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前的端妃,只是一个被丧子之痛逼疯的母亲,纵然吃再多的斋,念再多的佛,也化不开她仇恨的心结。
晚余能体会到她的心痛与绝望。
就连自己这个打算狠心离孩子而去的母亲,在惊闻梨月死讯的时候,都痛彻心扉,无法承受,何况是端妃那样一个对孩子倾注了全部心血的母亲。
然而,这样一个被丧子之痛折磨的人,却狠心杀了她的孩子,还冠冕堂皇地说,反正她的孩子本来就活不长。
母爱的伟大,母爱的自私,在这样一个吃斋念佛的母亲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可悲,可叹,又是那么可恨。
她恨她,恍惚间,又从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她们都是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的人。
端妃的牛角尖是报仇。
她的牛角尖是出宫。
她们都为自己的偏执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晚余定了定神,缓缓道:“兰贵妃确实可恨,但她没有杀害你我的孩子,就不该平白背负这个罪名。
我也和你一样,对皇上颇有怨言,但我也相信皇上不是不管孩子死活的冷血之人。
如果你的孩子当真死于兰贵妃之手,兰贵妃的父兄纵然有天大的功劳,皇上也不会包庇她。
皇上白天和我争吵,其实就是吵给你的眼线看的,兰贵妃的兄长根本没有进宫,她们整个裴家已经被沈长安带兵包围......”
“你说什么?”
两道惊呼声同时响起。
兰贵妃受了重伤,声音却完全压过了端妃。
“江晚余,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她挣扎着爬起来,身上的伤口被扯痛,疼得她面容比端妃还要扭曲。
晚余说:“你没听错,你们家已经被沈长安带兵包围,你父亲和你兄长已经被控制起来,你兄长之所以今年回来过年,也是皇上特地让他回来的......”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不相信。”
兰贵妃情急之下,呕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地看向祁让,“皇上,皇上,您不能这样,臣妾的父兄曾为您立下汗马功劳,您怎能如此绝情?
您为了一个江晚余,是要把我们所有人都赶尽杀绝吗?”
祁让闭了闭眼,面色沉凝:“你父兄的事与皇贵妃无关,他们犯的事朕早就已经掌握。
反倒是你父亲为了扶持你上位,屡屡在朝堂煽动官员弹劾打压皇贵妃,动不动就撞柱子以死相逼。
朕能忍到现在才动他们,是看在你失去皇长子的份上,总想着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奈何你和他们,都不懂朕的苦心。”
“......”兰贵妃听他这么说,眼泪奔涌而出,绝望地跌回到床上。
端妃比她还要绝望,呆坐在地上,挺直的腰背塌下去,眼神都变得空洞无光。
晚余叫了端妃一声,缓缓道:“你现在肯定很绝望吧,这些话我原本不用和你说的,但我体谅你的丧子之痛,想让你死得明白,死得解脱。
我怀疑你不是一天两天了,奈何你躲在长春宫不肯露面,所有的事情似乎都与你无关,我只能想法子把你引出来。
现在,你已经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自然要承担你该承担的责任,只是我和兰贵妃一样有个疑问,希望你能为我解惑。
你为什么一口咬定是兰贵妃害了二皇子,这是你自己查出来的,还是别人告诉你的,如果有人在中间挑唆了你,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