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谢氏目光担忧的落在姜照雪身上,同一身锦衣华服,穿在姜枫身上没个正形,吊儿郎当。可穿在姜照雪身上,瞬间就成了个玉树临风的俊俏公子。
兄妹俩是龙凤胎,出生只相差了一刻钟。
打小姜枫就是个混世魔王,撵鸡打狗,吃喝玩乐,混不宁让人头疼。
而姜照雪则是个安安静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身体还不太好,这些年来越发的不出门。
此番听闻兄长闯下大祸,竟一时想不开悬梁自尽。
谢氏心疼不已。
可此番没想到的是,这个一直低调胆小的女儿,今日竟一反常态,当场扒了兄长的衣裳,扬言道:
“为今之计,你只有两个选择!”
“一,从密道出去,从今往后做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一辈子逃亡。”
“二,扒了这身衣裳,从今往后,我是姜枫,你是姜照雪!”
面对这震耳发聩的质问,姜枫人都傻了,哪里还有时间思考?
一想到从今往后要像那通缉犯,或者街边的乞丐一样,朝不保夕,姜枫整个人都麻了!
他当即高举着双手,保证道:“我选二,我……我可以不做这劳什子世子呜呜……”
命都快要没了,还要这破世子的位置做什么?
能救他命吗?
还是能当银子花?
姜枫毫无骨气的从中择优,并果断穿上了那身女装,还让丫鬟梳了个跟姜照雪一样的发型。
“娘,父亲呢?”姜照突然出声,将谢氏从回忆中拉回来。
“你父亲一早就进宫,请罪去了!”
可谢氏心里清楚,丈夫姜肃,怕是遭到了阻碍,要不然,不会圣旨都已经下了,人还没回来。
国公府是当年跟随太祖皇帝一起打下江山的,只不过后来功高震主,遭到历任帝王的忌惮和打压,这些年来已经一日不如一日。
不过是表面光鲜而已!
如今坐在龙椅上的天子,也才继位一年不到,若不是皇权还没抓稳,怕是早就让国公府下台了。
姜照雪也很快意识到什么,想了想,朝着谢氏道:“还请娘亲吩咐人备马,我要亲自进宫!”
既然她现在成了‘姜枫’,那接下来自然该拿着皇榜入宫,申请调查军粮账册失窃案。
谢氏闻言一惊,“雪儿!”
她实在担忧,姜照雪这些年一直养在深闺,哪里懂得什么查案?
莫不是想进宫面圣,把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娘亲放心,陛下给了三日时间,咱们总也要争取一番,不是吗?”
她语气冷静而沉着,目光定定的看着谢氏,仿佛有着稳定人心的力量。
谢氏怔住了!
这真的是那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性子温婉,还有些胆小的女儿么?
有那么一瞬间,谢氏仿佛看到了她眼底那一闪而逝的锐芒。
“好,母亲这就安排!”谢氏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也是自己着相了,病弱女儿都肯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她身为将门之后,又有什么理由退缩呢?
带着国公府标志的马车一路来到宫门口。
姜照雪一改姜枫往日骚气的形象,只穿了一身月牙白锦袍,长发仅用玉冠束起,双眸沉静如水,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也透着一股冷静和睿智。
宫门口的侍卫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等她走后才嘀咕几句:“我刚才莫不是看错了吧?方才进去的,是国公府那纨绔世子姜枫?”
“可不是?怪了。”侍卫揉了揉眼睛,“姜世子今日走路不晃了?”
“虚,听闻他揭了军粮案的皇榜,今日怕是……”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但!
所有人都心想着,三日后,国公府怕是要完了!
紫宸殿外,青石阶清冷。
姜照雪刚来到殿门,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跪在台阶之下。
——正是她的父亲,国公爷姜肃。
他褪去了国公朝服,只着一身素白中衣,背脊笔直,犹如一柄出鞘的寒剑。
姜照雪喉头一哽,脚步微顿。
“国公爷,陛下说了不见,您再跪,也无用……”一旁的太监摇头叹息,却不敢伸手去扶。
姜肃身形未动,声音却嘶哑:“臣,有罪!”
姜照雪指尖掐进掌心。
原身记忆里,那个在幼时送她生辰礼,元宵看花灯,还时常教她读书写字的父亲,此刻竟卑微如尘。
连见天子一面都不能。
好歹也是堂堂国公爷,竟被折辱至此!
“父亲!”她轻声唤道。
姜肃缓缓抬头,目光落到姜照雪身上。
下一秒,他整个人猛地僵住!
别人分不清他的这对龙凤胎子女,可他作为父亲,只需一个眼神就知道,眼前之人,哪里是姜枫那个逆子?
分明是——
“胡闹,你进宫来做什么?还不快回去!”姜肃下意识的拔高了声音,想试图提醒姜照雪,这里是皇宫,不是随便可以乱来的地方。
更何况,姜枫是什么德性,满京城都知道。
此刻跑来宫里,不是添乱么?
姜照雪不仅不生气,反而心里一暖。
她当然看得出来,父亲这是要保护她。
可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又怎能回头呢?
下一秒,她掀起衣袍,也径直跪了下来,和萧肃并排:
“父亲,孩儿既揭下了皇榜,必然已有了应对之策。”
国公爷;“……”
不是?这皇榜又不是你揭的,再说,你一养在深闺里的丫头,这种事是你能掺和的吗?
姜肃疯狂的给姜照雪使眼色,眨的眼皮都快抽筋了。
却见姜照雪依旧不慌不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
下一秒,萧肃直接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姜枫那逆子昨晚揭下的皇榜吗?
她想干嘛?
紧接着,就听见姜照雪拔高了声音,一字一句的朝着御书房的大门喊道:“本世子揭了皇榜,今日特来兑现承诺。”
“恳请陛下赐臣便宜行事的权利,彻查军粮账册案!”
她一字一句,字字铿锵,让御书房外面的空气都为之一凝。
姜肃的一颗心在这一刻狂跳不止!
这丫头!
忒大胆了!
她怎么敢?
御书房内,暗香浮动。
萧珩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朱砂滴落在奏折上,晕开如血。
“曹盛!”
“奴才在!”
“出去看看!”
紧接着,总管太监躬身出了御书房,见到跪在台阶下面的姜肃‘父子’二人,先是一愣。
紧接着,他含笑上前,问道:
“哎哟,姜世子,您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