个直播间,伪装成吃瓜群众,默默关注着这一切。
地下实验室的里犯罪证据还来不及销毁。
上百名实验员被当场堵在实验室里,记者的镜头忠实地记录下了一切。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切换到另一个直播画面。
正好拍到林晚晴被警察带出别墅的瞬间。
她精致的妆容已经哭花,昂贵的连衣裙也皱巴巴的。
当警察带她坐上警车时,林晚晴还在歇斯底里地尖叫。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林明远的女儿！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林明远现在已经是自身难保了。
华拓医药股份暴跌,这件丑闻足以让他被判监禁终身。
果然不久后,林明远和研究员们正一个个的被警察押着走向警车。
他的白大褂皱皱巴巴,眼镜歪在一边,完全没了往日精英医学家的派头。
当记者的话筒怼到他面前时,他突然抬头看向镜头。
眼神直勾勾的,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躲在暗处的我。
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这眼神好可怕！】
【他在看谁】
【这么可怕,不会杀人吧】
我关掉直播,走到窗前拉开一条窗帘缝。
夕阳西沉,最后一缕阳光照在桌面的U盘上。
那里还存着最后一份证据,关于我是如何被制造出来的全部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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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我辞掉了旅游公司的工作,每天昼伏夜出。
白天在家靠写小说维持生计,晚上出去买东西填饱肚子。
因为我还心虚,手里还有最后一份证据。
我是克隆体的证据。
克隆体是不该纯在的,可是我生出了私心,想要再多看一看这个世界。
这天傍晚我刚买完菜回家,忽然发现门口的盆栽好像被人移动过了。
我轻轻放下刚买的菜,屏住呼吸站在门外。
门缝里透出的灯光告诉我,有人闯进了我的家。
她真的会回来吗
一个陌生男人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当然会。
这是林晚晴的声音,依旧那么刺耳。
一定要抓到她,这是我把减刑的唯一机会。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
林晚晴想抓到我把我交出去戴罪立功为林明远减刑。
等抓到她,媒体们一定会原谅爸爸的。
林晚晴的语气里带着恶毒的兴奋。
我悄悄后退两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我屏息轻手轻脚地下楼,直到走出小区才敢呼吸。
林晚晴果然没让我失望。
三天后,各大社交平台突然爆出她的专访视频。
画面里她穿着素雅的白色连衣裙,眼圈通红地对着镜头忏悔。
我父亲犯下的错,我愿意用余生来弥补。
她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那个克隆体很危险,我必须亲手结束这个错误。
评论区瞬间炸开了锅：
【天啊她好勇敢！】
【克隆体会不会报复社会啊】
【建议全球通缉！】
我冷笑着切换页面,发现她已经开通了追捕克隆体的专属直播间。
画面里她举着自拍杆,身后跟着几个雇的保镖。
家人们,我们现在就去幸福岛！网友说克隆体可能会回到实验基地。
12.
林晚晴的直播间人气瞬间飙升至百万,弹幕疯狂滚动着。
【太危险了快报警！】
【克隆体会不会伤害她】
大家别担心。
林晚晴强装镇定,对着镜头挤出一个楚楚可怜的笑容。
我和她基因相同,我最了解她。
于是林晚晴带着保镖和直播间激增的人数重新回到幸福岛。
就在她踏进基地大门时,大门突然砰地关闭。
将她和保镖隔绝在一扇门外。弹幕瞬间炸开。
【完了完了被算计了！】
【快跑啊！】
【这克隆体太可怕了！】
【快走吧小姐姐,小心有来无回。】
林晚晴脸色煞白,但为了维持人设,只能硬着头皮往前。
她推开控制室的大门,我正坐在中央的椅子上,一脸疲惫。
看到我的瞬间,林晚晴面上一喜,很快又警惕起来。
【这就是克隆人】
【长得一模一样啊！】
【感觉细看还是真人更漂亮吧。】
【克隆人是对生命的侮辱,应该立刻销毁。】
控制室内一片狼藉,我正坐在转椅上,新剃的光头在灯光下泛着青白。
林晚晴显然也看到了我的光头。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12.
我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录像带放入播放器。
大屏幕亮起,画面中是年轻时的母亲抱着两个襁褓中的婴儿,泪流满面地哀求。
明远,收手吧,这两个孩子都是无辜的。
这样做的不对的,是犯法的,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年轻的林明远猛的将她推倒在地。
收手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不会收手的。
母亲没办法,只能偷偷录下这个视频。
在亲生孩子的后脑勺上留下一个红色的印记。
视频最后定格在母亲亲吻婴儿额头的瞬间。
我转身,被剃干净的后脑勺对着镜头,那里赫然有一块红色的印记。
直播间弹幕突然静止了一秒,随后爆发。
【等等！所以有标记的是真女儿】
【那现在这个是】
要验证一下吗
这句话是对林晚晴说的,我拿起剃刀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林晚晴情绪很是激动,发疯似的捂住额头,直播间画面剧烈晃动。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骗人！我才是真的。
我叹了口气。
既然你是真的,为什么不敢证明给大家看看呢。
林晚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歇斯底里的扑过去要关掉直播。
我没有阻止,或许答案她早已知道,只是不敢面对罢了。
基地外一阵阵警笛声响起,我深吸一口气,警察来了,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13.
我和林晚晴一起拉去被调查,调查时间整整持续两个月之久。
最后结果出来后,却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我和林晚晴都是一个正常的人。
警局外挤满了华拓医药的债主。
我透过警车车窗,看见有人举着还我血汗钱的横幅。
林晚晴前几天就因为精神受到巨大冲击,被送进了特殊医疗监护机构。
他想见你。
检察官递给我一张探视卡。
他说有些话必须亲口告诉你。
拘留所的会面室比想象中更冷。
林明远穿着橙色囚服出现时,我几乎认不出他了。
那个曾经风度翩翩的医学家,现在两鬓斑白,手铐在消瘦的手腕上晃荡作响。
你满意了
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华拓破产,晚晴被关进精神病院,我……
为什么
我打断他,手指按在探视玻璃上。
为什么要把亲生女儿说成克隆人
他突然笑起来,笑声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凑近玻璃,眼球布满血丝。
想知道真相吗
林明远双眼望天,似在回忆。
你和晚晴同时出生,晚晴她生来就有基因缺陷,我估计活不过十岁,兰心正值产后抑郁,接受不了当时就疯了。
我心里一颤,兰心是我母亲。
当时实验里正在做基因克隆的实验,她怀你们俩的时候我曾开玩笑,生下来一个再克隆一个,兰心记在心里,疯了之后就把晚晴当成了克隆人。
林明远的话还在继续。
我花了五年找到解决方法,你和晚晴是姐妹,我就用你的基因数据反向治疗她。
窗外不时传来债主们的叫骂声,隐约能听见还钱骗子之类的字眼。
林明远却像没听见似的。
那为什么又要告诉我是孤儿,让我活的这么艰难。
当然是为了钱,给晚晴治病没人会投资的,唯有克隆技术这种热门才能引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我望着这个癫狂的男人,心里一阵剧痛。
说来说去,他还是最爱林晚晴,明明都是女儿,为了给林晚晴治疗,我就必须沦为赚钱的工具。
这时警卫快步走来。
探视时间结束,请立刻离开。
我起身离开,没在看林明远一看。
穿过长廊时,我听见会面室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不知是愤怒还是悔恨。
14.
接下来我又去见了林晚晴。
她已经被转到普通疗养院,只是完全疯了。
我站在疗养院纯白的走廊里,隔着玻璃窗望进去。
林晚晴穿着宽松的病号服,正坐在窗边的摇椅上,机械地摆弄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
她现在情况很不稳定。
主治医生小声告诉我。
自从知道真相后,精神就彻底崩溃了。认知功能退化到五岁左右,只记得片段式的记忆。
护士轻轻推开门,我走了进去。
林晚晴听到动静抬起头,空洞的眼神在看到我的瞬间突然亮了起来。
姐姐！
她扔下布娃娃,光着脚跑过来抓住我的手。
你去哪里了呀妈妈说你去很远的地方上学了。
我给你留了草莓蛋糕哦。
她拉着我坐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塑料小盒子,里面装着几块饼干。
你看,我一直没舍得吃。
护士在旁边低声解释。
那是上周志愿者带来的点心,她说非要等你来。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一片枯叶飘落在窗台上。
我想起录像带里那个穿着公主裙、骄傲得像只孔雀的女孩。
现在却蜷缩在病号服里,数着根本不存在的草莓蛋糕。
走出疗养院时,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
我站在公交站台等车,手机突然收到警局发来的短信。
【林明远明日开庭,家属可以旁观,林小姐你要来吗】
我没有回复,只是删掉了短信,坐上了从远处驶来的公交车。
15
最后我搬离了这座城市,在南方的一个海滨小城安顿下来。
找了一份出版社的编辑工作。
办公室窗外就能看到蔚蓝的海平面,每天早晨伴着潮声醒来,夜晚枕着浪花入眠。
新同事们都很友善,没人追问我的过去,只知道我是个喜欢安静的北方姑娘。
偶尔在新闻里看到关于华拓医药的后续报道。
林明远被判了刑,那些研究员们虽然实打实是被林明天坑了,但也触犯了法律,也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公司的资产被尽数拍卖,用于还债。
连那座幸福岛都改建成了一所海洋生物研究所。
这些消息就像海边的泡沫,看过后便消散在记忆的潮汐中。
林晚晴依然住在疗养院里,春天来临时,我收到疗养院寄来的照片。
林晚晴站在樱花树下,怀里抱着个新的布娃娃,对着镜头笑得天真无邪。
护士在信里说,她已经不再执着于等姐姐。
最近迷上了水彩画,最喜欢画的内容是两个穿一样裙子的小女孩。
周末的早晨,我坐在阳台上修改稿件,新认识的朋友带着烤好的曲奇来串门。
海风拂过窗帘,带着咸涩的清新。我咬了一口曲奇,甜香在舌尖化开。
这一刻忽然明白,原来真正的幸福从来不需要被设计或是克隆。
过往种种,终成云烟。而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