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灵空间内，陈晨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虽然口上满是唾弃，但是陈晨还是默默地记下了赵四的遗言。
差不多了，油尽灯枯。
赵四的任务已经完成——成功带他逃离了刘备那个伪君子，提供了最初的移动力，更在最后关头，用一场血腥的杀戮，淋漓尽致地展现了这柄神剑的价值。
比预想中撑得久一点，也算对得起注入的那点煞气了。
只不过，接下来要找新的宿主就有点麻烦了。
林清雪呆呆地“凝视”着赵四。
这个她来到这乱世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产生交集的人，就要死了。
死于敌人的凶残，也死于陈晨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效率”。
正如陈晨掌握了部分杀戮的技能，林清雪也掌握了一股微弱的、带着安抚与治愈的力量。
然而，现在雌剑并不在现场。况且她也明白，赵四的生命之火已如米粒，即便雌剑在旁边，这点儿力量投入其中，估计也泛不起一丝涟漪。
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林清雪淹没。
这该死的乱世！
父亲教导的仁义，自己一直坚守的信念，在这样的现实面前，真的有用吗？
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坚持产生了怀疑。
就在赵四最后一口气即将断绝的刹那，一阵细微却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似流民的慌乱，也非山贼的嘈杂。
十余条身影出现在山道转角。
他们身上的甲胄虽染尘土，略有破损，却制式统一，显然是正规军士。
人人面带疲惫，眼神却警惕而锐利。
为首一人，约莫三十许，身材魁梧，面容刚毅，行走间自有一股军人的沉稳与煞气。
此人正是曹军麾下的一名什长，姓王名五，刚经历了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带着残部暂时脱离了大队。
方才这里短暂而激烈的打斗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陈晨精神一振。
看这装备，是正规军！如果是曹军的人，那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他立刻有了计较。
必须让这些人，尤其是那个领头的，看到这柄剑的“价值”。
心念微动，一股无形的力量催发。
原本静静躺在赵四手中的雄剑，突然发出一阵低沉而清晰的嗡鸣。
剑身上未干的血迹，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一种妖异的光芒，分外醒目。
王五的目光，瞬间被那异动的长剑吸引。
他一摆手，身后士卒立刻散开，警戒四周。
王五本人则大步上前，腰间的环首刀柄已被他紧紧握住。
他走到赵四身边，飞快地扫了一眼。
快死了。
赵四似乎回光返照般，眼皮颤动了一下，最后一丝神智艰难地聚焦。
他看到了王五，看到了那身军甲。
求生的本能让他伸出染血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地上的恶奴尸体，又指向手中的剑。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剑……杀……”
话音未落，头一歪，再无声息。
王五面无表情。
他蹲下身，先是检查了地上几具恶奴的尸体，伤口大多一击致命，干净利落。
又翻看了一下赵四身上的伤，新旧交错，显然经历过不止一场厮杀。
最后，他拿起了那柄依旧在微微震颤的雄剑。
入手微沉，剑柄的触感极佳。
剑身虽血污满布，却难掩其森然的寒光与非凡的质地。
一股隐晦的锋锐之气，顺着剑柄传入掌心。
“好剑！”
王五低沉地赞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与决断。
这样的利器，不该蒙尘，更不该陪着死人。
“把他埋了。”王五头也不回地对手下吩咐。
立刻有两名士卒上前，拖起赵四的尸体，到路旁草草处理。
王五随手在路边的草叶上擦了擦剑身的血污，将自己腰间的佩刀解下，丢给一名亲兵。
这柄剑，他要了。
陈晨的意识核心，在王五握住剑柄的瞬间，悄然完成了转移。
不错，这个宿主，识货。
林清雪“看”完了这一切。
从赵四被陈晨利用，到力竭而亡，再到被王五像丢弃一件无用之物般草草处理。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窒息。
巨大的冲击让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一次，她没有再出声指责陈晨。
因为她看到，王五这样的军人，孔武有力，杀伐果断，或许真的能更好地在这乱世中活下去。
也更能发挥这柄神剑的力量。
她心中那颗柔软的“圣母心”并未死去，但它外面，却开始凝结出一层冰冷而坚硬的外壳。
她隐约意识到，想要实现任何美好的愿望，想要保护珍视的东西，首先……需要力量。
或者，依附于强大的力量。
她“望”向陈晨存在的方向，目光复杂。
厌恶淡了许多，恐惧也消减不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困惑的探究，以及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若有若无的认同。
他是个疯子，是个恶魔。
但，他用一种她无法想象，也曾无法认同的方式，暂时活了下来，并且，似乎找到了一个更“合适”的舞台。
乱世，真的会改变一切。
王五一行人，残兵败将，却因新得的神剑而多了几分莫名的底气。
北上，兖州，曹孟德。
这是王五眼下唯一的活路。
这老兵油子，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经验，远非赵四那种莽夫可比。
至少，他懂得如何保存体力，如何寻找水源，如何在夜间避开可能的危险。
陈晨的意识核心，静静蛰伏于剑身之内，冷眼打量着这位新宿主。
王五，意志尚可，筋骨强健，杀过人，见过血。
是块当兵的料。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眼界、格局、野心，这些东西，王五身上半点也无。
陈晨暗自评判：此人，充其量是个合格的打手，当不了执棋人。
不过，眼下倒也够用。
一块能敲开曹营大门的砖，暂时，也只能如此了。
数日风餐露宿，衣衫褴褛的队伍终于摸到了兖州地界边缘。