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直接卖给县食品厂?
今天认识了赵卫国,这算不算搭上了一条线?
还有,县城来回一趟太费时间,也太累。
山路难走,要是能有辆自行车代步就好了。
一辆永久或者凤凰牌自行车,要一百多块,以前觉得是天价,现在倒是能买得起了。
买了自行车,进出县城就方便多了,运货也方便。
对,先弄辆自行车!
就在陈庄盘算着下一步,琢磨着是先买辆自行车方便进出,还是攒着钱看看有没有别的门路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邻居王婶压低了却依旧透着紧张的声音:
“陈庄!陈庄!你快出来!村口来了辆小汽车,下来的人说是县里啥干部的,正到处打听你呢!说是问你……问你是不是发了笔横财!”
王婶的声音又尖又细,即便刻意压低了,也仿似锥子一样扎进陈庄的耳朵里。
小汽车?干部?打听他?发横财?
这几个词串在一起,陈庄头皮瞬间就是一麻。
赵卫国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这么一出?
是巧合,还是赵卫国那边走漏了风声,又或者是谢悠那小子贼心不死,这么快就动用了关系来找他麻烦?
他来不及多想,一把抓起桌上那三十块钱塞给还愣着的宋素素,压低声音急促道:“拿着回屋,锁好门,不管听到啥动静都别出来!”
宋素素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惨白,看着陈庄从未有过的凝重表情,还有手里这沉甸甸的钱,她浑身发抖,但还是下意识地用力点了点头,抓着钱,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回自己屋里,插上了门闩。
陈庄深吸一口气,把桌上的油灯吹得更暗了些,只留下一豆微光,然后快步走到院门后,再次抄起了那张猎弓,搭上了一支磨得锋利的箭。
三条狼青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不再低吼,而是伏低身子,喉咙里发出危险的咕噜声,肌肉紧绷,仿似随时准备扑出去。
“陈庄!你在家没?县里干部找你问话呢!”王婶还在门外小声催促,声音里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陈庄没理会王婶,耳朵却紧紧贴在门板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杂乱,不止一个人,正朝着他家这边走来。还能听到几句模糊的交谈声,其中一个声音带着官腔,似乎在询问着什么。
很快,脚步声停在了院门外。
“咚咚咚!”这次的敲门声比刚才赵卫国他们要礼貌一些,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请问,陈庄在家吗?我们是县政府办公室的,有几个情况想向你了解一下。”一个略显威严的男声响起。
县政府办公室?陈庄心里飞快转着念头。
这名头可不小。
他卖人参的事,按理说只有赵卫国和李大夫知道,他们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捅出去,尤其是赵卫国还需要人参救母,没理由节外生枝。
难道真是谢悠?
可谢悠有这么大能量,能直接调动县政府办公室的人深更半夜跑到山村来找他一个农民?
“谁啊?大晚上的,啥事?”陈庄没有开门,隔着门板,故意用带着睡意的、有些不耐烦的语气回道。他不能露怯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显得坦然。
门外安静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是这种反应。
“陈庄同志我们知道你在家。”那个声音的语气加重了几分,“有群众反映你今天突然获得了一笔巨额收入,我们需要核实一下情况。请你配合调查。”
群众反映?巨额收入?
陈庄心里冷笑一声。
肯定是有人眼红了或是故意使坏。这反应速度也太快了点。
他拉开门闩只把门打开一条缝,警惕地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三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的确良衬衫的中年男人,国字脸表情严肃,手里还拿着个笔记本。
他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看穿着打扮,像是他的下属或跟班。
最引人注目的是不远处的村口大路上,确实停着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在夜色里像一头沉默的怪兽。这阵仗,确实唬人。
旁边的王婶和其他几个被惊动、远远围观的村民都大气不敢出。
“几位同志,啥叫巨额收入?”陈庄露出半张脸,一脸茫然,“我一个刚回村的农民地里刨食的,哪来什么巨额收入?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为首的国字脸男人眉头一皱显然对陈庄的态度不太满意:“陈庄我们既然找上门,就不会弄错。
有人看到县食品厂的赵副厂长和县医院的李大夫,傍晚时分急匆匆地从你这里离开还说你帮了他们大忙。
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卖了什么东西给他们?卖了多少钱?”
果然和赵卫国他们有关!
陈庄心里瞬间明了。
看来是赵卫国他们下山时被人看到了,又或者是在县城取钱、买参的消息走漏了风声。这丰水县,真是个藏不住事的地方。
他心里快速盘算着。人参的事情绝对不能承认,那太扎眼,也解释不清来源。五百块的数额太大,容易惹麻烦。必须把事情往小了说,往合理了引。
“哦,你说赵厂长和李大夫啊?”陈庄恍然大悟般地拍了下脑门,“他们确实来过。我今天不是进山掏了点野蜂蜜嘛,还在山里碰巧打到一张品相不错的狐狸皮。
下午去县城卖狐狸皮的时候,在供销社碰到了赵厂长他们,闲聊了几句,知道他家老人生病,正缺蜂蜜调养身子。我这正好有刚弄的野蜂蜜,就匀了些给他们,算是帮个忙。至于钱……”
陈庄顿了顿,脸上露出憨厚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赵厂长人敞亮,非要给钱,推都推不掉。
连带着买我那狐狸皮的钱,拢共给了我……嗯,好像是六十来块吧?这咋能算巨额收入呢?几位同志,你们看,我这刚分家出来,屋里穷得叮当响,正愁没钱买油盐呢。”
他说着,还侧了侧身,让门缝更大些,让他们能看到屋里那简陋得几乎家徒四壁的景象,还有那盏昏暗得快要熄灭的油灯。
六十来块。这个数字不高不低,正好能对上狐狸皮(五十五)和卖了些蜂蜜的钱,听起来合情合理,也不至于让人觉得太过离谱。
国字脸男人盯着陈庄看了半晌,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也在交头接耳。
“就六十多块?”国字脸男人追问,“赵厂长他们可是为了给你送钱,专程跑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