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南域,青山郡。
已至金秋丰收时节,却愣是滴雨不下。
连分割大周南北的陵宜山雨林都略显干枯之态。
这不是什么好信号。
大旱之后,便是饥荒,饥荒之后,就是流民,流民之后……
自然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眼下或许已经有了苗头,但陵宜山脚下的老庙村还离这些很远。
村东头上山路旁的小院之中。
伴随着野鸡鸣叫,小院偏房中传来窸窸窣窣的更衣声,没多久,又伴随着木门吱呀声响起。
一名面容清秀婉丽少女端着洗脸盆走出,于井中取水后,向正房走去。
少女虽看似正值十六七岁碧玉年华,但身段已经发育的十分窈窕。
只是面色略显病态的白。
“咚咚咚。”
“公公,您起了吗?我进来了。”
少女若黄鹂鸟般清脆的声音传入屋内,而土炕上的男子也缓缓睁开了眼。
晃了晃沉重的头,江肃茫然的打量着颓败的小屋。
片刻后,有些愕然的嘀咕一声。
“穿越了?”
没等江肃接收完记忆,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江肃循声望去,有些愣神。
那推门而入的少女,即使身穿打着补丁的粗麻衣物,依旧不掩其秀丽脱俗的气质和容颜。
“公公,您起了。”
少女小心翼翼的抱着木盆走到江肃身边,熟稔的坐在床榻一角。
又吃力的托起江肃的背,让他靠在墙上。
细心又认真的拿毛巾沾水后给江肃擦脸。
“公公,给您洗漱完后我要出门一趟,王老爷家今天要盖别院,我去看看能不能找个活计做。”
“要是能做,晚上还能带点粮回来。”
“家里还剩二两糠面,待会我会做好午饭,您放心,哪怕王老爷不招我,我今天也能找些粮回来的。”
少女自顾自的说着,江肃却一言不发。
直到许久后,少女仔仔细细给江肃擦完脸,又脸色略显羞红道:
“公公您先脱了上衣,我去换盆水给您擦一下身子。”
说罢,少女又抱着那沉重的木盆吃力的向外走去。
出了门,少女长出一口气,心事重重的向井边走去。
一头雾水的江肃,却也在飞快的梳理着碎片化的记忆。
许久后,江肃不免有些蛋疼……
他穿越的,也是江肃,严格来说是这个世界的异界同位体。
一样叫江肃,一样二十八岁,一样的俊朗容貌和体型……
唯独不一样的是,这个江肃命太背了!
他曾是村里最优秀的猎人,虽妻子早死,儿子大病后痴呆。
但遇到了从北边逃亡过来后,在镇上卖身葬父的柳淑婉。
帮柳淑婉安排了她父亲葬礼后,为了报恩,柳淑婉答应嫁给江肃儿子。
可造化弄人。
新婚当天,江肃的儿子连洞房都没进过就一命呜呼了。
再之后,为了给儿子置办丧事,江肃上山打猎,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大虫。
虽侥幸逃过一命,但也瘫了。
这偌大的一个家,只剩下今年刚满十六的柳淑婉扛着。
“这命也太背了吧,天崩开局啊……”
江肃喟然长叹,忍不住扶额叹息。
等等!
扶额?
江肃惊愕的看着自己孔武有力的手,紧了紧拳头,活动自如。
这……
不是瘫了吗?
江肃有些不明所以,但下一刻,脑海中不由略过小说中穿越后获得的金手指。
江肃狠狠一攥拳头,竟是抓出了劲风,随后一跃落地,站的像根松柏。
“食物……饿……”
没等江肃来得及惊喜,耳边又响起微若蚊吟的说话声。
但这小院中哪有其他人的身影?
江肃左顾右盼。
别说人影了,以他生命升华过得眼力扫一圈,这屋里除了他,也就墙角那只抖着触角搜索信息的蚂蚁是个活物了。
“总不能是蚂蚁说话吧?”
江肃暗自腹诽,起身向墙角走去准备灭了对方。
那不是一般的蚂蚁,而是臭名昭著的红火蚁。
在前世,红火蚁被称为世界上最危险的蚂蚁之一,其入侵筑巢区域,往往都会带来严重的生态灾难。
红火蚁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和毒性,被咬一口后,轻者患处长脓包,伴随着红肿、瘙痒、剧痛。
严重者会头晕、发烧、意识模糊、咽喉水肿,甚至休克死亡。
放在医疗条件极差的古代农村,那更是无解,被反复叮咬死亡率极高。
加上其蚁后产卵量极高,足以在短时间构筑超大型红火蚁群。
发现这一只,意味着江肃家指定是有红火蚁群筑巢了。
江肃上辈子当雇佣兵时,没少被红火蚁折腾,现在在家里看到,不是好消息……
不尽快把这红火蚁巢顺藤摸瓜处理掉,他兴许能靠着强大的体魄免于受罪,但柳淑婉就完了。
以柳淑婉那虚弱的体质,被咬几口,十有八九扛不过去。
正要抬脚踩死再找找蚁巢,耳边那声音却越来越响。
【人类……被发现了……撤……】
蚂蚁抖动触角,往周围逃窜离去,江肃单脚悬在空中,如遭雷击。
……
“呼……”
将一桶水倒进木盆中,柳淑婉疲惫的擦了下额间细汗。
机械的重复着打水的动作,心思却杂乱无章。
今年又逢大旱,地里庄稼收成不好,过了今天,家里就没粮了。
虽说地主王老爷家里招工给粮食,可柳淑婉也明白,她一个弱女子,是当不了力工的。
盘算着家里日子该怎么过,柳淑婉愈发发愁。
不由想到了村里张婶前几天和她说的。
只要愿意去陪李员外一晚,就有五十石粗糠……
柳淑婉贝齿紧咬红唇。
她不能抛下公公……
是公公帮她葬了父亲,公公儿子新婚当天暴毙,村里人都说她克夫。
也是公公,没有责骂她不说,还帮她撑腰骂了回去。
现在公公瘫了,她要是走了,公公怕是活不过这个月。
只是若真要去陪李员外……
柳淑婉心里明镜,那是一条通往无底深渊的不归路。
但公公那……
想着想着,一行清泪滑下汇入木盆之中。
倒映出柳淑婉的那张清丽的容颜,略显破碎。
“吱呀!”
木门声响起,柳淑婉愣了一下,匆忙回头,看清情况后不可思议道:
“公公?您……您站起来了!”
隔着不远的距离,江肃凝视着吃力打水的柳淑婉不言不语。
许久后,大步向着柳淑婉走去。
缓缓抬手,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摸了摸柳淑婉的头后,轻轻将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慰。
“辛苦你了,淑婉……”
“我没事了,以后这个家,我扛……”
柳淑婉楞楞的凝视着江肃阳刚俊秀的侧脸。
许久后,眼眶一红,大颗大颗的珍珠落下。
从小声呜咽,到嚎啕大哭。
柳淑婉缩在江肃怀里尽情释放着心中的委屈与难过。
直到声音渐弱,哭累了的柳淑婉沉沉睡了过去。
……
坐在床边,江肃看着睡得香甜的柳淑婉心中有些怜惜。
接受了所有记忆后,他自然明白柳淑婉这段时间有多不容易。
顶着克夫的名头,一个名义上的人妻,实际上的黄花大闺女奔走在村子里抛头露面给人打零工赚粮食。
回来还得照顾瘫痪在床而性情大变,对她动辄辱骂加身的公公……
刚满十六岁,本该尽情欢笑的花季少女每天过得生不如死,却愣是一滴泪都不掉。
若不是他今天恰巧穿越重新站了起来不说,体魄还在融合之下抵达人体极限。
他想想也明白柳淑婉最后会走上什么样的路。
这不就是前世足疗店那些破碎白月光的典型经历吗?
长叹一声,江肃不免感慨古代社会的残酷。
可许是这一声叹息声音太大,柳淑婉秀丽的眉头微微一蹙,便缓缓睁开眼。
看清坐在床边的江肃后,柳淑婉赶忙起身。
“公公……”
“淑婉醒了。”
江肃温和的笑了笑,端起一旁的糊糊粥递给柳淑婉。
“先吃点东西吧。”
柳淑婉有些发蒙,看了一眼粥,又看了看江肃。
瘫痪在床的公公不仅醒了,竟然还会做饭?
忽然,柳淑婉脸色一变,急忙道:
“公公,这是家里最后的粮食,我吃了,您吃什么啊?”
“没关系。”
江肃拿起勺子吹了吹喂到柳淑婉嘴边。
“我不饿,更何况我身体恢复了,以后咱们不会缺食物。”
“淑婉你最近累坏了,得先补补。”
柳淑婉有些呆愣,在她印象中,没瘫痪的公公也没有这么温柔。
瘫痪之后公公更是性情大变,每天见了她便是各种辱骂。
可柳淑婉明白,公公也是不想她把大好年华浪费在一个废人身上。
但……
公公到底是怎么恢复的?
村里的大夫不是说公公下半辈子就只能躺在床上了吗?
江肃倒是没想那么多,耐心的喂柳淑婉吃饭。
“你最近一直奔波劳累,又吃不好饭,身体都快累垮了。”
“先吃点粥,我待会上山打猎,给你打点肉食回来补补。”
“别担心,以后这个家我扛着就好。”
柳淑婉总算回过神来了,接过饭碗,红着脸道:
“谢谢公公,我自己来就好……”
顿了顿,柳淑婉又担忧道:
“虽然不知道公公怎么恢复了,但也是老天爷保佑,可是公公……”
“山上还有大虫,您刚刚恢复就上山……”
江肃摆了摆手,笑道:
“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想他堂堂雇佣兵排行榜第七名的高手,就算没了枪,搞点陷阱都能把老虎玩死。
更何况,现在他的体魄达到了人体极限,硬碰硬还是打不过老虎,就玩点身法呗。
人体极限的体魄,足以支持江肃一个滑铲后,不至于填饱老虎肚子。
打猎?
优秀猎人经验和雇佣兵经验加身,打猎那不是有手就行?
可柳淑婉还是不放心。
“公公你刚好,还是……不如去王老爷家看看招工的事,虽然给的粮少,但我少吃一些,公公应该可以吃饱的。”
话音刚落,江肃轻轻摇头阻止了柳淑婉继续说下去。
一脸笑意的抬手擦去柳淑婉嘴角的粥。
这温柔的样子,加上江肃体魄进化之后愈发阳刚俊朗的容貌。
一时间让柳淑婉羞红了脸,头也垂到胸前。
但眼波流转,余光忍不住锁定着江肃。
“那王老二是什么人你也清楚,怕不是去了也是打白工,更何况,淑婉你还在长身体,我也胃口大,一点粮食不过咱们吃。”
“打猎是必须的……除此之外,我也有不得不做的事。”
江肃脸色渐冷,凝声道:
“那大虫是在咱家上山路不远的地方伤了我,我不收拾了它,恐怕后患无穷……”
“无论是为了咱们家,还是为了报仇,我都必须上山!”
“更何况,现在的我,有足够的信心收拾它!”
看着自信勃发的江肃,柳淑婉美眸闪烁,恍惚间竟有些迷了神。
可江肃没注意到这些,眸光闪烁,思绪翻腾。
还有一句话,江肃没说出口……
大虫一般只在深山老林里窝着,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在陵宜山外围,还如此靠近老庙村?
老庙村的民兵队就没发现?
瘫痪后的江肃自暴自弃压根没想这些,现在的江肃,反倒是觉得处处不对劲了……
无论如何,那只大虫他都得杀。
况且……
现在的他,除了体魄,可还有一门必杀技。
悄悄抬起手掌,一只红火蚁安静的匍匐在他指尖之上,却毫无攻击之态。
【想要……食物……】
江肃眸中掠过一丝激动。
他这个穿越者没有系统,但穿越者标配的金手指却没有迟到。
他能听到某些动物和昆虫的心声!
…………
这几天家里余粮见底,柳淑婉为了照顾江肃奔波在村子里给人家打零工。
一个弱女子,干的都是重体力活,好不容易干完赊点粮食,基本都进了江肃肚子里。
饿了这么久,要不是硬是凭着紧绷的一口气,怕是早就倒下了。
现在见江肃恢复,心里那根绷紧的弦一松,整个人立即见了病态。
现在这一碗粥下肚,也只是让脸色稍稍好看一些。
江肃明白,这是严重的营养不良,柳淑婉得尽快补充一些肉食。
让柳淑婉好好躺着休息,江肃出去收拾了碗筷,又去柴房取出自己打猎的工具。
一把生锈的柴刀,一把鹿角大弓。
十几根木箭,就算是全部的家当。
出了门,又看到柳淑婉已经撑着木门走了出来。
“淑婉,快回去。”
“公公……”
柳淑婉有些担心的看着全副武装的江肃,欲言又止,
江肃拍了拍腰间的箭袋,笑道:
“我上山给你打点肉,你好好补补,你今天哪都不要去,不然容易生病,到时候更麻烦。”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看着江肃一脸坚定的样子,柳淑婉也不再劝阻,柔声道:
“公公早些回来……打不到猎物也不要紧的。”
江肃没有回话,把柳淑婉扶回屋里。
将院子锁紧后,背上鹿角弓向外走去。
沿着崎岖小路向山上走去。
路上已经多了不少村里人,多是些妇女,背着草篓子拿着爬犁往地上走。
村里现在很少能看到男人了。
最近县里抓壮丁充军的频率快了很多。
也就是江肃刚好瘫痪了,躲过了一劫。
见到江肃出了门,不少女人一脸惊讶的看来。
“老江出门了?你不是瘫了吗?”
“刘神医都看过了,说你下半辈子只能在床上过了,怎么又站起来了?”
“我就说那姓刘的是庸医你们还不信!上次找那老王八蛋抓药,那老王八蛋硬说我鬼上身,得跟他睡一觉驱邪。”
“老江,你儿媳妇呢?今天约好了要一起去王老爷家做工哩。”
七嘴八舌的女人凑到江肃身边惊奇的打量着,一时间,江肃只觉得比刚才蹲在蚂蚁窝旁边听蚂蚁心声还要聒噪。
不过他倒也没甩脸色。
大旱之年,大家过得都不容易,男人都被抓了壮丁,孤儿寡母们只能互相扶持才能活下去。
以前江肃打猎也没少接济其他人,瘫痪之后,她们倒也念着江肃的好,还能接济一下柳淑婉。
村里的人大多还是很质朴的,没那么多穷山恶水出刁民的说法。
江肃一一笑着和妇人们打招呼。
这时,身边一名背着半人高稻草的少女惊喜的问了一句。
“江叔,你真好了?”
江肃转头看去,少女看起来也就十八九,比柳淑婉大一些。
烈日烘烤下,少女脸上灰尘被汗水划出道道痕迹。
但依旧难掩清秀靓丽的本质。
一身洗的发白的麻布衣,让她看起来多了一丝质朴。
记忆告诉他,少女名叫乔妍,算是江肃家的邻居。
也是个苦命人。
江肃笑着点了点头。
“真好了,大概是老天爷不敢收我吧。”
“别这么说江叔。”
乔妍连忙打断了江肃,拍了拍饱满的胸脯,开心道:
“好了就是好事,淑婉也可以轻松一点了。”
“哟~!”
身旁的妇女们顿时嬉皮笑脸的盯着乔妍。
“妍妍是替淑婉高兴啊,还是替老江高兴啊?”
霎时间,乔妍被臊了个大红脸,嗫喏道:
“我……我是替淑婉高兴,也是替江叔高兴。”
“别解释了,我们都懂。”
一旁的妇人一脸促狭的对着乔妍眨了眨眼,转而又笑吟吟的看着江肃。
“老江啊,你瘫了之后妍妍可是没少偷偷抹眼泪呢,要我说啊,你就念着妍妍的好,把她娶了得了。”
“刚好和淑婉做个伴。”
江肃脸色一尬,连连摆手。
“不合适,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
另一名妇人啪的一声拍了下乔妍的屁股,咧着大嗓门道:
“瞧瞧咱们妍妍这大屁股,一看就好生养,你娶回家可享老福了!”
妇人的豪言壮语说的江肃和乔妍更是尴尬了,对视一眼后赶忙挪开目光。
“咋了,难不成你还嫌弃咱们妍妍是寡妇?”
妇人得理不饶人,继续咄咄逼人道:
“你老江家现在就你和淑婉俩人,时间长了,淑婉名声也不好听。”
“再说了,咱妍妍虽然是个寡妇,但那也是命不好,刘全那肺痨鬼都硬不起来!非要算,那咱妍妍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咱妍妍还会照顾人,你这几天瘫了,白天淑婉不在,不都是妍妍照顾你吗?”
“给了你这老鳏夫那才是便宜了你,咋样,说句话啊,老爷们一个怎么比咱还娘们唧唧的?”
江肃看了一眼乔妍,心中感慨。
这乔妍也是个苦命人,家里人为了两袋糙米把她嫁给了村里有名的肺痨鬼刘全。
那刘全病的都起不了床,乔妍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
结婚还没一个月,就从守活寡变成真守寡。
仔细想想,乔妍今年才十八……
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江肃心中不免长叹一声。
乔妍倒是没注意,听着妇人的话愈发羞涩,羞恼的跺了跺脚。
“王婶,你在这么说!我不跟你上地了!”
江肃回过神来笑道:
“行了,不跟你们扯皮了,我要上山打猎了。”
“啊?”
乔妍惊呼一声,有些担心的看着江肃。
“江叔,你刚好就上山啊……山上的大虫还没被抓到呢。”
“所以我要去亲自抓它啊。”
江肃认真道:
“村里男人都没几个了,就我一个猎人,我不去谁去?不尽早收拾了它,万一下山霍霍大家怎么办?”
一听这话,妇人们也不调笑江肃了。
沉默片刻后,王秀丽担忧道:
“老江,要不等等吧,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你一个人对付大虫太危险了……要不等民兵队回来再说?”
“民兵队?”
江肃嗤笑一声,眸中晦暗不定。
“说不好听的,那不就是王老二家里养的狗吗?指望他们?村里人死绝了他们还在喝花酒呢。”
话音刚落,不远处立即有一声怒斥传来。
“姓江的,瘫了几天都学会背后嚼人舌根了?”
江肃转头看去,眸中掠过一丝厌恶。
来人五大三粗,满脸横肉,左侧脸颊长着一颗黑色的痦子,上面钻出一根细长的毛发。
一看就是刁钻蛮横的性子。
这人叫张丽芳,是村里有名的泼妇,据说以前在县里青楼做老鸨。
后来年纪大了回村结婚,嫁给了地主王老二的护院头子李二狗。
张丽芳大步向前,叉着腰站在江肃面前。
“那大虫也是窝囊,没吃了你这克死老婆儿子的祸害,还能留你在这叽叽歪歪。”
“姓江的,你儿媳妇欠我三斤糠面,什么时候还!”
话音刚落,一旁的乔妍便怒道:
“你胡说!淑婉就借了你家一斤面,你让她耕了三亩地,还挑粪施肥,给你纳鞋垫补衣服!前前后后给你家干了五天活,早就把欠你的粮还了!”
“放屁!”
张丽芳泼辣的指着乔妍。
“借钱还要算利息呢!现在大旱,粮比银子值钱!干那点活连利息都不够还!”
乔妍气冲冲的盯着张丽芳,转而看向江肃。
“江叔!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她惦记上了淑婉,想让淑婉给镇上李员外当小!才一直逼淑婉的!”
闻言,张丽芳大怒,抬手就要打乔妍。
“小骚蹄子!你他娘跟谁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