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春天是从棉絮般的雪被中悄然撕开一角,渐渐展露生机。
云映看着窗外干枯的树枝子,扯开一抹笑。
她喜欢这儿,虽然气候恶劣,但民风实在淳朴。
大家都热情得很。
林问夏捧着一罐牛奶,风风火火地推开门。
“大傻丫头,净惦记些没用的事儿!你知道现在有多少嫂子抢着给孟怀介绍相亲对象吗?你咋就不知道着点急、上点心呢?”
“喏,特地托陶嫂子帮从供销社买的牛奶。”
话虽说得难听,林问夏还是快步走到云映身旁,摸了摸她的手,还好,并不算凉。
“就知道瞅你那些花花草草!要是哪天孟怀有了合适的结婚对象,你就傻眼了!”
云映瞪了林问夏一眼,“问夏啊,你要是实在没事,就帮我把这个月开会用的稿子给写了。”
林问夏有些懵,“啥意思?”
“这还不明白,他娶不娶结不结婚跟我有啥关系?”
林问夏胸口一阵发闷,眉心紧蹙,“你这要是真心话,我听了都想给你俩大嘴巴子!是,你以前嫁了孟序南,得喊人孟怀一声叔,可你别忘了,要不是孟怀出手相救,你坟头的草都能有一人高了!”
云映依旧看向窗外干枯的树枝,没说话。
林问夏见她这样子顿感生气,细想下来又替她不值,语气不禁软了下来:“你刚嫁到孟家那几年,你婆婆老是……算了,过去的事情咱不提。”
“可这几年,我看的明白,他心里早就有你!你是侄媳妇,孟怀就把这份心思埋在心底。”
“他得顶住多大的压力才能把你带在身边,我清楚你也清楚不是吗?这团里多少双眼睛可都盯着呢。”
“你同我说句实话,一点心动都没有?还是你心里还揣着孟序南那个王八蛋。”
云映没说话。
又被勾回到从前的记忆里。
她嫁给孟序南那年才十八岁,大哥离世,家中巨变。
孟序南站在她面前,说要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云映信了,以为找到了良人。
谁知婆婆刻薄刁钻,丈夫花心滥情。
三天两头不是婆婆儿媳起冲突,就是两口子当街厮打。
闹剧满城皆知。
直到云映将孟序南堵在床上,他惊慌之下担心丑事败露,下了死手要掐死她。
万幸被刚从外面回来的孟怀救了下来。
她当然知道孟怀对她的好。
那个雨夜,孟序南掐着她脖子的手越来越紧,是孟怀破门而入救了她。
后来又是他顶着流言蜚语,把她带离那个吃人的地方,给了她新的生活。
意识逐渐回笼,云映眨眨眼。
“我配不上人家,他结婚我就走呗。”
林问夏不禁翻了个白眼:“放屁!他这么对你,就说明他根本不在意那些,否则他早娶了。”
云映并不傻,明白她的意思。
可她能怎么做?
总不能主动问他要不要自己这个嫁过人的女人吧
林问夏非常明白两人的症结在哪里。
“我有个办法。”
林问夏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
云映双颊通红,瞪大双眼,“不行,这不是乱搞男女关系吗!”
“这不和孟序南那个王八蛋干了一样的事儿吗!”
林问夏猛地攥住她肩膀:“别瞎说,云映,成就成,不成…不成就不成呗,你结过婚的怕什么,也不能掉块肉。”
……
傍晚。
云映紧张得直冒汗。
今晚的事其实就是勾引。
云映哪会啊,从小受母亲教导,要懂礼仪、知进退,长这么大,她从没干过这种事儿。
没过多长时间。
孟怀回来了,身材高大健硕,进门时甚至要低下头才能进来。
云映攥了攥手,有些不知所措:“你……你回来了。”
她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衬衫搭了一条黑色的裙子,还是她从前结婚时问夏送的。
后来……压了箱底,便再也没掏出来过。
那样鲜艳的颜色穿在她身上,不俗气。
反倒衬得她整个人鲜亮得很。
十分勾人。
从她身上收回视线,孟怀颔首:“给你添麻烦了。”
慌。
云映实在是慌。
但还是咬了咬牙坐在他身边。
云映已经许久没有下厨了,还记得以前在大院里,每到饭点,一帮半大小子总找各种借口凑到云家门口,就盼着能留下来吃顿饭,就为了尝一尝她的手艺。
如今,饭菜一端上桌,香味瞬间弥漫开来,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勾起了往昔的回忆。
孟怀的注意力被桌上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酒吸引,他不禁有些意外,抬眼看向云映。
云映双颊烫的骇人,甚至不知道看哪里才好。
孟怀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察觉到他的目光,云映心一横,斟满一杯酒。
“小叔……咱俩喝点。”
说罢,她薄唇微张,一仰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入喉是意料之外的辣,呛得她眼眶瞬间泛红。
孟怀有些疑惑,轻柔地在云映的后背轻轻拍着,一下又一下。
酒劲愈发上头,云映醉了,原本白皙的脸颊此刻如桃子般绯红,目光迷离地看向孟怀。
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软倒在了他的臂弯之中。
孟怀下意识地将她搂紧,又想起她刻意的避嫌,不禁皱了皱眉。
“云映?”
云映被孟怀清冷的声音点燃了一簇火苗,那火烧得她难受,也将她心底最后的顾虑彻底焚烧殆尽。
林问夏说得对,自己又不需要守什么贞节牌坊。
要是这事成了,往后就和孟怀好好过日子;要是不成,大不了离开这儿。这天下这么大,哪儿不能安家呢?
天下之大,到处都可以是她的家。
“孟怀哥……”云映软绵绵地唤着,声音里带着一丝醉意的娇嗔。
孟怀冷冽的声音里带着关切:“怎么今天突然喝起酒来了,还喝的这么急……你叫我什么?”
他的眸色幽邃,直勾勾的盯着云映。
云映被他看得心慌意乱,闭上眼睛,“小叔……我实在走不了,你能抱我回去吗?”
孟怀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念头刚一泛起,孟怀只觉喉头一阵发紧,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
他伸出手臂,稳稳地将云映抱起。
云映靠在孟怀宽阔结实的肩膀上,他的手掌仿佛带着炽热的火焰,那热度透过衣物,烫得她浑身不自在,一颗心也跳得愈发厉害。
云映抬眼对上男人冷峻的侧脸。
鬼使神差的,凑了上去。
她像小猫一样,细细密密的亲吻着孟怀的脖颈。
孟怀浑身一僵,停了下来。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怀中的云映。
他一言不发,将云映轻轻放在床上,喘着粗气,“你刚叫我什么,再叫一声。”
云映闭上眼睛,偏过头,咬着嘴唇,“……是小叔。”
脸蛋红得像盛开的醉酒海棠,娇艳欲滴
“不是,叫我小叔,说明你还是想做我的侄媳妇。”
孟怀目光灼灼,紧盯着她,“你该叫我什么?”
云映睁开眼,一双杏眼水汪汪的,带着几分醉意和羞涩,犹豫了一下,“孟怀哥?”
理智的弦彻底断裂开来。
但情到浓时孟怀仍旧记得分寸,没敢扯坏她的衣衫。
……
云映没能睡上多久,迷迷糊糊地想起刚随着孟怀到北部军团时,偶然间听到的嫂子们说的荤话。
云映不禁想了下,三十多岁的男人,怎么就不好用了?
这挺好用的啊!这都好用大劲儿了!
旖旎落下帷幕,满室春光。
云映最后只记得孟怀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打结婚报告,咱们马上结婚。”
说完,他又轻轻在云映唇上印下一吻。
这一夜,云映虽说身体疲惫,可心里却格外满足。
睡梦里,云映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甜蜜的笑意。
“快醒醒,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睡懒觉呢!”
突然,耳边传来久违的熟悉声音,云映茫然地睁开眼睛,
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只有十七八岁,脸蛋肉嘟嘟的,梳着两个俏皮麻花辫的林问夏。
她一脸促狭地看着云映:“傻坐着干什么,你不认识我了,不是说看孟序南打篮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