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胃口倒是不小。”苏明远冷哼一声,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你以为我会答应?”
苏云苓轻笑一声,神情中带着几分笃定:“父亲会答应的,毕竟相比于整个苏家的前程,女儿所求的不过是九牛一毛。”
“又或者,父亲可以赌一赌。”
苏明远闻言,眸光微闪,心中不禁权衡起利弊。
他深知秦王在大齐的地位,更清楚一旦得罪秦王,整个苏家都将面临灭顶之灾,他赌不起。
“你母亲的嫁妆只能给你三分之一,剩余的我会好好收着。”
江氏留下的嫁妆数不胜数,让苏明远一下子掏出来,他自然不肯。
“苏家出事,你没了娘家的依靠,日子也不会好过。”苏明远声音中带着一丝警告。
苏云苓眸光微微一闪,沉默片刻才好似不甘心地点头:“好。”
她本也不指望能一次性将她娘的嫁妆全部要回来。
三分之一已经比她一开始估计的多了。
至于剩余的三分之二,不着急,慢慢来。
“既然拿了东西,今日之事不可再提。”苏明远又叮嘱了一句。
“这是自然,女儿向来言而有信。”
“倒是父亲……”
苏云苓突然看向不远处,急匆匆跑过来的人影,讥笑道:“应该好好管教一下府中冒冒失失的下人了。”
“老爷,不好了,二小姐她……她晕过去了!”正是苏婉柔身边的丫鬟晓卉。
在苏府,苏婉柔始终扮演着一个举止得体的乖女儿角色,未来若能嫁入一个好人家,定能将整个苏府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然而,短短半天之内,先是言辞失误,导致苏明远不得不大费周章以封口。
现在连她身边的丫鬟也显得如此缺乏规矩。
“晕倒了就请大夫,我是大夫吗?”苏明远甩袖离开。
晓卉怔愣在原地,抬眸猝不及防对上苏云苓的目光,莫名觉得有点心慌。
“春桃,走吧,和我一起去看看我那晕倒的妹妹,顺带……拿点属于我的东西。”
梨香院。
“你来这做什么?”林氏看到苏云苓,顿时火冒三丈,“你妹妹都被你气晕了,你还嫌闹得不够吗?”
苏云苓抬眸看了眼躺在床榻上的苏婉柔,疑惑苏婉柔真晕还是假晕,大概率是后者。
“春桃……”她没有回应林氏的话,直接对春桃招了招手,“开始吧。”
“是。”春桃笑着,径直朝苏婉柔的梳妆台走去。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布,直接摊在桌上,旋即打开苏婉柔的妆匣,将里面所有珠宝首饰倒了个干净。
“大胆贱婢,你在做什么?”林氏见此,瞠目结舌,“竟敢如此明目张胆抢夺主子的财物,谁给你的胆子?”
“我!”苏云苓回道。
“云苓,你现在就算贵为秦王妃,也没有指使自己的婢女抢你妹妹东西的道理。若是传出去,你的名声就毁了。”林氏忍着怒气半是劝导,半是威胁道。
“抢?母亲说错了。我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苏云苓扫了一眼苏婉柔的闺房。
这偌大的闺房,小到桌上摆的茶盏,大到那张用整块檀木雕刻出来的拔步床,都是出自她亡母的嫁妆。
“倒是你们母女俩,心安理得地享受我亡母嫁妆这么多年,只怕天底下没有比你们更不要脸的东西了。”
“春桃,继续!”
“是。”春桃跟匪徒进村一样,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被戳破的林氏先是一慌,可下一瞬目光阴狠,苏云苓这贱人她收拾不了,一个贱婢她还动不得吗?
“反了天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贱婢拿下!”
顿时有一众婆子进了屋,气势汹汹上前,就要去抓春桃。
秦王府。
三刻钟前。
萧霁寒刚回来,守门侍卫便连忙上前:“王爷,方才王妃来过一趟,让属下将此信件转交给您。”
萧霁寒瞥了一眼信件,问道:“她人呢?”
“王妃说,她先回虎狼窝走一遭。”守门侍卫如实回禀道。
一旁的青殊忙提醒:“王爷,王妃今日回门。”
萧霁寒眉头微蹙,想起昨夜苏云苓昏死过去前,嘴里呢喃的似乎就是这个事……
可那与他何干?
书信展开,里面只有——
昨夜,臣妾好生欢喜。
八个字,道尽了绵绵情意。
然……
歪歪扭扭、七仰八叉、四分五裂,活像瘟鸡拖爪画符、病蛇蜕皮留迹、蚯蚓痉挛松土……
字迹丑得萧霁寒再次大开眼界。
“噗嗤。”一旁青殊没忍住笑出了声,忙又捂了嘴,只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偷瞄着自家王爷可怖的脸色,又赶忙闭上嘴。
萧霁寒将信纸揉成一团,眸光晦暗无比。
苏府。
锦溪阁。
眼见春桃被包围。
苏云苓眸光骤寒,大喝一声:“我看谁敢动手!”
“今日我来此,是得父亲同意。莫不是母亲不把父亲的话当回事?”
“你父亲?你父亲那里我自会交代。”林氏在入苏府之前,便与苏明远有情,入了苏府之后,这么多年也不曾受过委屈。
可今日苏云苓回府一趟,害得她先后被几次训斥,如今更心肠歹毒将柔儿气晕,更甚者,竟明目张胆地指使婢女,当着她的面抢夺自己柔儿的东西,岂有此理。
她是动不了这孽种,可今日她身边的这贱婢,她定要留下她的命!
就这时!
苏云苓突然动了。
从前在乡下,被那些嬷嬷欺负,这些年若真的一点不还手,早就连骨头都不剩了。
金簪突然被握在掌心,抵在其中一位嬷嬷脖子上。
“今日这根金簪已经见过一次血,我不介意第二次。”苏云苓声音冷得吓人。
所有人骇然,才想起今日苏云苓在苏府门口的凶狠。
“你……你敢!”林氏怒斥。
苏云苓目光杀气腾腾,手中金簪直接见了血。
“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
“就是不知道,苏府不敬王妃,还死了人的消息传出去,父亲是否还有希望坐上吏部尚书的位置?”
一时间,屋内形势逆转。
秋风萧瑟,树影飘动。
“王爷,王妃好像被欺负了。”
屋内声响模糊不清。
他们只看到,脊背单薄的苏云苓被几个人高马大的婆子层层包围,弱小无助……
“真是无用。”
淬冰的男声突然劈开屋内的凝滞。
苏云苓瞳孔一缩,萧霁寒,他怎么会来?什么时候来的?是否看到她凶神恶煞的模样了?
刹那间,心思百转千回。
手中金簪从粗使婆子的脖子偷偷往自己脖子挪……
转身时,秋风恰好吹进屋,衣袂翻飞,被逼入绝境的女子一把金簪抵在自己的颈子上。
她双眼通红,好似在这虎狼窝里受尽了欺负,却因为无人相护,倔强着不肯落泪,让敌人看到她的脆弱……
可看到他,她又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主心骨。
一瞬间,所有委屈都涌上心头。
两行清泪如断珠滚落,声音染着哭腔,恰到好处地发颤:“王、王爷……”
她如蝶儿般扑进那人怀里,“臣妾以为……见不到王爷了,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