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我是一个普通的商户女。
机缘巧合,却嫁给了京城第一权臣镇南王,满京城都说是我踩了狗屎运。
婚后王爷不纳二色,不养外室,不去舞坊酒楼。
人人都道王爷是为我色所迷,京城贵女都艳羡我有这样好的夫郎,想找我学驭夫之道。
只有我知道,王爷心里确实对一人情根深种,可惜那人并不是我。
是他的王嫂。
也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女人。
1
新婚夜。
我的陪嫁丫鬟春儿急急进了新房,隔着盖头我都能想象到她此时脸上的愤懑,她气冲冲开口道:小姐!王爷说今晚不过来了,他得在那边陪着。
我了然。
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镇南王,我的夫君,大楚大权在握的显赫之人,说求娶我的时候,我便不解,怎么会有这般好事落到我一个商女的头上。
彼时我的父亲帮着不成器的哥哥做了担保,结果大伯父还不上巨额银钱带着全家跑了,债务只能由我父亲来还,薛家商行一时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候镇南王楚询出现了,他说能帮我们解决此事,代价是要我嫁给他。
纵然薛家商行没有出事,靠着我的身份,我也是万万配不上他的。
楚询并不向我解释太多。
也是,他这种身份的人,要拿捏我,有一万种法子,便是他有什么旁的打算,他愿意纡尊降贵娶我,已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我有什么资格去了解前因后果。
我向来不觉得天上会掉馅饼,越是美好的事物,到头来我需要付出的代价越多,只是当时走投无路的薛家由不得我谈条件。
时至今日。
我才明白我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隔壁是安王府,镇南王的哥哥所在的府邸,安王如今在蜀中赈灾,那么我这位新婚夫君,此时陪着的只能是——他的亲嫂嫂,安王妃宋凝露。
我漫不经心掀开盖头,乍一见屋子里摇曳的烛光,我不适地眯了眯眼。
一旁的春儿仍在气头上,小姐!您怎么都不生气的呀王爷他在新婚夜就如此这般,隔壁府什么事能大得过新婚夜去!这是明晃晃打您的脸!
自然是有的,有王爷的心上人啊。
联想到往日里曾听到过的风言风语,我抿着唇但笑不语,这事就没必要和春儿说清楚了。
我抬眼看春儿,春儿,我好看吗
谈到这个,春儿的怒气稍稍下去了一些,她扬扬眉梢,那自然!小姐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春儿看京城第一美女的画像,叫什么宋凝露,远不如小姐好看呢!
她看着我,红着脸又说道:小姐甚少画这样浓丽的妆,美得像个女妖精!春儿都不敢多看。
我轻笑。
自古男子薄幸又多情,他能爱上一个女人,自然也能爱上另一个。
小时候,我心爱的一个小木雕被街边黄狗叼走,我硬是追了那狗三条街巷,最后才抢回来。
我爹曾说我这样的性子过于偏执,过刚易折,人生是要适时放弃的,就如那个木雕我抢回来后便不喜欢了,再也没有把玩过,那我何至于费这么大力抢回来
至于的。
是我的,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
如今我在镇南王妃这个位置上,我自然要把属于镇南王妃的一切握在手里。
包括,
镇南王楚询。
2
我没要春儿伺候我梳洗,吃了点东西垫过肚子之后,我便重新盖上盖头,端正坐在床沿。
春儿又是心疼又是不解,小姐,这是为何呀王爷今晚又不会来了。
我理了理裙摆,找了个较为舒适的姿势坐着,提醒道:春儿,以后该叫我镇南王妃了,出去吧,我自有计较。
是。
第二日寅时末,有人踩着微末的日光进了房门。
我看着眼前出现的金丝蜀锦祥云暗纹锻靴,其上是绯红色的蟒袍衣摆。
我勾唇,楚询,他来了。
大婚第二日,他需带我进宫谢恩,他不得不来。
我假作没醒,仍靠在床柱边上,楚询见我半晌没动静,到底上前了几步,伸出手轻推了我一下。
我这才悠悠转醒,轻声道:是王爷回来了吗
楚询貌似对眼前的情况有些不自在,他只低声应了一声。
我做出雀跃模样娇俏惊呼,端坐起来,又娇羞道:王爷能掀开非衣的盖头吗
他很是随意,也不欲与我纠缠过多,随手便掀开了盖头丢到了一边。
这是我见他的第二面,不得不说,楚询的脸是毋庸置疑的好看,他穿红色很好看,艳丽的袍子衬得他眉眼妖冶而杀。
我很满意他的容貌。
我缓缓抬眼看他,确保他能瞧见我一夜没睡的通红眼眶,王爷……夫君,安王妃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寒。他也许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你……你就这样等了一夜
我低头呢喃,非衣想让夫君看到非衣的新婚妆扮,这是非衣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
我又抬头笑起来,眼里都是仰慕,幸好夫君早早来了,非衣很开心。
早个屁。
我一点也不开心,坐了一夜,简直腰酸背痛,要不是为了确保逼真,我才不受这个苦。
楚询似乎有些愧疚,他缓声道:起来用膳吧,一会该进宫了。
夫君……能扶一下非衣吗,非衣腿好像麻了,起不来。我低蹙着眉。
我知道这样的表情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楚询踌躇了几息,到底还是朝我伸出手。
我将手放入他掌中,他的手修长又有力,撑着他我吃力地站起来,刚迈出一步,我便腿一软,直直扑到他怀里。
腿软是真的,趔趄是假的,我只是想多点肢体接触。
他抱了我满怀。
楚询身上清淡的雪松香铺天盖地而来,挺好闻的。
我紧紧抱着他,胸前的柔软撞到他坚实的胸膛,两相贴合着,果然看到楚询耳尖泛起绯红。
效果不错。
夫……夫君。推开他,我也假作羞得满脸潮红,非衣不是有意的。
他揉揉鼻尖,无碍。
3
马车停在宫门口,接下来的路需要步行进入。
楚询立在马车旁把玩着他的玉扳指,等着我下去。
我拎着裙摆,试探动作了几下,便做出为难的模样,夫君,能扶一下非衣吗
楚询克制地把手臂递过来,他应当是想我扶着他的手臂。
我偏不。
稳稳当当把手塞入他掌心,楚询眉峰微蹙,感受他有点抗拒的动作,我顺势与他十指紧扣。
这下楚询有点恼怒了,他横了我一眼。
我瞬间泪眼汪汪,眼眸染上水雾,我不信这样他都能毫不怜惜。
好在楚询也不是个瞎子,他见我这副模样,没再挣扎,默许我牵着他的手。
入了宫门,两侧是几人高的红墙,仿佛张牙舞爪的巨兽,每隔几步就站着一名带刀侍卫,举目眺去,宫殿连绵,琉璃砖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令人不敢直视。
我贴近楚询,语带祈求,可怜巴巴的,夫君,我害怕,我能一直牵着你吗
他没有反驳。
我就知道他这是应许了。
旋即我踮脚凑到他耳边,用气声道:夫君,你真好呀,有你陪着,非衣就不怕了。
只见楚询耳根通红。
怪好玩的。
4
皇后在凤仪宫召见我们,也许是因为皇后无子,和楚询也没什么利益妨碍,她见了我并没有摆出婆婆刁难儿媳的模样,只是很顺畅接受了我的请安和敬茶,又让一旁的姑姑给我送了一匣子头面作为见面礼。
已是很体面了。
倒是底下坐着的惠嫔,也就是楚询的生母,看起来对我多有不满。
席上坐着的妃嫔大多保持着体面的笑,只惠嫔冷着一张脸。
皇后坐在上首,轮不到惠嫔说话,我只当作不知。
惠嫔进宫前是苏州一七品小官的女儿,这母家在后宫属实是不打眼,这也是为什么楚询出宫立府只得了个二字郡王的封号,母家不显,纵使他立再多战功,皇上给他再多权力,最高的那个位置,他连一争之力都无。
我好像懂了,为什么他没有娶到他心心念念的宋凝露。
请安完就是一些女眷的私话了,楚询不方便再呆在此处,刚好一个太监过来传话,皇上那边召他过去。
楚询前脚刚走,便有宫女进来禀告,安王妃来了。
皇后笑道:今儿真是巧了,本宫这凤仪宫难得的热闹。
巧什么呀,我都有点替楚询可惜了,他但凡晚走那么一步,说不定都碰上了。
怎么说呢。
只能说,他们两个实在是缘分浅薄。
想到这里,我满意地眯了眯眼。
宋凝露入席与嫔妃们闲话,我在一边百无聊赖嗑瓜子。
比起楚询,宋凝露所嫁的安王,虽然如今权势不如领兵打仗的楚询,但却是夺嫡的大热人选,场上的妃嫔都不是傻子,见她有意忽视我,也都假作我是个花瓶,没道理为了我去和安王妃起龃龉。
半晌,宋凝露才见到我一般,她满脸惊讶,呀,我真是疏忽了,一时忘了镇南王妃今日也在,该打该打。
她脸上可看不出什么抱歉的样子,我不留痕迹撇撇嘴,演技真差。
王嫂多虑。我笑道。
宋凝露站起来,朝皇后行了一礼,母后,今儿是镇南王妃妹妹第一次入宫,儿媳想带她去御花园逛逛。
皇后自然无有不应,准了。
这场合我自觉是没什么资格插话的,乖乖跟在宋凝露身后行了一礼,我倒要看看,她葫芦里想卖什么药。
5
出了凤仪宫,视线乍然开阔起来,在宫道中行走,曲折繁复,一群宫女太监紧紧跟着。
才至初秋,阳光打下来还有炽热的感觉,走了半刻钟,我已感觉出了一层密密的汗,前头宋凝露走得摇曳生姿,一点都看不出她昨晚还是个受了风寒需要别人夫君照顾的人。
到荷花池边,池内只余寥寥几朵残荷,倒是不远处的假山嶙峋颇有几分意趣。
这里的景致远不如之前路过的一处繁花盛开之地好看,我不懂宋凝露带我来此处能观什么景。
又或是,想要遇到什么人
她挥退一众太监宫女,缓步到我面前,一双美人眸上上下下打量我,倒是个美人儿,我看了都要心动,非衣妹妹,我能这么叫你吗
我点头,王嫂愿意,我自然无有不应。
她忽而转了一副委屈模样,非衣妹妹,我实在是对你不住。
嗯
我并不知道昨天阿询会因为我受了风寒,便抛下你来照顾我,早知如此,佩儿要去给阿询传话时,我说什么都不会让她去的。她拿出帕子点了点眼角不存在的泪,新婚之夜阿询这般行事也是太不懂事了,我再代他向你道个不是。
我恍然大悟了。
宋凝露想让我生气,换个人来听这番话,多少都会怒不可遏,新婚夜相公去照顾另一个女人,这女人第二天还装无辜,结果字字句句都昭示他们都亲密,换谁谁能忍啊。
我能忍。
我捏着帕子抬手,用力地替她拭那几滴不存在的眼泪,顺利看到她眼妆画了,我才满意地放下手。
王嫂说的这是什么话,照顾孝敬兄嫂是夫君应该做的,王嫂都病得爬不起床了,夫君去看看也是应该的。我半掩嘴,不好意思地笑道:说起来,夫君昨日去得急,我还以为王嫂害了什么了不得的病,生怕我嫁过来还没见王嫂一面,王嫂就去了。
我长长舒了口气,仿佛她昨天没病死我很替她庆幸,幸好嫂嫂只是普通风寒呢。
宋凝露面露不悦,显然我的话冒犯到她了。
但那又怎么样,我一个商户女,说话不中听很正常,她不提,我便当不知道。
6
不远处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宋凝露神色一动,她目光落到我脸上。
我只当自己是个聋子,没听见声响,只专心看着那几株残荷。
她靠近我,焦急道:妹妹,我刚刚感觉有什么虫子落在我的肩头了,你能帮我看看吗快帮我弄掉它,我最怕虫了!
我抬手还没触到她的肩头,她就像被什么重重地推了似的向后倒去,尖声叫道:非衣妹妹!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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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豁然开朗了。
为何非要选这么个破池子看,这池子好就好在是楚询从皇帝那出来后走的必经地,宋凝露想让楚询看到我推她入水。
一直挑衅我也是想让我失去理智,顺理成章对她动手,可惜我当时没上当,她只能用现在这个拙劣的手法。
好低级的陷害手段啊。
真想让她就掉进去得了。
我皱了脸。
奈何不行,我蹙着眉拉住她,瞬间我们两人便调转了方向,落水前我只见楚询一脸焦急地飞奔而来。
秋日的池子也不是很冰,刚刚走一大段路把我热得够呛,现在在里头我甚至感觉有些舒服。
我会凫水,然而这水不能白落,我在水里挣扎起来,抽空冒个头叫一声:夫君……夫君救我……
一旁的太监宫女一时不敢轻易下水救我,毕竟正主楚询来了。
不过楚询这个王八羔子跑到这边被摔在地上的宋凝露绊住了,我能看见宋凝露惊惶地靠在楚询怀里,嘴里说着什么:我好害怕……
楚询美人在怀,脱不开身,摆手喊道:快下去救王妃!
我被救上来时,宋凝露还没被安抚好。
宋凝露被抱在楚询怀里,披着楚询的披风。
我被几个宫女围住,凄凄惨惨倚着池畔的汉白玉柱子,湿透的衣服贴合着身体轮廓,我只能蜷缩起来不让自己太难看。
夫君,别怪王嫂,她没有推我,是我自己没站稳。这种情况,我必须先发制人。
楚询闻言脸色有些异样,他小心翼翼看着怀里的宋凝露。
不好!
这个王八羔子不会知道宋凝露吃醋推我下水还把他爽到了吧
他怀里的宋凝露脸上慢慢浮起潮红,支支吾吾道:阿询,我也不想的,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变成这样……都怪我不好。
楚询登时朝宋凝露心疼道:说什么胡话,你都吓成这样了,能怪你什么事凝露,你就是太善良了。
听听!听听!是谁在叫他王嫂闺名啊!
我心里小人狂叫。
他又看向我,有些愧疚还是开口说道:非衣,凝露没有坏心思,既然你没事,此事就不必再提了。
王八蛋!
而我面上却不能露出分毫,我眼眶通红,咬着嘴唇,手颤抖着支撑自己坐起来,委屈道:对不起夫君,是我给王嫂添麻烦了,我应该自己站稳的,就不会吓到王嫂了。
楚询到底脸皮不够厚,随意点了几下头,不敢再和我对视。
皇宫内院,楚询不能明目张胆抱着他王嫂走出去,他也不想在宋凝露面前同我亲密。
最终使了两顶软轿把我们送出宫。
7
春儿见我一身湿漉漉回府,急道:王妃,这是怎么回事!又朝边上丫鬟说道:还不快去烧水!
她扶我到屏风后坐好,想带我更衣免得着凉了。
我摆手阻止她,挑眉道:着凉了才好呢。
狗东西看我落水只是有点愧疚,我不发个烧简直太浪费今天这出了。
我的体格实在强健,穿着湿衣服硬是抗了一盏茶时间,我方才感觉到额角胀痛。
楚询收到我发热的消息过来时,我已经热得神志不清了,在春儿着急的眸光里,我能知道我自己此时状态有多唬人。
夫君……楚询刚在我床沿坐下,我便扑到他的怀里,委屈地哭起来,夫君,非衣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哑着嗓子,非衣知道王嫂对夫君来说很重要,非衣不敢比较,非衣只奢求夫君能在心里分出一点点位置给非衣,非衣就心满意足了。
我食指和拇指相触,露出一点点小缝隙,抬手到楚询面前,以示我想要的位置。
我表现得可怜又可爱。
楚询应当心动了,他的大掌包住我的手,微不可见点头道:我尽量……今天委屈你了,非衣。
我把头靠在他胸膛蹭了几下,语调甜蜜,不委屈,有夫君陪着,非衣已经很开心了。
短短几次,楚询就习惯了我的接近,他绷紧的肌肉舒缓下来,握住了我的肩头。
我顺势提出要求,泪眼汪汪道:夫君,今日落水,非衣很害怕,晚上夫君能陪着非衣一同就寝吗
他沉默。
我揪住他的衣襟,继续祈求道:夫君……好夫君,你就陪陪我嘛。
他妥协了,好。
我敛眉遮掩情绪。
好夫君,来了我的寝屋,以后可别想搬走了。
8
晚间梳洗过后,我先上了塌,楚询坐在书桌前不动如山,拿着本书看,半晌我也没见他翻一页。
夫君。我捏着嗓子嗲嗲开口,声音听起来像糖霜裹着的桃干,缠缠绵绵,夫君还不歇息吗
避无可避,楚询放下书。
屋内的丫鬟有眼色地熄了外侧的烛灯,只留一盏床畔的昏暗灯火。
依照礼制,女子都睡外侧,方便夜里伺候渴了的夫君饮茶或是其他。
我睡在外侧,楚询要到床榻里侧必然要越过我,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动作,轻咳一声,他说道:你病着,你睡里侧吧。
我没有拆穿他的借口,顺从地挪到里侧,眉眼带笑,夫君,你待非衣真好。
楚询躺下后很规矩,闭着双眼,双手交握放在腹部。
我哪里能让他就这样睡过一晚,这不白白浪费我的布置,我小心翼翼地向他靠近。
动作纵然很轻微,楚询却警觉地发现了,他睁开眼疑惑地看着我:你做什么
我嘟起嘴,夫君,非衣害怕,非衣想抱着夫君。我杏眸湿润,憋了几滴泪将落未落,抬眼可怜巴巴看着楚询:夫君,可以吗
楚询没反应,那便是默认了。
我心满意足地把手搭在他的劲腰上。
一刻钟后,楚询的呼吸仍旧没有平稳,我知道他还没睡。
夫君……我用轻到几不可闻的声音唤了他一声。
他未免麻烦,自然不愿意搭腔,只假装睡着了。
我支起手臂,侧身探到他面前,缓慢又轻柔地,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
这一切轻柔地仿佛只是一片羽毛划过,我娇羞缩到他颈边,又用气音轻轻柔柔道:夫君……非衣好喜欢您。
做这一切我都偷偷摸摸的,只是在夜深无人知晓的地方诉说对夫君的心悦,宛若生怕被楚询发现。
楚询睫毛不受控地颤了几下。
臭男人,这还不拿捏你。
我唇角微微翘起,惬意地抱着他闭上眼。
9
借着落水害怕,我留楚询在我院子里住了五日。
他见我恢复得差不多便想到别的院子里住。
我让春儿在院子里放了几条小青蛇,于是我又顺利靠着害怕蛇让他住了小半个月。
我把一个顺从体贴的妻子演得很好,每次他去找宋凝露,我都大度表示夫君辛苦了,甚至还能抽空关心一下这位王嫂的身体康健。
见我不惹事也不闹事,楚询便就这样住下了,也不提要搬到别的院子的事。
宋凝露也知道了楚询和我住一个院子的事情。
许是这样她有了被威胁到地位的感觉,这天她特意明目张胆到府里来寻楚询,以示她独特的地位。
实话说我内心毫无波澜。
那时门房来通报:王爷,王妃,安王妃来了,说心情不爽利,想要王爷陪陪她。他小心注意着我的神情,继续说道:还说不想看到王妃一起。
我和楚询正在用朝食,听了门房通报的消息,我霎时间红了眼,急促地掩住脸,哽咽道:夫……夫君,那非衣吃饱了,非衣先告退。
语罢我匆匆福了下身便掩面而逃。
楚询只来得及开口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没理会他。
宋凝露把楚询约在王府书房的竹林边,每日我都要在那里理账,想不听到都难。
她对我的行踪说不上一清二楚,也是知道个七八分的,能找这个地方说话,既是她有意为之,我便勉为其难听一听吧。
阿询,最近你都对我冷淡了。是宋凝露的声音,语调哀婉,听着活脱脱像被抢了心上人。
凝露,我对你的心你还能不明白吗若不是你嫁给了王兄……楚询的声音顿住,他也知道现在说这些不合适,这是东霖进贡的暖玉,我亲手为你雕了个簪子。
你不要以为给个破簪子我就会开心!听说你和那个女人共寝了宋凝露声音拔高,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清脆的玉石砸地的声音。
嚯。
楚询这狗东西雕了好几天的玉簪子就被他心上人一把摔碎了。
精彩,精彩。
我差点憋不住笑。
就许你嫁给我王兄,不许我和我的王妃同床共枕了宋凝露,你是不是太无理取闹!当初我叫你和我一起私奔,你又不愿,现如今,还要我为你守身如玉吗
听起来楚询这小子急了。
也合理,这簪子他费了不少心血,日也雕,夜也雕,火气上头很正常。
宋凝露受偏爱太久了,显然不会给他台阶下,她也忘了此时我就在书房,她比楚询喊得更大声:好啊你!你凶我!你和那个卑贱的商户女过去吧!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也一股铜臭味!
无差别攻击啊,还骂我头上了。
10
宋凝露走了。
我轻轻推门而出,楚询正靠在一块石头边上,垂眸看着地上被磕掉一角的海棠花簪子。
夫君
我俯身拾起簪子。
夫君,王嫂不要这个簪子,能送给非衣吗
他敛眉,厌弃道:已经碎了。
我指尖轻轻触碰他,语调轻扬:还是很好看呀,夫君辛苦做了这么久,非衣舍不得就这样丢掉,夫君付出心力的,非衣都想好好珍藏。非衣有点生气。
你气什么
王嫂怎么能这样糟践夫君的心意,若是簪子是夫君做给我的,非衣开心都来不及呢。
他叹了口气,你想要便拿去吧。又补充道,往后我有空便给你做一个新的。
我把簪子凑近到他面前,夫君你看,现在是七瓣海棠,传说七瓣海棠能给人带来幸运。
闻言楚询起了点兴趣,为何
我扬起一个甜滋滋的笑脸蹦到他面前,因为我收到了夫君的礼物呀。我把簪子抱到胸前,这是夫君第一次送我礼物,夫君还说要送我第二份礼物啦。
宋凝露弃如敝履的他的心意,被我珍而重之护在胸前。
楚询,你动摇了吗
他张了张嘴,仿似备受煎熬。
我把簪子递给他,踮起脚把脸凑近,夫君能帮我戴上吗
他接过簪子,这是他第一次没有纠结就答应我的请求。
他托起我的下巴,温柔地把簪子插入我的发间。
我们离得很近,目光相接,我又向他靠近,紧张似的,我探出一小截舌尖舔了舔唇。
楚询吻了上来。
唇齿相依,相濡以沫。
11
楚询很久没和宋凝露联络,他拉不下脸,宋凝露又只会等着他去哄,两相对着,谁也不给谁台阶下。
反而是他对我的态度逐渐软化,我们相处得越来越像对夫妻。
他有时还会逗弄我,把我气到后又来哄我,幼稚无比,乐此不疲。
晚间用过食后,他兴致上来,还会带着我去逛逛京城的小摊,这不免碰上些同僚,有些会打趣几句,有些就带着这个八卦回去和自己的夫人分享。
没几天时间,京城里就传开镇南王宠妻如命的传闻。
我想宋凝露该忍不住了。
就是不知道她下一步想做什么。
宋凝露出手前,皇帝的万寿宴先到了。
百官朝贺,只是没想到万寿宴了,宋凝露那个神龙不见其影的夫君还没回来。
掰手指算算,安王去赈灾也去了好几月了,宋凝露倒是不急呢。
她现在只急着和楚询恢复关系,我想她应当是和我相似的人,她可以不喜欢楚询,但是楚询若是脱离她掌控,她便要急了。
宋凝露端着杯酒来找楚询,在大殿上,她不能做得太过明显,她为楚询斟酒后,便举杯道:王弟,王嫂敬你。
我勾着眉梢,这便是她的示弱吗这么简单
楚询一言不发,饮净杯中酒。
宋凝露见他喝了酒却不说话,脸上竟也没什么沉郁的神色,自己端着杯又回去了。
不对劲。
这不对劲。
乍然间,一个小宫女捧着酒壶仿佛被什么绊倒了站立不稳,一壶酒全倾倒在楚询身上。
她惊慌地跪下:都是奴婢的错!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楚询眉眼里尽是不耐,他倒也没为难一个宫女,带本王去更衣。
我回眸一瞥宋凝露,她正密切关注这边,也可以说是关注这个宫女。
我反应过来了。
宋凝露玩得可真脏啊。
估摸着时间,我也找了个借口离席。
好在两人并未走远,循着声我找到他们。
此时楚询杯里的东西效果已经发作了,他满脸潮红倚靠在宫女身上,宫女缓慢解着衣裳。
差点就迟了。
我赶忙过去,用力推开宫女斥道:下作东西!
宫女狼狈地跌坐在地上,见我来了,她再没法干什么,忙趁我不注意就溜进夜色跑了。
我懒得抓她,楚询今晚就喝了宋凝露亲手倒的酒,他只要脑子健全,就能想到是谁下得手。
宫宴是没法呆下去了,我假借腹痛,带着楚询先行告退。
宋凝露这狠女人下的药可真是猛,到马车上,楚询已神智不清开始扒弄我的衣服。
嫁给楚询,纵然我知道他有心上人,我也没想过不和他圆房,毕竟我定是要个孩子巩固地位的,原本还在苦恼怎么和他圆房,今夜宋凝露倒是把人直接给我送上门了。
省了我一番事。
我半推半就挣扎了几下,楚询便不耐制住我的四肢,旋即他撕开我的衣裳,马车摇摇晃晃,我也摇摇晃晃。
在马车上,像被马车碾过一样。
12
次日醒来,楚询还在沉睡。昨儿他忙活到天亮,到后面我已经失去意识,任由他乱来。
浑身酸痛,借着晨光,我看我白皙的胳膊上都是错落点点的青紫,更别提别的地方了。
狗男人。
腹诽了几句。
楚询醒来了,我还在他怀里,肌肤相贴。
我会对你好的。
老天有眼,这男人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省了我一番表演。
我羞红脸,抱住他,夫君,非衣真开心。
大早上的男人精力充沛,他不知餍足,又带着我沉浸入那欲海中。
宋凝露得知计划失败,又气冲冲来了王府,又是在竹林边,我又在书房。
这次她应该不想我在。
楚询!你和她圆房了她诘问。
是的,王嫂。
你叫我什么楚询的称呼让宋凝露一时噎住。
王嫂。楚询的声音压抑又气愤,王嫂昨日对我做的,是想让我身败名裂吗
楚询到底不傻,很快已经想通昨晚的关节。
不是的……不是的阿询,我只是怕薛非衣那个贱人勾搭你。我想……我想你有了别的女人就不会那么在意她了。透过微开的窗柩可以看到宋凝露去拉扯楚询的衣摆,是我病急乱投医了,那都是因为我在意你啊阿询!
这话如果放往日,绝对能让楚询乐得找不到北。
但是放现在可不行,宋凝露昨天着实是下了一招蠢棋,她怎么能蠢到在万寿宴上动手,还想让楚询睡宫女,宫里的宫女默认都是皇帝的女人,她想干什么她想让楚询背上乱伦的名号
楚询果然避开她的手,冷淡道:王嫂慎言,非衣是我的王妃,请王嫂对她尊重一点。从今往后,我只当你是王嫂。
13
宋凝露在楚询那边讨不着好,就转头来找我。
楚询去了早朝还没回来,宋凝露带着浩浩荡荡一群随从来了王府。
王嫂来是有何贵干呀
她亲热握住我的手,滑腻的像一条毒蛇,我忍着没把她甩开。
她身边的一个丫鬟递上一个精美的食盒。
宋凝露面露难色道:昨天王嫂我不小心办错了事,楚询那边还烦请妹妹你帮我说说好话,这盒点心是我亲手做的,就作为谢礼。
丫鬟打开食盒,拿出里面一盘精致的莲花状糕点,一盘四个。
宋凝露道:阿询向来不喜欢这些甜腻的,还望妹妹赶紧吃了,也别告诉阿询我来过。
我额角抽抽,宋凝露做事一直目的性这么明显吗,这盘点心要是没问题我跟她姓。
多谢王嫂,不过我刚食过朝食,肚子尚撑。
宋凝露拣起一块送到我的嘴边,劝道:妹妹,这可是我辛苦做了一早上的,你好歹吃点。
我退无可退,接过糕点,咬了一口后假借擦嘴全吐到手帕上。
她见我吃了便不再久留,带人收拾了食盒就立马离开了。
确认宋凝露走干净了之后,我给春儿使了个颜色,眼一翻就后仰倒到她的怀里。
王妃——!!春儿很上道,叫声凄厉得像我要驾鹤西去了,快去叫府医!
府医很快被找来,跟着来的还有刚下朝的楚询,非衣这是怎么了
春儿上前,慌乱道:奴婢也不知道,早晨安王妃来,非要王妃吃她带来的糕点,王妃吃了但是都吐了,吐完就晕倒了!
好春儿,干得漂亮。
楚询压抑着怒气,府医,看看是怎么回事!
府医把了半天脉,他知道我没事,但是他绝不会说。
王妃怎么会装晕呢,他诊不出来只能是他医术不精。
春儿适时上前递上半块糕点,这是早晨安王妃带来的,王妃朝食吃得有点多,所以吃不完还剩半块。
府医接过闻了闻,颤着手指厉声道:此乃南疆断子草!
楚询问:断子草是何物
断子草如其名,妇人服用之后便再无法生育,幸而王妃都吐出来了,老夫观其脉,只是体内乍被这阴寒之物侵袭,王妃才晕倒的,待老夫开几贴调理身子的,王妃便能无碍了。
好府医,真能编。
我悠悠睁眼,府医,您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
我呜咽一声带着泣音说道:夫君!王嫂为何要如此,非衣一点都没有要和王嫂争的意思,王嫂竟然想让我不能生育,她可知不能生的女子会有什么下场!我揪着楚询的衣摆,怯生生道:好在今天这份糕点是送给非衣的,若是送给王爷,非衣真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也好在非衣没吃下去,非衣很想能和夫君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
若是男儿就跟着王爷习武,若是女郎,夫君一定能让她做大楚最快乐的小女郎。
我充满幻想,夫君,我们昨天才……你说我现在会不会已经有孩儿子
楚询笑起来,轻点我额头:傻姑娘。
若是我有孩子了,王嫂容不下我,夫君便找个别院让我住出去吧,我不想我的孩儿有天也吃到这样的糕点。我嘟囔着,眉目含愁。
楚询严肃说道:我不会再让她进府了。他揽住我,非衣,不用怕,从今往后,她只是我的王嫂。
夫君,你真好。
14
宋凝露的王爷夫君原来不是不回来,是回不来了。
月中突然有则消息快马加鞭从蜀中传来,安王赈灾贪污了一百万两黄金,皇帝震怒,把安王贬为庶民,宋凝露这个安王妃也得跟着变为庶民。
她哭丧着来求楚询,阿询!阿询,只有你能保住我了。
我环住楚询的手不让他去,夫君,王嫂很可怜,可是她要夫君做的事是欺君之罪,非衣心疼夫君,非衣不想让夫君去。
好,那便不去。
宋家也不救一个已经嫁了人的女儿,宋凝露被送到安王身边,两人一起发配岭南。
15
楚询后记
我的娘子,是全大楚最好的娘子。
她容貌美艳,善解人意,别的同僚去酒楼后总会被家中娘子斥责,我的娘子不同,她只会关心我累不累。
她从来不吃醋。
只是,她为什么,从来都不吃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